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月飄雪
愛情從來不需要理由。
就算他知道,她已然嫁人,就算他知道,即使走下去也不過一場空歡喜??蛇€是義無反顧地與她做了鄰居,青山綠水的風景在他眼里不過是點綴,主要的還是仰頭便能看到她的家,盡管那屋子上空的炊煙不是因他而升,盡管她的歌聲不是為自己而唱。
可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愛一個人,只要能見到她的身影,能聽到她的聲音,能聞到她的氣息,便是幸福的。
可愛情,終究是自私的東西,猶如遠景的花朵,愈看愈美麗,愈看愈想靠近。于是,他忍不住,一步步走近,聽她的琴聲,感受她的音樂,只要有她的演出,他定在臺下觀看,臺后忙活,希冀能就此打動芳心。
她終是一個好女子。不喜曖昧。拒絕了眾多人的追求,自然不會輕易被他打動。那冷傲的眼神明白無誤地告訴他,不可能,不可能。
可他還是不死心。甚至她越是拒絕,他便越覺得,她是如此安好的一個女子,懂得珍惜已有,懂得拒絕誘惑。這種拒絕在矜持的拉鋸戰(zhàn)中,讓他的心一點點靠近她。彼時,他正是25歲的年紀,沖動又真誠。
也許,愛情本身就是一件盲目的事情??拷涣?,便越想靠近。多年之后憑借自己的文字功底,他終于靠近了她,展示自己才華的同時,也用盡了他所有的積蓄,他愿意費盡心力,只求博得她的一笑,他想讓她知道,自己有多么愛,愛到了無力自拔的境地。
她真的笑了,帶著淚花。想象不_出,竟有人如此癡迷自己。女人的心思不易猜,但女人的心是容易被打動的,更何況,他此時已經(jīng)是小有名氣的作家,翻閱他的作品,字字句句都是自己的身影。試問,哪個女人有此殊榮?哪個女人此時還矜持得住?
心思吐露的那刻,他們終于笑了。不輕松,卻終于如愿。
現(xiàn)實是條鴻溝。她可以為他敞開胸懷去歌唱,他可以為她打開白紙書年華,但他們卻不能走到一起。只因,她有家,她有自己的孩子,她有不能割舍的丈夫。
痛苦、掙扎、理智讓他們后退。退到不能再退,無奈地,任愛情的中央劃開一條河流,不奔赴,不遠離,只好相望,默默不語。
愛情,成了他們的禁忌。存進心底,才子佳人的童話也不曾發(fā)生。
只是,他依然愛,愛到愿意為她終身不娶。所以,她依然感動,感動到愿意為他鋪路搭橋,直至看他一步步走向事業(yè)巔峰。
成功對于男人來說,就是名利。誰都以為他會有所改變,可事實證明,他的心里只有她,甚至以孤獨為代價,只求與她能夠彼此相望。這一望便是40年。
她老去,繁華不再。他暮年,白發(fā)蒼蒼。這一刻再相聚,他們依然是微笑的。
40年的相望,世上幾人能堅守?
可他們做到了。不僅做到了,她還大度地收容了他的私生女,將其培養(yǎng)成地道的法國淑女,而他亦在她的兒女成長路上,亦父亦友,付出許多。
除了沒有婚姻,他們似乎更像夫妻,甚至比平常夫妻更親密,這種親密在精神上,在交流中,在生活的點滴里,除卻身體。這樣一段看似純潔卻又曖昧的感情,個中滋味想必只有他們自己才懂得。
他是屠格涅夫,她是波林娜。
一個作家跟一個歌手的精神之戀,纏綿了整整四十年。有人將他們的愛情稱作柏拉圖之戀,精神上親密,身體上遠離,曖昧又美好。
不知道柏拉圖究竟有多美,只知道相互堅守40年的愛情,世上再未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