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景侖

[摘要]《廣雅疏證》以“凡”語所說明的各種詞義現(xiàn)象情況，包括七個方面，即：說明詞的含義、說明詞義引申現(xiàn)象、說明正反同詞現(xiàn)象、說明兩個詞的含義相近、說明《廣雅》和《說文》某些詞義訓(xùn)釋的理由、說明具有某種特征之物皆有某種含義、說明在散文對文情況下詞義范圍的變化。

[關(guān)鍵詞]《廣雅疏證》；“凡”語；詞義現(xiàn)象

[中圖分類號]H131.4[文獻標(biāo)識碼]A[文章編號]1671—511X(2009)06—0088—04

詞義是以詞的語音形式所固定下來的、人們對客觀事物的概括反映和主觀評價，以及詞在特定的使用范圍中所產(chǎn)生的意義。詞的意義內(nèi)容包括概念意義(又叫“所指意義”、“理性意義”)和附加意義，前者主要指詞義的范圍、程度、性質(zhì)、特征，后者主要指詞義的感情色彩、語體風(fēng)格和社會文化意義。

詞義現(xiàn)象是語言中十分復(fù)雜的現(xiàn)象，它不僅包括共時的詞的本身所具有的意義內(nèi)容和詞的同義、近義、反義、多義等現(xiàn)象，而且包括歷時的詞義的發(fā)展演變現(xiàn)象，以及詞在實際使用過程中所發(fā)生的意義變化及其訓(xùn)釋現(xiàn)象，等等。因此，研究詞義現(xiàn)象必須采取共時與歷時相結(jié)合、靜態(tài)與動態(tài)相結(jié)合的方法進行，而不能僅僅局限于詞的意義內(nèi)容本身的描寫。

清代樸學(xué)大師王念孫、王引之父子在《廣雅疏證》一書中，運用了許多手段和方法來研究各種詞義現(xiàn)象及其變化規(guī)律，取得了杰出的成就，而“凡”語就是王氏父子經(jīng)常采用的一種方法。

所謂“凡”語，是指《廣雅疏證》在行文中使用“凡”字所下的斷語，它總括了王氏父子對有關(guān)的語言文字現(xiàn)象及其變化規(guī)律的理解、看法和意見。例如：

卷二上《釋詁》：“廛，居也?！薄妒枳C》云：“廛者，《方言》：‘慰、廛，居也。江淮青徐之間曰慰，東齊海岱之間日廛。……《說文》：‘廛，二畝半，一家之居，從廣里八土?！段猴L(fēng)·伐檀》篇：‘胡取禾三百廛兮。毛傳云：‘一夫之居曰廛。《周官·載師》：‘以廛里任國中之地。鄭注云：‘廛里者，若今云邑里居矣。廛，民居之區(qū)域也；里，居也?！锻踔啤罚骸锈芏欢悺｀嵶⒃疲骸?，市物邸舍也。是凡言廛者，皆居之義也?！?/p>

“是凡言廛者，皆居之義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凡”語。

《廣雅疏證》中的這類“凡”字，正如孫雍長先生所云：“當(dāng)作‘大凡講，不應(yīng)以今天‘凡是之義來理解?！?/p>

根據(jù)我們的初步統(tǒng)計，《廣雅疏證》總共用了172個“凡”字，而其中用來說明各種詞義現(xiàn)象的就有40個，占總數(shù)的將近四分之一。《廣雅疏證》以“凡”語說明各種詞義現(xiàn)象的情況，可以分為七個方面。下面，我們就對這些情況分別進行具體分析。

一、以“凡”語說明詞的含義

《廣雅疏證》以“凡”語所說明的詞的含義，主要涉及名詞、動詞、形容詞等實詞。例如：

卷一下《釋詁》：“風(fēng)，動也。”《疏證》云：“《釋名》云：‘風(fēng)，兗豫司冀橫口合唇言之，風(fēng)，泛也，其氣博泛而動物也；青徐言風(fēng)，踧口開唇推氣言之，風(fēng)，放也，氣放散也?！对姟ば颉吩疲骸L(fēng)，風(fēng)也，教也。風(fēng)以動之，教以化之。是凡言風(fēng)者，皆動之義也?！?/p>

卷二下《釋詁》：“幬，覆也?！薄妒枳C》云：“《爾雅》：‘幬謂之帳?！墩f文》：‘幬，禪帳也?！冻o·招魂》：‘羅幬張些。《釋器》篇云：‘幔、幬、幕，帳也。幔、幬、幕皆有下覆之義，故此皆訓(xùn)為覆也?！犊脊び洝ぽ喨恕罚骸鋷沃?。鄭注云：‘幬，幔轂之革也。《史記·禮書》：‘大路之素幬也?！端麟[》云：‘謂車蓋以素帷。是凡言幬者，皆覆之義也?！?/p>

又如：

卷五上《釋言》：“角，觸也?！薄妒枳C》云：“角觸古聲相近。獸角所以抵觸，故謂之角?！对?卷耳》正義引《韓詩說》云：‘四升曰角，角，觸也，不能自適觸罪過也?！讹L(fēng)俗通義》引劉歆《鐘律書》云：‘角者，觸也，物觸地而出戴芒角也。是凡言角者，皆有觸義也?！卑矗航?，《廣韻》“古岳切”，上古為見母屋部；觸，《廣韻》“尺玉切”，上古為昌母屋部；二字上古疊韻，音近。

卷七下《釋器》：“匾楹謂之棹?！薄妒枳C》云：“《說文》：‘榼，酒器也?！墩f文》：‘稗，圜榼也?！短接[》引謝承《后漢書》云：‘傳車有美酒一樟。，梅之言卑也?！墩f文》以為圜榼，《廣雅》以為匾榼。凡器之名為裨者，皆兼此二義?！?/p>

類似的例子還有：

卷三上《釋詁》：“叔、季，少也?！薄妒枳C》云：“是凡言叔、季者，皆少之義也。”

卷三上《釋詁》：“纮，束也?！薄妒枳C》云：“是凡言纮者，皆系束之義也?！?/p>

卷四上《釋詁》：“甾，業(yè)也?！薄妒枳C》云：“是凡言甾者，皆始立基業(yè)之意。甾之言哉也，《爾雅》：‘哉、基，始也。卷一云：‘業(yè)，始也。此云：‘甾，業(yè)也。義并相通?！卑矗虹?，《集韻》“莊持切”，上古為莊母之部；哉，《廣韻》“祖才切”，上古為精母之部；二字上古音近。

卷四上《釋詁》：“邌，遲也。”《疏證》云：“邌與黎通。凡言黎者，皆遲緩之意。”

卷五下《釋言》：“朔，穌也?！薄妒枳C》云：“穌與蘇通?！欠惭运氛?，皆復(fù)蘇之義也?！?/p>

卷九上《釋天》：“北辰謂之曜魄。”《疏證》云：“凡言辰者，皆在天成象而可以正時者也。日月星謂之三辰，日月所會之宿謂之辰，極星謂之北辰，北辰心伐謂之大辰，其義一也。”

等等。

《廣雅疏證》有時也以“凡”語說明虛詞的含義，但較少。例如：

卷二下《釋詁》：“且，借也?！薄妒枳C》云：“且與借聲相近?！短垂吩疲骸蜃嬲撸乙?。且胡為其不可以反宿也。凡言且者，皆謂姑且如此，即假借之意也?！薄扒摇笔歉痹~，姑且。且，《廣韻》“七也切”，上古為清母魚部；借，《廣韻》“子夜切”，上古為精母鐸部；二字上古聲韻相近。

卷二下《釋詁》：“盟，猝也?！薄妒枳C》云：“《方言》：‘盬、雜，猝也。‘盬，且也。《玉篇》：‘盬，倉卒也，姑也。凡言姑、且者，皆倉猝不及細(xì)審之意，故云‘猝也。”“姑”、“且”是副詞。

卷三下《釋詁》：“某，名也?！薄妒枳C》云：“《金滕》云：‘惟爾元孫某。凡言某者，皆所以代名也。”“某”是代詞。

二、以“凡”語說明詞義引申現(xiàn)象

詞義的引申，是詞義在歷史發(fā)展過程中一種最重要、最常見的運動形式，是詞由單義發(fā)展為多義的主要途徑?！八^引申義，是從本義‘引申出來的，即從本義發(fā)展出來的”含義，“所謂詞的本義，就是詞的本來的意義”

《廣雅疏證》也常以“凡”語說明詞義引申現(xiàn)象。

例如：

卷三下《釋詁》：“芬，和也?！薄妒枳C》云：“《方言》：‘芬，和也。郭璞注云：‘芬香和調(diào)?！吨芄佟ほ巳恕纷⒃疲骸?，釀柜為酒，芬香條暢于上下也?！洞笱拧D鹥》篇云：‘旨酒欣欣，燔炙芬芬。皆芬香和調(diào)之意也。凡人相和好亦謂之芬，《荀子·議兵》篇云：‘其民之親我，歡若父母；其好我，芬若椒蘭。

《非相》篇云：‘驩欣芬薌以送之。皆是也。”此例中，“芬”由“芬香和調(diào)”之義引申為“人相和好”之義。這是由詞義特征通過“相似比喻”的方式產(chǎn)生的引申。

卷五上《釋言》：“醒，長也。”《疏證》云：“凡病酒謂之醒，煩病亦謂之酲?！缎⊙拧す?jié)南山》篇：‘憂心如醒。毛傳云：‘病酒曰酲。是醒為病酒也。《管子·地員》篇云：‘五沃之土，其人堅勁，寡有疥騷，終無痛酲。枚乘《七發(fā)》云：‘噓唏煩酲。是酲為煩病也?！贝死校安【啤敝妇谱硖K醒后產(chǎn)生的病態(tài)，表現(xiàn)為“頭目不清，心神昏吒”；“煩病”則指“頭痛眩暈”之病。《說文解字》酉部：“酲，病酒也?！薄磅ā庇伞安【啤敝x引申出“煩病”之義，是詞義范圍的擴大。這是通過“相容聯(lián)想”產(chǎn)生的引申。

又如：

卷四下《釋詁》：“繹，終也?！薄妒枳C》云：“繹者，《說文》：‘?dāng)荆K也。《白虎通義》云：‘九月謂之無射何?射者，終也，言萬物隨陽而終，當(dāng)復(fù)隨陰而起，無有終已也。揚雄《劇秦美新》云：‘神歇靈繹?！独m(xù)漢書·天文志》注引張衡《靈憲》云：‘神歇精斁。敦、繹、射并通?！稜栄拧罚骸?，厭也。厭與終義亦相近。凡事終謂之繹，終其事亦謂之繹?！贝死?，“繹”由“事終”引申為“終其事”。這是由詞義性質(zhì)通過“相因推演”所產(chǎn)生的“主動、使動關(guān)系的推演”。

卷八上《釋器》：“銃謂之銎。”《疏證》云：“《說文》：‘銎，斤斧穿也。《豳風(fēng)·七月》傳云：‘?dāng)?，方銎也?！镀聘穫髟疲骸弼迫崭?。銎之言空也，其中空也。斤斧穿謂之銎，猶車穿謂之缸，紅銎聲相近。……《方言》：‘矛骰謂之銎。郭注云：‘矛刃下口。則凡鐵之空中而受柄者，皆謂之銎矣?！贝死?，“銎”本指“斤斧穿”即斧頭上安裝木柄的孔，引申為“鐵之空中而受柄者”，詞義范圍擴大了。

等等。

三、以“凡”語說明正反同詞現(xiàn)象

所謂“正反同詞”，是指語言中的某一個詞，由于種種原因(如詞義引申等)，在共時的語言背景下，同時具有兩個互相對立的義項。

《廣雅疏證》也以“凡”語來說明正反同詞現(xiàn)象。

例如：

卷二下《釋詁》：“郁，思也?！薄妒枳C》云：“凡一字兩訓(xùn)而反覆旁通者，若亂之為洽、故之為今、擾之為安、臭之為香，不可悉數(shù)。《爾雅》云：‘郁陶、繇，喜也。又云：‘繇，憂也。則繇字即有憂、喜二義。郁陶亦猶是也。是故喜意未暢謂之郁陶，《檀弓》正義引何氏《隱義》云：‘郁陶，懷喜未暢意。是也；憂思憤盈亦謂之郁陶，《孟子》、《楚辭》、《史記》所云是也?！贝死?，王念孫以“凡”語說明了“正反同詞”現(xiàn)象“不可悉數(shù)”，并以具體材料證明了“繇”有“憂”、“喜”這兩個對立的義項、“郁陶”有“喜意未暢”和“憂思憤盈”這兩個對立的義項。

又如：

卷三下《釋詁》：“謬、詿，誤也?！薄妒枳C》云：“凡見欺于人謂之誤，欺人亦謂之誤；故自誤謂之詿，亦謂之謬，誤人謂之謬，亦謂之詿矣?！贝死?，王念孫以“凡”語說明“誤”有“見欺于人”(被人欺，表被動)和“欺人”(表主動)這正反二義，“詿”、“謬”都有“自誤”(即“見誤于己”、“被己誤”，表被動)和“誤人”(表主動)這正反二義。

四、以“凡”語說明兩個詞的含義相近

例如：

卷一上《釋詁》：“倌，憂也?！薄妒枳C》云：“《說文》：‘悹，憂也?！队衿吩疲骸異爯?，憂無告也?！瓙牐忠艄?，《爾雅》：‘(疒官)(疒官)，病也。郭璞注云：‘賢人失志，懷憂病也。，_…”凡病與憂義相近，故鄭注《樂記》云：‘病，猶憂也?！?/p>

卷一下《釋詁》：“釥、嫽、婥約，好也?！薄妒枳C》云：“釥、嫽者，《方言》：‘釥、嫽、好也。青徐海岱之間曰釥，或謂之燎。注云：‘今通呼小姣潔喜好者為釥嫽。釥，猶小也。凡小與好義相近，故孟喜注《中孚卦》云：‘好，小也?！瓔C約者，《楚辭·大招》云：‘滂心綽態(tài)，姣麗施只。是綽為好也?！秴钦Z》云：‘婉約其辭。是約為好也。合言之則日綽約。綽與嫜通，字或作淖，又作溝?！肚f子·逍遙游》篇‘淖約如處子、《楚辭·九章》‘外承歡之淖約兮，王逸、司馬彪注并云：‘好貌。凡好與柔義相近，故柔貌亦謂之綽約，《莊子·在宥》篇云：‘淖約柔乎剛強。是也。”

又如：

卷三下《釋詁》：“質(zhì)，主也?！薄妒枳C》云：“《曲禮》：‘行脩言道，禮之質(zhì)也。鄭注云：‘質(zhì)，猶本也。本與主義相近，凡物之本即物之主也。襄九年《左傳》：‘要盟無質(zhì)。杜預(yù)注云：‘質(zhì)，主也。”

在上述諸例中，王念孫以“凡”語分別說明了“病”與“憂”、“小”與“好”、“好”與“柔”、“本”與“主”詞義相近。

五、以“凡”語說明《廣雅》和《說文》某些詞義訓(xùn)釋的理由

例如：

卷二上《釋詁》：“睚眥，裂也?！薄妒枳C》云：“《韓策》云：‘賢者以感奮睚眥之意?！段倪x·長楊賦》注引晉灼云：‘睚眥，瞋目貌也。凡人之嗔目者，必裂其目際，故睚眥訓(xùn)為裂也?！?/p>

卷二上《釋詁》：“怒，健也。”《疏證》云：“《莊子·逍遙游》篇云：‘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人間世》篇云：‘怒其臂以當(dāng)車轍?！逗鬂h書·第五倫傳》：‘鮮車怒馬。李賢注云：‘怒馬，謂馬之肥壯，其氣憤盈也。皆健之義也。凡人怒，則其氣憤盈，故喜怒之怒亦有健義?！?/p>

在以上二例中，王念孫分別以“凡”語說明了《廣雅》釋“睚眥”為“裂”、釋“怒”為“健”的理由。

又如：

卷七下《釋器》：“案謂之(木寫)?！薄妒枳C》云：“《說文》：‘案，幾屬?！钢园惨玻园仓檬称饕?。(木寫)之言寫也，《說文》：‘寫，置物也。案亦所以置食器，其制蓋如今承槃而有足，或方或圓。……凡案，或以承食器，或以承用器，皆與幾同類，故《說文》云：‘案，幾屬?！?/p>

在此例中，王氏以“凡”語說明了《說文》訓(xùn)“案”為“幾屬”的理由。六、以“凡”語說明具有某種特征

之物皆有某種含義

卷一上《釋詁》：“蜀，一也?！薄妒枳C》云：“《方言》：‘蜀，一也。南楚謂之獨。郭璞注云：‘蜀猶獨耳。《爾雅·釋山》云：‘獨者蜀。《說文》：‘蜀，葵中蠶也。，引《豳風(fēng)·東山》篇：‘蜎蜎者蜀。今本作蝎。正義引郭璞《爾雅》注云：‘大蟲如指似蠶。案：凡物之大者，皆有獨義，蠋獨行無群匹，故《詩》以比敦然獨宿者，鄭箋云：‘蠋蜎蜎然特行。是也。”

卷二上《釋詁》：“(艸侻)，小也?！薄妒枳C》云：“《方言》：‘(艸侻)、杪，小也。凡草生而初達謂之(艸侻)，木細(xì)枝謂之杪。，注云：‘(艸侻)，音銳，鋒萌始出也。左思《吳都賦》云：‘郁兮獍茂。(艸侻)之言銳也。昭十六年《左傳》‘不亦銳乎，杜預(yù)注云；‘銳，細(xì)小也?！墩f文》：‘銳，芒也。，《爾雅》：‘再成銳上為融丘。注云：‘尖頂者。，義并與(艸侻)同。……凡物之銳者，皆有小義?！≈^之銳，故兵芒亦謂之銳，草初生亦謂之(艸侻)?！薄颁J”、“(艸侻)”二字，《廣韻》均切“以芮”，音同。

以上二例，王氏在舉出翔實的材料后，以“凡”語進行總結(jié)，說明了“物之大者皆有獨義”、“物之銳者皆有小義”。

七、以“凡”語說明在散文、

對文情況下詞義范圍的變化

“散文”、“對文”是針對語言中同義詞的使用狀況而言，考察在一定的語言環(huán)境中某對同義詞是否同時出現(xiàn)以及在這種境況下它們由于使用情況不同而在含義上所產(chǎn)生的具體差別的訓(xùn)詁術(shù)語?！吧⑽摹笔侵冈谀骋惶囟ǖ恼Z言環(huán)境中，只單獨、零散地使用一對同義詞中的一個詞；“對文”則指在某一特定的語言環(huán)境中，同時使用一對同義詞，使這兩個詞分別處于可以互相比較的相應(yīng)或相對的位置。“散文”著重表現(xiàn)被使用的那個詞與另一個詞所共有的含義，即強調(diào)一對同義詞之間“同”的一面；“對文”則著重表現(xiàn)一對同義詞中每一個詞所特有的含義，即強調(diào)它們之間“異”的一面。

《廣雅疏證》也以“凡”語說明在散文、對文情況下詞義范圍的變化：

卷六下《釋親》：“股，脛也?！薄妒枳C》云：“《釋名》云：‘脛，莖也，直而長似物莖也?！墩f文》：‘脛，胻也。“股，髀也。凡對文，則膝以上為股，膝以下為脛，《小雅·采菽》箋云‘脛本日股是也；散文，則通謂之脛，《說文》云‘彳，象人脛三屬相連是也，或通謂之股，經(jīng)言‘股肱是也?！?/p>

此例以“凡”語告訴人們：在“對文”情況下，“股”指“膝以上”即人的大腿、“脛”指“膝以下”即人的小腿；在“散文”情況下，大腿、小腿都稱“脛”，或都稱“股”。

上面，我們對《廣雅疏證》以“凡”語說明各種詞義現(xiàn)象的情況進行了分析。通過這一分析，我們不僅可以進一步看到詞義現(xiàn)象的復(fù)雜性，也可以進一步加深對王氏父子所使用的“凡”語這一術(shù)語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