蟲 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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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風(fēng))
[編輯推薦]
前所未有的幻想世界,
光明與黑暗曠日持久的對峙,
史詩、人性與審美的多維融合,
少年王對王者之路的苦苦探尋……
著名兒童文學(xué)作家曹文軒以鏖戰(zhàn)天下、談笑風(fēng)云的王者霸氣推出了他的系列長篇兒童小說“大王書”,“大王書”為作者歷時8年精心構(gòu)思而成,是作者迄今為止花費心血最多的重要作品,叢書共分4部。
在第一部《黃琉璃》里,出逃自地獄的熄剝奪了人間的光明、聲音、語言、靈魂……在危難時刻被成千上萬的難民擁立為王的茫帶領(lǐng)他的軍隊和百姓與熄旗下的百萬軍隊及巫師團展開了殊死較量,奪下了黃狗守衛(wèi)的金山,讓無數(shù)失明的苦難民眾重見光明……作家以恢宏的氣勢描述了茫、熄之間的善惡之戰(zhàn),人性、神性與獸性之間的交鋒。作家高蹈的想象力和純美理想,也給頗為沉寂的原創(chuàng)王國一聲驚艷的轟鳴,讓人重新對想象力這個詞匯生發(fā)無限想象的靈感與審視的激情。
第二部《紅紗燈》延續(xù)了第一部《黃琉璃》大膽奇特的想象、宏大壯闊的場面、優(yōu)美典雅的語言,并在故事的構(gòu)架、人物的刻畫、想象的發(fā)掘等方面作了更多探索。作品描寫茫率領(lǐng)他的正義之師一路南行,歷經(jīng)心魔旋風(fēng)、橡樹灣火墻、沙漠毒泉、桐壺圍困等重重考驗與眾多難關(guān),終于抵達銀山,消滅白狗,讓無數(shù)失去聽力的苦難民眾重新聽到這個世界的優(yōu)美聲音……
作品戰(zhàn)鼓齊天的磅礴氣勢與宏大場面必將讓更多讀者對系列后續(xù)作品充滿綿綿期待與無限想象。
[先睹為快]
沙漠狂舞
葵臉色蒼白,虛汗淋漓,兩只眼睛瞪得大大的,驚恐地望著茫,渾身顫抖不止。
茫將臉貼在葵的臉上,用手不住地拍打著葵的后背,眼里滿是淚水。過了很久,葵才慢慢安靜下來。茫拉著葵的手往山坡下走時,葵的腿還在顫抖,茫便用手摟著葵的肩,扶持著。其實,茫也在微微地顫抖。但他最終努力使自己鎮(zhèn)定了下來——他不能讓葵感覺到他也在恐懼之中。
他們回到了坡下那片空地上。
所有的人,都在癡迷地、瘋狂地舞蹈。反復(fù)踐踏之后,腳下塵土飛揚。他們在翻滾的灰塵中蹦起、旋轉(zhuǎn)、跳躍,做出各種各樣的動作。仿佛有無聲的旋律在他們的頭頂上方旋轉(zhuǎn)著,他們沉浸在旋律之中,隨旋律而擺動著身體。他們中間,原先沒有什么人跳過舞,而現(xiàn)在卻一個個都無師自通,跳得有模有樣,仿佛那身體不再是他們自己的身體,而由另外的靈魂駕馭了。有時,他們甚至跳得又高又飄,仿佛身體一下子失去了重量。他們雙眼半瞇著,或者干脆閉上,不可救藥地陶醉在舞蹈之中。他們仿佛都失去了意志,在夢幻之河中隨波逐流。有獨自一人在一旁跳的,有兩個人互相呼應(yīng)著跳的,有四五個、七八個圍著圈兒跳的,但看上去又像是被編排過,不管情形如何,卻是一個整體。
馬們也跳得如醉如癡,它們用四蹄有節(jié)奏地叩著地面,擺動著身體,搖動著尾巴。有幾個士兵,竟與幾匹馬結(jié)成舞伴,還一副眉目傳情的樣子。
灰犬不停地蹦到空中,人們向它拍手,它受到了鼓舞,蹦得更高。
茫和葵癱坐在地上,無可奈何地望著眼前的情景。
無法停止。
一桿無形的鞭子,在不停地抽打著陀螺。
所有的人,所有的馬,還有灰犬,都是陀螺。
眼見著一個個已經(jīng)跳得面如土色、嘴巴大張著喘息,卻還在一個勁地跳著,茫大聲吼叫著:“停止!停止!……”
無人理會。
茫的聲音,完全失去了一個王的威力。實際上,對于他們來說,他已經(jīng)不存在了。那支軍隊已不再是軍隊,并且不再屬于他了。他們是些失去了控制的靈魂。這些靈魂將因為不停頓的舞蹈,最終將消耗掉全部的氣血,化為烏有。那時,這片茫無人煙的地方,將是滿地的白骨。
天漸漸黑了下來。
不少人倒了下去,但當(dāng)身體稍微恢復(fù)了一點兒體力,便又從地上掙扎起來,再次投入舞蹈。
月亮從沙丘那邊升上來時,??吹降氖菬o數(shù)晃動不寧的影子。不知為什么,他忽然將頭埋在兩膝之間,嗚嗚地哭泣起來。這一回,倒是葵來安慰他了??o緊挨著茫坐著,用手不住地拍打茫的后背。茫抬起頭來,望著孤寂的明月,竟然放聲號啕??秒p手摟住茫的脖子,不停地搖晃著茫,才使茫終于止住了哭泣。
他們胡亂地吃了一些東西,便在地上躺下了。沉重的疲倦一下襲來,兩人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月光下,舞蹈的影子隨著月亮距離的變化而變化著,影子短了,又長了……
不知是什么時候,茫醒來了。他坐了起來,那時月亮已經(jīng)偏西,地面上到處是長長的舞蹈的影子。那些影子讓茫覺得,那些舞蹈的人已經(jīng)變得十分的清瘦。
天上有云,月光變得暗淡起來。
看著那些蒙蒙眬眬的影子,茫忽然有點兒害怕起來。他暫時離開了還在熟睡中的葵,在半明半暗之中居然找到了被衛(wèi)兵丟棄在地上的那盞一直伴隨著他的紅紗燈。他甚至摸索到了蠟燭和燈火的器具。他要看一眼大王書,也許大王書能夠給他指引。他回到了葵的身邊,點亮了紅紗燈,然后打開了大王書,但他翻看了幾遍,也未能看見它有任何的暗示。其實,他事先就已知道,此時大王書是不可能給他任何暗示的——他還很少碰到過他在尋求大王書幫助時大王書就會滿足他的情形。它常常是在他已經(jīng)對它不再抱任何希望時,反而給他暗示。
他一無所獲,只好將大王書合上。
他隨手抓來一支長矛,然后將它使勁插進泥土,將紅紗燈掛在長矛的桿端。他害怕周亮被云遮住的時刻,因為那時滿地亂晃的影子模模糊糊,像幽靈飄過天空時留下的影子。他要讓紅紗燈亮在他的眼前——現(xiàn)在,只有他一個人是清醒著的。
紅紗燈亮在荒漠里。
茫望著那橙色的柔和的亮光,想起了璇——她的歌聲;她的容顏;她細長而光滑的手指,帶著水,在他的脊背上游走著;她騎著馬,從林間跑過,身影一忽閃一忽閃的;她的氣味,純凈的、微帶甜味的氣味,在他的鼻子底下無形地飄散著,那是一種成熟果實的氣味;那雙眼睛,有時睜得大大的,有時卻又瞇成兩條迷人的黑線;她的身體千姿百態(tài),坐著,走著,睡著,一舉手,一投足,那么一扭頭,那么一抬臂,那么一跳躍,那么在草地上舒服地伸一個懶腰,都是那么的讓人心動……
燈光彌漫開來,像紅色的霧。
“你走了,為什么不帶著我一起走?你想走到哪兒,我都愿意跟你走——一輩子跟你走。我們一起趕著羊群,走過一座座山,一條條河,一片片的草地和一座座森林和村莊。我不想打仗,不想殺人。我不想做這個王!……”
淚水無聲地在他的鼻梁兩側(cè)滑動著。
他的將士們還在跳著,已有許多人倒在了地上。
“你幫幫我啊,幫幫我啊!他們再這樣跳下去,會一個個死掉的!……”
他不知稱她為璇還是稱她為姐。他與她說話從來就沒有稱呼。但在心中,卻又是有稱呼的,并且璇似乎也分明感覺到了。她對他從來就是在沒有稱呼的情況下與她說話,一點兒也不感到奇怪,仿佛他是叫了
的。
又是一個士兵倒了下去,大概是碰在了石頭上了,發(fā)出了一陣痛苦的呻吟。
“你在哪兒?幫幫我啊,幫幫我啊!我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啊!大王書也不肯告訴我什么,除了葵;我身邊沒有一個人還是清醒的。噢,你還不認識他,他是個聾孩,聰明透頂,心眼好,喜歡顏色,不是他救了我,我已經(jīng)死在山坡上了。他幫得了我,卻幫不了他們。他們還在跳,還在跳,誰也不能讓他們停下來。他們是一些多么了不起的人啊!他們跟著我,打下了多少座城池!消滅了多少熄軍!可是現(xiàn)在他們一個個都瘋了!他們跳啊,拼命地跳啊,往死里跳啊,他們一個個都糊涂了,再不認我為王了……”
深夜的荒漠很涼。
葵在茫的身邊蜷得緊緊的。茫從地上隨便撿來幾件不知是誰扔掉的衣服,蓋在了葵的身上。
紅紗燈中的蠟燭已經(jīng)燃盡。
茫也在葵的身邊躺下,不安地睡著了。
拂曉時分,茫突然醒來。那時,西邊的天空還剩下幾顆發(fā)白的星斗。他醒來,是因為睡夢中出現(xiàn)了往日的一個場景:那年,他趕著他的那群羊走進了一片詭異的草地,那草地上長了許多看上去就讓人生疑的花草。羊們起先猶疑了一陣,但不久就開始大吃大嚼。他疑惑地看著,他想將羊群趕出這片草地,但還沒有等他拿定主意,羊們就開始興奮起來。它們不再去吃那片花草了,而是在那片草地上一個勁地撒歡、蹦跳。任他怎么呵斥,將鞭子抽得叭叭響,也不能使它們停下。它們就這樣奔跑著、跳躍著。不像羊倒像天性活潑的小鹿了。茫的眼前,是不停地晃動的一團團的白色。很快,有些羊累得嘴角開始流淌白沫。一只母羊,肚里懷著羊羔,竟也克制不住地在跳著。茫急壞了,跑上前去,抓住它的脖子,命令它、哄它停下,它卻用力地掙扎了出去,跑到遠處去繼續(xù)跳躍著,不一會兒,它早產(chǎn)了,血泊中,產(chǎn)下三只羊羔。然而,它只是在給羊羔們舔去胎衣時安靜了片刻,隨即又開始跳動起來,血一滴一滴地流在草地上。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那三只弱不禁風(fēng)的羊羔在血泊中搖搖晃晃地站起之后不久,也跟著那些大羊們跳了起來。其中一只羊羔被一只個頭巨大的公羊踩了一腳,倒在了地上,咩咩咩地慘叫著。然而,它的母親卻不聞不問,繼續(xù)在不遠處與那些大羊們一起忘我地跳著。后來,它的尾巴下鮮血如注,終于倒了血泊里。茫急了,他將兩只小羊羔抱在懷里,用鞭子拼命地抽打著羊群。吃不消鞭子的重擊,羊群終于開始緩慢地走出這片草地。后來,羊群被趕到了一條河里,已經(jīng)十分焦渴的它們忽然意識到了水,便爭先恐后地用舌頭將水卷到嘴中。不久,奇跡發(fā)生了:喝了河水的羊群,竟然漸漸地安靜了下來,一只只顯出如夢初醒的神態(tài)。
茫記得,他試著把兩只一直不能安靜的羊羔的嘴靠近水面,它們用舌頭往嘴里卷著水,不一會兒,也安靜了下來。他累極了,放下兩只羊羔,躺在了河邊。那時的羊們,一只只地站在地上和水中,目光里滿是迷惑,仿佛在回憶什么。
茫記得,他聞到了一股來自河水的氣味,這氣味使人感到神清氣爽。他恢復(fù)了氣力之后,首先做的一件事就是走進河流喝水。他用雙手掬起一捧又一捧清涼的河水,大口大口地喝著,水來不及流進喉嚨,便從嘴角溢出,流到了脖子里。他有一種奇妙的感覺,那水,雖是夏天河中的水,卻像流動的冰水一般,通過喉嚨進入食道時,一路將剛才因暴怒和用力而生出的火氣滅殺得干干凈凈。不一會兒,他感覺到沸騰的熱血在慢慢地冷卻下來。他抬起頭來、看眼前的世界時,直覺得世界萬物都很新鮮,都很明亮。他再去看那條河,這時,他發(fā)現(xiàn)水面上到處長著一種墨綠色的草,橢圓形的葉片,猶如小巧玲瓏的鳥蛋形狀,四棱形的莖,淡綠如玉,汁液似乎在流動。他用手從水面上抓起一株放到了鼻子底下,一股清涼的香氣直沖他的鼻孔,并剎那間進入了大腦,目光一下子變得更亮了。他明白了:那草因河水的長長浸潤,將它的汁溶解到了河水里,使河水也變得清涼了。
不久,茫趕著他的羊群往前走時;遇到了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他將這件事的經(jīng)過告訴了老者。老者告訴他,這草叫水薄荷,很神奇,可以涼血、安心、醒腦。
葵翻動了一下身子,打斷了茫的回憶。
這時,東邊的天空已經(jīng)被霞光染成紅色。
“水薄荷,水薄荷……”茫在嘴中絮語了一陣,慢慢站起身,沖著天空,大叫了一聲,“水薄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