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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之重的重

2009-11-04 08:04:42呂虎平
美文 2009年19期

呂虎平 作家,現(xiàn)居西安。1989年開始詩歌、散文、隨筆寫作,有獲獎,也多有選載。有70余萬字散文、詩歌散見于《美文》《延河》以及《西安晚報》《華商報》等,著有散文集《棉花》《吹進(jìn)院墻的風(fēng)》《散碎陽光》等,作品收入《鏡像的妖嬈》《九作家散文選》《2006網(wǎng)絡(luò)散文精選》等書。

穿過夏夜的黑

我跨越那扇沉重的、嘎吱作響的鐵門,便沉浸在一種由于昏暗和遠(yuǎn)離喧囂而顯得更為純凈的氛圍。我喜歡這樣的昏暗和寧靜。這種感覺就像是在這個夏天的城市里,那些令人窒息的帶著潮濕的、霉味氣息的黑夜。

菜市場剛剛散去,一片狼藉,空氣里彌漫著銹味、汗味和菜葉子碾碎的沉渣味,這氣味又隨著熱風(fēng),侵入一切開放的空間里,讓人聯(lián)想起殘敗的荷葉。熱浪一陣緊似一陣,像潮汐,逼迫著我向后退卻。從菜市場穿過,從一片凌亂不堪的、骯臟的街巷逃開,進(jìn)入一條逼窄的街巷。街道彎曲、坑坑洼洼,有理發(fā)店、音像店,還有KTV房播放著音樂或電影,大多時間都是播放著粗制濫造的盜版碟,聲音刺耳、干澀,伴隨著斷續(xù),反復(fù),卡殼。窗玻璃射下縷縷暗淡的光線,在空氣里糾纏,與眾多的窗戶投射的五顏六色的燈光梭織著,挾裹起陣陣熱浪。遠(yuǎn)處建筑工地的照明燈,射出耀眼的光,將夏夜撕開一道口子。這是城市僅存的村莊之一,這里聚集著各種各樣的人,有學(xué)生、打工者、還有小商小販。我低頭穿過黑暗,感受著城中村特殊的燠熱,處于熱浪中的空氣濃重得不容驟然突變。

我的租房,窄小,在街巷盡頭的頂樓。背靠房東的大門站著,我的雙眼漸漸地習(xí)慣了黑暗帶來的瞬間“失明”。我開始能辨認(rèn)出那些藏在暗影里的東西,煤渣、雜碎舊物,還有小孩的一只舊鞋和玩具車。鞋頭開裂,向上翻翹,仿佛張嘴的青蛙,隨時要跳起。角落里還有一尊塑像,銀白瓷的。塑像上落滿了灰塵,掩蓋了白瓷的光潤,但還是能看到他一只手高高抬起,做出撫慰的姿態(tài),指向頭頂懸起的天空。門洞黑暗,一不留神會被躲藏在暗里的細(xì)狗的突然吠叫,驚出一身冷汗來。

夏日敲打著急促的鼓點驟然而至?xí)r,感覺鮮明、強(qiáng)烈,不像春日那樣,姍姍而來,又一掠而過。跟往年一樣,我想起了作為季節(jié)降臨的標(biāo)志性的閃電和雷雨。把在逼窄的街巷的那種強(qiáng)烈得讓人透不過氣來的感受,與源自于雨前的樹梢、灰色天空的潮氣,看成是后來發(fā)生的一切的先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預(yù)感。傍晚前,我看到西天有黑色的云團(tuán),積聚著,霞彩爛燒,噴薄而出。經(jīng)驗告訴我,一場大雷雨即將來臨。站在窗前觀望,便有了居高臨下的感覺。街巷睜著迷離的眼睛,詭譎、奇異,我看到了它壞笑的臉,似乎掩藏著什么秘密。窗外不遠(yuǎn)處是一個垃圾臺,堆滿了垃圾,果核和西瓜皮,散發(fā)出污穢酸臭和沉渣的氣味,令人作嘔,甚至讓人產(chǎn)生了無法抑制的病態(tài)的緊張。汗腺張大了,汗珠滾滾而來,仿佛源源不斷的溪流。家家窗戶外大小不等、五顏六色的遮陽棚,在黑夜中孤獨地?fù)u晃。夜晚流水一般緩緩地彌散開來。就像這座城市所有的年頭一樣,當(dāng)我意識到春天悄然逝去的時候,盛夏已強(qiáng)烈地逼迫而來。鄰家的院子栽了一棵無花果樹,看來是有些年頭了,枝葉濃密,如女人波浪洶涌的胸,豐盈妖冶。隔壁住著一個年輕的女子,她總是晚出早歸,我沒有見到過她,時常有濃重的香水味,從門縫彌散過來,熱烈而性感,讓我內(nèi)心有了少許的蕩漾和不自然的暈眩。凌晨,當(dāng)高跟鞋“噔噔”的響聲從樓下上來,敲打進(jìn)門內(nèi),濃烈的香水也就翩然而至了。我的心跳加速,我感到臉腮有些微的紅燙和不自然。我的胸腔被壓迫般窒息,身上泛起滑膩的味道。有一天,我終于見到了她,這讓我的夜晚更多了幻想:纖細(xì)的腰肢,散發(fā)著馥郁的芳香,儀態(tài)光鮮,雖然有汗?jié)n不經(jīng)意地掛在臉上、脖頸和藕一般的手臂,卻增添了視覺的滑膩和柔潤。后來,不知什么原因她割腕自殺,幸虧被房東及時發(fā)現(xiàn)。之后,她再也沒有搬回來住,那充盈著濃重的香水味道的凌晨,從此消失了。生活中,就這樣,時常有許多讓人感到出其不意地事情發(fā)生。我想,她也許還掙扎在十字路口,但再也無法回到她從前的生活。

后來,又搬進(jìn)來一對年輕人。他們搬家的時候,來了許多朋友幫忙,鳥一般歡呼雀躍。那天,陽光燦爛,他們拉了足足一車的家具,也拉來了嘈雜混亂。我躺在床上,打開風(fēng)扇,聽那些喘著粗氣的鳥兒們上下奔跑、雀躍。家具被煞費周章地搬上樓,一些堆積在樓道上,一些被塞進(jìn)房子。他們把那些大件的家具從東邊挪到西邊,又從南墻挪到西墻,直至一些家具實在不能擠進(jìn)屋子,終究被遺棄了??撮T的細(xì)狗,打著響鼻,注視著他們進(jìn)進(jìn)出出。細(xì)狗沉默、陰郁、固執(zhí),眼睛陰冷得讓人膽寒,明亮得有些無情,它的目光幾乎能刺透人心,讓人仿佛有被剝離之感,毫無反抗之力。

夜晚,他們粗粗的喘息聲穿透墻壁,小鹿一般勾起我隱秘的情緒。后來,他們不知什么原因開始吵架,女人的罵聲尖銳,利器般刺穿了我的耳鼓。緊接著我聽到了稀里嘩啦的摔砸聲,直至一聲巴掌的脆響,結(jié)束了他們恩愛的生活。女人搬走了,男人后來也搬走了,隔壁的房間開始閑了下來。晚上回來的時候,我不由得向那空屋子望上一眼,似乎還有淡淡的香水味,還有小夫妻粗粗的喘息聲。

不久,隔壁又搬來了一家人,兩口子操一口難懂的南方口音,悅耳如春天樹梢的黃鸝,脆脆地。孩子4歲左右,比較淘神,女人時常用尖銳的呼呵,訓(xùn)斥他。經(jīng)受了過多濕乎乎的溽熱,聽了那么多飄在耳邊的親切而空洞的甜膩膩的話語,此時,我只求安靜地待在房間,好將夏夜的煩躁稍做整理。隔壁女人教訓(xùn)孩子的聲音總是猛可地響起,又硬生生截斷,讓你覺得那鳥一般脆響的聲音,在這夏夜實在顯得沒有來由。他們做著蔬菜生意,男人從頭到腳總是濕乎乎臟兮兮的,散發(fā)著汗水的氣味。揉皺的汗衫,總是粘在身上,汗水浸染的白團(tuán),在衣衫上形成不規(guī)則的云圖。他們忙碌著,日子瑣碎而有生氣。

看著遠(yuǎn)處的林蔭道,樹葉形成了鼓脹的海洋,泛起陣陣漣漪。窺視這個被黑夜淹沒的城市,隨便看一些曾經(jīng)讀過又被忘掉的書。一只杯子放在隨手可及的地方,將一堆CD在碟機(jī)里一張接一張、不加區(qū)別地播放出來。所有的時間都呈現(xiàn)在面前,沒有任何人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等我,也沒有任何人想象著在這個悶熱的房子里,有我在憂郁徘徊。一道閃電劃過,伴隨著一聲滾雷,緊接著,樹葉上彈跳起“啪啪啦啦”的雨聲,悶熱很快被驅(qū)趕得沒了蹤影。

門內(nèi)的秘密

每一扇門內(nèi)都會儲藏自己的故事,在微雨過后的清晨,抑或彤云浸染的某一個黃昏,積聚、漫流,直至侵入夢中。今年的夏秋,雨水格外鋪張,肆意妄為,像極了一個缺乏足夠節(jié)制和收斂的人。傍晚,我坐在公交車?yán)?窗外的雨淅淅瀝瀝,颼颼颼地,如穿梭的利箭,胡亂地刺向樹槎、車窗玻璃和地面上一切能刺中的物體。曖昧的建筑物,如一個個巨人,睜大眼睛注視著過往的車輛和匆匆的行人。一個紅衣女孩趔趄在雨中蹣跚而去,隱沒在黑夜里,只留下瞬間模糊的記憶和搖曳的身影。

雨是一個禁錮人、封閉人的東西,它給人設(shè)置了一道無形的藩籬。我是一個憂郁的人,我的憂郁也許來自兒時的某些意向。兒時,我喜歡雨天,那種淅瀝嘩啦,那種瓢潑傾盆的雨,從屋檐倒掛下來,如透明的簾。那時,我習(xí)慣在窗前,用舌苔潤濕窗戶紙,輕輕摳出指蓋大小的窗洞。透過小小的窗洞,視線穿過無數(shù)雨線交織的幕布,我看到一位拄著拐杖的老人,草帽壓得很低,看不清他的臉面。他向巷子的西頭挪動著,一寸一寸,動作蹣跚,艱難。雖然雨聲蓋過了拐杖點地的“咚咚”聲,但那拐杖卻一直敲響在我的心里,從兒時一直敲到現(xiàn)在,敲得我生疼。

人總習(xí)慣于在對往事的回憶中打點日子,翻洗那些深藏在內(nèi)心的秘密。幼童是天真的,更是幸福的,但我們在這條路上已經(jīng)跋涉而過,無法再次回到曾經(jīng)的老路。憑借經(jīng)驗和記憶認(rèn)知世界,往往是靠不住的。歷史存在于現(xiàn)時態(tài)中,所謂的真話與假話,所謂的能指和所指,直接指向的也是現(xiàn)時的某一向度。其實,每顆心靈的深處都有一座墓穴和地牢,盡管外界的陽光、音樂及喧囂的生活,可能使我們暫時忘卻它們和它們中所掩埋的死者及關(guān)押的囚犯。時常在某一個特定的時辰,那些隱匿在暗處的大門會怦然打開。也許,此時的心靈會產(chǎn)生一種消極的敏感,但卻缺乏活力。沒有任何選擇和控制的力量,而使思維變得栩栩如生。只好祈求悲傷睡去,祈求悔恨睡去,祈求可憐的幽靈,從眼前幻化成模糊的甜蜜。

我喜歡在晴和的日子沿著城墻散步。陽光暖暖的,風(fēng)也暖了。風(fēng)裹脅著溫潤的陽光,淌過臉腮和環(huán)城林的枝杈,去劫掠護(hù)城河的綠水碧波。正是秋天,我聞到了桂花和青草的芳香,聽到了蟲飛和鳥鳴的聲息。一樹的花,開得肆無忌憚,隨風(fēng)微顫,仿佛要占滿季節(jié)里最后一抹精彩。盤結(jié)在心頭的那份溫暖,在此時熱熱地上升,如即將起籠的熱鍋,我的周身被一股潛藏著的熱流包裹著。我坐在護(hù)城河的石條凳上,抬頭望向深褐斑駁的城墻,有鴿群從上空盤旋而過,鴿哨如吹響的笛子,悠然來去。我隱約看到樹叢間一個中年男子和年輕女孩相擁著。后來分開,有些難舍。女孩有些游移飄蕩,衣角輕輕吮吸著風(fēng)的節(jié)奏。中年男子站在原地呆呆望著女孩遠(yuǎn)去的背影,我看到他用手背抹眼淚。不知道他有著什么樣的心事,有著什么樣的無奈?我羨慕那個女孩,真的,能有一個為她偷偷落淚的男人,是最奢侈的事。

現(xiàn)實對我們是公平的,有時又是不公的。霓虹燈、輕音樂、上好的法國紅、吊帶裙、筆挺的西裝……構(gòu)成了城市的新原色。有人在享受,有人在揮霍,有人在隔岸觀火,有人只能與你在某一個十字路口,擦肩而過。酒吧里要死不活的音樂,被疾馳而過的車輛切碎,甩向?qū)γ娴臉菈?折射在某一個靜謐的街巷。建筑工地上,夯土機(jī)“突突”地響著,聲音喧囂雜沓。這個城市在不斷膨脹蔓延,就如裹著孕婦裝的女子,越來越臃腫了。

盡管城墻給人的是古拙滄桑、幾度夕陽之感,但它幾乎從不表現(xiàn)得老氣橫秋或死氣沉沉。在城墻根閑逛的人,懷著各自不同的心情。有的精力過剩,有的精神倦怠。他們在城市的一隅,找到了庇護(hù)和精神上的滿足。生于斯長于斯的人們,像茂盛的藤蔓,在這里生根開花,蜿蜒逶迤。那些來來往往的上班族,把城市看作一臺高速運轉(zhuǎn)的機(jī)器,面對滄桑投下的古老印記,他們只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感受?;蛟S在周休或節(jié)假日,才有那么一瞬,他們會放慢了交錯奔忙的腳步。那些異鄉(xiāng)的游客,往往會對這個城市投下驚羨的目光和幽雅的身姿。有了這些人群,才構(gòu)成了城市的多姿形象,才產(chǎn)生了城市無與倫比的氣質(zhì)和魅力。

秘密是事件的另一種方式的存在和延續(xù)。每個人的內(nèi)心深處也許儲藏著一段不可告人的秘密,特別是那些懷揣半生閱歷的人。大多時候,秘密猶如一只困在籠中的鳥獸,試圖掙脫羈絆。它在一個人、幾個人或者某一個團(tuán)體里,結(jié)成有意思的盟誓。生活中存在著善意的謊言和惡意的欺騙。善意的謊言背后,往往隱藏著巨大的需要用良心負(fù)荷的秘密,它在一段特殊的時限內(nèi),儲藏著,如發(fā)酵的酒,久藏醇濃。但有時也因時間的久遠(yuǎn),而被疏漏在某一個地方,以至于淡忘。惡意的欺騙,在某一程度上,有如煉獄般的暗夜炙烤和煎熬某些晦暗的靈魂。生活雖然喧囂,但他或她卻孤寂難耐。有些秘密惟獨屬于一個人,它掩藏在一個人記憶的深處,隨著時光的淡遠(yuǎn),終被雨打風(fēng)吹去。上帝給了人類的肉體,也給了人類的靈魂,在某一時刻,上帝會揮起一根鞭撻人類不斷高漲欲望的鞭子,疼痛直刺靈肉。

無意間聊起中學(xué)同學(xué),掐指算來,我驚奇地發(fā)現(xiàn)竟然有四十多人和我生活在同一城市。有些人能記得名字,有些僅在記憶中殘存下模糊的影子,就如一條汩汩的河流,該走的走,悠然,決然。說實在的,真正牽掛的還是那些值得記起的人。有時我想,也許在某一時刻,我和其中的一人翻看著同一本書,轉(zhuǎn)換同一頻道的電視,做著同樣的發(fā)財夢,但我們卻陌生而淡遠(yuǎn)。時光悄然老去,我們已不像年輕時那樣芬芳甘醇、清甜甘洌。生活就像一幢房子,它為人們虛掩著一道特殊的門扉,有些人推門而入,有些人卻望而卻步。多年前,我讀到一篇關(guān)于《門》的文章,好像說:我們與鄰居之間只有門與門的距離,雖然近在咫尺,仿佛遠(yuǎn)在天涯。也許,當(dāng)你無意間推開鄰居的門,你卻驚奇地發(fā)現(xiàn)他原來正是你失散多年的故交。

在路上

我無數(shù)次往返于西安與北京、上海、廣州、青島等地之間。千篇一律的出行,讓我麻木于對最初的新鮮。我戀家,每次出行仿佛虛空了我的內(nèi)心。十多年前,我去樓觀臺游玩,幾個朋友湊熱鬧抽簽。朋友抽了下下簽,臉上顯出少有的陰郁。我抽了中平,算是一個安慰。有幾句話記憶深刻,鏤刻一般難以抹去:“父母在,莫遠(yuǎn)行;遠(yuǎn)行歸,家安在?!焙髞砣ズD?在東山嶺的山頂小廟抽了上上簽,內(nèi)容大體相當(dāng)?;匚靼埠?妻子嘔吐不止,醫(yī)生告知有喜,我們沉浸在巨大的歡喜中。此后,我很少出差,即使出門在外,也是匆匆去,匆匆回。

坐飛機(jī)缺乏意味,仿佛面對一個木然的修女。每個人生裝著紳士,拿捏得有些把作。若沒有地毯鋪在腳下,出一口氣,能彈出金屬的響來。我很小的時候,望著蔚藍(lán)的天空飛機(jī)飄然而過,讓我對坐飛機(jī)有了更多的渴望。上班后,因工作的緣故,坐飛機(jī)成了家常便飯,說走就走,說回就回,沒有新奇,更沒有渴望。有時早上還坐在辦公室,中午已與朋友聚餐于上海、北京。當(dāng)然,坐飛機(jī)也有為難的時候。80年代末,飛機(jī)票緊俏、搶手。我出差北京,連續(xù)幾日早上清了房費,急忙趕到西單去打問回西安的航班。每每抱著希望而去,帶著失望離開。我背著挎包,在北京的大街上游蕩,懶散、疲憊、無奈,像一個漂泊的流浪藝人。對家的牽掛,讓我無心皇都的雍容華貴,我吹著口哨,哼著那時的流行歌曲《北方的狼》。我打算去火車站試一下。在長龍一般的隊伍中,焦躁幾乎灼傷了我的內(nèi)心。一位胖大嫂拉了我的胳膊,告訴我可以幫我買到第二日的火車票,我終于感到了北京冬日的溫暖。大嫂說今晚住在她們旅店,干凈衛(wèi)生,寬敞明亮,配有電視機(jī)、電話,熱水澡。這么好的條件,實在誘惑人,不過更誘惑我的是回西安的火車票。我隨著大嫂七拐八繞,從一條骯臟積水的胡同拐入另一條骯臟積水的胡同,在陰翳的街巷穿行,我有些惴惴不安起來。到了旅館,我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陷入到一個語言的圈套中了:房子的確寬敞,大通鋪;的確明亮,玻璃都破碎了幾塊,北風(fēng)魚貫而入;電話需要到前臺呼叫,電視機(jī)吱吱啦啦地叫個不停,卻不見人影晃動。潮濕,霉味嗆鼻。白色的被子油光可鑒,床單上不知什么液體氤氳出不規(guī)則的圖案,雖然揉搓過,但圖案還是堅韌地依附在上面。那次的北京之行,讓我對乘火車有了更多的排斥和拒絕。

之前,我有過幾次坐火車的經(jīng)歷。從西安到戶縣的余下鎮(zhèn),同一幫同學(xué)去游玩。那天我?guī)е?她美麗、窈窕、性感,優(yōu)雅的氣質(zhì)里透著淡淡的冷傲。一路上,我和同學(xué)們打牌、唱歌、說笑……車廂里蓄滿了我們青春的身影。那時的我們,年輕有朝氣,車窗外的一切,新鮮,氤氳著早春的氣息;車廂里的空氣似乎都?xì)w我們所有。我一手?jǐn)堉?一手和同學(xué)們摔著撲克,偶爾回頭親她一下,是情不自禁地愛。愛情是自私的,我只顧了與朋友的縱情歡娛,卻忽略了女友孤獨的感受。不久,女友離我而去,從我的身邊徹底消失了,無影無息。

去蘭州,火車奔馳在隴西大地。窗外荒涼、曠遠(yuǎn)、滄桑、貧瘠,光禿禿的矮山撲面而來,又瞬間閃過。有一棵小樹堅強(qiáng)地挺立著,在風(fēng)中瑟瑟。它對著天空伸出長長的手臂,似乎在掙扎,在幻想,在呼號。車過天水,上來一位婦人,她擠坐在我的身旁。她的臉色枯萎、消瘦;皮膚憔悴、灰黃,松弛地打成褶皺。她盯著旁邊的客人,驚疑不定。她身上的汗味,讓我喘不過氣來。座位是我挪了屁股給她讓出來的。我又往里擠坐了一些,以便與她保持距離,但我稍微的退讓,卻給了她繼續(xù)擠坐的機(jī)會。同座的旅客有些不情愿,開始小聲嘟囔著。

我獨自一人出差鄭州。車過三門峽已是夜半時分,大約在站內(nèi)??堪雮€多小時,焦躁、郁悶、口干舌燥,肚子開始不爭氣地咕嚕嚕嚎叫起來。車下有高聲叫賣的,還有拎著籃子敲窗玻璃的,內(nèi)心里對這一地界的偏見,讓我充滿著恐慌、無奈、擔(dān)憂,我不敢開窗,更不敢移步車下。車上人不是很多,三三兩兩的男女散落在座位上。車將啟動的時候,上來一個穿黑灰色風(fēng)衣的男人,蓄著的大胡子幾乎蓋住全部臉腮。一副大墨鏡,蛤蟆狀,蒙住雙眼。他左右看了看,坐在與我對座的空位子。車啟動后,他看我,我也看他。胡子和眼鏡掩蓋了他真實的表情。車廂內(nèi)燈光昏暗,車窗外漆黑一片,偶爾有閃電劃過夜空,又消失在山的那邊。他的動作幾乎沒有改變,定定地,讓我恐慌。我把頭轉(zhuǎn)向一邊,不敢與他對視。忽然,又是一陣閃電,雨水亂箭一般瀉了下來,砸在玻璃窗上,砸成碎片,迅即匯成水流,斜拉下去。迅疾的雨水似乎是無聲的,火車的轟隆,蓋過了雨水的淅淅瀝瀝。在這樣的氛圍中,我的虛弱戰(zhàn)勝了內(nèi)心的堅強(qiáng)?;疖嚀u搖晃晃,停停走走。我們就這樣對峙著,他看著我,我躲閃著他。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苛硕嗌賯€小站,他看了看腕上的表,下車了。我徹底崩潰了,就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徹底蔫了??吭谧紊?我終于睡了過去。

排解旅途孤獨無聊和奔波勞頓,最好是同鄰座的乘客聊天。東拉西扯,沒有主題,沒有目的。扯一些相干不相干的話題,聊一些有意思沒意思的事情,說一些知道不知道的人。偶爾說起一個同學(xué)、一個朋友,與鄰座碰巧生活在一個城市、一個地區(qū)。要是對方正好也認(rèn)識這個人,或者還是共同的朋友,那真是機(jī)緣巧合。本來正山南水北,此時因某個朋友的關(guān)系,話題更親近了。拿起手機(jī),撥通那個朋友的電話,反復(fù)問:你猜我和誰在一起?廢話,能猜得出嗎?把電話遞給對方,這時又是一陣迷藏,接著哈哈大笑,然后罵對方竟然聽不出自己的聲音。下火車前,各自留了電話地址,留了名片,信誓旦旦地叮囑,以后來XX市一定找我,記得啊。其實,下車后,各走各的,誰也不會去打擾誰。你真要當(dāng)真,不識趣撥了過去,電話那頭傳來不冷不熱的回復(fù):打錯了。你還不死心,再打過去,對方會說:有病。

擠火車的感覺讓我畏懼、后怕,以至于我每次經(jīng)過火車票代售點,望著排隊的長龍,心里不自覺地抽搐。十多年前的五一放假,我們幾個年輕人相約去漢中?;匚靼驳臅r候,火車像一個巨型蠕動的蟲,轟鳴著從安康駛來,它哼哧哼哧著噴出白色的霧氣,有氣無力地??吭跐h中車站。車?yán)飻D得滿滿的,密不透風(fēng),塞進(jìn)去一只腳都困難。車進(jìn)站后,卻未打開門。我們必須在當(dāng)天晚上返回西安,焦急、擔(dān)心、無奈,甚至絕望,讓我們似乎失去了理智。我們拉開窗戶,想爬上去。車上的乘客卻捺著窗扇,不讓我們翻越。一位朋友撿起一塊磚,嚇得里面的乘客不但開了窗戶,還成了我們的義務(wù)接力隊員。時間緊迫,不容耽擱。我們將弱小的女生先送過去,有的還未站穩(wěn),我們也只能先顧后面的了,有一個就被倒栽蔥送進(jìn)車廂。最后一位還沒爬上車,“撲——哧”一聲,車就噴出熱氣,緩緩啟動了。我們慌神了,大家七手八腳,將他撕扯了上來。這時,幾個女生正躲在人縫里哭泣。此后,我怕坐火車,怕聽到火車巨大的“轟鳴”聲。

去春,我到山西運城看朋友,坐長途大巴。車過渭南,上來了幾個人,他們說笑著,懶散,一身痞相。他們抽著煙,喝著啤酒飲料。忽然,有一個發(fā)出一聲尖叫,驚喜地叫。他中大獎了。于是,幾個人圍著那個飲料拉蓋看,仔細(xì)辨認(rèn)中獎的可能、等次。特等獎,一萬元,天上掉下個林妹妹,誰不高興?緊接著他們開始為難了,他們要出遠(yuǎn)門,等回來領(lǐng)獎就作廢了。有人建議低價賣掉,有人提出下車領(lǐng)獎,有人又說,干脆誰愿意用物交換、抵押就送誰。我把頭別向窗外,任由幾個小丑繼續(xù)表演。坐在我旁邊的老大爺動了心,他只有400元,他要搭上隨身的老羊皮襖做抵。我踹了老人一腳,老人瞪了我一眼。他們成交了。老人興沖沖下車了,那幾個人開心地笑了。望著老人興致頗濃的背影,我的內(nèi)心難以平靜。

我還有騎單車出行的經(jīng)歷,很多。一次和同學(xué)們騎著掉了鈴鐺的單車,去一個山里小鎮(zhèn)。這是一個古老的小鎮(zhèn),家家戶戶的磚瓦墻壁都滲透著幾代人的體溫。人們的生活保持著閑逸的情趣,房前屋后開著姹紫嫣紅的野花。我們玩得意興盎然。回來的路上,我們從山坡上飛馳而下。我們伸開雙臂,面朝太陽的方向,像鳥一樣飛翔。巨大的風(fēng)撲面而來,又從耳畔飛馳而過。在那個晴朗的日子,我們逆風(fēng)飛揚,嗖嗖的風(fēng)聲,音樂般奏響。我們沉浸在青春積聚的幸福之中了,至今想起,還有滾滾熱血在胸腔里飛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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