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立坤
股票被套已經(jīng)半年了,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血汗錢呈階梯狀下滑,我的心被揪得緊緊的。我原本不喜歡炒股,一直視炒股為投機。過平穩(wěn)日子是我畢生的追求。
現(xiàn)在說啥都晚了。想來還是怨自己,沒經(jīng)得住誘惑。當初房子漲價,本夠買房的存款一下不夠用了,按照當時股市的行情和朋友的經(jīng)驗,我將所有存款投入股市,三個月后,買房錢就夠了?,F(xiàn)實是:三個月后,我買的股票下跌了25%;半年后,下跌了40%。這下,我的房子就遙遙無期了。
傍晚,天有點兒陰,和我的心情一樣。我走在大街上,耳邊時不時地響起老婆的埋怨。這次散步,我的心情沉重了很多。
位于濟源路的人民醫(yī)院是我每天上班的必經(jīng)之路,也是我每晚散步的必由之路。人民醫(yī)院的門口有個電話亭。
電話亭里伸出的一條腿把我絆了個趔趄。這使我本來就冒火的心情一下又被澆上了一勺油,我的無名火一下升騰起來,變成了烈性TNT。乞丐經(jīng)常把電話亭當成是政府免費提供的住房,不用交物業(yè)費、水電費。比我們強多了。他住他的免費住房,我揪心我的房款,本來是毫不相關(guān)的。關(guān)鍵是,他今天惹了我,我今天心情很壞。
我抬腿朝里面踢了一腳。其實,我僅僅是發(fā)泄一下而已,也沒有別的惡意。那乞丐竟然將腿向里縮了縮,并沒有吭聲。這下卻點燃了我憤怒的烈焰,不屑于理我,是不是?看不起我,是不是?你牛是不是?連一個乞丐都欺負我!
我的第二腳又毫不猶豫地蹬了出去。
乞丐發(fā)出的聲音有些怪異,然后就沒有動靜了。我吃了一驚,不會鬧出人命吧?我掏出手機,利用手機的亮光照了照那乞丐。那乞丐趕緊用手去遮臉,已經(jīng)晚了,我清晰地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長瘦臉,黑濃的長胡須,頭上裹一條毛巾。
我吃了一驚,身子閃出電話亭。
這,這不是世界頭號恐怖組織頭子本拉登嗎?這么熟悉的臉一天在媒體上出現(xiàn)好幾遍,我認識他,甚至有些崇拜他。
拉登怎么會跑到中國來了?媒體上不是說他躲在巴基斯坦或者其他阿拉伯國家嗎?可現(xiàn)實卻是,拉登躲在中國,躲在我所居住的這個城市,確切點兒講,拉登就在我身旁。我飛快地跑開,生怕他從背后拔出一支AK47朝我射擊。逃到射程外,我才喘了一口氣。我無法判斷我現(xiàn)在是幸運還是倒霉,我只想要命。
喘息已定,我冷靜下來。我突然想起前段網(wǎng)上的一則消息:“凡能活捉或打死本拉登,以及提供重要線索幫助活捉或打死本拉登的人都有資格領(lǐng)取5000萬美元賞金?!蔽掖致缘厮懔艘幌?按照現(xiàn)在的匯率,5000萬美元相當于將近3.6億元人民幣。3.6億元人民幣什么概念,還用我說嗎?
轉(zhuǎn)念一想,不對呀。本拉登能逃到中國來嗎?中國的社會環(huán)境比較穩(wěn)定,打擊恐怖分子也比較嚴厲,但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啊。我知道只有敢于把握機會,善于捉住機遇的人,命運之神才會向你伸出幸運之手。
我抱著人為財死的壯烈,雄赳赳氣昂昂地挺身向拉登走去。我知道這是賭博,要么他掏槍把我打死,要么我得到3.6億元人民幣。但人生何處不是賭博呢?炒股有自殺的,工作也有傷亡的,游泳還有淹死的。不敢賭,就永遠沒有機會。后來的結(jié)果也證明了我這種做法是正確的。
拉登沒有反抗,出乎意料地配合。
在當?shù)卣膸椭?我獲得了某國政府的獎勵。當然,這一切都是秘密進行的,我也怕拉登同伙的報復(fù)。
這事還是被一些媒體知道了。我被推舉為世界反恐英雄,我到處做演講,到處訪問。我抓住本拉登,如同揀了一支超強的原始股,名和利就這樣在我一生中達到了輝煌。
炒股情結(jié)一直左右著我,現(xiàn)在也不例外。證券公司大屏上的紅紅綠綠看起來十分養(yǎng)眼,我坐在大戶室里操縱著鍵盤,低進高出揮灑自如,兩只股票還隨著我的進出上下浮動,我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莊家??粗髲d里那些焦躁的股民,我有種在“CS”里將對方爆頭的快感。
下雨了,蒙蒙細雨打濕了地面,一下驅(qū)走了酷悶的空氣。我走在濟源路上,心情也隨著細雨濕透了。記得人民醫(yī)院的門口原來還有個電話亭,好像兩年前路面改造時被取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