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 洋
汪洋,男,內(nèi)蒙古通遼市人。北師大中文系畢業(yè)。寫小說,編劇?,F(xiàn)任某時尚雜志專題編輯。
由于工作關(guān)系,我偶爾會接觸些名滿四方的人。生活里的這些人的心態(tài),我假裝不在意,實際上打起了120%的精神在一旁揣測著。一個普通人像我——甚至我還常常高調(diào)地認為自己絕非俗人——都會對那些存活在一張光碟或者一本卡帶或者一件大部頭里的人行走活動于我們周圍感到難以遏制的好奇之心,那么,究竟是什么給了這些人魅力?有人說,電視就是一個盒子,盒子里的人爬出來當然要引起一番大呼小叫。如此說來有的名字不過是鉛字和聲音,那大呼小叫一下似乎也不足為奇了。
上學的時候,我還在聽著《心似狂潮》上課寫小說,幾年后我作為編輯把羽·泉拉到一個北京東四環(huán)的汽車解體廠,在凍得人要厥倒的環(huán)境里給他們一人一件白襯衫,哆哆嗦嗦地把偶像拍成了速凍水餃。實際上,我是喜歡陳羽凡的,但是現(xiàn)場我跟他一句話沒說,甚至他走過來告訴我他準備回家取一件衣服時,我還是不置可否地別過臉去,沒有吭氣兒。如果我腦袋里有個書記員,那當時腦子里的情況是這樣的: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我的嗓音應(yīng)該調(diào)整到怎樣的狀態(tài),我該如何組織語序……實際上,如果沒有看過那么多他演的片子,聽過那么多好歌從他的嗓子里冒出來,興許我的表現(xiàn)不會那么糟糕。
這是一種本事:面對非常喜歡的人和事,故意把自己裝扮得毫無興趣,而且我相信我這樣的人還不在少數(shù)。上學時,我曾經(jīng)非常喜歡一個姑娘,她的成績是班級上最好的,長得也是最水靈的。雖然很多年后在北京火車站見過最后一面時,她的裝扮實在已經(jīng)不是我的審美所能接受,但是在當年那樣艱苦卓絕的讀書歲月里,她確實是我心目中一枝獨秀的小莉。她住校,又格外用功,所以,每每在別人午休的時候,會獨自來到教室做習題。于是,住在學校旁邊的我,也會匆匆忙忙地吃上一口飯,到教室來“自習”。我由于不守紀律被老師放在了后排,從這個角度透過層層的書立看過去,她只是一個穿著校服的背影??勺蠲篮玫?,是她不時地把垂在眼前的頭發(fā)一次次別回到耳后——這讓我多少次夢中魂牽——當她轉(zhuǎn)過頭來,四目相交的時刻我會堅定地落荒而逃。我甚至為了消除自己的尷尬假裝聽不到她說話,更別提我們有什么心靈的交談了!跟美好絕緣的本事造成了我無法成功早戀。
這還是好的,面對美好出現(xiàn)的尷尬還遠不就此。幾天前,給余華打電話約個采訪。余華說他馬上要去美國——“那你還回來嗎?!”我脫口而出,余華立刻顯得不是很高興:“我怎么就不回來了!”唉,我為自己的措辭感到遺憾,是啊,這話怎么聽都不像一句美好的祝福??墒?,毛病恐怕不在我,還是在你余華!如果你不寫《十八歲出門遠行》,不寫《在細雨中呼喊》,不寫《許三觀賣血記》,我至于像周杰倫一樣,連句話都不會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