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曉東
老主任安蘇雖退休兩年多了,可近兩三天里著實忙得不輕。為啥?自五月十二日四川汶川等地發(fā)生特大地震災(zāi)情后,全國各地紛紛開展了救援賑災(zāi)的活動。這不,電站黨委響應(yīng)上級“以實際行動支援災(zāi)區(qū)”的號召,向電站職工發(fā)出了為災(zāi)區(qū)人民義捐的倡議。這下老安隨之忙開嘍!他主動受領(lǐng)了領(lǐng)導(dǎo)交付的任務(wù):動員和組織離退休干部職工開展義捐活動。這也難怪,誰讓他是離退休支部的副書記呢。
受領(lǐng)任務(wù)的當(dāng)天,老安就把六十七名離退休人員召集到了一塊,進行了短暫的宣傳和動員。很快,人們紛紛行動起來。不一會兒,捐款數(shù)額已超一萬多元。盡管少數(shù)人當(dāng)場未捐,但都表示在限期里一定把錢交上。唯獨有個老李,站在那里默不吭聲,像是拿不定主意。
“喂,老李,你咋樣?”老安走近了他,著急地問道。
“這事以后再說吧,俺還得去收廢品,咋說也不能耽擱生意?!扁崿嵉睦侠睿挍]說完,轉(zhuǎn)身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望著老李的背影,老安不禁有些生氣。他沒想到,一位老黨員老職工,去年才剛剛退休,思想就變得如此消極落后,甚至連個基本群眾都不如??赊D(zhuǎn)念細想,老安對老李又有了同情和諒解。老李一生無兒無女,老伴又常年多病,雖說兩人都有退休金,畢竟家中沒有多少積蓄,何況眼下住房拆遷,需要花錢的地方還多著呢……一方有難,八方支援。但是,不管怎樣,在老安看來,對于這次義捐活動,作為每個離退休的干部職工,都應(yīng)該義不容辭地支持和參與。于是,老安仍對老李充滿了期待。
第二天上午,除了老李仍未捐款,所有的離退休人員都已捐了款。眼看快到了交款的期限,老安不由心急如焚,于是他抱著最后的希望,向老李居住的小屋走去。說來也巧,沒走出幾步,就遇上推著三輪車的老李。
“哎,我說老李,你到底捐不捐?別人可都捐了喲?!崩习舱驹诼放?,用身體擋住了對方的去路。
這時,老李一副為難的樣子,老臉漲得通紅,“老主任,這讓俺咋說嘛,還是等等再說吧?!?/p>
“瞧你個意樣,痛快點行不?你是沒錢咋的?”
“錢嘛。俺是有點,可就是暫時拿不出……還是等等再說?!?/p>
“等等再說,你要我等到啥時候?這救援賑災(zāi)可是大事!”
“你就多包涵,俺不是有些難處嘛?!?/p>
聽了這話,老安徹底失望了,他氣得跺了跺腳,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瞧這事給弄的!”老李嘀咕了一句,便苦笑著搖了搖頭,又騎上那輛舊三輪車,扯開了沙啞的嗓門吆喝著,“收舊書廢紙,收破銅爛鐵嘍!”
這天晚上,老安坐在書房里,認真地對兩天的捐款進行了核對。他將兩萬六千元的捐款收好,這才摘下了老花眼鏡。終于完成領(lǐng)導(dǎo)交付的任務(wù),他感到了如釋重負的輕松。
咚咚咚,老安剛躺到床上,就聽到一串急促的敲門聲。夜里十點多鐘了,來人能是誰呢?老安一邊想著,一邊拉開了房門。誰料,一腳跨進門的人,竟是滿臉大汗的老李。
“喲,老李,該不是走錯門了?”
“老主任,話可不能這樣說,今天下午不是……”
老安明白了。這半夜敲門的老李,一定是為了申請救濟金的事。因為,當(dāng)天電站召開了一次會議,研究了為特困職工發(fā)放救濟金的工作。
“你是來申請救濟金的吧?對不起,你夠不夠條件,還要經(jīng)過退休支部的民主評議。再說了,你為啥非得鉆進錢眼里?”
“不,不不,俺本想……”
“想讓我?guī)湍阏f好話?那可絕對不行!”
“不是,你誤會了,俺本想下午交上捐款,可就是湊不齊個整數(shù)。這不,剛剛賣了一車廢紙爛鐵,才湊齊了這筆捐款……”老李說著,把一疊錢恭恭敬敬地遞給了老安,“老主任,四川同胞受了難,俺心里急啊,這是俺對災(zāi)區(qū)人民的一點心意?!?/p>
天哪!八千元,整整八千元。頓時,老安的眼睛濕潤了,他望著白發(fā)蒼蒼的老李,捧著錢的雙手不住地顫抖著,“老李,我的好兄弟,我咋就沒想到你是最后一名義捐者呢?”
咂吧著干裂的嘴唇,老李轉(zhuǎn)身離去了。老安站在門口,遠遠地聽到一聲嘆息,“唉,不知災(zāi)區(qū)咋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