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海軍
摘要2008年,傳播學者一方面對改革開放30年來傳播學研究取得的成果進行總結,另一方面又在傳播實踐的基礎上,對知識社會學的地位、傳播學本土化的路徑,西方經(jīng)典傳播學理論的局限以及傳播理論在中國新的傳播語境下研究的新進路進行了探析和反思。
關鍵詞知識社會學傳播學本土化經(jīng)典理論反思研究新進路
中圖分類號G206文獻標識碼A
2008年的傳播學理論研究焦點大都與這個年份的特別之處有關。首先,2008年時逢中國改革開放30周年,因此,傳播學界在本年度對中國傳播學理論研究30年的歷史和現(xiàn)狀進行了集中的總結反思,并提出多種因應之策;其次,2008年出現(xiàn)了如冰雪災害、3·14事件、四川汶川大地震、北京奧運、毒奶粉等具有重大影響力社會事件,結合這些事件對傳播理論與實踐進行概括與總結,或針對這些特殊鮮活現(xiàn)象探討具有中國特色的傳播理論發(fā)展之路,是本年傳播學研究的另一個重要方面。
一、中國傳播學研究30年:實績、困境與反思
有多位學者撰文提到,經(jīng)過30年的發(fā)展,傳播學在教育建制上已經(jīng)成為國家認可的一個“學科”;如果從相應教研機構、論文著作和研究社群等“硬”指標衡量,儼然已是一門“顯學”。有學者用極其概略的方式總結了大陸傳播學研究的實績:傳播學界出版了諸多較為完整、系統(tǒng)的本土教材;西方經(jīng)典的引進和譯介亦頗具規(guī)模;理論方面的著論已從西方學術介紹轉入本土化應用階段;在部分領域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一些較為出色的學術成果;實證研究逐步普及,對資料及研究邏輯較為重視。
不過,和許多學者總結大小媒體30年歷程時為所取得的巨大成就而呈現(xiàn)出的明顯激動與興奮相比,很多學者對中國大陸傳播學研究現(xiàn)狀并不持“自豪”和“樂觀”的態(tài)度——更有學者把自己回顧傳播學研究30年的感受形容為“一半是驚喜,一半是驚恐”——這些說法啟人深思。下面將他們的反思進路大致地分為兩類,分別加以概述。
一是通過知識社會學意義上的批判性考察,著眼于中國大陸傳播學知識的歷史建構過程及其得失。
回顧傳播學引入中國的第一個10年,批判學派的“夭折”是一個耐人尋味的問題。有學者認為“夭折”固然和施拉姆的親身傳播、學者們原有的知識局限等有關。但更深層的原因卻是知識生態(tài)的壓力。這種知識生態(tài)直接受制于意識形態(tài)的壓力,“這種壓力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當時的傳播研究主體被迫采用雙重標準的研究策略:對外批判主義,對內(nèi)行政主義?!睍r至今日,這種雙重標準的研究策略遠未絕跡。有些學者的觀察可謂犀利:“有機會的時候,中國學者能夠將批判理論運用得相當嫻熟,簡直可以說是如說家珍?!?/p>
“傳播學本土化”問題自傳播學引入時就開始困擾中國傳播研究者。有學者以反思傳播學研究為契機,轉換提問的方式,對“傳播學本土化”話語本身進行問題化。作者以受眾研究為例,從經(jīng)驗的、歷史的角度對“傳播學本土化”的現(xiàn)實結果進行考察,研究結論大大挑戰(zhàn)了人們的成見:“中國的傳播研究不是沒有本土化,而是過于本土化,以至于我們要對這種以實用為主的本土化策略進行批判性反思?!痹谌绱藝乐氐谋就粱F(xiàn)實被忽視的本土化討論背后,更嚴重的是政治場域和經(jīng)濟場域對學術場域的滲透,導致中國傳播研究出現(xiàn)了明顯的輕理論、重應用,輕批判、重管理的工具理性特征。造成本土化理論研究的生存空間局促的不是被整體化的“西方”或“西方傳播學理論”,恰恰是成為主導傳播研究的現(xiàn)實需要和政治潮流。
有學者認為,在諸多制約傳播學研究發(fā)展的原因中,最需要解決的,是在思維框架上如何突破功能主義傳統(tǒng)的束縛。功能主義的一個重要特征是把“社會需要和傳媒業(yè)發(fā)展”當成一個固定不變的敘述分析框架。由此衍生出傳播領域的“社會需要論”,即把一些傳媒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和變化都視為“社會需要”,使得傳播學研究陷入沒有解決任何問題也沒有生產(chǎn)任何新知識產(chǎn)生的循環(huán)論證之中。具體到研究中,就是將本該被仔細辨析的對象類型化、對象化和角色化,似乎研究就是用材料證明某些類型的存在,而不是從類型中發(fā)現(xiàn)新的變異。功能主義思維還導致研究中出現(xiàn)了抽象的性質決定論,把研究變成貼標簽和時髦的詞匯競賽。該學者建議,要扭轉這種日漸庸俗化的研究取向需要從“功能主義向建構主義的轉化;從社會決定論向社會互動論轉化;從抽象的因果推論向具體的事實描述轉化;從事例歸納向意義解釋轉化”,在傳播學研究中時時“面向事實本身”。
有學者從學科建設的角度表達了對概念及其闡釋在傳播學研究中處于“失落”境地的擔心,提出傳播學概念和概念闡釋在中國大陸傳播學研究和教學中并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學習、厘清現(xiàn)有傳播學及相關學科核心概念是所有研究者必須從事的一種“投入”(input)行為;同時,在歐美的傳播學研究受社會穩(wěn)定、制度完善、固有學科范式的影響,研究議題日趨微觀、瑣碎的背景下,處于社會轉型過程中的中國學者理應提出很多有意思、有意義的傳播學概念、問題和假設,積極參與到理論概念的建構過程中。無論是倡言“厘清”,還是字里行間包蘊的“發(fā)明”沖動,都滿含著作者對于中國大陸處于全球傳播學知識生產(chǎn)的終端位置的焦慮和不滿,以及建立一個自主自覺的學術共同體的熱切期盼。
有學者在整理和研究大量相關著述的基礎上,對1978-2008年間人際傳播研究的歷程進行了初步描述和分析:大陸人際傳播研究經(jīng)歷了三個發(fā)展階段,以介紹西方人際傳播基本概念、理論、普遍原則和原理為主要目標的引進性研究;套用西方人際傳播學術和概念,嘗試對中國社會人際傳播現(xiàn)象、觀念與問題進行的探索性研究;伴隨中國社會轉型與變革現(xiàn)實需要,逐漸形成和擴大人際傳播研究領域的跨學科研究。。有學者從時間、理論和問題三個層面,對跨文化傳播研究的一些基本公認的研究成果和他本人認可的觀點,做了一個素描式、綱要式的總結。這些學者的主要觀點是:作為傳播學分支之一的中國跨文化傳播研究在20世紀80、90年代確立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學者們對跨文化交流的重要性一致認同,但對其理論實質沒有統(tǒng)一的認識;國內(nèi)的跨文化傳播研究體現(xiàn)出一股較濃厚的理論角度而非實踐角度的問題意識;明晰語境、理論落地、理論建設和理論升級是中國跨文化傳播研究的幾個現(xiàn)實緊迫要求。
二是對傳播學教育和研究體制進行剖析,注目點在傳播學研究基本學術規(guī)范、學術評價標準和學術自主性建設等相關問題上。
有學者認為當前的傳播學研究存在如下缺陷:研究缺乏規(guī)范,低水平高度重復性研究,其中對政策進行詮釋的注腳式研究、實用性行政研究和論文評論化現(xiàn)象尤為嚴重;研究生力軍聰明有余,基本訓練不足;理論問題意識不強,缺乏突破性研究典范;缺乏跨學科和全球的視野。要解決以上問題,必須首先改革傳播教育,這包括研究生院課程、招生辦法和研究體制方面的改革。對此,該學者提出的操作性建議有11條之多,涉及傳播教育與研究體制等諸多方
來越嚴密的管控措施?如何平衡網(wǎng)絡論壇上的低級非理性化傾向?如何讓娛樂強化理性、批判性的效果而不是相反?等等,這些都留待學界進一步觀察和研討。
有學者組織了關于傳播“傳遞觀”和“儀式觀”的辨析討論。傳播的傳遞觀強調訊息在空間內(nèi)的傳布,以社會心理學和行為主義為基礎,目的在于實現(xiàn)對空間距離和人的控制;傳播的儀式觀不是分享信息的行為,而是共享信仰的表征,強調文化的共享,目的在于維系一個社會。儀式觀的理論創(chuàng)新之處在于:從參入者而非傳者受者角度進入問題;通過符號學理論分析傳播的文化意義;將對傳播作用的分析上升為文化層面,注重傳播對秩序的建構、對信仰的擴散,所涉及的廣度和深度都有所提高。盡管兩種傳播觀有諸如此類的差別,但二者并不是對立的,在實際研究中應根據(jù)具體情境發(fā)揮它們各自的優(yōu)長。不過,從傳遞觀曾大行其道的學術史背景和大眾傳播對現(xiàn)代社會整合作用日漸強大的現(xiàn)實需要看,儀式觀對當下的傳播學研究具有更多理論上的啟發(fā)性和開拓性,學界應投以較多的關注。
拉斯韋爾5W模式是影響經(jīng)驗傳播學派的重要學說之一,但對它的形成過程進行專門研究的尚不多見。加拿大傳播學者巴克斯頓曾提出一種最新見解——這一模式的真正作者應該是約翰·馬歇爾。對此,我國有學者提出異議,認為對拉斯韋爾來說,5W模式與他早期的宣傳研究和政治思想框架中有著難分難解的關系,這些都可以在他相關著述中找到佐證。明確這一起源除了有助于澄清史實,更大的價值在于可以通過還原5W模式出現(xiàn)的語境來更準確地認知該模式的歷史對應性:這一模式和拉斯韋爾維護統(tǒng)治者利益的初衷有著密切關系,其中曾經(jīng)包含的意識形態(tài)對立觀念曾在拉斯韋爾論及冷戰(zhàn)時期的傳播戰(zhàn)時閃現(xiàn)。
通過文獻分析對傳播學史成見提出商榷的還有關于拉扎斯菲爾德的研究。有學者針對批判學派對拉氏的實證效果研究“狹窄”和意識形態(tài)的保守傾向等展開辨析。細讀拉氏及其哥倫比亞學派的論述會發(fā)現(xiàn),他們不但看到了媒介導致的受眾態(tài)度和行為的即時或短期的改變,而且關注大眾媒介可能具有的長期、甚至制度性的影響。遺憾之處在于,由于現(xiàn)實關懷的需要和方法論的影響,拉氏等人在繪制了一幅“寬地圖”之后踐行的卻是“窄操作”。同時,拉扎斯菲爾德所代表的效果研究雖然沒有明確提到媒介體制問題,但因此將其指責成為現(xiàn)存體制服務有些失之簡單。事實上,拉氏及其合作者很早就敏銳地觀察到了大眾媒介的產(chǎn)生所帶來的社會控制方式的變化,并對媒介終究是維護資本主義和消費主義的保守特征與霸權傾向進行了批判性描述。
有學者對杜威傳播思想在傳播思想史上的地位和意義進行了深入考察。杜威的傳播思想是他為新時期的進步主義確定基調的集中表現(xiàn)。在“社會有機體”思想的基礎上,杜威提出:“社會不僅是由于傳遞、傳播而得以持續(xù)存在,而且還應該說是在傳遞、傳播之中存在著。在公共(common)、共同體(community)和傳播(communication)這些詞之間的聯(lián)系不只是字面上的。人們由于共有的事物而生活在一個社會中,傳播就是人們達到共同占有事物的手段?!薄皞鞑ァ钡纳鐣嵺`意義在于共同參與創(chuàng)造一個新的世界,它也是民主政治得以可能的重要途徑。這些極富人文色彩的論述,為庫利、米德等其他早期傳播思想家奠定了理論基礎,并為理解現(xiàn)代西方傳播思想的發(fā)展變化提供了一個獨特的視角。
議程設置理論早在20年前就已經(jīng)介紹到中國,可真正系統(tǒng)運用這一理論研究中國媒體和受眾關系的尚屬風毛麟角。有學者基于該理論的基本框架,以實證科學的研究方法,運用時間序列分析中的ARIMA模型及多元回歸模型檢驗了媒體議程、媒體接觸對公眾議程的影響,證實或部分證實了“接觸媒體程度高的公眾,對各議題的關注程度也高,兩者正相關”等三項假設。媒介組織是新聞生產(chǎn)的主要場所,但傳播學界很少涉及媒介組織的內(nèi)部傳播及其影響。有學者通過問卷調查的方式,對上海和新加坡兩地6家報紙組織的內(nèi)部傳播情況進行了探索性研究,并對獲取的有關媒介組織傳播基本狀況及其與新聞生產(chǎn)關系的經(jīng)驗資料進行初步分析,為日后深入理解媒介組織新聞生產(chǎn)過程提供了參照。
三、傳播學理論研究的新進路
有學者從傳播研究的對象、方法和成果三個方面,分析了傳播學研究兩大流派——經(jīng)驗學派和批判學派——在對一些關鍵問題認識上的“二元對立”,提出要對“客觀性”進行重新界定。該學者從本體論的角度分析了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研究對象,無論是傳統(tǒng)學派還是批判學派,他們用來檢驗科學理論或假說的事實只能是“經(jīng)驗事實”,也只能在認識活動從“經(jīng)驗事實”出發(fā)去建構傳播學理論。問題的復雜性在于,在經(jīng)驗社會事實中,還包容著一種構成社會事實并反映到經(jīng)驗社會事實之中的“客體意識”。經(jīng)驗學派反復強調的研究“客觀性”,實際上就是經(jīng)驗社會事實中的“客體意識”。至此,傳播學兩大學派爭論的實質點之一——“研究對象是否是客觀的”和“研究者能否做到客觀”的問題,已經(jīng)在“客觀事實”與“經(jīng)驗事實”的概念的建立中得到了解答,而所謂“客觀性”原則成了在獲得“經(jīng)驗事實”中如何體現(xiàn)“客觀意識”的問題。該學者主張,傳播學研究與其糾纏于用“說明”的方法還是“理解”的方法,不如將問題具體化為“在傳播學研究中,在什么樣的情況下研究者的主觀因素可以忽略不計,而著重運用說明方法研究問題”、“在什么條件下主觀因素對認識過程的影響必須要加以考慮。因而著重運用理解的方法更恰當”。至于傳播學理論,盡管它未必見得就是“真理”。但“對事物做出解釋或分類的有用的方法或深刻的見解就是一種真理”。如此辨析的最重要啟發(fā)是,要堅持傳播學研究方法的多元化,不應用某種單一不變的方法統(tǒng)馭;同時,在傳播研究實踐中,以“以問題為中心”來選用具體的方法,而不是“以學科(派)為中心”畫地為牢。
在個體對傳播信息的微觀加工機制和研究方面,神經(jīng)科學具有截止目前為止其他任何方法都難以企及的優(yōu)勢和特殊適用性。中國人民大學輿論研究所傳播心理實驗工作室自2007年9月起,經(jīng)過6個月的精心籌劃、素材準備和實驗設計,于2008年3月8-30日進行了一項關于傳播效果的ERP實驗。這是中國人首次運用神經(jīng)科學的研究方法和手段,按照嚴格的科學規(guī)范,運用腦電測量儀對有關傳播效果問題所進行的科學測定。將神經(jīng)科學引入傳播研究后的研究空間很大,幾乎在傳統(tǒng)傳播學研究所有方面都能應用,包括傳播渠道研究、傳播內(nèi)容研究、傳播對象研究、傳播者研究等。在二者研究結合的初期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切入:媒介中的群體與個體形象建構;暴力和性等特定傳播內(nèi)容的影響;媒介體驗中的情感;廣告與營銷效果;不同語境下傳播效果的比較研究等。同任一種科學手段一樣,神經(jīng)科學手段本身也有難以回避的局限,盡管如此,將神經(jīng)科學引入傳播學后的研究仍然非常值得學界期待。研究者提出,“一旦神經(jīng)科學與傳播學經(jīng)過長期深度融合并形成了特定
的研究方法與話語體系時,我們有可能將這一研究領域發(fā)展為‘神經(jīng)傳播學。”
與傳統(tǒng)認識中人們知覺習慣對圖像生產(chǎn)的主導作用相逆,有學者通過對媒體再現(xiàn)與空間知覺的關系分析指出,當代視覺傳媒正在反向訓練(mveRed discipline)著人們的場所知覺。通過分析滲透著各類影像媒體的當代城市空間的顯形方式,作者進一步論述了光學透視所固定的結構性空間如何被公共空間中各類視頻窗口解體,從而生成不均勻壓縮的、多層疊覆的,無法穩(wěn)定對焦的影像空間。最終,與幾何連續(xù)體相對應的總體場所感被與影像碎片相對應的即時場所感更新。
有學者對大眾傳播心理學領域影響頗大的“傳播的兩級效果論”提出商榷,認為盡管人內(nèi)傳播是個非常復雜的過程,但還是能夠抽象、簡化出一種類似雞蛋結構的“蛋內(nèi)傳播模式”。人體的相關組織和器官分別擔負著類似蛋殼、蛋清、蛋黃等功能,它們分工協(xié)同,對信息進行把關、整合、再生產(chǎn),最終的決策信息指導人們的態(tài)度和行為,產(chǎn)生的結果作為信息反饋給個體,由個體重新調整內(nèi)向傳播和決策過程。對此,“傳播的兩級效果論”提出者也作出了友好的解釋和回應。
四、傳播學理論的應用:現(xiàn)實解讀
在汶川地震中,政府信息公開以及新聞的開放管理政策產(chǎn)生了壯觀的傳播效用,不僅保障了公民知情權,更可以成為推進公共管理和強化政府公關的重要手段。有學者綜合SARS危機、阜陽手足口病到汶川地震等事件中信息公開與否的社會后果,以社會的穩(wěn)定(stability)為分析框架,從社會傳播學的角度做出如下推論:在危機事件中,社會的和諧穩(wěn)定固然與其政府或部門的治理水平(Governance)相關,但是信息的公開性(Openness)也必然與之利害攸關;因此,政府在言行的公信力(Credibility)方面的水準也應當是主要的歷史考量維度;與以上因素相反的則是危機(crisis)的程度。此假設用數(shù)學模式表達,則為:S=GxOxCCri。以汶川地震中的報道“開放”所達至高度社會動員為正面范本可以發(fā)現(xiàn),這一事件中最可寶貴的傳播學宣言。是一個關于新聞媒體的開放政策。從“政府信息公開”到“新聞公開”,中國新聞公開性的轉向亦成為可能。還有學者從危機傳播的角度分析了汶川地震中政府危機管理的進步和缺憾,提出在借鑒危機傳播“西方范式”的基礎上,將危機傳播納入學術研究視野之內(nèi),建立一套符合中國國情的概念、理論和范式體系,是我國新聞傳播學界當前和今后努力的一個方向。
還有學者從汶川地震新聞報道中的經(jīng)驗和啟示出發(fā),對危機傳播本身特別是信息的開放與控制之間的關系進行了理論概括?!伴_放”不僅是汶川地震的救災方針,而且是危機傳播的基本準則。從汶川地震的救災過程來看,“開放”應該體現(xiàn)在信息開放、媒體開放和救災開放等三個層面。不過?!伴_放”不等于放任,危機的責任主體在解決危機的過程中對有關信息管理也將圍繞這三個層面展開,這即構成了危機傳播的控制性原則。它與開放性原則的關系是:前者必須建立在后者的基礎上,開放是前提,是首要原則,在當代中國的危機傳播實踐中尤其需要加以強調,控制只能是建立在開放的基礎上必要而適度的控制。至于如何在“開放”和“控制”之間保持必要的張力和內(nèi)在的統(tǒng)一,作者認為要在危機傳播的動態(tài)過程中和具體信息內(nèi)容的報道程度或力度的把握中達成二者的有機結合。
汶川地震報道中多位電視臺主持人在播報地震新聞時難忍淚水的畫面給人們留下了深刻印象。但這種傳播主體的情感介入,與人們長期以來關于傳播主體在實施大眾傳播行為時應該規(guī)避個人傾向介入的慣常認識是有沖突的。有學者通過分析提出在特定的報道情境下。傳播中的情感因素體現(xiàn)人類本質和人類普世價值,而傳播中個人體驗和共同體驗的結合,則強化了傳播效果,起到社會團結、塑造國家形象的功能。事實證明,在一定條件限定下,傳播中的情感介入不僅無害,而且有益。
結語
通覽2008年的傳播學理論研究,筆者認為本年度最重要的學術成果是中國傳播學界對傳播學30年研究成果相對單薄的共識,以及由此生發(fā)出的對傳播學知識建構及學術教育體制的診斷和批判。從更大的范圍看,學者們大聲疾呼的諸多問題非傳播學一家獨有,比如如何協(xié)調意識形態(tài)領域的“引導”和學術的自主性追求,比如課程招生改革以及研究體制方面的種種積弊等等,而實在是與中國社會及學術界的結構性問題有著根本的關聯(lián)——上述對傳播學知識建構和學術教育體制的診斷和批判也是殊途同歸。這不免讓人對學者們關于自主性學術共同體建構的可操作性持悲觀態(tài)度:“相較于國家權力通過學術考核、國家項目、職稱評定、經(jīng)濟獎勵等手段對學術的控制和對學者的誘惑,這些批判之聲零散而微弱。”但這并不是說,對中國傳播學研究的改革只可能停留于“言志”階段,畢竟傳播學界已經(jīng)有30年的知識累積和正負面經(jīng)驗可以參照。特別在一些略顯尖銳的聲音可以在學界權威期刊發(fā)出的今天,人們有更多的理由相信,在不遠的將來,會有一些研究社群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將改造現(xiàn)有學術生產(chǎn)體制的計劃付諸實行。作為一個與公共性建設息息相關的學科,傳播學研究理應承擔更大的社會責任。這既是當下中國社會所必需,也是傳播學自身發(fā)展所必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