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與中國文化

訪問硅谷十余天,見了許多人,交了很多朋友,也想了很多。這些天,腦子里面想的不是風險投資、創(chuàng)業(yè),而是老子、莊子和孔子,因為硅谷這個世界上最適合創(chuàng)業(yè)的地方文化氛圍與中國先哲的思想高度吻合。譬如說《易辭》里說“天地之大德曰生”,天地在我國傳統(tǒng)文化觀念中是最重要的。而天地間最大的道德就是“生”。所謂“生”是指人之生,物之生,企業(yè)生?！叭酥本褪且匀藶楸?“物之生”就是可持續(xù)發(fā)展、清潔技術;“企業(yè)生”就是指創(chuàng)業(yè)。再如《中庸》里提到“贊天地之化育”,我認為培育、孵化企業(yè)的天使投資、孵化器和風險投資就是“化育”,是天地間最值得贊揚的事情。在《老子》里,“生”和“長”是最重要的范疇,用老子的這一對范疇,可以從哲學意義上深刻理解企業(yè)創(chuàng)業(yè)和風險投資的關系。但可惜的是,孔子之后就偏離了“天、地、生、長”,追求“仁義禮智信”、試圖通過條條框框來規(guī)范“生”和“長”,這就和老子差遠了,老子之后莊子追求“絕圣棄智”,其內涵也是追求“長”的自然性,不是苛求教化。

老子講“萬物相生不相害”。在硅谷,早上鳥叫聲把我從床上叫醒,住在一片溪水旁邊,溪水中游著野鴨,出門看到屋頂上跑著的松鼠,這些讓我非常驚喜,感覺到這真正是“萬物相生不相害”的場景。反而在老子的家鄉(xiāng)卻看不到這樣的場景了。

美國西部開發(fā)、硅谷崛起與華人

來硅谷之前,我曾在博客里寫:華人在美國西部大開發(fā)歷史中的作用是眾所周知的,我認為華人在硅谷崛起中也同樣起了很大的作用,但是如何求證,可能永遠是個謎。去到硅谷之后我試圖求證,問了很多人卻都沒有一個清晰地回答。蘇戰(zhàn)提供了一個線索,并提供了一本書:圣荷西的市中心有一個華人紀念碑。我們就按圖索驥去圣荷西市中心尋找?？吹搅水數刈詈廊A的旅館墻上,有一塊紀念牌,明示這里是曾經的中國城,后來被一場莫名大火燒掉了。為了對照,我們翻閱蘇戰(zhàn)贈送的《圣荷西和圣塔克拉拉谷中的華人》這本書,興奮地發(fā)現圣荷西曾先后興起過五個中國城,由此可見華人早已在這塊土地上聚集。穿過馬路,我們意外地從一石紀念碑中發(fā)現這里也是加州最早的州政府所在地,我的疑問頓時得到了解答:州政府必然興建在人口密集之地,而這里密集的是華人,他們正是圣荷西乃至加州開拓的先驅!

新的發(fā)現接連不斷地出現。之前一直想當然地認為,舊金山比圣荷西大,結果這次了解到,根本不是這樣。圣荷西是美國第十大城市,而舊金山排在第十四位。在采訪過程中,李心培告訴我,圣荷西的華人比舊金山要多,只是舊金山的華人聚集在中國城,很顯眼,而圣荷西的華人則遍布全市各個角落。舊金山一直是大家觀念中美國西海岸的重要城市,對圣荷西則相對較少注意?？墒遣恢挥X間,在新技術新經濟的驅動下,圣荷西迅速發(fā)展超過了舊金山。在這個過程中,華人的數量迅速上升,成為推動包括圣荷西在內的整個硅谷地區(qū)崛起的重要力量。

沒有華人就沒有硅谷

在去硅谷的飛機上,我看了一份有關李信麟先生的資料。李先生說:“沒有華人就沒有硅谷”。這話非常重要,我這次到硅谷來,應該就這個問題找到答案。經過這些天的訪談,我想我獲得了驗證。

沒有華人工程師,硅谷企業(yè)的成就就不會那么大。我們在硅谷見到的幾乎每個人都告訴我們:硅谷大大小小的公司中,做工程師的,大約一半來自印度,一半來自華人。最早的華人工程師主要是60至70年代來自臺灣的留美學生,80年代開始陸續(xù)有了大陸留學生,到現在大陸留學生已經成為主流。華人敬業(yè)、刻苦還聰明,這樣踏踏實實的白領勞工是最受硅谷老板歡迎的。以至于有種說法,公司里面如果沒有華人工程師的話,風險投資商會因擔心公司的技術水平不高而不敢投資。

華人企業(yè)家是硅谷成功的重要組成部分。在硅谷,從70年代開始就有了華人企業(yè)家成功的案例,今天成功的華人企業(yè)家越來越多。我們采訪時,龔行憲先生告訴我們,原來大家都說存在一個“玻璃天花板”,但是現在這個玻璃天花板已經被華人企業(yè)家打破了。華人不僅敬業(yè)、而且還愿意冒險,創(chuàng)業(yè)很適合華人。我認為龔先生講得很對?，F在,不僅有成功的華人企業(yè)家,而且在硅谷的國際大公司中,有許多華人高管人員,他們都是硅谷成功的重要組成部分。

亞洲移民企業(yè)家網絡構筑了硅谷產業(yè)鏈的延伸,他們是硅谷模式的重要組成部分。硅谷的腹地在亞洲,以華人居住區(qū)為主,硅谷設計出來的產品,由臺灣、大陸生產出來,再經銷到全世界各地。2008年英特爾在硅谷的最后一條生產線關閉了,而在大陸卻又投資了幾條生產線。正是因為硅谷的產業(yè)鏈衍生到亞洲各地,有亞洲特別是大中華區(qū)作為腹地,硅谷才有與美國東部不同的優(yōu)勢。

以中關村為代表的大陸是硅谷逆勢中的亮點

上星期五的硅谷指數發(fā)布會上發(fā)布:由于金融危機的影響,硅谷的經濟指標出現了全面下降:就業(yè)人數五年來第一次下降,風險投資規(guī)?？s小了,人均收入出現負增長而且是多年來首次低于全國人均收入增長。但是,中國大陸是全球經濟逆勢中的亮點。我們知道許多在硅谷成功的人士都去了大陸,去了北京、上海、深圳、杭州、成都、武漢等許多城市。這些人不僅有大陸來的,還有很多臺灣人。橡子園里成功的人士,如龔先生一年要去大陸許多次。我們要采訪的許多人現在在大陸,也有許多被采訪的人很快就要去北京。這些成功的人士給大陸帶去了經驗,帶去了投資,但這些不是義務的,而是因為那里有賺錢的機會。歷史上中關村一直沾著硅谷的仙氣,現在硅谷也來沾一點中關村的仙氣?，F在哪邊仙氣更大?在金融危機中全球最亮的點是大陸,大陸最亮的點是中關村。這次危機給了中關村與硅谷聯手的機會,給了大陸高技術企業(yè)家和臺灣高技術企業(yè)家聯手的機會?，F在,我們需要更積極的行動,讓硅谷繼續(xù)保持全球高技術產業(yè)的領袖地位,也讓硅谷的腹地在逆勢中向前發(fā)展,同時也要讓中關村走向世界。

(作者系長城企業(yè)戰(zhàn)略研究所所長。本文根據2009年2月26日下午王德祿在硅谷舉辦的新聞發(fā)布會上的講話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