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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忽夢少年事

2009-04-10 09:19紫堇軒
同學 2009年3期
關鍵詞:店門口明珠拉面

讓走失在青春國度的我們一起探尋愛的勇氣和力量之源?!陷儡?/p>

2006年7月的南方小鎮(zhèn),有豐沛的陽光和隨時傾驟而來的大雨。你舉家搬遷過來。

你的父母是真的很有眼光,不然怎么會在人流最繁華的商業(yè)街租下一處店面,我穿著學生制服經過的時候聞到一股蔥香,饞貓一樣回頭張望,便看到“正宗蘭州牛肉拉面”幾個大字。噴了紅漆,白板襯底。

十八歲年紀的你站在店門口招徠顧客,寬額修身,深目高顎,鼻子是特屬于北國的高挺,眼神是一汪碧藍的湖水。

我突然就覺得,這薄薄的日光灑落在你璨若星辰的潔白牙齒上,怎么就變得有些晃眼了呢?你不會知道,本地N中的男生大多沒有紳士風度和男子氣概,一律盲目模仿非主流。爆炸頭、打耳鉆、紋身、奇裝異服甚至脂粉氣十足。這一切因子你通通都沒有。你像一株經年松柏立在簡陋的店門口,卻已然足夠讓我規(guī)律的心跳變得誠惶誠恐。

后來,經常藉口功課多,需要在學校解決午餐。然后常常揣了一把零散的鈔幣去你的拉面店罷位。你家的生意真是紅火呀,稍慢一點就找不到位置坐。我抱著漫畫書醉翁之意不在酒地看著你忙忙碌碌,進進出出,鼻翼眉睫滲滿汗珠。你戴繡花精致的小花帽,我從地理課本上得知那是你們民族風情的裝飾。我沒有告訴你,我偷偷注視你不是因為覺得滑稽,而是真的很好看。

彼時我們漸漸熟絡,你知道我叫何明珠,我知道你來自新疆。你經常偷偷蹭你爸爸少下點辣椒,多給我牛肉,別以為我聽不到。我纏著要你給我講你的故鄉(xiāng),要大熱有吐魯番,要大寒有冰山。你在無垠的闊野舉著一架白色風車跑,感覺自己像是要飛。你在哈密瓜藤爬滿花架的午后跳著格子,身影隨著陽光旋轉。

同你一起跳房子的,還有那個從童年到弱冠年華你最親愛的人。她是你的青梅,你亦甘當她的竹馬。你用蹩腳的普通話說,何明珠你小我三個月,不如做我妹妹吧。

我一邊笑著和女同學感嘆北方人就是早熟,一邊被辣椒嗆出了眼淚。

有一個下午你發(fā)燒,住在鎮(zhèn)上的門診部打點滴。從不翹課的我當了一回壞學生,打電話給學校謊稱家里有事,暗自買了一盒咸骨粥就往相反方向跑去。

那時候外面風很大,筆直的綠榕樹都彎了腰枝,要命的是還一直在打雷。我捂緊胸口的保溫壺,似乎要將它勒進骨血里。閃電一直是我恐懼的東西,可是那時候我竟然覺得那是上帝在不停按下閃光燈給我拍照,他也被我感動了,將我對你好多一幕幕悉心記錄。

我靠著圍墻一步步往前,一遍遍給自己打氣:我不害怕,我很愛他。

后來,你父母的店面裝修得更堂皇,手藝依舊一流,還聘請了幾個當?shù)芈毠ぁ?墒俏乙褬O少再去。

因為你已不在。高考完的你跟隨父母來到這里幫忙生意,大學一紙錄取通知書下來,你便匆匆離開。你父母對著我假裝無意的膽怯提問笑靨如花,你和你的女朋友都考到了北京。只是給你寫過一次平信的我,沒想到竟能收到你捎來的一袋干果, 還有雕鏤著精致花紋的梨木月牙掛飾。還有一張照片,你牽著那個和我想象中不差毫厘的女孩子的手,在民族大學的旖旎風光里展露明媚笑顏。我抱著它們哭得淚流滿面。思念像汁液飽滿的植株,我不難過,只是感激你贈予我單薄又綿長的青春,一份永不褪色的記憶。

我是一朵浪花,偶爾舔舐到你的心房,卻永久停泊不下,最后空留一聲輕嘆。

空留一聲輕嘆。

謝謝你曾經,讓我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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