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經(jīng)武

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后的中國當代文學，是在一種嶄新的政治思想規(guī)范制約下運行的。中國共產黨人取得全國性勝利后，出于對光輝歷史的珍惜和教育下一代的需要，賦予革命歷史題材“戰(zhàn)歌”主流話語權力；而徹底推翻私有制的階級斗爭和“一化三改造”的新型經(jīng)濟結構的建立，亦需要文學去宣傳、闡釋和表現(xiàn)，這就使文學呈現(xiàn)出“頌歌”特征。

一、戰(zhàn)歌和頌歌

共和國頌歌的第一個高音，是當選為全國文聯(lián)主席的郭沫若的《新華頌》。詩人歡呼“光芒萬丈，輻射環(huán)宇”的共和國崛起在亞洲的東方，頌贊革命的偉大勝利和領袖的業(yè)績，歌唱社會主義建設的各項成就。大氣磅礴的宏大氣勢與眾多革命詞匯交織，使他的詩呈現(xiàn)出典型的頌歌體特征，如《東風集》、《百花齊放》等詩文集。何其芳也用《盛大的節(jié)日》誦唱“在隆隆的雷聲里誕生”的新政權，展望新中國“像雷一樣發(fā)出震動世界的聲音”?！坝眠@管寫慣苦難的筆來寫人們的歡樂”是巴金新的追求。兩次赴朝的生活感受，在巴金筆下化作一曲曲志愿軍英雄的頌歌，如《生活在英雄們的中間》、《英雄的故事》、《保衛(wèi)和平的人們》等十余本小說散文集。其中短篇小說《團圓》被改編成電影《英雄兒女》，影響極廣。劉滄浪的話劇《紅旗歌》、邵子南的小說集《地雷陣》等，都是主流文學的成就體現(xiàn)。

在20世紀30年代中央蘇區(qū)開始戲劇活動的蜀籍女作家李伯釗，以劇作《長征》表現(xiàn)出對光輝革命歷程的緬懷和熱情頌揚。它與川陜蘇區(qū)崛起的陳其通推出的劇作《萬水千山》相得益彰。陳其通的《萬水千山》以長征中紅軍第二次攻打婁山關為情節(jié)開端，通過“過彝區(qū)”、“走毛兒蓋草地”、“強渡大渡河”等事件的安排，尖銳的矛盾沖突與戰(zhàn)斗場面的渲染，曲折波瀾的情節(jié)線索的貫穿，使革命英雄主義和革命樂觀主義的激情蕩氣回腸，成為后來革命大型史詩《東方紅》的基本元素。蜀籍革命家朱德、陳毅、魏傳統(tǒng)、張愛萍、吳玉章等，都以親歷者獨特人生體驗，以詩歌、散文、回憶錄的形式，譜寫出一曲曲革命歷史的英雄頌歌。

根據(jù)自己一段革命經(jīng)歷并以尋找烈士遺孤為導人點，馬識途開始了自己的文學創(chuàng)作。他的長篇小說《清江壯歌》塑造了柳一清、賀國威、任遠等對黨和革命事業(yè)無限忠誠，對敵斗爭大智大勇的革命者形象，描寫了他們在革命與家庭、愛情與友情的矛盾沖突中的崇高人格精神。其中叛徒陳醒民形象，被賦予“知識分子思想改造”的政治警示理念。《老三姐》、《找紅軍》等短篇小說，是馬識途根據(jù)川陜蘇區(qū)紅軍事跡譜寫的革命歷史頌歌。20世紀80年代以來，馬識途相繼推出《夜譚十記》、《雷神傳奇》等長篇，注意從巴蜀民俗“擺龍門陣”的敘事方法中汲取藝術技巧，自覺地營造出一種巴蜀風味。由寫詩開始創(chuàng)作歷程的高纓，以《達吉和她的父親》而被人熟知。小說批判國民黨殘酷統(tǒng)治和奴隸制的黑暗，歌頌共產黨的領導和民主改革的偉大。大涼山彝族生活題材的新穎，一女兩父的傳奇情節(jié)，父女之情與階級之情的交相輝映，都是小說獲得成功的原因。80年代后，高纓又以長篇《云崖初暖》，表現(xiàn)紅軍長征過大涼山的革命歷史，體現(xiàn)出四川文學對本區(qū)域多民族共存現(xiàn)實的創(chuàng)作關注。

20世紀60年代初出版的長篇小說《紅巖》，是紅色戰(zhàn)歌和頌歌最杰出的代表。作者羅廣斌、楊益言、劉德彬根據(jù)自己40年代末在國民黨監(jiān)獄白公館、渣滓洞中的戰(zhàn)斗經(jīng)歷，懷著對革命先烈的崇敬之情，曾以回憶錄《烈火中的永生》進行著廣泛的革命傳統(tǒng)教育；旋后以之為基礎創(chuàng)作出《紅巖》。小說以共產黨地下刊物《挺進報》為焦點，安排三條線索(獄中戰(zhàn)斗、重慶地下黨工作和學生運動、農村革命武裝斗爭)并以獄中斗爭為主線，表現(xiàn)了國民黨統(tǒng)治崩潰前夕的垂死掙扎和共產黨人英勇斗爭的崇高精神。重慶多霧的陰冷、川東農村的秀麗山水等自然風物的描寫，都與人物的在特定環(huán)境中的心理活動及性格表現(xiàn)融會一體。而獄中與獄外斗爭的呼應，地下斗爭與武裝斗爭的配合，重慶地區(qū)革命形勢與中國革命步伐的聯(lián)結，都使小說呈現(xiàn)出恢宏的歷史畫卷特征。小說通過塑造許云峰、江姐、陳崗、劉思揚、齊曉軒、龍光華、雙槍老太婆等眾多英雄形像，成功地譜寫了革命英雄主義和革命理想主義的壯美頌歌，成為當代中國發(fā)行量最大的小說。它重版二十余次，發(fā)行千萬冊，被譯成日、德、英、法、越、朝、蒙等十種以上文字；還被改編為電影、話劇、歌劇、曲藝等多種藝術形式。

二、個性化的思考

毛澤東在建國初發(fā)動的對川籍電影藝術家孫瑜的《武訓傳》的批判，是政治權力規(guī)范文藝創(chuàng)作的第一個信號。全國范圍的對蜀中作家劉盛亞小說《再生記》的討伐，使人們將真實細膩描寫“個人思想改造”的現(xiàn)實題材視為畏途。“胡風反革命集團案”更是將蜀中的“螞蟻”、“泥土”濤群打入地獄。在“反右”浪潮中，流沙河詩作《草木篇》、川籍影評家鐘惦斐的文章《電影界的鑼鼓》，都是全國性批判的重點。巴金更是被作為“拔白旗”的典型備受攻訐。巴蜀當代文學的運行軌跡，正是整個中國文學的縮影。

沙汀以短篇《歸來》、《盧家秀》等是塑造巴蜀式“社會主義新人”進行的“過渡”，終因生活體驗的隔膜和公式化概念化的“框框”局同未能成功。“文革”后，沙汀從《青h坡》、《木魚山記》對中國農村“社會主義”道路的反思，回歸到《紅石灘》對巴蜀鄉(xiāng)鎮(zhèn)人生狀態(tài)繪寫。從而再次煥發(fā)藝術光彩。郭沫若曾以《駱駝》等少量詩作表現(xiàn)對詩美藝術的注重。何其芳的《回答》等詩流露出對自我藝術個性迷失的憂慮，體現(xiàn)了中國文學轉型期的探索和迷惘。郭沫若的歷史劇《蔡文姬》和《武則天》，則因融貫著生活的親身感受和注重結構，具有相當?shù)乃囆g感染力。陳翔鶴發(fā)表短篇《陶淵明寫挽歌》、《廣陵散》，成為20世紀60年代初歷史題材小說的代表。李劫人在50年代初有短篇《天快要亮了》。他于60年代修改再版的“辛亥革命三部曲”，以成都為背景，真實而深刻地描寫了從甲午戰(zhàn)爭到辛亥革命前后的社會生活及歷史巨變，在長篇小說形制和地域情調表現(xiàn)等方面，呈獻出一種藝術新風貌。

“文革”時期，無論是兵團戰(zhàn)歌、紅衛(wèi)兵戰(zhàn)歌，還是知青悲歌，都是中國文壇的共通現(xiàn)象；但是手抄本小說《一雙繡花鞋》的流傳，則是四川文學的獨特展現(xiàn)?？朔情L篇小說《春潮急》(1972年)的出版，“就其豐富性和真實性來說，是同類作品中少見的”。艾蕪短篇《高高的山上》的發(fā)表，也殊為難得。張永枚的長篇報告詩《西沙之戰(zhàn)》(1974年)也影響極大。

1947年去臺灣的覃子豪，以“藍星詩社”社長主編《藍星詩周刊》、《藍星詩季刊》，成為臺灣詩壇領軍者。作為一個來自內陸型農耕文化圈的巴蜀之子，面對海洋產生著“蜀犬吠日”般的審美震驚。大海、海島、港灣、霧燈、桅桿等，成為覃子豪詩歌的主要藝術意象。因此他被譽為20世紀東南亞最著名的“海洋詩人”。他先后出版有詩集《生命的弦》、《永安劫后》、《海洋詩抄》、《向日葵》、《畫廊》等，以及《詩

創(chuàng)作論》、《詩的解剖》、《論現(xiàn)代詩》和《覃子豪全集》等。被譽為海外華人文壇“鬼才”的商禽，有詩作被譯成瑞典文、英文、法文出版。其《籍貫》呈現(xiàn)濃郁的巴蜀情結，還出版有《夢成黎明》(1969年)、《用腳思想：詩及素描》、《商禽·世紀詩選》等。黃輝除長篇小說《追》外，又有《女教師》、《霧里情》、《春風悠悠》等三十六部長篇和一部中篇。寓臺四川作家的創(chuàng)作，體現(xiàn)了臺灣文學在國家認同、民族文學認同上的重要使命。

在海外，旅英作家韓素音有自傳體長篇《瑰寶》在英同出版，被譯為多種文字；好萊塢將之拍成電影《生死戀》(1955年)。其于1964年開始出版的傳記《傷殘的樹》等五部，以及《早晨的洪流：毛澤東與中國革命，1893～1953》、《風滿樓：毛澤東與中國革命，1949～1975》和《周恩來和他的世紀》等，表現(xiàn)了海外華人的歸屬感和鄉(xiāng)土情結。旅英作家虹影，是20世紀90年代以來最富于爭議的中國女性主義文學代表之一，代表作《饑餓的女兒》(1997年)故事跨度從1949年到大躍進、中經(jīng)“文革”直至80年代解凍時期，展現(xiàn)了“既是食物的饑餓，也是靈魂上的饑餓，當然也是性上的饑餓”等人生思考。張戎出生于宜賓一個高干家庭，當過紅衛(wèi)兵、農民、鋼廠工人、赤腳醫(yī)生等，是中國首批公派留英者。其自傳性著作《鴻：三代中國女人的故事》(1991年)，以祖孫三代女人的家庭故事，“寫出了一個女人的頑強和堅韌”，反映20世紀中國的歷史；另有《孫逸仙夫人宋慶齡傳》等。

三、新風格與新人

當代巴蜀文學的運行，是以“五四”以來蜀中作家巨大成就的豐厚積淀為藝術前提的。

艾蕪在新中國成立后的第一個短篇集《夜歸》，主要以鞍鋼工人生活為題，“想把新的一代中國人寫出來”。他的長篇小說《百煉成鋼》通過階級敵人破壞、青年工人間愛情沖突、領導干部思想和工作方式差異的矛盾，表現(xiàn)社會主義生產“既煉鋼又煉人”的時代主題?！赌闲杏浝m(xù)編》通過新舊社會的對比，表現(xiàn)西南邊疆人民的幸福美好生活。歷經(jīng)“文革”磨難后的艾蕪再以《南行記新篇》來表現(xiàn)邊疆人民所受極左政治的傷痕；長篇小說《春天的霧》和中篇《風波》，則分別從“四清運動”對農村經(jīng)濟的破壞、新時期農村青年的奮起的角度，展開思考。

梁上泉、張永枚、陸綮、雁翼、胡笳、戈壁舟、周剛等“西南邊疆詩人群”崛起于詩壇，成為“一個省區(qū)的引人注目”現(xiàn)象。他們的詩歌創(chuàng)作大多取材于兩南地區(qū)的歷史與現(xiàn)實；其中特別是通過反映“難于上青天”的蜀道與川康、川滇邊界的社會主義新生活，以對大西南美麗自然風物和多民族共存雜居社會狀貌的描繪，對少數(shù)民族新型人生的歌頌，給沉溺于紅旗、陽光、東風、戰(zhàn)鼓等意象的詩壇，帶來一種驚喜?！吧衷娙恕备党饎t以祖國大好河山尤其是“伐木者的真實生活”頌歌而呈現(xiàn)出抒情個性，如《森林之歌》和《伐木者》。此外，白航、石天河、白峽、戴安常、沈重、王爾碑、陳犀、胡笳等，亦在共和國的旗幟下馳騁于詩壇。

鮮明的時潮印記和濃郁地域色彩，成為克非創(chuàng)作的兩大主要特征。長篇小說《春潮急》以川兩北農村梨花鄉(xiāng)的農業(yè)合作運動為主線，描寫了中國農村因為天災、人禍、生產落后等形成再度兩極分化，表現(xiàn)了廣大農民向往社會主義道路的熱情。他在“文革”后的中篇《頭兒》，開始真實地表現(xiàn)中國社會的復雜矛盾；“人在奈何天”系列短篇，則呈現(xiàn)濃郁的四川風情。他的《鴉片王國浮沉記》、《牛魔王的后代》、《無言的圣莽山》等長篇亦屬此列。同時崛起的履冰有短篇小說《夫妻之間》、《春夜》。在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領域，揭祥麟有小說集《吃大戶》、《抗丁記》、《小歌女》、《雷雨前后》、《羊村理發(fā)店》、《小保管員》、《向日葵日記》，科幻童話《銀河鐵道999》等，被翻譯為俄文與朝鮮文出版；其短篇代表作是《牛年少年》。榴紅在1952年于《人民文學》上首次發(fā)表小說，80年代出版有《川西平原風情畫——榴紅中短篇小說集》?；鸬言诠I(yè)題材創(chuàng)作領域，豐富著四川文學。在由延安入川的作家中，柯崗有戰(zhàn)爭題材的長篇《逐鹿中原》(1962年)以及短篇小說《柳雪嵐》(1957年)、《他們還沒死》(1961年)問世；曾克有短篇小說《信》(1954年)、《接班人》(1961年)等發(fā)表。

作為一個多民族雜居的省份，藏族史詩《格薩爾》的挖掘整理，藏族民間故事《青蛙騎手》、彝族長詩《媽媽的女兒》的整理出版等，為四川少數(shù)民族文學的興盛準備了條件。20世紀50年代畢業(yè)于西南民族學院、“解放后黨所培養(yǎng)的第一個彝族詩人”吳琪拉達，于1956年開始發(fā)表作品。其《風雪涼山》、《寫給翻身奴隸的后代》、《菩薩面前》等詩作曾榮獲全國、省、州文學獎。回族詩人木斧在“文革”后出版了《木斧詩選》。他將前往西北尋訪穆斯林文化之根的感悟，呈現(xiàn)于詩集《鄉(xiāng)思鄉(xiāng)情鄉(xiāng)戀》(1990年)中。其被人稱道的代表詩作有《春蛾》、《爆著火花的詩》。

藏族作家意西澤仁小說《依姆瓊瓊》獲第二屆“全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獎”，成為藏族第一位出版小說集的作家。他的長篇《珠瑪》，中篇集《大雁落腳的地方》、《松耳石項鏈》、《極地》、短篇集《意西澤仁小說精選》等的問世，表達了作者那“草原深處的記憶”?，F(xiàn)任青海省副省長的彝族詩人吉狄馬加，詩集《一個彝人的夢想》獲第四屆“全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獎”，《初戀的歌》獲中國第三屆新詩(詩集)獎；組詩《自畫像及其他》獲第二屆全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詩歌獎最高獎；另有《羅馬的太陽》、《吉狄馬加詩選》、《遺忘的詞》等詩集問世。彝族作家倮伍拉且1983年發(fā)表處女作《輕輕的風》。其深厚而飄逸的唱給大山的初戀的歌，呈現(xiàn)在《饒山的游云》、《大自然與我們》、《詩歌圖騰》等詩集中，并因此獲第三、第四、第五屆全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創(chuàng)作新人獎、優(yōu)秀獎和駿馬獎。土家族冉云飛的詩文、苗族何小竹的詩歌、彝族文學的首部長篇《厚墻裂痕》(馬德清)等，都是四川文學的重要收獲。

四、眾聲喧嘩的文學

“文革”結束，川籍作家劉心武《班主任》(1980年)拉開了“傷痕”序幕?！胺此肌蔽膶W盛行，以巴金《隨想錄》出版為標志，以“講真話”體現(xiàn)“全民族共懺悔”以及“高老太爺還在馬路上散步”的警示，具有“世紀末中國思想界大清掃”價值。曾于20世紀60年代發(fā)表短篇《古峽迷霧》的童恩正，以短篇《珊瑚島上的死光》掀起中國當代科幻小說創(chuàng)作浪潮。80年代文壇上，大巴山的譚力和雁寧、內江的黃濟人和傅恒、重慶的莫懷戚、南充的魏繼新、綿陽的吳因易，以及鄧賢的《中國知青夢》、《大國之魂》、《流浪金三角》和喬瑜的《孽障們的歌》，在中國文壇有著巨大影響。裘山山1984年發(fā)表處女作《綠色的山洼》，其長篇《我在天堂等你》具有較大影響。何大草以第一篇小說《衣冠似雪》(1995年)開始引起人們注意，《午門的曖昧》則是其文學才華的初露。他的《刀子與刀子》被看成是中國最具震撼力的青春小

說，編織出一個個“殘酷”而溫暖的“疼痛”青春故事。

1997年再次當選為省作協(xié)主席的馬識途曾自豪地宣稱：四川詩歌創(chuàng)作在“全國都算強項”。1956年出版第一部詩集《農村夜曲》的流沙河，因1957年發(fā)表散文詩《草木篇》而被毛澤東點名批判。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后，他推出的《流沙河詩選》(1982年)，獲“1979-1982年全國優(yōu)秀新詩(集)一等獎”；其《故同六詠》獲“1979-1980全國優(yōu)秀詩歌獎”?！读魃澈釉娂?、《游蹤》、《鋸齒嚙痕錄》、《獨唱》、《流沙河詩話》等作品奠定了詩人在中國文壇上的地位。1955年到四川省文聯(lián)的孫靜軒，出版詩集《唱給渾河》、《沿著海岸、沿著峽谷》；而《海洋抒情詩》則為他贏得“海洋抒情詩人”的美譽。楊牧亦以《我是青年》獲得社會巨大贊譽。其詩集有《綠色的星》、《復活的海》、《野玫瑰》、《夕陽和我》、《雄風》等，為“新邊塞詩”的代表。傅天琳的《綠色的音符》、《在孩子和世界之間》等詩集，用明凈和童稚式的情感和想象，歌唱花朵、藍天、母愛、果園，為詩壇吹來一股清新的田園氣息；揚煉詩集《荒魂》、江河詩集《從這里開始》、廖亦武的《大盆地》、獲首屆“魯迅文學獎”的張新泉詩集《鳥落民間》等，都在中國詩壇產生過巨大影響。1983年，以《第三代詩會-題記》為標志，以周倫佑、李亞偉、楊黎、石光華、尚仲敏、翟永明等為代表的“非非主義”、“莽漢主義”、“整體主義”等“巴蜀新生代詩”集群，同樣受到中國詩壇注目。

在暢銷讀物領域，“青春寫手”的代表郭敬明和“文字女巫”饒雪漫、“川派武俠”的代表步非煙和風歌，其作品都獲得許多資深作家難以企及的市場發(fā)行量。新媒介造就了《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成都粉子》、《成都，愛情只有八個月》三部網(wǎng)絡小說，形成了一個文學的“成都紀元”，雖褒貶不一但反響極大，引來許多“后成都”紛紛登臺，如《今夜，讓我們一起制造快感》、爛尾樓《成都往事》、《成都洞洞舞廳》等。

四川特有的“鄉(xiāng)土現(xiàn)實主義”文學傳統(tǒng)在繼續(xù)著。李一清的小說《山杠爺》碰觸了中國鄉(xiāng)村社會變革及農民的精神浮動，被改編為電影、戲劇等多種藝術形式；繼后的《父老鄉(xiāng)親》(1996年)反映了農民在市場經(jīng)濟條件下面臨的困境，曾引起極大的反響；《農民》(2004年)的獨到之處在于它通過描繪農民在解放后幾十年間經(jīng)歷的數(shù)次土地的得與失，探尋了造成農民貧困落后的諸多原因，并展示了廣大農民的最終命運走向。賀享雍的長篇《蒼涼后土》(1997年)受到文壇關注。他還有中篇小說《末等官》、中短篇小說集《投影》以及都市題材長篇《狼相報告》、《官雎關雎》等出版。羅偉章以《我們的成長》、《故鄉(xiāng)在遠方》、《大嫂謠》等6部作品，關注本地底層人生狀態(tài)，思考和表現(xiàn)打工者的生存狀況，成為農民工進城的慘痛經(jīng)歷的陳述者。其作品縈繞著一種蒼涼的悲憫和感傷。

在體現(xiàn)中國當代文學最高成就的“茅盾文學獎家族”中，周克芹從短篇集《石家兄妹》(1977年)開始起步，以《山月不知心里事》獲當年“全國優(yōu)秀短篇小說獎”。其長篇小說《許茂和他的女兒們》“以1979年冬天四川一個偏僻農村的社會生活為背景，通過老農許茂和他的女兒們的生活故事，真實地揭露了‘文革給農業(yè)生產帶來的災難性破壞和在農民精神上造成的嚴重創(chuàng)傷，深刻地反映了70年代風云變幻的社會面貌”，名列首屆“茅盾文學獎”榜首。寓蜀作家王火《戰(zhàn)爭與人》三部曲，以全面反映中國抗戰(zhàn)歷史的恢宏畫面，獲得第四屆“茅盾文學獎”曾出版《舊年的血痕》等短篇集的藏族作家阿來，因長篇《塵埃落定》“有豐厚的藏族文化意蘊。輕淡的一層魔幻色彩增強了藝術表現(xiàn)開合的力度”和“充滿靈動的詩意”、“輕巧而富有魅力”的語言等藝術性，獲第五屆“茅盾文學獎”。寓蜀軍旅作家柳建偉的《英雄時代》，“寫的是成都，也是在成都寫的”，在國企改革問題思考中“具有強烈的現(xiàn)實精神和憂患意識”，獲得第六屆“茅盾文學獎”。寓蜀軍旅作家麥家的《暗算》，“將間諜戰(zhàn)、密碼戰(zhàn)、無線電偵聽熔一爐，穿插親情、愛情、數(shù)學天才、革命志士輪番登場，絕地廝殺”，成為“新智力小說”的開創(chuàng)者，榮獲第七屆“茅盾文學獎”。在中國文學“最高鋒線”上，四川文學獲獎數(shù)量位居各省市自治區(qū)前茅。這都為四川文學的未來發(fā)展，奠定了良好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