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元芬

二戰(zhàn)后,大批納粹戰(zhàn)犯通過納粹黨衛(wèi)軍成立的“敖德薩組織”逃往南美洲。當時,在阿根廷、智利和巴西南部居住著數(shù)十萬德國移民,其中有相當一部分人同情納粹政權(quán)。通過金錢疏通、親納粹宣傳和散布“共產(chǎn)主義威脅”等辦法,南美國家秘密接收了不少納粹戰(zhàn)犯。沒曾想,一條“惡魚”竟然在世界上地形最狹長的國家——智利掀起了不小的風浪,這條“惡魚”就是保羅·舍費爾。

用納粹分子抵御

“共產(chǎn)主義洪流”

舍費爾1921年出生于德國,少年時代就是個狂熱的納粹分子,積極參與希特勒青年團的活動。二戰(zhàn)爆發(fā)后,他成為納粹空軍的一名醫(yī)護兵,獲下士軍銜。舍費爾非常崇拜希特勒,希特勒在一戰(zhàn)時也是一名下士,舍費爾深信自己會創(chuàng)造出和希特勒一樣的“偉業(yè)”。

二戰(zhàn)后,舍費爾開辦了一個名叫“兒童之家”的所謂“慈善組織”。1961年,他被控告性侵犯兩個兒童,在德國警察來抓捕前,舍費爾和他的追隨者匆忙逃離德國。

幾個月后,舍費爾在智利露面,當時的智利保守派總統(tǒng)豪爾赫·亞歷山德里答應了他的避難申請,將他安置到了馬烏萊大區(qū)利納雷斯省的帕拉爾鎮(zhèn)附近。在這里,舍費爾并沒有消停下來,他串聯(lián)了混跡于南美的前納粹分子和右翼德國移民,建立了一個準國家形式的“尊嚴殖民地”。

這個“殖民地”得到亞歷山德里的默認,他想利用納粹分子來抵御“共產(chǎn)主義的洪流”。

山寨版“納粹德國”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舍費爾逐漸將這塊占地137平方公里的“殖民地”發(fā)展成了袖珍型的“納粹德國”,擁有300多“子民”,包括德國移民和智利本地人。

當時的智利軍政府賦予莊園特權(quán),給予其慈善組織地位,既不納稅,也不允許智利軍警進入,儼然成了智利的“國中之國”。該“國”經(jīng)濟主要以農(nóng)業(yè)為主,“國內(nèi)”有一所專門講授納粹理論的學校、一所醫(yī)院、兩條飛機跑道。此外,還有一座發(fā)電站和秘密軍火庫,軍火庫停放著一輛新型坦克。舍費爾是這個“國家”的“元首”。為了便于控制,舍費爾命令手下用鐵絲網(wǎng)把整個“國家”圍起來,“邊境”地帶建造了崗樓,配置上探照燈。

舍費爾對其“國民”的控制程度比希特勒有過之而無不及:除非有“元首”特批,“國民”不被允許離開莊園;電視、電話和日歷本均被禁止使用;“國民”們必須穿著巴伐利亞農(nóng)夫的服裝、唱著德國民歌在田間全天候勞作;性生活遭到嚴禁,男女之間甚至都不能握手,一些人定期服用藥物來緩解他們的欲望;“武裝黨衛(wèi)隊”帶著狼狗四處巡查,一旦發(fā)現(xiàn)違紀行為,當事人將受到嚴懲;拷打和折磨普遍存在,“元首”舍費爾認為懲罰能使人得到精神上的升華。

然而,“元首”舍費爾一方面嚴禁“國民”發(fā)生性關(guān)系,另一方面自己卻對兒童進行性騷擾甚至性虐待。曾經(jīng)生活在那里的智利人埃斯科巴爾檢舉說,在“元首”嚴厲的法令下,25年內(nèi),“袖珍納粹德國”幾乎沒有一個孩子出生。然而,20世紀末浮出水面的一些案件顯示,有20多個兒童在前往“袖珍納粹德國”的免費診所和學校時遭到了性虐待,與舍費爾同樣犯有兒童性虐待罪的還有該“國”的幾名“高級官員”。

幫皮諾切特“處理”政治犯

美國中情局和猶太人大屠殺紀念組織西蒙·維森塔爾中心有證據(jù)表明,納粹死亡醫(yī)生約瑟夫·門格勒曾經(jīng)躲藏在舍費爾的莊園里,他還在那里進行過殘忍的人體實驗。1974年,反對皮諾切特(1973年至1990年為智利軍事獨裁首腦——本刊注)獨裁統(tǒng)治的政治活動家胡安·馬伊諾突然失蹤,不久,他出事前開的汽車在“袖珍納粹德國”被發(fā)現(xiàn)。

對于外界來說,“袖珍納粹德國”長期不為人所知,這得歸功于皮諾切特。20世紀70年代至90年代的智利軍服使世人驚呆,這簡直就是二戰(zhàn)德國國防軍軍服的翻版,軍服款式、頭盔的樣式都是德式風格的。國際特赦組織和智利國家真相和和解委員會證實,在皮諾切特軍政府時期,智利秘密警察和舍費爾展開了合作,秘密警察把大批政治犯交給舍費爾“處理”,“袖珍納粹德國”成了拷打和拘押中心。智利國家安全局頭目曼努埃爾·孔特雷拉斯就曾在這里受訓?！澳Ч砼t(yī)生”澤瓦爾德曾親自為打手們演示電棍刑具。軍政府時期,共有120多名政治犯在這里被嚴刑拷打,其中大部分人被殺害。

1990年,由于皮諾切特被迫從智利總統(tǒng)的崗位上退下來,舍費爾曾試圖顛覆智利民主政府,他計劃讓“武裝黨衛(wèi)隊”乘皮諾切特方面提供的直升機,突襲智利首都圣地亞哥。后來,由于智利民選政府妥協(xié),讓皮諾切特仍然擔任智利陸軍總司令,并保證讓皮諾切特免于起訴,舍費爾的行動才被緊急叫停。

逃亡8年終被擒

1997年5月,獲悉皮諾切特不久將卸任智利陸軍總司令之職后,舍費爾拋下他的“帝國”,只身逃離智利,此時智利政府已經(jīng)開始著手調(diào)查舍費爾對26個兒童的性騷擾案件。

2005年1月,被軟禁在美國的恐怖分子邁克爾·湯利承認,“袖珍納粹德國”曾有一個細菌戰(zhàn)實驗室,他和生物化學家歐亨尼奧·貝里奧斯在那里一起工作過,那個實驗室對智利秘密警察提供的政治犯進行過實驗。無獨有偶,2005年六七月間,智利警察接連發(fā)現(xiàn)兩個屬于舍費爾的軍火倉庫,震驚智利全國。一個軍火庫位于原“袖珍納粹德國”內(nèi),里面有機關(guān)槍、自動步槍、火箭筒和大批彈藥,以及一輛坦克。另一個軍火庫隱藏在舍費爾控股的一家大酒店內(nèi),儲備有火箭筒和手榴彈。這些武器足夠發(fā)起一場武裝叛亂。

消失了近8年后,在阿根廷和智利的聯(lián)合行動下,2005年3月,舍費爾在阿根廷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附近被逮捕,并被遣返回智利。2005年8月,智利軍警進入了“袖珍納粹德國”這塊“飛地”,隨后對該“國”資產(chǎn)進行了清算。2006年4月,“袖珍納粹德國”的前領(lǐng)導成員發(fā)表聲明,公開表示道歉,請求公眾寬恕這40多年來的罪惡歷史。

而舍費爾則面臨多項指控,涉嫌胡安·馬伊諾失蹤等一系列重大案件,還有踐踏人權(quán)、性騷擾等諸多罪名。然而,舍費爾最終只因性虐待25名兒童的罪名被判處20年監(jiān)禁。

(邱寶珊薦自2009年6月17日《環(huán)球時報》 本刊有刪節(jié)圖:無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