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　月

劉佳一進藍天浴池就擰緊了眉頭,不屑地瞟了一下四周,以一種貴婦人的姿態(tài),邁著優(yōu)雅的碎步直奔吧臺,大聲說,搓澡加奶浴,有單間嗎?

對不起,沒單間了,如果要單間還得等半個小時。服務員邊給她拿用品,邊禮貌地說。

等這么久?算了,就洗大間吧!搓澡的多嗎?我可不想等。

還行,你先請進吧!

什么話?劉佳乜斜了服務員一眼,不滿意地小聲嘟囔著,眉頭擰得更緊了。

浴池里蒸汽繚繞,悶熱。劉佳緊皺著眉頭,脫了衣服來到了淋浴下,胡亂地沖了一會兒,就顛著一身肥肉,找了一張床躺了下來,閉著眼睛大聲地喊,搓澡的快過來,我要搓澡!

搓澡工孫小惠剛給一位顧客搓完澡,氣還沒有喘均勻呢,聽到了她的喊聲跑過來,輕聲地問,泡好了嗎?今天人多,要不然你再泡會兒?

廢話,沒泡好我能讓你搓嗎?快搓吧!我還有事吶。劉佳突然睜開緊閉著的眼睛,陰著臉不滿意地說。孫小惠想,完了,今天又遇到難伺候的主兒了。可她還是面帶微笑地靠了過去,按照搓澡的程序輕輕地給她搓著。

用點勁兒呀,你沒吃飯嗎!剛搓了一會兒,劉佳就大聲嚷起來,把正在聚精會神搓澡的孫小惠嚇了一哆嗦。她沒敢言聲,不得不加大了力度。哎呀,你干嗎呀?干嗎使這么大的勁兒,想搓死我呀你?你到底會不會搓澡啊?她剛搓了一下,劉佳竟突然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沖著她大喊。

不是你讓我用點勁兒的嗎?孫小惠沒想到這個顧客會這么挑剔,緊盯著她那身白花花的肉,怯怯地說。

你這人怎么這樣呀?我讓你用點勁兒,你就下死手啊?把你們老板叫來,再給我換一個搓澡的,我用不起你,不用你了還不行嗎?

沒有搓澡的了,那,那我再輕點兒,好嗎?

哼!算我倒霉,花錢想好好享受享受吧,都享受不好。劉佳狠狠地白了孫小惠一眼,一扭身,眼睛一閉,又直挺挺地躺下了。

孫小惠一邊小心地搓著,一邊委屈地看著眼前這堆白肉。人家有錢人就是好,花了錢到哪都可以耍威風,擺架子。唉!我什么時候要像她這么有錢就好嘍。

你到底會不會按摩?這手法也太勉強了吧?你是不是以為我沒洗過澡呀?就想蒙事!告訴你,洗澡我可是內(nèi)行,甭想糊弄我,你再不好好做,別說我不給你錢。做奶浴的時候,劉佳又吹毛求疵。

你覺得我哪里做得不到位,請直說好嗎?我們掙幾個辛苦錢也不容易,你那么有錢,可千萬別跟我計較啊……孫小惠趕緊陪著笑臉。

嗯,這話說得還差不多,既然知道自己不容易,那就好好做。劉佳閉上眼睛,十分愜意。那神態(tài),仿佛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孫小惠看著劉佳盛氣凌人的樣子,想想自己天生就是這種伺候人的命,不禁悲從中來,鼻子一酸,差點兒涌出眼淚,她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提心吊膽地給她按摩著。

時間就在孫小惠這種忐忑不安的心情中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半個小時之后,孫小惠終于給劉佳做完了按摩。她如釋重負地吁了一口氣,輕聲說,好了,沖一下就可以了。劉佳仍一動不動地閉著眼睛躺在床上,似乎在回味,又像是睡著了。做完了,你可以走了。孫小惠見她不動,又放大了聲音提醒著。

知道了,我休息一會兒都不行呀?討厭!劉佳冷不丁地睜開眼睛,沖著孫小惠冷冷地喊了一嗓子,又把孫小惠嚇了一哆嗦。劉佳便慵懶地翻身下床,一邊狠狠地挖了孫小惠一眼,一邊向淋浴下走去。

唉!劉佳,你到這里來搓澡啦?怎么不在海洋浴池那干了?正好,給我搓搓吧。劉佳剛走到淋浴下,就被一個女人給抓住了。

噓——小點聲!素素,是你啊?沒有,我還在那兒呢,我們浴池的鍋爐壞了,放假,我也想享受享受搓澡的滋味,就來這兒了。

天哪!她也是個搓澡工,原來我們是同行啊!

孫小惠恍然大悟,心里卻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