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目前世界上保留著大片面積的自然原始森林——南美洲亞馬孫熱帶雨林里,橫行著一種叫做軍團蟻的肉食螞蟻。這種螞蟻早在1億年以前就在地球上出現(xiàn)了,起源年代跟恐龍相似,極有研究價值。但是,這種螞蟻喜歡組成數(shù)量在百萬以上的大軍過游獵生活,所到之處“遇誰滅誰”,摧毀一切能夠被它們捉住或敢于和它們作對的動物。

我國動物學(xué)家蘇義曾經(jīng)應(yīng)邀到南美亞馬孫熱帶雨林進行野外考察和研究,曾在那里遇到過軍團蟻大軍。他在生死線上對這種恐怖的群居動物進行了驚心動魄的觀察和研究……

邂逅“遇誰滅誰”的軍團蟻

1992年,蘇義來到南美大陸法屬圭亞那原始森林深處的生態(tài)研究站,欲對生活在浩瀚無邊的亞馬孫熱帶雨林里的各種動植物進行觀察和研究。

這一天中午,經(jīng)過10多天的行進,蘇義跟一位外國女研究人員和兩名土著人遠離他們的研究站“大本營”,來到一個雨林中相對寬闊的地帶,這里的樹木高大筆直,幾乎沒有分枝,所以大家能看得很遠。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一個土著人驚恐地叫了起來:“不好,我們遇上了軍團蟻了!”大家用高倍望遠鏡清晰地看到,一支密密麻麻望不到盡頭的螞蟻大軍橫向擺開至少有千米的寬度,浩浩蕩蕩向他們這個方向開來。兩個土著人都說這只軍團蟻大軍數(shù)量至少100萬只。而蘇義和那個研究員以前也都聽說過熱帶雨林里軍團蟻的恐怖,知道它們所到之處“遇誰滅誰”。

果然,隨著軍團蟻的到來,雨林里亂成一團。樹冠上的各種禽鳥紛紛振翅飛到空中,驚叫著向遠處飛去;樹枝上的猿猴等動物一只只慌張地從這棵樹蕩到那棵樹上,急遁而去;地上的蛇蟲豬豹,無不從各自的巢穴里逃竄出來,拼命散開逃命。

在一棵光禿禿大樹的樹丫上,有一個用干樹枝建造的鷹巢,巢里有兩只尚不能飛翔的小鷹。許多軍團蟻沿著樹干爬向這個鷹巢。兩只大鷹看來是小鷹的父母,見軍團蟻侵略過來,未敢停留在樹上,忙不迭飛到空中,悲哀地在空中盤旋,眼睜睜地看著軍團蟻蟄咬它們的孩子。只一會工夫,軍團蟻便四散開來,那里只剩下兩只小鷹的羽毛和骨架?？吹竭@一幕,蘇義及同伴都非?？謶?不約而同地大叫“快跑”,一齊回頭朝著來路拼命跑。天黑了,那位女研究人員跑不動了,想就地休息一晚,等第二天恢復(fù)了體力再跑,因為她覺得軍團蟻爬行的速度遠遠不能跟人奔走的速度相比,它們肯定早已被遠遠地拋在后面了。蘇義說不行,于是大家打亮小手電筒,繼續(xù)回撤。

天亮了,大家赫然發(fā)現(xiàn),軍團蟻大軍已經(jīng)行進到他們目所能及的地方。大家的頭皮頓時又麻了。偏在這時,一條亞馬孫森蚺被軍團蟻逼了出來,讓他們又看到了一次血腥屠殺的場面。

這條被逼出來的亞馬孫森蚺有6米左右,體重不少于120公斤,它的身上一下就爬上了成百上千的軍團蟻,不甘被滅的它就地一滾,把身上很多軍團蟻都抖摟下來了?？墒歉嗟能妶F蟻又涌了上來,它們死死抱住亞馬孫森蚺的身體,把鋒利有力的“嘴鉗”蟄咬進它的肉皮里。這條亞馬孫森蚺顯然是痛極了,它拼著命不斷地把自己彈跳到空中再摔落到地面,每次落下來都會有不少軍團蟻被彈掉?？墒菙?shù)量更多的軍團蟻又咬住它,它身上變得血肉模糊起來。這條亞馬孫森蚺終于沒有力氣彈跳了,它拼盡余力,拖著身上一團團的軍團蟻向前爬走,想擺脫這噩夢。然而,沒爬幾米遠,它就動不了了。沒多久,這條亞馬孫森蚺就變成了一堆白骨。那名女研究人員一直看著手表,從軍團蟻纏住亞馬孫森蚺到其化為一堆白骨,整個過程僅4分鐘!

在生死線上進行觀察和研究

兩天之后,蘇義和同伴們來到了一條長長的有數(shù)米寬的小溪前。過了小溪,蘇義卻不想“逃”了。他有了一個出人意外的想法:這小溪水深且水流較急,是阻止軍團蟻前進的天然屏障,軍團蟻一定難以渡過小溪。何不等軍團蟻們來到對岸后,對它們進行近距離的觀察研究?蘇義太想抓住這次機會了,幾位同伴盡管心里害怕,但還是答應(yīng)一塊留下來。留在“大本營”的另幾位同伴得到消息后也趕了過來。蘇義及幾位研究者想弄明白的是,軍團蟻為什么喜歡以數(shù)十萬,上百萬這樣的超大規(guī)模數(shù)量集體生活、行動?它們的統(tǒng)帥是怎樣調(diào)動百萬大軍的?

軍團蟻大軍終于開到小溪對岸了,大家沒料到的是,軍團蟻停止了行動,看樣子要在對岸扎下營來。對蘇義他們來說,這小溪就成了一條生死線。蘇義通過望遠鏡清楚地看到,這些軍團蟻眼睛很小,絕大多數(shù)尾部為紅色,腰部頭部呈黑色,體長大約只有半厘米;也有少數(shù)除了上顎及六肢為黑色外,全身都呈紅色。

通過觀察,蘇義及同伴們認定軍團蟻大軍中個頭最小,但數(shù)量最多的是工蟻,全都是不能生育的雌性,平時四處擴張侵略打仗主要靠它們。而其中個頭較大,有一定數(shù)量的是兵蟻,它們應(yīng)該是軍團蟻大軍中維持秩序的“憲兵”。還有極少數(shù)長有翅膀,這些應(yīng)該是專門用來跟蟻王亦即蟻后交配的雄蟻了,只不過它們一旦跟蟻王交配過后,會很快死去。

可是,蟻王在哪里呢?蘇義他們很快就見到了獨特的一幕:在一棵巨大的古樹上,許多的工蟻開始用六肢互相勾搭,一只連著一只,一直搭到地上,搭成了無數(shù)的蟻鏈,在蟻鏈的頂部,那些雄蟻和兵蟻正圍著一只特大的蟻結(jié)團。這只特大蟻就是這支軍團蟻大軍的蟻王。很快,無數(shù)的兵團蟻沿著那些蟻鏈爬上去,圍著蟻王結(jié)成了一個巨大的,懸掛在樹上的蟻巢,各自找到了自己住宿的位置。別的軍團蟻則在別的樹上或山石下搭成了無數(shù)的蟻鏈,形成了無數(shù)獨特的蟻巢,這樣開到哪里就建在哪里的臨時性的巢,跟別的螞蟻那種固定的巢穴可謂全然不同?？磥?這些天應(yīng)該是軍團蟻的“休整期”。

第二天早上,蘇義及同伴們看到,那些兵蟻似乎得到了蟻王的指令,紛紛跟住在各處的工蟻用觸角進行交流、傳令。很快,大批的工蟻完成了集結(jié),開始向四周出擊,似乎要采取什么行動。在遠處一塊大石的下面,有一只碗口大的巨蜘蛛,這是世上最大的蜘蛛之一,連蛇都可以獵殺。這只巨蜘蛛剛剛用嘴上那對尖利的鉤子狠狠刺進了一只山鼠的體內(nèi),并注入了毒液。它在等著山鼠分解成液體之后再吸食。一只軍團蟻發(fā)現(xiàn)了它,勇猛地沖了上去。巨蜘蛛伸出鉤子,一下子就攔腰把它劃成了兩段,又有幾只軍團蟻發(fā)現(xiàn)了巨蜘蛛,跟巨蜘蛛斗了幾個回合后也一一死于非命,緊跟而來的幾只軍團蟻見狀,急忙掉頭回去搬援兵。沒多久大批軍團蟻開了過來,巨蜘蛛自以為了不得,還呆在那里慢慢享用那只山鼠,而對排山倒海般殺來的軍團蟻,這只巨蜘蛛真是太微不足道了,很快,它連同那只尚未被它吃完的山鼠,就成了軍團蟻的盤中餐。

這一天,四處出擊的軍團蟻獵食了許多的動物,只要讓它們遇上了,無論是野豬還是螞蚱,甚至是別的蟻種,都被它們一網(wǎng)打盡。蘇義及同伴們觀察到,一棵枯樹根部里的數(shù)量至少有好幾萬的白蟻,都慘遭軍團蟻的大屠殺,無一幸存。在軍團蟻的工蟻跟敵人作戰(zhàn)時,軍團蟻的兵蟻會組織進攻,或在一邊督戰(zhàn)。如果敵人實力強大,兵蟻也會加入到戰(zhàn)斗中,用它們相比之下更為強大的大顎和尾上的毒刺去幫助工蟻解決問題?；蛟S是因為并非在行軍途中,軍團蟻消滅了別的動物后,也并不完全是就地把它們的血肉吃光,而是把它們分解,然后搬運回去。

隨后的幾天里,蘇義及同伴們得出了結(jié)論:軍團蟻蟻王有著至高無上的權(quán)威。它每天只吃工蟻們從腹部擠壓出來“孝敬”它的蜜露。看來蟻王“治軍”很嚴格,它手下的軍團蟻不僅有著嚴密的分工,還有著相當(dāng)嚴明的組織紀律。所有軍團蟻都無比忠于蟻王,甘愿為蟻王獻身。如果僅僅是一只軍團蟻,人類只需要一根手指就可以輕松讓其送命。但它們似乎比所有的動物都明白抱成團力量大的道理,這樣,以大兵團形式作戰(zhàn)的軍團蟻就形成了一支“鐵軍”。這些,或許就是它們能擁有無比威力的原因。在觀察軍團蟻的過程里,蘇義及同伴們的神經(jīng)無時無刻都繃得緊緊的,生怕對面的它們突然間就越過了小溪河這條“生死線”,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終極殺手”也值得尊敬

10天之后,小溪對岸的軍團蟻大軍看來是過完了“休整期”,又要開始它們的遠征了。它們悍然呈密集隊形,開到小溪的岸邊,想過小溪了。蘇義的幾位同伴雖然心里無比害怕,但還是不太相信這些軍團蟻能渡過水流湍急的小溪。

然而,軍團蟻們卻毫不畏懼,竟然要強渡小溪。只見許多的軍團蟻相互抱在了一起,迅速抱成了一個大蟻球,別的軍團蟻則在后面推著,把大蟻球推到了岸邊,接著推進了小溪。

大蟻球落到小溪里后,浮在水面上,隨著水流不停地翻滾,想向?qū)Π稘L去,但湍急的流水沒有讓它們?nèi)缭?。相?這大蟻球被水沖得越來越小,最后,完全被沖散,不見蹤影了。軍團蟻不甘心失敗,又抱成了很多的大蟻團,紛紛滾到了小溪里,你追我趕,全力向?qū)Π稘L來。但流水無情,它們最終還是被一一沖散,沖走了。 軍團蟻見此法行不通,便不再強渡,全部退回到樹林里,蘇義及同伴們都暫且松了一口氣。不料沒過多久,讓他們目瞪口呆的情形出現(xiàn)了:只見一片片寬大的干樹葉,居然會移動了,都緩慢地向小溪移來,仔細一看,原來是軍團蟻在下面托著這些干樹葉在行進。干樹葉被托運到對面岸邊后,很多的軍團蟻爬到了上面。接著,另外的軍團蟻把這些“坐”滿了軍團蟻的干數(shù)葉推到了小溪中。

一些“樹葉船”被流水沖翻了,上面的軍團蟻落水了。但不少的“樹葉船”卻成功地把軍團蟻送到了這邊岸上。于是,它們就這樣得以“登陸”了?？吹杰妶F蟻的頑強作風(fēng),蘇義感慨不已。

一只軍團蟻動作很快,一下子爬到一位動物學(xué)家的腳上,蟄了他一下,他痛得發(fā)出了一聲尖叫。眾人無不心驚肉跳,連忙撤退。

登岸的軍團蟻越來越多,蘇義的一位法國同伴,曾捉了一只用于研究的棉毛負鼠,并把它關(guān)在一個小籠子里,撤退時,沒來得及帶走。因為籠門是緊關(guān)著的,這只棉毛負鼠無路可逃。相當(dāng)多的軍團蟻爬進了小籠子,這只棉毛負鼠瞬時就被軍團蟻把肉啃光,只余下了一副骨架。

跑遠了之后,蘇義及同伴們驚魂甫定,用望遠鏡觀察軍團蟻們,只見它們已經(jīng)過來了許多,蘇義相信軍團蟻用“樹葉船”這個法子來運兵,可以把大部分的軍團蟻都運過來,即使損失了一部分,它們也可以通過蟻王產(chǎn)卵孵化,很快又可增加幾十萬只軍團蟻大軍新成員。

再往后退,就快到“大本營”了,蘇義和同伴們明白,即使一直退下去,都不一定再有小溪來阻止軍團蟻大軍了,而且就算還有小溪,事實也已證明不可能指望小溪能讓軍團蟻停止前進的步伐。這樣下去,大家累了,跑不動了,就會被這支軍團蟻大軍“剿滅”。

那天下午,在他們的高倍望遠鏡里,又一只在他們看來很強悍的動物被軍團蟻大軍吞噬掉了。那是一只美洲豹,可能是因為這只美洲豹老了,也可能是因為它病了,它被軍團蟻圍住了,它的身上覆蓋上了小山似的軍團蟻。時間不長,地上便又多了一具動物的骸骨。

面對前所未有的危險,眾人如果這樣任憑軍團蟻“追殺”,僅是心里那份恐懼感就足以讓大家承受不起。于是,大家決定呼喚直升機前來救援,通過用雷達發(fā)射器聯(lián)系,兩架小型直升機終于及時趕來,讓他們“勝利大逃亡”了。

這次亞馬孫熱帶雨林考察驚心動魄的經(jīng)歷,讓蘇義感受到大自然中弱肉強食的法則,盡管軍團蟻在人們印象里似乎太“壞”,但這一物種既然存在,就有其存在的合理性,那些軍團蟻獵殺的動物,大多數(shù)都是老弱病殘。對大自然而言,從生態(tài)學(xué)、物種學(xué)的角度來看,軍團蟻和被捕食者是互相依賴,彼此不可分割的一個整體,軍團蟻為生存而捕殺,被捕食者也需要軍團蟻除掉它們?nèi)后w中的老弱病殘,只有這樣,軍團蟻才能存活,而它們的被捕食者也才能保持優(yōu)良種群。所以,對于軍團蟻,人類同樣應(yīng)該尊重它們的生命,因為它們亦是保持熱帶雨林原始平衡的重要一分子。

(王曉林薦自《讀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