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琳
紅山文化是新石器時代北方燕山南北長城地帶一個重要的考古文化區(qū),主要分布于內(nèi)蒙古東南部、遼寧西部及河北北部,距今約6500—5000年。紅山文化玉器主要出現(xiàn)于紅山文化晚期,距今約為5500—5000年。
對于紅山文化及其出土玉器的介紹,筆者不想在此多有贅述。自從筆者到故宮博物院工作以來,處于北方這一大環(huán)境之下,常常能感到這里的玉器研究者及愛好者對紅山文化玉器的偏愛。相比于南方良渚文化玉器上細膩繁縟的紋飾,北方的紅山文化玉器更具有簡約、質(zhì)樸,甚至粗獷的火氣之美。就像南方人和北方人不同的性格,似乎從遙遠的新石器時代就已能從南北玉器的風格中映射出來,如果探其究竟,就會令人著迷,從古文化的研究中得到很多樂趣。
由此,筆者開始留心本院收藏的一些紅山文化玉器,約近20件,還有一些可稱為紅山文化系的玉器,加起來約30余件。這些玉器大多數(shù)為五六十年代收購而來,也有少部分為清宮舊藏品,其中有些原為名家的藏品,后來被故宮收購。器形較多,并有一些為考古出土所未見,但顯然為紅山文化玉器的品類。在此挑出一些作粗淺介紹。
玉獸首形玦
這件玉獸首形塊為清宮舊藏。形體較大,身上之鐵銹褐色沁為紅山地區(qū)土壤中含量極高的鐵質(zhì)沁入而成,為紅山玉器沁色中的常見之色。
這類器型在紅山文化玉器中已發(fā)現(xiàn)多件,但大多形體較小,超過10厘米高且較厚重者不多。出土者如內(nèi)蒙古巴林右旗羊場鄉(xiāng)額爾根勿蘇出土的一件高16.3厘米的未開口的獸形塊,河北省圍場縣下伙房村及陜西芮國墓地出土者等。傳世品中有遼寧建平縣采集的一件,15厘米高;北京市文物公司藏有一件,16厘米高,玦背開兩孔;天津博物館藏有兩件,其一與故宮博物院這件造型基本相同,背部開有兩孔。這些塊口太多未開,而玦身背部大多開有一孔,少有開兩孔者,開兩孔可能和體量厚重有關(guān),系掛時可以更好地支持其體重。
早期這類玉玦有缺口,且形體小巧,出土時多發(fā)現(xiàn)于耳邊,可能為耳飾。但如故宮所藏者形體粗大,且環(huán)而有缺的玉器,玦口以片切割開口,有些缺口未斷還相連,說明這種塊形的開口只是象征意義,沒有實際使用功能,實非耳飾,應為敬神法祖禮儀時的用器。
此類玉器又被稱為“玉豬龍”,因早期人們認為其似豬首而來,與原始時期的農(nóng)業(yè)密切關(guān)聯(lián)。但近年來,有學者認為,“玉豬龍”可稱為“玉熊龍”,其形體結(jié)構(gòu)似熊,又因其出土時位于人骨架胸部,因此級別是最高的,具有“神器”的性質(zhì)。
無論豬首也好,熊首也罷,其彎曲的身形又似蛇,這種獸首形玦可能是各種動物的組合,是被神化的動物,是神靈的崇拜物。
玉獸首玦
這件玉玦的形體特征與常見紅山玉塊稍有不同,圓凸的雙眼尤為明顯。入藏故宮時對其認識不清,時代辨別不準,將其歸為商代玉器,但同時也認為其受紅山文化影響,風格不同于商代玉殃,或與紅山玉器有繼承之處。但隨著對紅山文化的考古調(diào)查,在內(nèi)蒙古敖漢旗薩力巴鄉(xiāng)干飯營子及遼寧西部等多處均出土或征集到了這類圓眼外凸的玉獸首形塊,從而確定其為紅山文化玉器。有學者認為,其為玉豬龍向C形龍發(fā)展的過渡形態(tài)。
C形玉龍
此玉原為傅熹年先生的父親傅忠謨先生收藏。傅忠謨先生(1905年—1974年)是著名的古玉研究專家和收藏家,博學多識,畢一生精力收藏古玉千余件,曾著《古玉精英》一書流傳后世,書中也著錄了所收藏的幾百件玉器,對每件玉器均有精辟的見解。1992年故宮博物院收購了傅先生收藏的近400件玉器,其中就有包括這件玉龍在內(nèi)的3件紅山文化玉器,這也是目前所見最大的一件C形玉龍。
這種C形玉龍目前發(fā)現(xiàn)者多在內(nèi)蒙古一帶,如著名的翁牛特旗三星他拉玉龍,以及同地區(qū)廣德公社黃谷屯征集到的一件玉龍。前者為墨綠色玉料,收藏于中國國家博物館;后者玉料則與此件玉龍顏色相同,當為岫巖產(chǎn)閃石玉料,造型也與故宮所藏者類似,唯體型較小,現(xiàn)藏翁牛特旗博物館。
C形玉龍是目前發(fā)現(xiàn)的玉器中龍的最早形態(tài),也是最早符合人們頭腦中龍的形象的玉器,但對于玉龍的起源,卻有多種說法:有學者認為就三星他拉C形玉龍與豬的形體特征比較來說,其祖形最初來源之一與豬首有關(guān);也有人認為,此龍的祖型為馬首形,長鬣看更近似于馬,極似草原奔馬;還有人認為是多種動物的集合體。無論如何,大家均不約而同地將其定名為龍,是最早的被公認的玉質(zhì)龍。C形玉龍簡約,神秘,是史前紅山人的神靈崇拜物,也是中華龍文化文明的源泉之一。華夏銀行的標志就是據(jù)其形象而來。
玉鶚形佩
這件玉鶚是北京市文化局早年沒收倪玉書的文物,1959年入藏故宮。其造型與遼寧省阜新縣胡頭溝墓地1號墓出土的一件玉鶚相似,可證為紅山文化玉器。
倪玉書是位古玩商,解放前是金石領(lǐng)域的三位杰出人物之一,有很好的文物鑒定眼力,曾開古玩鋪鑒寶齋。他同時也是位書法家。50年代,倪玉書已落魄,60年代自溺而亡。故宮博物院收藏有不少來自于倪玉書的文物。
玉鶚形佩
此玉為清宮舊藏。這種略呈方形的玉鶚在紅山文化中發(fā)現(xiàn)多件,與內(nèi)蒙古巴林右旗巴彥汗蘇木那斯臺遺址、遼寧阜新福興地等處出土者均相似,可能是紅山時期玉鶚制作常見的一種造型,代表了紅山時期十分流行的一種鶚鳥崇拜現(xiàn)象。
帶齒動物面紋玉飾
此玉1952年收購入宮,受當時歷史條件限制,認識水平不夠,一直將其定為商代玉器,并認為是玉羊、玉梳。其實仔細觀察,這件玉器是一殘件,殘損處邊緣稍被磨圓。如果將其與牛河梁第二地點一號冢27號墓出土的帶齒動物面紋大玉佩比較,則發(fā)現(xiàn)就是大玉佩的右半邊,原認為是羊頭的地方則應是獸面紋,兩孔代表獸面的眼睛,原來鏤空的眉毛處已被磨掉,左邊一處齒牙有些殘斷,并又殘缺兩組齒牙。
紅山文化這種帶齒動物面紋飾,目前發(fā)現(xiàn)有三組齒、五組齒、七組齒等,美國華盛頓弗利爾博物館藏有一件七組長齒的動物面紋飾,造型最為繁復,是這類型玉器中齒數(shù)最多的一件。故宮所藏的這件復原以后應該為五組齒,長度約在15厘米左右,估計其功用與出土者一樣。
這類玉佩原來一直被定名為勾云形佩,但牛河梁出土的多件勾云形佩雖然也有類似的瓦溝形凹槽,但顯然缺少具有雙眼和牙齒的獸面結(jié)構(gòu),從造型上看兩者雖有相似之處,但仔細分析其結(jié)構(gòu)和內(nèi)涵,可以發(fā)現(xiàn)兩者完全不同,故筆者十分贊成臺北故宮玉器專家鄧淑蘋女士將其稱為“帶齒動物面紋玉飾”。
牛河梁第二地點一號冢27號墓出土的那件帶齒動物面紋大玉佩長28.6厘米,出土時豎置,反面向上,位于人頭骨旁邊。其大小和擺放位置十分類似于新石器時代其他文化地區(qū)中斧鉞的擺
放,有學者考證其作為權(quán)杖使用。牛河梁第二地點一號冢9號墓出土的一件三齒簡化小動物面紋佩則與石鉞疊放一起置于人體腹部,也說明這種帶齒動物面紋飾有一定的祭祀禮儀作用。
對于這類玉飾所代表的動物形象,有多種解釋:有些認為是抽象的饕餮紋,有些認為是鷹面或鳥面,還有認為是豬面或獸面。筆者發(fā)現(xiàn)這種動物面紋玉飾在史前各文化區(qū)中多有發(fā)現(xiàn),如良渚文化、凌家灘文化等等,有的具象,可以看出所示之物,但大多是一種非特定動物的造型,它們應該是先民們從自己身邊最常見或最畏懼的動物或幾種動物集合抽象而來的具有神話性質(zhì)的動物,因神秘而敬畏而神化為本族的保護神,將其雕刻成器成為奉神之禮或佩掛于身成為保護之神當在情理之中,而此時,動物本身為何物已不再重要,有象征生物的眼睛和象征威力的牙齒已經(jīng)足矣,何必一定要斷定其為豬還是熊還是其他呢?
玉勾云形佩
此玉原為傅忠謨先生收藏,后于1992年入藏故宮博物院。這件勾云佩與目前出土者略有不同,出土品大多中間鏤空為一個勾旋,而此件玉器則有正反相逆對應的兩個勾旋,十分少見。從玉料及治玉工藝上看可斷定其為紅山文化玉器。
勾云形器出土時一般位于人骨架的胸部,造型呈多勾形,無獸面眼型和成組牙齒,故與帶齒動物面紋飾屬不同的玉器類型。對于其造型、功能以及象征意義也有多種解釋。如有學者認為表達的是鳥獸紋,本形是動物的頜、鬃、軀體。也有認為勾云形玉器是鹿角、豬獠牙等實物形態(tài)的藝術(shù)化再現(xiàn),主要功能是用作溝通祭司和上天、祭司和祖靈的中間媒介。而郭大順先生認為勾云形器是紅山玉器的“第一重器”,由于燕山以北的紅山文化以龍為標志,中原大地的仰韶文化以花為標志。而勾云形佩勾連盤卷的造型的紋飾,可能源于仰韶文化的簡化玫瑰花卉紋,故又稱勾云形佩為“玉雕玫瑰”。因此郭氏認為,真如蘇秉琦所說:
“龍與花的結(jié)合會使人自然聯(lián)想到我們今天的自稱‘華人和‘龍的傳人”。
但筆者通過對院藏的一件玉踏獸神像的分析,認為勾云形佩就是對天空中云的模擬,在紅山人眼中就是象征著天,云能帶來雨,也正是北方農(nóng)牧業(yè)在干旱氣候中十分需要的。在并無科學知識的時代下,云帶給紅山人的遐想是最多的,也是神秘的。勾云形佩的大量出現(xiàn)也是對天的敬畏,對雨的祈求。
玉箍形器
此玉為1973年收購入藏故宮。
類似此類玉器在牛河梁紅山文化遺址中已發(fā)現(xiàn)多件,也有因其形似馬蹄,稱之為馬蹄形器者。出上時或放置于人頭骨上下或胸腹間或右肩部。所以關(guān)于其用途,就有多種說法?;蛘J為是束發(fā)器,做發(fā)箍用;或認為是頭枕;或為冠飾;或為套于手腕上的臂箍;還有根據(jù)器物上端邊緣較為鋒利和使用留下的痕跡,認為是工具,是鏟東西的器物,原型是骨質(zhì)器皿;也有認為其造型仿自紅山陶質(zhì)斜口器,是一種祭祀用器,玉神器。
2007年凌家灘文化第五次考古發(fā)掘中,23號墓葬墓主腹部發(fā)掘出土了3件并排放置的玉筒形器,一件類似玉龜,己琢出龜背和龜腹的輪廓,另兩件筒形器為簡化的龜形器。簡形器與紅山文化的這種玉箍形器造型十分相似,也有穿孔。最重要的是筒形器出土時中間裝有玉簽。這一發(fā)現(xiàn)令人興奮,筆者曾與主持發(fā)掘的考古學家張敬國先生探討,他認為這與玉龜卜筮有關(guān),為占卜時的用具。聯(lián)想到紅山文化所出現(xiàn)的玉箍形器是否也有類似的功能呢,是祭祀或敬神儀式中占筮的法器呢?相信許多親眼看到過凌家灘這三件玉龜形器的學者均會有如此的聯(lián)想。
玉坐人像
1983年初,內(nèi)蒙古幾位牧民攜此玉來到故宮,以500元的價格賣給故宮。當時故宮博物院的幾位專家多認為是商以前之物,也有認為稍晚,最后將其放在了遼金玉器中。但是,隨著紅山文化玉器的出土發(fā)掘,這件玉器雕琢的許多特征均顯示了紅山玉器文化的特征:其玉質(zhì)與紅山文化玉器中常用的岫巖閃石玉料十分相似,也有紅山玉器中常見的鐵銹褐色沁斑;身上有多處線切割的痕跡,顯示出治玉工藝的原始性;背頸部的對穿外大里小,孔壁留下的螺旋紋,顯示其原始的鉆孔技術(shù);頭頂上淺淺的網(wǎng)格紋,不仔細看很難辨認出來,與翁牛特旗發(fā)現(xiàn)的兩件C形龍身上的網(wǎng)格紋相似。
這件玉坐人像還未在考古出土品中發(fā)現(xiàn),原來一直認為是獸面人身的造型,但仔細觀察,可以看出人面部隱約有減地推磨出的眼睛,所以頭上的兩個大圓凸眼并非人眼,而是人戴的獸冠的眼睛,所戴冠似儺舞時戴的動物冠面,夸張而令人敬畏。
英國劍橋大學菲茲威廉姆博物館(Fitzwiliiam Museum)的林政升先生曾給筆者一張光盤,里面有其博物館收藏的中國古代玉器,其中就有一件中國早年流散出去的玉雕女神像,神像高12.2厘米,玉質(zhì)與坐姿造型與此玉有相似之處,但結(jié)構(gòu)更為復雜,頭部戴冠,冠從上面看是一高舉前肢的獸的上半身,鄧淑蘋女士將其稱為“玉雕帶熊冠女神像”。
這兩件玉雕表現(xiàn)的都是在特定場合下的一種巫儺之像,可能都是紅山氏族部落中的大巫的形象。所戴之冠,都是獸的體現(xiàn)。故宮博物院這件更接近于牛首,菲茲威廉姆博物館所藏者更接近于熊首,它們都具有某種原始宗教的含義。
玉人踏獸神像
20世紀60年代初,一位東北人帶著這件玉器來到了天津,他并不知這件玉器為何物,只是感覺是件好東西,天津文物界的人上也認為是件寶玉,但拿不準年代,遂建議到北京找專家鑒定。北京市文物商店收下了此玉,并于1963年以3000元價格賣給了故宮博物院。此玉入院后專家意見并不統(tǒng)一,將其放于遼代,名“青玉武人片”。1996年《故宮文物珍品全集·玉器》出版時曾將其定為紅山文化玉器,但隨即遭到一些專家的反對,故再版時將其刪掉,此后未再有過任何宣傳。
從《故宮文物珍品全集·玉器》圖錄看,這件玉器給人的感覺確實太過超前了些,似乎與出土的紅山文化玉器十分不同。筆者初入故宮時,也曾滿懷好奇之心上手細細觀摩這件玉器,但是真正拿在手中,這件玉器所有傳遞出來的信息都告訴我,這確實是一件史前人類的杰作,是一件紅山文化的玉器。
據(jù)了解,曾親眼見過這件玉器的專家大都對其文化屬性沒有異議,而持否定態(tài)度的專家基本只是憑照片得來的判斷。但眼見為實的經(jīng)驗告訴筆者,雖然目前考古未見類似之物,但傳遞出的大量信息已可證其為紅山文化玉器。原遼寧省考古文物研究所所長,紅山文化的研究學者孫守道先生曾觀摩過此玉,并對其進行研究,發(fā)表了《紅山文化玉祖神考》一文,詳細論證了其為紅山文化玉器的特點,并公布了傅大卣先生早年手拓的這件玉器的拓片,從拓片中可以更為清晰地分析玉器的結(jié)構(gòu)。
孫先生分析,神人為衣冠人物,頭戴高冠,高冠中部圓形與出土的玉箍形器截面十分相似,可稱為馬蹄形玉箍
冠。玉人手持杖圈,將手中長杵狀物與腳下獸首上原視為雙角之物合為一體,他認為半圈非獸之角,而是與權(quán)杖相配使用之圈;杖與胡頭溝紅山文化墓中出土的那種長棒形玉類似,應為權(quán)杖之屬。但對于圈的用途,有些難以解釋。神人頭部與身體外側(cè)的飄帶狀物與紅山出土玉勾云佩十分相似,而且也有類似的瓦溝紋。衣服上的網(wǎng)格紋與三星他拉大玉龍頭部的網(wǎng)格紋十分相似。玉人倚坐式,腳下所踏之獸為紅山文化玉器中典型的豬龍,玉人為拱手持杖倚坐于豬龍背上,神在上位,豬龍在下位,主從明確,應是一種騎乘的關(guān)系,有如后世流傳的那種“乘(足喬)”,但又不完全等同,應有五千年前的文化內(nèi)涵與意蘊,有其特有的宗教信仰與崇奉。孫先生認為此玉人表現(xiàn)的是一位兼巫風王氣的女性祖神,這件玉祖神的出現(xiàn),說明今遼寧西部、內(nèi)蒙古東部與河北北部地區(qū),是中華民族“列祖列宗”棲息坐臥的一個重要區(qū)域。紅山族人是一個尊玉、拜熊、卜龜、引龍求鳳的民族,是在北方率先走向文明、開創(chuàng)一個神秘古國的民族。
筆者贊同孫先生的觀點,僅在此補充幾點自己的看法:
(1)玉質(zhì)為常見的岫巖閃石玉,青綠色玉料與牛河梁第二地點27號墓出土的帶齒動物面紋飾玉料相同。尤其是玉器背面膠著泥土的狀態(tài),在出土的紅山文化玉器中也常見。
(2)器物邊緣較薄成鈍刃狀,人物四周的飄帶狀物和紅山文化的玉勾云紋佩十分相似,環(huán)繞在人之周圍,可能象征著云彩,從而代表天,與人溝通天地有關(guān)。由此或許可以推測紅山文化出土的玉勾云形佩并非獸牙、豬牙等獠牙的代表,或者玫瑰花的指代,而就是天空中云的象征,真正的含義是象征著天。玉人周邊繚繞著這種勾云狀物,與其升天或舉行祭天儀式有關(guān)。
(3)人面部三角形的凸鼻和略里三角形的下顎與內(nèi)蒙古巴林右旗那斯臺出土的石人像的凸鼻與下顎非常相似,說明人像的鼻子的刻劃具有紅山文化特征。
(4)鏤空方式十分古樸,采用先打鉆再線鋸的方式,身上也有原始的線切割痕跡,治玉工藝和紅山玉器常見者相似。
(5)對于權(quán)杖下圈的解釋,如果對比劍橋大學茲威廉姆博物館那件玉雕帶熊冠女神像,則發(fā)現(xiàn)那件神像腳下亦踏半圈狀物,而從拓片看,故宮所藏這件玉神人像也是赤腳踩踏在一個半圈狀物上的,權(quán)杖亦杵在這個半圈上。但是此圈并非與權(quán)杖配合一起使用之物,劍橋大學那件玉雕已證明半圈是神人的踩踏之物,推測是神人踩踏升天的借助法物,就如神話傳說中董永借助牛角飛上天空追七仙女一樣。這個半圈狀物也會使人聯(lián)想到牛角。而人坐姿踩踏在半圈上的姿勢與劍橋大學玉雕神像的姿勢也十分類似。
雖然目前類似這樣的復合人獸在一起的器物在紅山文化考古發(fā)掘品中不見,但并不能因此而否定此玉。新石器時代其他文化中已有相似寓意的玉器,如良渚文化所謂“神人獸面紋”的神徽圖像、石家河文化神人騎獸圖像等,所以紅山文化玉器中出現(xiàn)這樣的玉器不足為怪。這件玉人踏獸神像,正如孫守道先生所說:就其個人來說,所見所撫之各等玉器,多又多矣,而今所知,唯此紅山大玉方可評為上上品,真天地之至愛,神界之至尊,人間之至寶也。
故宮藏紅山文化玉器雖然大多非清官舊藏,但基本是在大規(guī)模科學考古發(fā)掘以前入藏,也是在九十年代紅山玉器大規(guī)模造假之前,而且從制玉工藝及風格上看不存在作假問題。這些玉器可以說是對紅山文化玉器的重要補充,尤其是玉坐人像和玉人踏獸神像也是有識之士研究紅山文化的一個重要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