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鶴

2008年7月14日，一位死者母親懇求法官刀下留人的故事，感動天、感動了整個北京城。差十天就要結(jié)婚的獨生兒子被扎了十多刀慘死，51歲的河北邯鄲農(nóng)村婦女梁建紅在遭遇中年喪子的人生不幸后，卻深明大義地在法庭上哭著為殺死兒子的兇手求情，她的博大胸襟讓法官、公訴人、辯護(hù)人及殺人犯都潸然淚下。

22歲的殺人嫌犯宋曉明。在法庭上本來還要百般狡辯以求保命，卻在聽了梁建紅的一番話后，向她鞠躬下跪“咚咚咚”連磕三個響頭，高喊一聲：“媽媽!您讓我知道了這世界上還有親情。我要賣血還債!我要給您養(yǎng)老送終!”

字字血，聲聲淚!這融融親情的一幕在北京法院重大刑事案件的法庭上前所未有。大義母親梁建紅的寬厚博愛感動了法庭內(nèi)外，她為殺人犯求情的感人故事也被媒體廣泛傳播。但幾乎所有的人都忽視了宋曉明在法庭上基于親情的懺悔。在父親毒打、母親遠(yuǎn)嫁、奶奶冷漠的環(huán)境下長大的宋曉明，在幾乎所有親人都遠(yuǎn)離之后，卻在法庭上找到了來自被害人母親的特殊親情。

當(dāng)著親娘的面，宋曉明對著別人的母親喊“媽媽”時候，很多人在淚眼中忽視了旁聽席上捂著胸口的宋曉明的親娘。喊一聲“媽媽”太沉重，為什么自己的孩子到了法庭上才從別人那里第一次感受到親情的溫暖?

兇案現(xiàn)場，兩種親情糾結(jié)下的血案

2008年1月8日18時，北京市海淀區(qū)杏石口路北側(cè)西平莊公交車站，22歲的河北小伙子宋曉明穿著白色棉衣靠在汽車站的牌子上，左顧右盼等待著馬躍的到來。

自從2006年宋曉明從河北省武安縣農(nóng)村來到北京后，就一直跟著比他大4歲的同鄉(xiāng)馬躍打工。來自河北省邯鄲市峰峰礦區(qū)的馬躍是北京一家保安公司的業(yè)務(wù)經(jīng)理，宋曉明跟隨馬躍當(dāng)過保安，在展銷會上發(fā)過門票和傳單。按照馬躍訂下的規(guī)矩，發(fā)門票和傳單每天50元，當(dāng)保安每天40元，辦完一次展會就結(jié)一次錢。馬躍之前從來沒拖欠過工錢，但最近卻欠了宋曉明560元錢一直沒給。宋曉明當(dāng)著很多老鄉(xiāng)的面向馬躍要過，馬躍也不說不給，就說現(xiàn)在手頭緊，沒錢發(fā)工資。

可眼下快過年了，在外闖蕩了好幾年，宋曉明想回家過一次年。宋曉明的母親在自己很小的時候就跟父親離婚嫁給別人。幾年前，經(jīng)常打罵自己的父親去世，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姐姐遠(yuǎn)嫁到江蘇，現(xiàn)在河北老家只剩下白發(fā)蒼蒼的奶奶和19歲的弟弟。盡管奶奶不喜歡自己也拒絕自己進(jìn)家門，那個破碎的家庭也沒有給自己溫暖，但那畢竟是自己的家啊。作為家中的長子，他和姐姐約定今年一起回家過年，如果有可能找到遠(yuǎn)嫁他鄉(xiāng)的母親一起見面，那是再好不過了。而拿不回馬躍欠下的工錢，他沒法回去。

宋曉明聽老鄉(xiāng)們說馬躍也要趁過年的時候回老家結(jié)婚，他氣不過。憑什么你有錢結(jié)婚卻沒錢發(fā)工資?宋曉明想，肯定馬躍是克扣自己的工錢用于結(jié)婚了。這次見面之前宋曉明買了一把刀，準(zhǔn)備嚇唬嚇唬比自己高大很多的馬躍，把工錢要回來。

天擦黑的時候，穿著黑色羽絨服的馬躍如約來了，但還是沒給宋曉明工錢。兩個人當(dāng)場爭執(zhí)起來，一白一黑兩個身影在暮色中糾結(jié)在一起。馬躍隨手抓起車站旁水果攤上的水果砸向宋曉明，宋曉明抽出刀來朝著馬躍的大腿捅去，馬躍趕緊回身奪刀，宋曉明拔出刀來又捅了幾刀，直到馬躍倒下。

馬躍捂著血流如注的胸口躺倒在站臺上。宋曉明害怕了，他沖上去用手按住了馬躍的傷口，然后哭喊著央求路人說：“誰有手機(jī)?借我打個120，我扎人了?！币晃宦啡艘姞钅贸隽耸謾C(jī)，宋曉明連忙撥打了120急救電話。

在等待救護(hù)車的時候，馬躍死在了宋曉明的懷里。一位路人撥打了110電話報警。救護(hù)車沒到的時候，警察趕來了。

當(dāng)確認(rèn)馬躍已經(jīng)被自己扎死之后，宋曉明感到了恐懼和絕望，但轉(zhuǎn)而又有些釋然?！白怨乓詠恚瑲⑷藘斆?，既然如此，拿自己的命去償命也沒什么，反正自己在這個世界上也沒得到什么親情，也沒有什么可以牽掛的人。到派出所之后，宋曉明坦然承認(rèn)了自己的殺人行為，希望盡快開庭審判，以求速死。

通過母親王莉的講述，鄭文偉法官了解到宋曉明痛楚的人生經(jīng)歷。

王莉由父母做主嫁給了宋曉明的爸爸，結(jié)婚后生下了一個女兒和兩個兒子，女兒有先天性心臟病，長大后遠(yuǎn)嫁江蘇。自從結(jié)婚以后，王莉就遭受了難以忍受的家庭暴力，每次丈夫酒后就往死里打王莉。在宋曉明3歲的時候王莉懷了小兒子，也是這一年王莉忍無可忍跟丈夫離婚。

為了躲避丈夫，在別人的介紹下，王莉帶著兩個兒子嫁給了一個比自己大12歲的農(nóng)民。盡管這個男人家里窮得連碗都沒有，但卻從來沒罵過孩子一句，也沒打過一下。為了不讓前夫找到自己和兒子，王莉和兩個孩子都改名換姓了。

但王莉改嫁后境況并不好，老公是個常年吃藥的病秧子，王莉也有心臟病，家里窮得揭不開鍋。就這樣湊合著過了幾年，王莉的娘家人勸王莉說：“你家這么窮，將來你兒子娶不上媳婦，兒子還會恨你。宋曉明他們的親生父親有錢，能給他們?nèi)⑾眿D，你還是送他們回去吧?！?/p>

這一年，宋曉明9歲，弟弟6歲。消失了六年的王莉終于帶著兩個孩子再次出現(xiàn)在前夫面前。王莉本想把孩子送回爸爸那里是為了孩子好，但她怎么也沒想到孩子會恨她。對宋曉明而言，童年生活苦一點沒什么，能吃飽就是快樂的。但從9歲回到爸爸身邊開始，生活上富足起來的宋曉明每天必須面對的卻是爸爸的打罵。宋曉明覺得自己被親生母親拋棄了，而他又不知道到哪里去找自己的母親。

2003年，宋曉明的父親去世。宋曉明想跟母親一起生活，但看到改嫁的母親家庭窘迫，加上要跟生病的繼父生活在一起，宋曉明怕人家瞧不起，只好快快不樂地回到奶奶那里，而奶奶聽說他去找母親了，又堅決不讓宋曉明進(jìn)家門。進(jìn)退兩難之間，17歲的宋曉明挑斷了自己手腕的血管自殺，鮮血浸滿全身，連褲子都能擰出血來。最后宋曉明被送到當(dāng)?shù)蒯t(yī)院，血管接了兩個小時接不上，連忙轉(zhuǎn)到邯鄲的大醫(yī)院接了四個小時才接上。后來宋曉明的手留下了后遺癥，一直不能負(fù)重。

這次自殺更給宋曉明與親人之間增加了隔膜，得不到任何親情溫暖的宋曉明之后開始外出打工，先是在邯鄲一個飯館給人家刷碗，一個月掙200元錢。2006年，宋曉明來到北京，跟著老鄉(xiāng)馬躍干保安，直到因為討要工錢殺死馬躍。

至今宋曉明并不知道的是，在他殺人之后，母親王莉去找奶奶求她拿點錢出來賠償被害人，爭取保住命或者能少判幾年。但氣急之下的奶奶說：“他死了，骨灰別往家拿，就擱北京，省得丟人!”

宋曉明討要工錢殺死馬躍，是為了回家尋找久違的親情。而馬躍之所以拖欠工錢，最重要的原因是父母借債為自己操辦婚事，他不想讓父母為難，努力多拿點錢回家。正是在這兩種不同的親情糾結(jié)之

下，釀成了一起血案。

殺人償命，難解中年喪子之痛

2008年1月8日晚上11點，也就是馬躍被殺四個小時之后，河北省邯鄲市峰峰礦區(qū)義井鎮(zhèn)北侯村，馬躍的母親梁建紅正在一針一線地縫著兒子的婚被。再過十天，兒子就要從北京趕回來完婚了。梁建紅很欣慰，新房已經(jīng)布置停當(dāng)，彩電、冰箱、家具，該買的都置辦齊全了，大紅的枕頭和被單都鋪上了，如今只剩下這手里的婚被了。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驚擾了這個溫暖家庭的冬夜，馬躍的同學(xué)從北京打來電話說：“馬躍在北京跟人打架，受傷住院了，你們趕緊過來吧!”梁建紅一陣緊張，接著馬躍同學(xué)的母親沖了進(jìn)來，一把拽開了梁建紅手中的被子：“趕緊準(zhǔn)備錢去北京看看吧，別磨蹭了?！蹦翘焱砩?，幾個鄰居給梁建紅湊了一萬多塊錢。

2008年1月9日上午，梁建紅和丈夫、女兒趕到北京。馬躍的幾個同學(xué)過來接他們，這時候，一直覺得兒子沒什么大事兒的梁建紅有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馬躍的同學(xué)紅腫著眼睛說：“阿姨，你別傷心啊，一定不要著急，馬躍——沒有了?！痹捯魟偮?，梁建紅全家同時失聲痛哭。

梁建紅全家一起去了殯儀館。當(dāng)拉開冰柜看到兒子被解剖過的尸體靜靜地躺在那里時，兒子身上長長的刀口、緊閉的雙眼和掛滿白霜的臉龐，讓梁建紅萬箭穿心，她坐在殯儀館的地上，放聲痛哭。

那一刻，梁建紅一家三口恨不得千刀萬剮殺人兇手。丈夫和女兒也哭紅了雙眼，他們咬牙切齒地說：“一定要讓兇手償命!”

2008年1月10日早上醒來，梁建紅看了一眼鏡子中的自己，她大吃一驚，原來烏黑的頭發(fā)一夜之間花白了大半。丈夫和女兒看見梁建紅一夜白頭，再次淚如雨下。

這天上午，梁建紅見到了還有8天就要成為自己兒媳的苗青。此時苗青已經(jīng)有了兩三個月的身孕，梁建紅知道后又喜又悲，喜的是兒子有了后，悲的是再也看不到兒子成家立業(yè)了。一個未婚的女孩生下孩子，生活的境況可以想象。梁建紅知道苗青也在猶豫是不是留下這個孩子。她苦苦地哀求苗青說：“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給老馬家留個香火，我這輩子都感謝你，只要你把孩子生下來，不用你養(yǎng)，我們來養(yǎng)，”梁建紅的哀求讓苗青動容，她答應(yīng)老人一定把孩子生下來。當(dāng)天，苗青被趕來北京的父母帶回了河北老家。

想想苗青能夠給老馬家留個后人，梁建紅冰冷的心開始有了些許的溫暖。這天下午，梁建紅全家在北京市海淀區(qū)四季青派出所了解了基本案情。當(dāng)梁建紅得知宋曉明殺人后立即打了120求救，一直捂著馬躍的傷口施救，最終馬躍死在宋曉明懷里時，她覺得殺人的宋曉明還有點良心。這個善良的老人在那一刻，開始諒解殺害了自己孩子的宋曉明。她對警察說：“既然我的孩子已經(jīng)死了，改變不了了，畢竟人家孩子還活著，我不會提無理要求的。讓他們趕緊找律師救自己孩子吧?！绷航t的一番話，讓警官們錯愕不已。

在北京料理完馬躍的后事，梁建紅捧著兒子的骨灰回到老家，安葬在自家的地頭上。此時，2008年的春節(jié)已經(jīng)到了。突然，家里的電話響了，是苗青打來的。拜完了年，苗青欲言又止：“阿姨，我對不起您，我把孩子做了?！绷航t手握電話淚流滿面一言不發(fā)，苗青在電話那邊哭訴說：“阿姨，我也想把孩子生下來，但是我媽媽不讓。她擔(dān)心會影響我今后的路，怕人家說我沒結(jié)婚就生個孩子。阿姨，您原諒我吧?！?/p>

放下電話，梁建紅和老馬抱頭痛哭。兒子死后，他們唯一的希望也沒有了，老馬家連個香火都沒留下。哭了一陣，梁建紅安慰丈夫說：“老馬，咱要理解孩子，她要是我親閨女，我也不樂意讓她不結(jié)婚就生個孩子。”

磕頭謝恩，大義母親為殺子仇人求情

從北京回老家后，梁建紅就心跳得厲害，經(jīng)常頭暈、腿疼，很快就查出了心臟病、高血壓。夜里，梁建紅經(jīng)常睡著覺就會哭醒，醒來就想兒子。

在馬躍出事之前，馬家在村里算是富裕戶，老馬在附近的煤礦做修理工，一個月能掙800元錢。家里的十幾畝地每年收入也有4000多元。但是為了兒子的婚禮和喪事，他們向鄰居借了4萬多元錢，還債對他們也是個很重的負(fù)擔(dān)。街坊鄰居說，起碼也要讓殺人犯賠一筆錢。

2008年6月26日，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宋曉明殺人案。親友們送梁建紅他們到北京開庭的時候，紛紛對梁建紅說：“咱啥也不要了，就要求法院把兇手槍斃了，抵咱孩子的命!”而梁建紅勸慰親友們說：“我兒子沒了，我心疼。要是那個孩子也被槍斃了，他的娘能不傷心嗎?槍斃他100次也換不回我兒子的命，還不如判輕點，給他一個重新做人的機(jī)會，做人何必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呢?！?/p>

法庭有條不紊地走著程序，就如同所有刑事案件的程序一樣，公訴人建議對宋曉明判處無期徒刑以上刑罰。但意想不到的是在法官讓梁建紅發(fā)表意見時發(fā)生了。

“今天看見他這么年輕，就站在這里。我覺得他挺可憐的?？匆娝?，我就像看見了自己的孩子。我兒子已經(jīng)死了，即使把他槍斃了，我兒子也活不過來了。我就當(dāng)行行好，能救他一命就救他一命吧。這樣做我雖然覺得虧欠自己孩子，但判死刑，叫人家死了，我也接受不了。”梁建紅邊抹眼淚邊說，她出人意料的表述，讓在場的所有人先是震驚。繼而淚如雨下。

“他能賠償我當(dāng)然最好，賠償不了，我也認(rèn)了!他還年輕，請法院給他個機(jī)會吧，不要判他死刑，從輕判決吧，算是我給這個孩子幫個忙。我孩子是我生的、我養(yǎng)的，這件事我做主!”梁建紅痛哭著替宋曉明求情，眼神毅然決然。

那一刻，審判席上的主審法官鄭文偉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淚水卻還是流了下來。她身邊的書記員一邊敲著鍵盤一邊用手擦拭著淚水。而公訴人、辯護(hù)人都被梁建紅感動得熱淚盈眶。這樣的場面在重大刑事案件的審判中前所未有。

梁建紅講完足足有十幾秒，法庭里出奇的安靜，所有人都驚愕了。人們仿佛還沒回過神來。

主持庭審的審判長賈連春悄悄揉了揉眼睛，緩緩地對宋曉明說：“這是一位善良、寬容的母親對你說的話，你扎死人家的孩子，人家的母親還在為你求情，她還有這樣的胸懷……”宋曉明顯然剛才還沒緩過神，聽見法官的話，他泣不成聲，他想不到事情會出現(xiàn)這樣的轉(zhuǎn)機(jī)。

賈連春審判長接著說：“被害人家屬這番寬容的表述，將是法官酌情考慮你量刑的因素之一!被害人家屬提出了賠償要求。你有什么財產(chǎn)可以賠償嗎?”

“我愿意賠償馬躍的父母。我父親過世前在村里留給我一套房子，我請求法院拍賣后，將錢全部給他們，以彌補(bǔ)我的過失?！彼螘悦鲙缀跏强拗俺隽诉@一番話。

“你的表態(tài)很好，但是依照法律規(guī)定。農(nóng)村的房子涉及宅基地等因素。法院難以拍賣。是否有其他賠償方式?”聽到賈連春審判長這么問，宋曉明立刻哭著哀求：“我

愿意賣血!賣血也要還債!”

宋曉明站在被告席上，微微轉(zhuǎn)向他一直不敢望去的梁建紅的方向。開始他的最后陳述：“我犯了這么大的錯，被害人的父母仍然原諒了我，我一定好好改造，出獄后一定好好報答兩位老人?！闭f著，宋曉明彎下身子，給梁建紅和老馬深深鞠了一躬。

法官宣布擇日判決后，庭審結(jié)束。正當(dāng)法警準(zhǔn)備將宋曉明帶走時，只見他“撲通”一聲跪在梁建紅面前，“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梁建紅看著磕頭的宋曉明，也落了淚：“你要好好改造，出來重新做人啊……”宋曉明重重地點點頭，哭著被法警帶出了法庭。

三位法官沒有離開法庭，他們走下法臺，和公訴人依次握住了梁建紅的手。賈連春審判長說：

“我審案二十多年，第一次看見您這樣寬容的家屬。您讓我敬佩，請您節(jié)哀順變!”

梁建紅沒有想到，在她心里高高在上的法官會主動跟她握手。那一刻，她心里又激動又感動，她覺得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2008年7月14日。宋曉明殺人案終于要宣判了。上午9點30分，梁建紅和丈夫一起走進(jìn)法庭，而宋曉明的母親王莉也早早地坐在旁聽席上等待。一陣腳鐐聲響起，王莉立刻把目光投向了門口，嘴里剛剛低聲叫了一聲“明兒啊”就已經(jīng)淚流滿面。宋曉明被帶進(jìn)法庭的一刻。王莉身子向前撲了一下，突然暈倒在地。法院的醫(yī)生迅速趕到庭審現(xiàn)場救治，王莉的情緒才平靜下來。

接下來的程序是由該案審判長賈連春宣讀法院判決書。當(dāng)梁建紅聽到“造成親生母親養(yǎng)育了二十余載的兒子馬躍被扎傷右肺、胃、肝而急性失血性休克死亡……”時，幾次落淚。當(dāng)聽到民事訴訟原告人梁建紅向法庭表示：‘‘宋曉明還年輕，她不要求嚴(yán)懲宋曉明，請求對宋曉明從輕處罰，讓宋曉明有機(jī)會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時，所有敬佩的目光齊刷刷向梁建紅投去。

判決書中寫道：“宋曉明因債務(wù)糾紛持刀故意傷害他人身體，致人死亡，其行為已構(gòu)成故意傷害罪。鑒于宋曉明案發(fā)后要求他人報警，并在得知他人報警后在現(xiàn)場等候，到案后能如實供述犯罪事實，具有自首情節(jié)；案發(fā)后主動參與施救，具有酌予從輕的量刑情節(jié)。死者的母親在法庭審理中不念喪子之痛，在未獲任何利益補(bǔ)償?shù)那闆r下，請求對宋曉明從輕處罰的義舉應(yīng)予褒揚(yáng)，其意見法院充分予以考慮，并據(jù)此對宋曉明酌予從輕處罰?！弊罱K法院從輕判處宋曉明有期徒刑12年。

與以往的審判程序不同，法官在宣讀完判決書后，審判長賈連春說，因為案件特殊，雖然宣判完了，但法官還有話說，他代表合議庭宣讀了一份《法官判后寄語》，以表彰梁建紅的寬容、善良。

俗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像梁建紅那樣，以寬廣博大的胸懷去包容化解怨恨，以德報怨，崇高的心靈不僅受人敬仰，所散發(fā)的人格光輝讓人迷途知返，也讓自己的人生充滿陽光，讓這個世界因此更美麗。

梁建紅的義舉閃現(xiàn)出的人性光輝、進(jìn)發(fā)出的人格力量，不僅會使在場的人感同身受，也必將會使許多的社會公眾深有感觸。惟其如此，中華之美德方能傳承，社會之和諧方可實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