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熙

雖說張員外已經(jīng)有了兩房太太。并且每一房太太都給他生了個兒子，但花心的張員外并不滿足，最近又迎娶了他的第三個太太青蘭。青蘭外表看起來是一個婉麗端莊，明眸皓齒的絕代佳人，但性格暴躁無比，依仗張員外對她的寵愛，在家里是無所畏懼，頤指氣使，傲慢異常。

大太太心里想：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二太太雖然恨青蘭，但她也無可奈何。

一年后，青蘭生了個女兒，娶名秀兒，這下老爺對青蘭就更加寵愛了。

好色的張員外，在妓院跟另一個女人好上了，想把這個女人娶回家。一向囂張慣了的青蘭哪里肯應(yīng)允，先哭后鬧，最后上吊，哪知道假上吊弄成了真上吊，白白送了自己一條命，留下了可憐的女兒。

一年后，張員外暴病而亡。

青蘭的女兒秀兒一天天長大，一天比一天漂亮，長到十四歲的時候。出落得如出水芙蓉，比她母親當(dāng)年還要美。不過，秀兒的性格不像她母親，秀兒賢淑、溫良，喜讀詩書。

有個姓韋的員外看上了秀兒，大太太就把天相見，天天在一起，就是幸福。從此，秀兒在心里把土豆當(dāng)成了自己的丈夫。

秀兒從來沒和土豆講過出格的話，但秀兒的眼睛會講，那一雙只有土豆能懂的眼睛常常會問土豆：“你今天吃飯了嗎?今天愉快嗎?”只要秀兒看見土豆的眼睛，心中就會蕩起幸福的感覺。

二十年過去，韋老爺早已去世了。秀兒和土豆也都是快四十的人了，秀兒很能理解土豆一個近四十的男人還不知道女人滋味的那種感覺，她很是內(nèi)疚，但又有什么辦法呢?

土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小伙子了，他學(xué)會了抽旱煙，常常會在侍弄完花草蔬菜后抽一袋，并且邊抽邊嘆氣。秀兒見了，心里也不好受，但秀兒能感覺自己被土豆?jié)鉂獾膼郯鼑?。秀兒覺得很幸福。但別的老媽子卻很同情秀兒，她們覺得秀兒是活活守了二十年的寡，她是個可憐的女人。

又過了二十年，韋老爺?shù)拇罄掀乓踩ナ懒?，家里韋峰當(dāng)了家。土豆和秀兒也是快六十的人了，他們還是什么男女關(guān)系也沒有發(fā)生過。他們開始常常在一起種菜，侍弄花草，就像一對普通的朋友一樣。秀兒也敢做件夾襖給土豆穿了，土豆也敢洗個干凈的柿子親手遞給秀兒了，兩人的關(guān)系雖然比以前緊密了，但卻仍不敢越雷池半步。

又是二十年，秀兒和土豆也都是快八十的人了，兩人天天還在園子里一起澆花種菜。有一天，土豆沒有出現(xiàn)在園子里，第二天也是，第三天也是。

秀兒忍耐不住，鉆進(jìn)了土豆住的屋子里。這是秀兒六十年來第一次進(jìn)土豆的小屋。在這樣一個破屋子里，兩位滿頭白發(fā)的老人，起初，誰也不說什么。

土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靜靜地等待著另一個世界的來臨。

“老頭子，這么些年了，你知道我的心嗎?”秀兒緊緊地拉住了土豆像樹皮一樣的手，開口說道。

“知道。”土豆用微弱的聲音回答。

“老頭子，要是沒有你我活不到今天，這些年我活得很開心，這輩子我過得很知足?！毙銉侯D了頓，又說，“我們這輩子不能做夫妻，下輩子能嗎?”

土豆的眼睛濕潤了，淌出了兩行熱淚說：“能!”

“土豆……可我只要看到你就覺得很幸福，如果不見了你，我……”

土豆不說話了，他已經(jīng)去了另一個世界。

秀兒回到自己的房間，穿上壽衣，第二天早上有人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懸梁自盡了。

一天。人們發(fā)現(xiàn)野外多了兩個并排緊擁的墳頭，都說這里埋著一對恩愛的夫妻，而且死在同一天。

責(zé)任編輯張曦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