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　蓖

一個沒有氣味的人

郊區(qū)廣闊的田野、山脈、樹林，靜靜的流水

廠房上空彌散不掉的霧氣和褪不盡的氣味

行人碰撞的汗水、煙灰，市政廳前川流不息的轎車

排放的尾氣，巷道擁擠的水果攤、烤紅薯炭桶

醫(yī)療器具、機(jī)械設(shè)備的金屬氣息

夢中的甜蜜味道，來自戀人的體香和荷爾蒙

無處不在的氣味充斥整個城市上空

有顏色沒有顏色的繽紛物質(zhì)，活動自如的生物

廣場中央的雕塑和音樂噴泉

深夜哭泣的淚水咸味，猖獗的犯罪

血肉之軀的甜腥，焚化爐尚未燒盡的皮屑

枕邊妻子安然入眠，長頭發(fā)漆黑散落

誰會想到安靜的日子他丟棄了氣味

他被發(fā)現(xiàn)震驚，對身體失去操縱感，他在茫然中

跌跌撞撞，朝山峰的陰影躲藏，他穿過的熟悉事物

帶著紛呈的記憶氣味，他嗅著腋窩、手指、腳掌、唾液、下身

每一處可能散發(fā)生物氣息的地方，他的嬰孩、童年、少年、青年

每一階段可能還未散失干凈氣味的舊址緩緩流向身后

奇跡發(fā)生，他是世界上惟一不存在氣味的人

他是惟一不被野狗等等畜生嗅出來的人

他是一個沒有氣味而被迫逃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