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塵光

劉天鵝和曹鶯歌是魅城文廣出版局兩位聲名遠揚的女處長。兩人一樣的精明強干，一樣的雷厲風行，一樣的精通業(yè)務(wù)，一樣的奮勇爭先，尤為難得的是兩人喝酒，一樣的豪爽痛快，一樣的精于應(yīng)對，全地區(qū)文廣出版系統(tǒng)乃至整個機關(guān)大院，都把她們稱作“姐妹花處長”?？敌虑f是她們局的局長。

每逢鶯歌說起她和康新莊的事情，天鵝總要做出像個大姐一樣關(guān)切的樣子，提醒鶯歌小心點，萬一把事情搞大了，讓老康的老婆找到單位，找到上邊去，可吃不了兜著走。

康新莊剛調(diào)過來當局長時，報到第二天，就舉行了一次全局機關(guān)酒宴。歡送老局長，給老局長送紀念禮品；同時，也作為新班子的一次富有親和力的亮相。在酒宴上，對未來的施政方略作了言簡意賅的披露、宣示，以便溝通和反饋，待正式會議上，做出新班子的施政報告。

酒宴上工作程序完成以后，進入感情交流程序，就是喝酒?？稻珠L一直滿面笑容、惠風和暢的樣子，天鵝和鶯歌過來敬酒時，康局長紅彤彤的臉龐，頓時霞光萬丈，流光溢彩。他說：“早就聽說你們這兩位姐妹花處長，大名鼎鼎啊。”兩人都爭先和康局長碰杯，喝酒，天鵝說：“不是臭名遠揚就好?！柄L歌說：“康局，別人說我們的話，是好話你壘聽進去，壞話全冒出去哈?！?/p>

這一杯白酒下肚，康局長就很有點感覺了，舌頭開始打飄兒，找不著正道兒，亂拱亂撞的。同時，還要盡力做出腦袋很清醒的樣子，很想說出些既高瞻遠矚，又幽默風趣的話來。他就問天鵝和鶯歌：“在文化干了多少年了?”

天鵝說：“十八年了。都干老了?！?/p>

鶯歌說：“我十六年。人老心不老?！?/p>

康新莊說：“人也不老，心也不老，工作的勁頭更不老。都快二十年了。不容易啊。在處長崗位上，兢兢業(yè)業(yè)，勤勤懇懇，不為名、不為利，不容易啊?！焙鋈唬酃庖涣?，“我看，你們不但是姐妹花，還是兩朵藏紅花?！?/p>

天鵝和鶯歌都喝了很多酒，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有個年輕人也喝了不少酒，這時候接了一句廣告詞：“藥材好，藥才好?！?/p>

大家哄堂大笑?？稻珠L說：“對。咱局的藏紅花，藥材好，藥才好，這么多年的修煉，抗沖，抗泡，藥效強!”“味道更好!”鶯歌隨著康局長的話，也說一句。大家都笑得前俯后仰。從這以后，藏紅花的名字，就傳遍了整個文廣出版系統(tǒng)，傳遍了大半個機關(guān)。

劉天鵝到機關(guān)的時間，比曹鶯歌早一些。剛開始，兩個人都在辦公室，天鵝是文書，鶯歌做打字員。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們也都先后離開了辦公室，走到業(yè)務(wù)和中層領(lǐng)導的崗位上。鶯歌在文化業(yè)務(wù)處，整天有人來找鶯歌，辦演出證、許可證什么的。劉天鵝是人事政工處長。雖然也有不小的權(quán)力，可是相對在社會各個層面的交際，相對那種實實在在的利益，天鵝比鶯歌還是差了很大一截，是兩個層次。

年輕的時候，兩個人都各自在處長領(lǐng)導下，安心做自己的工作，可是，隨著年齡、資歷的增長，特別是兩人都成了處長，掌握一定權(quán)力之后，不可避免有了一些比較和競爭。年底評優(yōu)樹先，外出考察學習，特別是組織部門考察干部時的推薦和考評，成了一塊壓在兩個人心頭的石頭。

局里一位副局長調(diào)走以后，一直沒有配備新人，這個職位已經(jīng)空了一年多了?？稻珠L的前任老局長，在天鵝和鶯歌間保持著微妙的平衡，相互各不偏袒，都作為成熟的、可以馬上提拔使用的后備干部人選向上級推薦。但是，究竟誰排第一誰排第二，這卻屬于絕對機密的問題，除了老局長，除了組織部干部處長和部長之外，誰都無法知道。

因為有這個副局長空缺職位的影響，兩個人都感覺開始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似有若無的隔閡。除非一些敏感話題，平日里兩人還像從前一樣，但是她們都知道，那個問題是早晚要相互刺疼一下的。不是你刺疼我，就是我刺疼你。她們相互都在心里勸說過自己，要自己放棄，讓給對方，可是，思前想后，卻都無法做到。

康新莊局長到任后，兩人關(guān)系一度和緩了一陣兒，過去的表現(xiàn)、工作、業(yè)績，都隨著老局長退居二線而歸于虛無，已經(jīng)沒有太多價值。新的局長，就是新的開端，重打鑼鼓另開張，過去一筆勾銷，新的環(huán)境，要開始新的比賽。

從康局長來的第一場酒宴上，天鵝就看出鶯歌勇往直前、猛打猛沖的勁頭。如今，已經(jīng)半年多了，鶯歌已經(jīng)成了康局長最信任的一位處長，局里的很多事情，班子里沒有開會，康局長會先和鶯歌通通氣，溝通商量一下，然后再拿到辦公會上研究。

天鵝知道從個人關(guān)系上，目前她已經(jīng)處于劣勢，雖然她和康新莊還有點特殊關(guān)系，他剛參加工作的時候，曾在天鵝上學的初中學校當過團委書記，她對他有點模糊的印象，他卻完全想不起有她這個學生。盡管如此，這層關(guān)系，還是或多或少讓他們有拉近的可能，可以光明正大地以師生輩分稱呼。但是，半年多過去，天鵝知道，這層關(guān)系并沒有發(fā)揮什么作用。主要原因當然在她，她沒有鶯歌那樣的勁頭，也沒有那樣無所顧忌、毫不在意別人怎么評說的勇氣。她只有暫時甘拜下風，兩人都接受了這種新的格局。不過，天鵝也相信，康新莊不是個毫無主見的人，他不會不考慮局里多數(shù)人的評論，不可能不考慮鶯歌和她之間的綜合平衡，不可能很快就把鶯歌提拔起來。

這只是天鵝自己的推想?？敌虑f究竟是怎樣的人，她有時想想也是十分恍惚。從他講話、處理工作和應(yīng)對關(guān)系看，是個精于仕途的人，也是個很會生活、很會享受、能干能玩的人。對于下屬，他常常搞些福利，輪流著讓大家出差考察學習，捎帶著游覽一下祖國的大好河山。對上級他也是周到備至，據(jù)說逢年過節(jié)，不但市委、市政府、兩辦、組織、宣傳這些主管領(lǐng)導機關(guān)，他會周密策劃，精心表達意思，就是對組織部、兩辦秘書科的普通工作人員，他也會或多或少表達一點局里的心意。平日里，有大型演出或者好的電影大片、成套的有價值的電影、音樂光盤集，他會想著上級領(lǐng)導。遇到中秋、國慶、春節(jié)等假期，他常常讓電影公司安排一個機關(guān)專場，給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機關(guān)部門送些票，讓大家享受一下文化盛宴。

不過，鶯歌最先把準了康新莊的脈搏。有段時間，她格外注意自己的儀表，每天上班都經(jīng)過精心打理。既不濃妝艷抹，也不素面朝天，總是恰當?shù)皿w地讓自己顯示出清新健爽的一面。有時，康局長中午有工作應(yīng)酬，下午回來得晚，只要聽到康局長辦公室的門響，不一會兒，滿走廊里就會聽到鶯歌咯噠咯噠的皮鞋聲。她走進康局長辦公室后，有時會故意敞著門，向康局長匯報工作，匯報審批新證的情況，匯報查處罰沒的情況；有時就是隨意而開心地談笑，傳出嘻嘻哈哈的聲音。也有時候，她一進門去就毫不避諱地關(guān)起門來，讓別人有一種神秘莫測的猜想。

有一天，快下班的時候，康新莊又從外邊回到辦公室。接著，就聽到鶯歌咯噠咯噠的腳步聲，她走進康局長辦公室，一進去就關(guān)上了門。已經(jīng)下班了，大家都走

了。對于他們下班后在辦公室商量工作，大家都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除了天鵝沒有人會有特殊的注意。那一天，天鵝心情不好，想想自己好像已經(jīng)走到了職業(yè)的盡頭，進步的前景渺茫，全心全力打拼半生，就這么在中層的位置結(jié)束了。她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在空寂的辦公室里，在天地廣場照射進來的隱隱約約的幽暗光亮中，天鵝坐到很晚。大約10點多鐘的時候，她聽到康新莊的門響動了一下。然后，傳來鶯歌咯噠咯噠的腳步聲，只響了幾下，就消失了。

第二天早晨上班，天鵝拿著人事局剛剛下發(fā)的“關(guān)于專業(yè)技術(shù)職務(wù)評聘分開”的文件，和人事政工處提出的貫徹落實的具體實施意見，來到康局長辦公室匯報。開門進去，天鵝隱隱嗅出鶯歌身上那種特有的清香味道，雖然隔了一夜，康局長兩面暢著窗戶，天鵝還是敏銳地捕捉到殘留著的裊裊余韻。

她坐在康新莊的對面，他的心情看起來不錯，含笑微微地看著天鵝，聽天鵝簡要地匯報情況。匯報完了，天鵝把材料放到他面前。他的工作態(tài)度嚴謹細致，聽完口頭匯報，總要看一下材料，才做出最后決定。

他看看天鵝，忽然很關(guān)切地問：“沒休息好嗎?”天鵝說：“減肥呢?！笨敌虑f說：“不是，你的皮膚好，以前總是光彩照人的。這幾天好像蠻憔悴哦?！?/p>

天鵝想學著鶯歌那樣撒嬌地和他說話，可是內(nèi)心憋了半天，還是做不出一點嬌媚柔曼之態(tài)，只好平淡地說：“是有點傷風了，昨天還發(fā)燒呢。”康新莊沒有再問什么，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可能他也感覺到天鵝這些天的沉悶。他就站起身，拿著自己的茶杯，泡了一杯茶，遞給天鵝：“好茶，你嘗嘗，中南海特供的茶。”

天鵝想，是不是應(yīng)借著這杯茶，借著這個印有他的唇跡的杯子，消除她和康新莊間的距離感呢?就此再說點讓他高興的話，或者索性做出點身體有所接近的小動作?？敌虑f沒有厭惡天鵝的理由，鶯歌是個漂亮嫵媚的女子，自己也并非是沒有魅力的女人，她的優(yōu)雅、柔美當然是鶯歌不具備的。猶豫片刻，她什么都做不出來，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違心地去討好他。

無奈，就又說起了工作，并把康新莊的杯子，趁他不很在意時，輕輕放在桌上，淡淡說句：“吃中藥呢，什么都忌口?！?/p>

天鵝想起鶯歌跟她說過的，康新莊剛來不久，也在早晨用自己的杯子給鶯歌泡了一杯茶。鶯歌拿起來就喝，抿一抿嘴，說：“中南海的茶，也沒有特別味道啊。”康新莊說：“品茶可是大學問啦。”就給她講品茶，講茶道、茶藝，講技術(shù)和意境，講在品茗中怎么體悟清、靜、和、美的精神。

很快就是冬天了。每年春節(jié)，鶯歌都會格外忙碌，忙著收禮送禮。并不是索賄行賄，鶯歌當然知道遵守規(guī)則，知道哪里是碰不得的紅線。她忙活的都是朋友，是友情，一年將盡，辭舊迎新，生活、工作上的許多朋友，總要表表心意的。

天鵝又一次感到了沉重的壓力。鶯歌有比較堅實的物質(zhì)后盾，任何事情總離不開物質(zhì)基礎(chǔ)的。有人傳說，康新莊以個人名義讓鶯歌給他辦理了兩萬元的文化禮品。這樣一種深刻的信任，無論是誰都可以想象出對于鶯歌，對于那個職位來說，意味著什么。

往年春節(jié)長假，天鵝和鶯歌時常一起外出旅游，和朋友聚會、唱歌、打球。這一年，除了初一上午，她們一起由鶯歌開車到康新莊、老領(lǐng)導和幾個重要的已經(jīng)調(diào)走或者高升的往日同事家里，拜了年；再就是初四中午一起參加了局里中層以上人員聚餐團拜之外，再也沒有一起活動。

天鵝感覺她和鶯歌真是越走越遠了。有同事在悄悄議論，春節(jié)期間康新莊走訪上級機關(guān)、拜訪老領(lǐng)導的時候，一直把鶯歌帶在身邊，把她作為局里工作的頂梁柱介紹給有關(guān)領(lǐng)導。有幾次很私密的家庭聚會，鶯歌也都參加了。鶯歌和康新莊的夫人成了好朋友。

聽到這些消息，天鵝感覺自己正在一步一步遠離那個職位，自己的事業(yè)就像一輛出了故障停在半坡的車子，不進即退，正一點一點倒退下滑。

三月中旬的一天剛上班，天鵝急匆匆跑進辦公室，把提包往桌子上一扔，來不及像往常一樣放到柜子里，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周小丁敲敲門走進來，剛欲開口匯報工作，天鵝旁若無人，上氣不接下氣，語無倫次地對周小丁說，“她、她、她談話去了，去組織部，等領(lǐng)導談話去了，就這么就，就副局長了她?！?/p>

整整一個下午，她都沒有離開座位，沒有說話，拿出一張紙，偶爾低下頭，在上邊用不同的字體寫著曹鶯歌三個字。

鶯歌成為副局長以后，和康新莊名正言順地經(jīng)常一起商議工作，也常常一起出去應(yīng)酬。有時康局長喝高了，下車時鶯歌就提早下來，開開車門，用手護著車門，把康新莊攙扶下來。有人偶爾在背后會議論一下，覺得有點夫妻店的味道，但是康新莊一直對下屬寬待照拂，大家也就沒有誰刻意和領(lǐng)導過不去。

那天為鶯歌榮升舉行的慶賀宴會上，鶯歌喝多了，天鵝也喝多了。兩人紅著臉，都在衛(wèi)生間里嘔吐。鶯歌說：“天鵝，我能理解你，以后……”天鵝洗了一把臉，笑著擺擺手：“祝賀你鶯歌。真的祝賀你。”“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墒恰柄L歌說著話，抱著天鵝的肩膀，兩人擁在一起。

天鵝那天并沒有喝很多酒，可是卻酩酊大醉。她喝酒從來不嘔吐，那天竟到衛(wèi)生間里吐了多次。她知道這是過度壓抑自己的緣故。內(nèi)心的痛苦必須以若無其事的微笑掩飾著。失望和沮喪像一件緊身衣，讓她無法呼吸，卻又出必須動情地唱出優(yōu)美的旋律，她感到自己幾近崩潰。越壓抑，她越在意。越在意，她越需要壓抑。

兩周以后，她病倒了，患了一種奇怪的病叫帶狀皰疹，魅城俗稱“蛇盤瘡”。經(jīng)過近二十天比死亡還要痛楚的疾病之后，天鵝終于痊愈上班。她患病期間，鶯歌正好在省城參加一個文廣出版系統(tǒng)的理論研討班。學習歸來，在走廊上看到天鵝，她差點沒認出來，天鵝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臉上蠟黃如風干的果子，沒有一點光澤，充滿了疲憊和倦怠，真有點形銷骨立。

鶯歌幾次想和天鵝深入地談?wù)?，說些什么，可是卻沒有辦法開口。天鵝也不給她這樣的機會。

夏日的一天下午，天鵝和鶯歌一起去十六樓會議廳參加了一個全國的電視電話會議，回到辦公室。鶯歌的司機小劉過來敲門，說陳女士給她送來一個影碟禮品盒，讓她親自過目，看是否符合領(lǐng)導要求。

鶯歌有點莫名其妙，不知什么時候要過這東西，一時也想不起來是哪位陳女士。她認識的人實在太多了，那么多公司、連鎖店中，姓陳的女老板就有好幾位。也許是很早說過的，那人忘了，自己也忘了?她對著小劉自言自語。

小劉是個憨人，在領(lǐng)導面前總是緊張。鶯歌示意他可以走了。小劉就轉(zhuǎn)身出去。輕輕關(guān)上門。剛在廊道上走了幾步，猛聽到身后鶯歌副局長辦公室傳來“砰”的一聲震響。他渾身一哆嗦，心驚肉跳，下意識地在墻角避了一下。片刻之后，一片沉靜，他匆匆跑進鶯歌房間。他目瞪口呆，轉(zhuǎn)眼間鶯歌副局長不見了，屋子里彌散著濃濃的硝煙氣味，寫字臺旁邊的窗戶玻璃碎了，鶯歌副局長趴在窗下，那張寫字臺救了鶯歌副局長一命，只是臉部受了輕傷。

后來據(jù)警察講，這是一種從南方流傳過來的禮盒炸彈，精致小巧，拉線即爆，殺傷范圍有限。

文廣出版局所有工作人員，都受到了公安部門的嚴格審查。最終還是沒有查出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正巧，那幾天時間，魅城郊區(qū)棲縣城里和附近城市衛(wèi)海都發(fā)生了一模一樣的爆炸案件。三起案子串在一起審查，聯(lián)合辦公，經(jīng)過多方努力，發(fā)現(xiàn)了爆炸案的源頭，那是一個來自網(wǎng)上的帖子，帖子以“代送拉線禮盒，開蓋即響，萬無一失”為題目，里邊留有網(wǎng)絡(luò)聯(lián)系方式。

公安機關(guān)調(diào)集了所有計算機偵查力量，對這個帖子進行分析，卻發(fā)現(xiàn)帖子是通過加密瀏覽器傳遞的，閱讀、回復都需要通過特殊軟件，而那個網(wǎng)站的服務(wù)器在北美，主帖、跟帖、點擊的IP都是動態(tài)虛擬、層層加密的。完全查不出任何有效信息。

鶯歌的案子最終不了了之，成了“死案”。

案發(fā)后，鶯歌不辭而別，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三個多月后，所有人員的偵查和審查，都被暫時終結(jié)了。半年之后，天鵝被提拔為副局長，接替鶯歌。一年之后，康新莊因為一次喝酒，突然腦顱出血，送到醫(yī)院不久，不治身亡。其他幾位班子成員，都接近退居二線的硬杠子，作為專業(yè)性較強的部門，組織上也沒有從外邊安排干部，天鵝幾乎沒有什么爭議地順利接替康新莊，成為魅城文廣出版局局長。

兩年后，正趕上換屆干部調(diào)整，女干部有一定比例規(guī)定，原來培養(yǎng)的后備女干部正準備換屆時提拔，卻突然因為經(jīng)濟問題被撤掉了，天鵝就成了魅城政協(xié)副主席的不二人選。一夜之間，她在事業(yè)上達到夢寐以求的頂峰。但她常在周末到無染寺去，那里有一個供她專用的功德箱。每次走出無染寺，她的臉上都會透出一絲輕松，仿佛卸下幾許掛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