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學明

我是說故事的人,你是聽故事的人。

“說故事的人是最孤單的人。因為聽故事的人孤單的時候可以聽故事。而說故事的人孤單的時候,只能自己對自己說故事。這些故事就算有一百種結局,可能也已經(jīng)自言自語地說過一千遍?！?郭小四《迷藏》)。

格子是故事里的人。好了,讓我們回到故事。

格子。

格子叫格子,出生時就被外婆這么叫著,名字不像尋常家庭給孩子取名那般寓意飽滿。

可如果你認為格子是男孩就大錯特錯了。格子是女孩,患先天性眼盲。

格子說,當她還是嬰孩時,不知道人擁有看見世界的權利,當她懂事以后卻已經(jīng)過了肆意大哭大鬧的年紀,只好坦然接受。格子是村子里最善良的盲女,有通透純凈的心。

不過,并不是所有人都這么認為。

比如花農(nóng),花農(nóng)不喜歡格子。

格子愛花,僅憑嗅覺就能判斷出哪種花好哪種花不好,這種能力與生俱來。但花農(nóng)討厭別人對他的花指指點點,所以他常常故意把花藏起來,不讓格子嗅到。

遇到這種情況,格子就會蹲下來,掏出手帕擦眼睛,作流淚狀。久而久之,周圍居民不約而同地認定是花農(nóng)欺負了格子,幫助格子指責花農(nóng),言辭慷慨,無比齊心協(xié)力。導致后來有段時間,花農(nóng)只要一看到格子下蹲,就馬上乖乖將花盆送到格子身旁,生怕被人抓住把柄來講閑話。而格子對于花農(nóng)罕見的慷慨來者不拒,她可不愿意辜負花農(nóng)環(huán)抱花盆跑跑停停的用心。其實,很多時候格子真正想做的不過是蹲下來聽聽螞蟻搬家的聲響。

“也許,他是個好人?！碧煺娴母褡犹煺娴叵?。

格子睡了。

夢里洋溢花團錦簇的迷人色澤:紫薇、紅雞冠花、三色堇、山茶、唐菖蒲、杜鵑、西番蓮、風信子等等,無數(shù)美麗寂靜的生命妖嬈在格子的床邊。垂墜的綠色長葉子、嬌艷欲滴的大花瓣彎曲枝干,只為親吻小姑娘粉嘟嘟的面頰,仔細端詳人類女孩細滑的雙手。雛菊和鈴蘭雙雙起舞。白色小雪花蓮使勁抖動身體,花瓣飛揚起來,落在房間每個角落,和月光配合,讓子夜暗淡的屋子亮若白晝。康乃馨俯身捋捋踢翻的被子,動作像極了溫和慈愛的母親手忙腳亂地照料頑皮的孩子。

格子深深地記住了這些花和夢。

第二天,夢醒,格子決定幫幫花農(nóng)。

她趁午后人們午睡的時間,翻爬過環(huán)繞花田的柵欄偷偷把花肥換掉了。

不知情的花農(nóng)給花兒施上新肥,長勢出奇地慢。他急壞了。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苞也無一個,花農(nóng)感到絕望。村子里的人說花農(nóng)的花生病了,建議把格子找來,探求究竟。

花農(nóng)別無他法,即使不樂意也只好低聲下氣去拜訪格子。他才不想當季無花可賣呢!他可是當?shù)厥浊恢傅孽r花供應商?；ㄈ粽娌×?得連累多少愛花盼花的心呢——酒店里彈奏鋼琴的落魄少年等待一束玫瑰送給愛人,木匠為下星期生日的寶貝女兒提前訂購了香水百合,建筑師每季花市堅持為老母親買康乃馨的慣例,劇作家祭奠死去情人需要的郁金香……花農(nóng)委實不敢再往下想。

收到消息的格子蹦蹦跳跳跑到花農(nóng)的花園,大家都在等她。格子大步經(jīng)過人前,由于眼盲還不小心撞到花農(nóng)圓鼓鼓的啤酒肚上,她“嗤”地笑出聲來。幸好她看不到花農(nóng)氣急敗壞的表情,不然保準被嚇壞。這是她第一次名正言順踏足花田,格子興奮得唱起歌跳起舞,舞步與前夜夢里所見無異。她輕輕嗅了嗅空氣中彌漫的青草香,說:“很好啊,花很好。我愛它們?！弊旖菑澇蓽嘏幕《?句子尾音蘊藏幾分常人察覺不到的淘氣和天真。

不久花真的全開了,仿佛整個世界的芳菲在頃刻綻放,姹紫嫣紅。格子笑了。

可是趕集的日子已經(jīng)過了,花農(nóng)又氣又恨。

這些就是格子與花的故事。

如果有一天你轉(zhuǎn)過街角,看到一個迷路女孩,她有一張無所適從倉皇的臉,穿棉布格子裙,嗓音干凈清亮,睫毛長長,身體芬芳,眼里落滿花的精魂。

請不要忘記告訴我,請不要忘記帶她回家。

格桑。

格子的外婆叫格桑,那種來自天上人間香格里拉的花的名字。

“親愛的孩子,你有一雙明亮如墨如漆的眼睛,一雙漂亮的眼睛?！边@是格子有生以來聽過的最動聽的話。某個大雨滂沱的夜晚,幽深昏暗的山谷回蕩犬吠,潮打堤岸洶涌回蕩,風透過窗沿細縫撩動爐火。格子外婆捧著她的臉告訴她她有一雙明亮漂亮的眼睛,如墨如漆。

格子自幼和外婆生活。

生命長河靜靜流過平野,不經(jīng)意轉(zhuǎn)彎,格子的父母便錯過了格子的幼年、童年,并將永遠錯過格子的生命。格子出生至今連親生父母的鼻息都未曾感受。她只依稀記得初生第一眼看到世界,眼睛未全盲,有光的觸感,繼而交錯密布的黑影阻擋了陽光和她眼眸親近。她的雙手無助搖擺,粘稠溫熱源自母體的鮮紅體液順肌膚下滲,一意孤行地、不管格子愿不愿意,似有意留存生之烙印。然后永夜降臨,世界重新裹入隆隆黑暗。

尚未形成獨立意識的嬰孩顛簸了很遠路程,終于被交付到老人手里。

從此格子和外婆相依為命,并且相愛。格子習慣睡前用左臉貼外婆右臉,在蒼老的呼吸中感受歲月在這個女人身體里埋葬的年輪以及某些永不見天日的秘密。

秋天,金黃色的麥浪一層高過一層。

老人睡在安樂椅上輕輕搖擺,夕陽滲入每一寸肌膚。

時光如梭。老人看到幼年自己站在青灰土磚上捉蝴蝶,身后追著一群小雞崽。老人看到白雪紛紛揚揚,小女孩伸出凍得通紅的手接住一片放進嘴里。老人看到情竇初開的少女一襲碎花衣裳,站在心愛男子面前,拽住袖口雙頰紅透,張開嘴卻什么都說不出來。老人看到一只描摹逼真的大雁風箏,她拉住女兒的手飛快向前奔去。老人看到外孫女熟睡的樣子,甜美如花。老人看到遠方似曾相識的男人朝她揮手,她終于等到他。她要在他懷里訴說思念。她要聽他唱遼闊豪邁的軍歌,她要親吻他額頭永不分離,她要陪他看潮起潮落風卷云舒,她要說愛他她要聽愛我。她要把這輩子來不及擁有的浪漫情節(jié)統(tǒng)統(tǒng)補上。

時間讓她美得只剩回憶。

“親愛的孩子,你有一雙明亮如墨如漆的眼睛,一雙漂亮的眼睛?！?/p>

在格子夢里,她看到一張云端之上的臉,臉朝她微笑,說:“讓我抱抱你,我親愛的孩子?！?/p>

格子心里害怕躲閃著,沒有方向地奔跑于云層之間,她聽到臉哭泣,腳步停下來。

她真是個善良的孩子。

“你——為什么哭?”

“我的寶寶丟了?！?/p>

“寶寶?”

“是。我的寶寶丟了,我的寶寶丟了,我的寶寶丟了?！蹦樧匝宰哉Z。

“這真是個奇怪的夢。”格子自言自語。

醒來,她跑到院子里找奶奶,停在安樂椅前呆住了。

老人死在秋日熟透的陽光里。格子用手撫摩老人的臉。

她說:“瞧,多美的格桑。”

如果有一天年華已走遠/歲月改變了青春的容顏/你會不會還在我身邊/細數(shù)昨日的纏綿。

有些事情,永遠沒有真相。

Never flowers in never dream.

“讓我抱抱你,好嗎?我親愛的孩子?！?/p>

“好?！?/p>

“你的寶寶找到了嗎?”

“沒有。也許永遠都不會找到。也許這樣才最好。

“別問這些了,好嗎?我親愛的孩子。我來講個故事,關于我的故事,也許也關于你:

“我十七歲的時候愛上一個男人。他比我大六歲,他說,跟我走,我來給你幸福。

“他的睫毛落滿全世界最好看的陽光。

“我相信他。我告訴自己,即使粉身碎骨也要擁抱這天崩地裂的幸福。

“后來我們有個孩子。女孩。她有雙明亮如墨如漆的眼睛。非常漂亮。

“但突然有一天他說他累了,想一個人生活。

“他說原來我們一直站在宿命的手心,狹路相逢,卻終不能幸免。

“我說,好。只是瞬間的用力,他的血就在我森然的匕首上發(fā)出陰冷的光。

“我陪他躺在血泊,呼吸那最后哪怕片刻的相濡以沫。

“我們的信仰這么渺小脆弱,我的愛卻那么龐大昌盛。

“他不可能了解,愛情堅持到最后會變成某種需要,而我只想陪他看一場煙火。

“我如此愛他。我的寶寶丟了。我背叛了我的母親,我親愛的母親格桑。

“我如此愛他。即使粉身碎骨也要擁抱這天崩地裂的幸福。我如此愛他。

“我親愛的孩子,你睡了吧。什么時候睡著的?對,你應該睡著。這不是一個好故事。

“可是你知道的,我的寶寶丟了,我的寶寶丟了,我的寶寶丟了?！?/p>

修女瑪利。

陽光明明滅滅的下午,一場暴雨沖走了混合泥土芬香的死在夏末的花的尸體。

村莊后山腰的教堂里,祭壇斑駁,黑色舊木長椅一排一排擺放整齊。教堂從前遭過場大火,四壁被煙熏成黑黃色,宗教意味強烈的壁畫也被焚毀殆盡,如今以含義不明的中古油畫替代。過了做禮拜的時間,教堂內(nèi)空無一人,前來避雨的格子將那個奇怪的夢告訴她的好朋友,修女瑪利。

格子說:“那張可憐的臉,她說她的寶寶丟了,她講了好長好久的故事?？墒俏叶加洸磺辶?。”

于是,修女瑪利為格子講述了一個愛情真理的故事:

柏拉圖問他的老師蘇格拉底,什么是愛情?

蘇格拉底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將他帶到一大片麥田前,說,你穿過麥田,挑出你認為最飽滿的麥穗,但在這個過程中,你只能向前走,不能回頭。后來柏拉圖空手而歸。

老師問他原因,他說,我看到許多飽滿麥穗,但相信前面會更好,到盡頭依然兩手空空,卻不能回頭。蘇格拉底點點頭,這就是愛情。

又有一次,柏拉圖問老師,什么是婚姻?這次蘇格拉底把他帶進森林,說,你穿過森林,找到一棵最美的樹作圣誕樹,同樣,這個過程里你不能回頭。后來柏拉圖扛著一棵樹走出來。

老師問為什么,他說,我不愿再兩手空空,所以剛看到這棵樹,覺得不錯,就選了它。

蘇格拉底微笑,這就是婚姻。

故事聽完了,雨淅淅瀝瀝地漸漸停息,格子歡快得跳起來:“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那張可憐的臉說,‘我如此愛他。謝謝你,瑪利。我想,她跟我講的故事一定和你說的一樣美和花一樣美,是飽滿的麥穗,華麗的圣誕樹,用纖秀的小天使作點綴。你說是么?”

“嗯,一定是這樣。”

木馬。

進入公園向左轉(zhuǎn),沿著陽光留下的痕跡筆直走,善良的孩子能看到幸福。

這是一座被廢棄的荒園,草沒過格子的膝蓋。好心的村民將格子的外婆安葬在這兒。矮矮墳冢,墓碑無字。在這里,格子稍稍彎腰、側(cè)臉,就能夠貼到微濕的泥土。她每天都會過來仰望如墨如漆的天空,修女瑪利告訴她,格桑外婆會在天堂俯視人間。格子希望她真心誠意的祈禱能化作花的精魂,被飛鳥帶走。

“凡要承受天國的,若不像小孩子,斷不能進去。”——格子記起莊重的教堂里瑪利面對虔誠教眾,朗誦的《圣經(jīng)》里的長句子。她低頭用沒有視覺的眼睛認真打量自己瘦小的軀體,和常人無異,模樣較真就像她當真看得無比明晰一樣。她又不時拍拍胸脯,抱住一棵樹,像在測量手臂的長胳膊的寬。

格子笑了,如同得到最終確認。

荒園里,格子發(fā)現(xiàn)一匹木馬掩映在雜草叢中。

格子決定從枝葉繁茂錯綜纏繞的荒草堆里拖出腐舊的木馬。為完成這項工程浩大的任務,她花費了整整半個月。兩星期內(nèi),每每天放晴,格子就起個大早摸索著來到荒園獨自開始工作,不依靠任何人幫忙。時常地,累得大汗淋漓、背倚綠樹休息的格子面向她看不見的世界高呼:“多快樂呀!”

第十五天,任務完成。格子小心翼翼騎上木馬,伴隨“吱吱”聲響輕輕搖晃,木屑揚揚灑灑。

這是格子的新玩具,她樂此不疲:“或者有一天,我能騎上它去天堂看奶奶。呵呵。誰說不能呢?”

荒。

“在你們一切的住處,城邑要變成荒場,邱壇必然凄涼。

“使你們的祭壇荒廢,將你們的偶像打碎,你們的日像被砍倒,你們的工作被毀滅?！?/p>

《舊約?以西結書》。古老神秘的宗教典籍,每個字都是自食其果的讖語。

翌年,荒旱和疾病襲擊了這座與世無爭的偏僻村莊。人們逃的逃、跑的跑,小鎮(zhèn)一片狼藉。

格子探望修女瑪利。

神圣肅穆的耶穌受難十字架前,她拉扯修女素白潔凈的衣裳問:“瑪利,你不走嗎?”

瑪利今天的聲音非同尋常,虛弱無力:“是。我不走。你聽,主在召喚我?！?/p>

接著瑪利在格子面前筆直倒下,疾病從她臉上蔓延出大片大片蠟黃。

格子如墨如漆的雙眼看不到一朵圣潔的花枯萎的樣子。

聽。主在召喚我。

格子路經(jīng)花園。

她嗅到空氣中飄揚的濃郁花香:“哇。美麗的花,我愛它們,沒人照顧怎么行呢?”

花農(nóng)走了,花園格格不入地綻放出滿園璀璨。

格子親手撫弄花兒:“所有人都走了,誰來照顧它們,誰來照顧它們呢?”

花園里格子席地而坐,泥土疏松柔軟,她自顧自地嘆息起來:“也許,今年會下雪?！?/p>

格子去找木馬。

遭受大量村民逃亡時的橫沖直撞,木馬早已分崩離析,潰成滿地碎木。

“瞧。它去天堂了。真好,它去天堂陪奶奶了?！?/p>

格子將手放在平日木馬搖晃的高度,兀自撫摩虛空:“他們?nèi)吡?誰來帶我走呢?”

那晚果真下雪了。雪下得很大,絲毫不費力氣地覆滿山野,天空仿佛裂開傷口般向下傾注冰花,傷口里隱藏一張錯愕茫然的臉,她說:“我的寶寶丟了,我的寶寶丟了。”

格子一夜蒼老。

她自豪地告訴自己:“我是這兒最大的花農(nóng)?！笨上恢阑▋憾妓懒?再也開不出新的花。

因為那些嬌嫩的生命以一種落荒而逃的姿態(tài)定格住悲傷,永垂不敗。

“我應該弄個木盒子,裝下回憶。這些我生命中最美的花。”

格子這樣想著,安心睡了,荒蕪空曠的村落里再不會有誰打擾她的清夢。

很多年后,我經(jīng)過那個村子。雪一直沒化,唯獨那些奇異的花在烈烈嚴寒里,頹敗著妖嬈著。

我找到屬于格子回憶的木盒輕輕打開,里面一片空白。我蹲下身子,眼淚終于流出來。

好了,故事講完了?？蛇@并非一個漂亮的故事,不完滿,如同夢囈。

倔強的格子,她沒有眼淚。她一直站在宿命的手心。

"Time past,dont wait for me,and you,forget to take me away."

摘下一些句子,看似高深莫測實則不知所云。但是我愛它們?，F(xiàn)在我送給你:

1. 忘卻是一場放生;

2. 生命像鮮花一樣,我們不能讓它枯萎;

3. 記憶如此之美,值得靈魂為之粉身碎骨;

4. 晝?nèi)粢狗块g。

寫下一些句子,送給我臆想中親愛的格子:

1. 從明天起,做個真正幸福的孩子;

2. 我想握住你的手,縱使天荒地老天地一瞬。

The end.

Ps:

十月花葬

——送給小梁,送給故事里的格子,送給所有看過這個故事的人

親愛的格子,我想握住你的手,不管時光怎么走,我都會陪你到最后。

親愛的格子,我想握住你的手,一直到天荒地老,即使有一天會一無所有。

親愛的格子,你的母親真是個勇敢的女子,盡管她很任性也很偏執(zhí)。

親愛的格子,你一直站在宿命的手心,不可逃亡。

親愛的格子,你的外婆窮盡一生去等待,你的母親粉身碎骨地愛,可你還沒有等到命中注定要帶你逃亡并且睫毛落滿溫暖的男子,就過早枯萎。

親愛的格子,你的記憶是一片盛大而荒蕪的空白。那些姹紫嫣紅永垂不朽的花,那匹搖搖晃晃最終碎裂的木馬,那段很多個陽光燦爛明明滅滅的午后時間,修女瑪利講給你聽的故事,那個在金色夕陽下閉目遙想的老人,去往天國的路上她安詳?shù)爻了?。還有,奇怪冗亂的夢,夢中的臉告訴你她找不到她的孩子。

所有情節(jié),所有記憶,都在歲月里歡唱挽歌,最終被飛鳥措手不及地帶走。

親愛的格子,你的外婆沒有騙你,你有一雙漂亮的眼睛,漆黑而明亮,仿佛深邃的夜空,埋葬著綿延的愛情。花的精魂在你的眼里輕盈起舞,它們見證了輪回命運,它們默不作聲。

親愛的格子,即使有一天你只?；貞?你也不要難過,云端之上的人會永遠守望你。

親愛的格子,你迷路了,來,讓我握住你的手,我?guī)慊丶摇?/p>

花葬花事,月葬花魂,十月愛情,十月結束。

每一個女孩都曾經(jīng)是一朵花,每一朵花都是一只轉(zhuǎn)世的蝴蝶。

碎花衣裳的女孩在季節(jié)的陰影里赤腳跑步,她神色凄茫,她找不到回家的路?？墒撬菦]有眼淚的孩子,她的成長是辛酸的過程,死亡嘲笑冷漠一直流連不去。但她還是長大了。長大的女孩在尋找木馬,盲女的童話。

生如夏花,死若蝶舞。

十月花葬,夢斷不醒。

——小蔣

桃梔妖妖

——送給曾經(jīng)薇安曾經(jīng)小眉的小梁

那天,姑姑生日,我和奶奶在傍晚的時候一起去餐廳吃飯。奶奶很高興,因為她女兒懂事了?長大了?我不清楚,只要她開心就夠了。

吃完飯,走路回家,奶奶走得較慢,我走一段路后便停下腳步等她一會兒,她跟上來,我們再走,來回幾次,終于快到家門口了,奶奶忽然對著停下腳步等她的我說:“你爺爺以前也是這樣子停下來等我的?！?/p>

忽然發(fā)現(xiàn)上一代人的感情如此樸素,甚至簡單。愛應當深藏于心。

世界上哪一個人沒有愛或被愛呢?格子?格子愛花,格子的外婆不愛她嗎?寫故事的人不愛格子嗎?未說出口的愛也是愛呀!

——小顏

末尾附上朋友的文字,想來矯情。但多年以后看到,自會覺得親切。

輕輕敲擊鍵盤的聲音,像是青春美好而義無返顧的紀念。真心謝謝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