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莎·阿讓斯
吳定芝/編譯
從我12歲起,每年生日那天,便有一束白色的梔子花送到馬里蘭州貝賽斯德鎮(zhèn)我的家。送花人既不附卡片,也不寫字條。我曾多次打電話到花店詢問,但毫無結(jié)果,因為是現(xiàn)金支付的。一段時間后,我再也不去查尋送花人的身份了,只是盡情地享受那純白無瑕的花兒給我?guī)淼臍g樂。那清新瑰麗、散發(fā)著濃郁芳香的梔子花,用柔軟的粉紅色紙絹扎著,有一種神秘感。
然而,我從未停止過猜想,誰是那無名的送花人呢?我最開心的某些時刻,便是展開幻想的翅膀,設(shè)想著某個令人心跳的少年,因為過于羞澀,以至于無人了解他。
母親幫助我做出種種猜測。她曾問我,是否我為某人做了一件特別的好事,別人為了感謝我而送的;也許是某個鄰居,因為我曾幫他卸了滿滿一車貨物;抑或是對面街上那個老頭兒,因為我冬天幫他取回郵件,使他免受冰雪地里滑倒的危險。然而,對于我這個花季少女來說,我更樂于幻想對方是一個使我迷戀的男孩,或是一個早已鐘情于我,而我卻毫不知情的英俊小伙兒。
17歲那年,我經(jīng)歷了苦澀的初戀。失戀后的我毫不理會母親試圖給我的安慰,生氣地把門摔得啪啪響,對她大聲喊叫:“你根本就不理解我?!逼鋵崳赣H太了解我了。
就在我中學(xué)畢業(yè)前夕的一個月,父親因心臟病突發(fā)而離世。我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對即將到來的畢業(yè)典禮和畢業(yè)舞會全然失去了興趣。而母親,雖然她自己也處在極度的悲傷中,但卻不讓我錯過這些活動。
父親去世前,我們曾去商店為舞會買衣服。我們挑選了一件非常漂亮的裙子,可惜它有點不太合身。父親故去后,我把這裙子忘得干干凈凈。
然而,母親并沒有忘記。舞會的前一天,我突然發(fā)現(xiàn)它搭在沙發(fā)上,而且經(jīng)過了母親精心地修改,大小正合適。見到它,一股暖流涌上我的心頭。衣服并不是像店里剛送來的那樣,還在盒子里裝著,而是以這種方式展現(xiàn)在我的眼前美麗無比,獨巨匠心,情意濃濃。我早已不在乎是否要添件新衣服,可是我母親卻很在乎。
母親希望自己的孩子感受到愛,并且招人喜愛,希望他們有創(chuàng)造力,有想象力,相信即便是身處逆境,人世間仍有神奇的力量和美好的心靈。事實上,母親期望自己的孩子像潔白的梔子花那樣可愛、健壯和完美,有股神奇的香味或者帶點兒神秘的色彩。
母親希望她的女兒能夠感受到人間溫情,即使身處逆境,也能感受到世界的神奇和美好。她期望自己的孩子就像那純白無瑕的梔子花——健壯、完美,帶點神秘。
我婚后10天,母親因病撒手人世,我當(dāng)時22歲。就在那一年后,再也沒有人給我送梔子花了。
選自《海外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