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希泉
當(dāng)警察兩樣活:除害破案和為人民服務(wù)。鐵面無私是對嫌疑入;對人民,那可滿是人情,我前10年當(dāng)警察。后來當(dāng)了警察里的記者。到過一些地方采訪,挺到許多有關(guān)這方萄的小故事,很有意思。
“小趙——,快幫我鋪被窩!”
這個故事是一個姓劉的老同志告訴我的,是他的親身經(jīng)歷。
老劉當(dāng)年是京西山區(qū)的一名農(nóng)村派出所民警,那時候他們下鄉(xiāng),連一輛自行車也沒有,都是搭老鄉(xiāng)順路的畜力車,搭不了車的地方,就得靠兩條腿。公安局冬天發(fā)的棉衣棉褲,要穿4年,到了期限,以舊換新。
一年臘月天,天快黑的時候,老劉回派出所。派出所不遠的地方,有條不寬的河溝,溝上架著一座橋,老劉看到一輛驢車歪進了溝里,他趕快上前。趕車的人五十開外,還有他十來歲的女兒,車上拉著好多東西。原來是驢上橋的時候,彎拐小了,車掉到溝里,把挺厚的冰也給砸透了。憑這兩個人,很難把車弄上來。
老劉憑著年輕,咚地一聲跳到了河里,水當(dāng)即沒過了他的腰。老劉不管這套,使勁抬起了車轱轆,他本來個子不高,這一彎腰,水就到了脖子,老劉記得特清楚,那帶著冰碴的河水順著領(lǐng)口灌進去,整灌了他個透心兒涼,差點要了命。他在水里抬,車老板配合著往上拉。最后老劉都不知自己怎樣上的岸。驢沒傷,車還能走,老劃見此,一聲不吭撒腿就往派出所里跑,他邊跑邊沖派出所的同伴喊:“小趙一陜給我開門!把被窩鋪好!”也就往屋里跑的幾分鐘的工夫,老劉的衣服都結(jié)上了冰。他沖進屋里,把同伴嚇了一跳,他一句話也不說,蘭把兩把脫個精光,鉆到被窩里面亂哆嗦去了。一邊哆嗦一邊喊:“給我熬點姜湯。”后來他3天沒出屋,倒不是被凍病了,而是沒有棉衣穿。由此他還知道,浸過水的棉花,即使烤干了,也不再保暖。
追你追到豬圈里
前年的夏天,我與一位親戚在路上走,親戚遇到熟人,我便讓在一旁,由他們自己去說話。親戚的熟人走后,親戚問我是否記得他這個熟人,我說根本不認識。親戚道:“人家可記得你,還記著你跑得挺快。”我更納悶了,親戚又說,很多年前,他的這個熟人讓我追得跑到豬圈里了。
80年代初期,我從公安學(xué)校畢業(yè)分配到京西郊區(qū)的一個派出所。我這種小民警,初來也就打個下手,別人審嫌疑人審累了,我去看著,別讓他跑了。我本來就瘦,更要命的是還戴著眼鏡,沒半點警察的威風(fēng)樣子。這讓許多人認為有機可乘,以為可以從我看他們的屋子里跑掉。
一日,一個偷東西的小子要求上廁所,路過太門的時候,撒腿就跑。我撒腿就追。派出所的門口對面有排子房,每排之間還有住戶自己搭得高高低低的小房,那小子躥了進去。由于這些房子像迷宮,我對當(dāng)?shù)氐牡匦尾皇呛芰私猓切∮谌@兩跑,就找不到他了。我心想,這回完了。誰知我穿過一排房,剛好看到那個小子正靠在墻上喘粗氣呢!他以為徹底安全了,等看見我再想跑,那是絕對來不及了,我沖上去,揪住他,押回了派出所。
事隔幾天,那小子又跑了。我和另一個同事在村口遇到他。他掉頭跑進了村里。那村子挺臟,垃圾亂扔,坑坑洼洼的盡是水。要是直路,那小子跑起來肯定不是我的對手,但那樣的地方,跑起來的速度要受很大影響,當(dāng)拐過幾個彎以后,那小子沒了影兒。我即使不甘心也只能作罷。
事后不久,我調(diào)動了工作。被我追趕的正是親戚遇到的熟火。熟人說,當(dāng)年他實在被迫得受不了了,看到路邊有一個臭烘烘的豬圈,奮不顧身地跳了進去。他還說,我當(dāng)時跑得真快,他不進豬圈,肯定進拘留所。這真是一人一個想法,放在我身上,寧肯進拘留所,也不進豬圈,您說,那得有多臭。
“就當(dāng)咱揀了個爹”
那是個挺黑的夜晚,巡警接到一個電話,說在縣木材公司的大樓前邊,有位老人倒下了。巡警趕快出動,到那里一看,老頭已經(jīng)昏迷了。將他拉到醫(yī)院,經(jīng)過近一夜的搶救,老人清醒過來。由于他患喉癌無法說話,人們在他的身上找到一張紙條,上面寫著老人的姓名、病情,還有住址。住址地住著兩個從南方某省來本地干活的小伙子,他們根本不承認家里有這么一個老頭。
巡警到村子里問,都說這家人剛搬來不久,不熟悉,老頭可能是他們的養(yǎng)父。巡警們再次登門,被轟了出來。無奈,巡警只得在縣電視臺發(fā)一則尋人啟事。之后有群眾提供線索說,那天晚上,看到是那兩個小伙子把老頭送到木材大廈前面的。一周后,老人去世了,巡警又找到養(yǎng)子,養(yǎng)子不肯認賬,反而振振有詞:“這爹是隨便認的嗎?你們警察再厲害,也不能逼人認爹吧?!?/p>
事情到這份上,還能讓人說什么?巡警隊長有指示:“就當(dāng)咱巡警揀了個爹,給老人辦辦喪事吧?!?/p>
編輯馮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