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君

1

已是晚上十點(diǎn)多,蘇薺仍沒回家。江海有些擔(dān)心,她去赴一個飯局,宴請的是她曾經(jīng)的同學(xué)現(xiàn)在的上級領(lǐng)導(dǎo)也是他曾經(jīng)的情敵,這多少讓他有些不是滋味,而怎么也無人接聽的手機(jī)讓他開始焦灼。原來酒桌上沒有盡興的他們此刻正在KTV里把酒高歌,所以即使江海把手機(jī)打破也不會有人聽見。等她跌跌撞撞地回到家里已是晚上十二點(diǎn)多。醉酒的女人一般不會給人留下什么好印象,老婆這副模樣回到家里令他十分惱火,可他懶得跟她理論,所有的情緒都化成不屑一顧的沉默。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蘇薺感覺胃里猶如排山倒海,她顧不得換鞋便跑到洗手間,一陣嘔吐后她需要一杯溫水,已經(jīng)癱在地上的她一副醉腔濫調(diào)地嚷道:“江海給我上杯水?！彼詾槔瞎珪芫o張,可一連叫幾聲,那邊像是沒聽見一樣,他的無動于衷令她大動肝火,借著酒勁她跌跌撞撞地來到臥室指著床上的江海喊道:“你什么意思,我都難受死了!”

此刻江海就像一下被充滿的氫氣球,他恨不得將她從這個屋里拖出去,在他看來在外喝成這樣的女人就是不自重。

見他仍不聞不問,蘇薺更加惱火:“你給我起來,裝死就完了嗎?”

江海一下坐了起來:“難受是吧,我告訴你誰讓你難受你找誰去。蘇薺你別太過分了,沒錯,我是聽見了,可我懶得理你,現(xiàn)在是夜里十二點(diǎn)多了,你喝酒醉成這個樣子,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懶得理我,這會兒懶得理我了,當(dāng)初是誰像個狗皮膏藥似的粘著我,為什么懶得理我?正好我今天喝多了,我也來了這個興致,你給我好好說說,你為什么懶得理我,是我們家沒有利用價值了?你現(xiàn)在總算可以挺直腰桿了?你可真夠現(xiàn)實(shí)的,我爸剛退下來你的脾氣就長上去了。江海,你這樣對我不是一天兩天,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p>

“是不是每次吵架你都要拿你們家曾經(jīng)的權(quán)力炫耀一番?你知不知道這會令我很傷心,不,你知道的,你就是為了嘴上的痛快讓我難受,你知不知道你很市儈,像個潑婦令人作嘔?！?/p>

“我令人作嘔?你呢,敏感得像個無知的村婦,我都不知道哪一句話就傷到了你,動不動就繃著個臉給誰看?想想我都惡心,還自以為那是男子漢應(yīng)有的尊嚴(yán)和氣概,我只不過想喝杯水這很過分嗎?”

“你有喝醉的理由,我有不伺候的理由?！?/p>

“你還有人性嗎?良心被狗吃了?”

“對,我就是狗,但不是你的哈巴狗。蘇薺我承認(rèn)我很愛你,可在你心里你拿我當(dāng)你男人嗎?”

“我怎么沒把你當(dāng)男人,我沒給你生兒子嗎?我沒給你洗衣做飯嗎?你說我哪里沒做到?”

“如果你的認(rèn)識只是停留在這個層面上,那我無話可說?！闭f著江海抱著被子出去了,蘇薺被晾在那兒,這比打一架更令她惱火,借著酒勁她一腳把門踹開:“江海你什么意思?我告訴你,你別還自我感覺挺好,笑我膚淺同時也請看看自己的無知?！?/p>

“蘇薺,你不是二十幾歲的小女生了,你總是這樣無理取鬧跟你的年齡都不相稱了,你能不能實(shí)在點(diǎn),我不求你怎么對我好,最起碼的尊重應(yīng)該學(xué)會吧?！?/p>

“聽你這口氣好像對我憋著一肚子的意見,你說我怎么了?怎么對你不好?從你爸媽退休到你妹妹找工作,還有你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只要找上門,我們家哪件不是有求必應(yīng)竭盡全力?今天你像是受了一肚子氣的怨婦似的,你能說出個一二三來,我也無話可說。和著興你找人辦事,不興人家事后說說的,既然有顧慮那就不該有事的時候急著找我,我看你就是小農(nóng)的劣根思想?！?/p>

“好好好,我是小農(nóng)的劣根思想,我配不上你,怎么辦吧?”江海厭煩地說。

“不能過就離婚。”蘇薺奪門而出。

2

凌晨一點(diǎn)多,蘇薺跌跌撞撞地走上街頭,一肚子的委屈。她不明白江海腦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想想自己屈身嫁給他,給他帶來那么多,他卻這么世故,那么在意自己任性時的只言片語而且每次都會抓住不放非要糾纏一番。為什么他非要鉆牛角尖呢?我們那么痛苦到底是我無法忍受他還是他忍受不了我?蘇薺在醉酒的狀態(tài)下清醒地思量自己簡單而又復(fù)雜的婚姻。

中秋時節(jié)晚風(fēng)微涼,一條街像被洗劫過一樣空蕩蕩的全是悲傷,灰黃的街燈孤冷落寞,蘇薺無助地偎在下面絕望地嘆息。事情發(fā)展到這個地步,絕不僅僅是因?yàn)榻裉斓囊粓鰻幊?彼此已經(jīng)忍得太久了。

女人最大悲哀莫過于結(jié)婚十年才發(fā)現(xiàn)睡在自己身邊的男人自己根本就不了解。

“蘇薺是你嗎?這么晚你怎么會在這兒?你不是提前回家了嗎?”秦凱從車上下來跌跌撞撞地走到她面前。秦凱是蘇薺的大學(xué)同學(xué),兩人有著相似的家庭背景,他也曾挖空心思的追求過她,他們是最被看好門當(dāng)戶對的一對,可蘇薺卻執(zhí)著地選擇了會寫詩的江海,造就了一對才子佳人的愛情童話。而今所有的美好都被打破,看看他朝氣勃勃的風(fēng)姿再想想他那股窮酸敏感的樣子,蘇薺不由得心生悔意?？墒郎蠜]有賣后悔藥的,強(qiáng)烈的自尊讓蘇薺一下意識到絕不能讓他知道自己的現(xiàn)狀,她趕緊調(diào)整一下狀態(tài),可本想偽裝的她一見到他關(guān)切焦急的樣子,心里便不由的一陣酸楚,眼淚也不由自主地涌出。

這大半夜的,一個女人孤零零的站在街燈下,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秦凱忙將她攬入懷中疼惜地問:“怎么啦?你怎么會在這里?”

若是在以前兩人即便吵得再兇,蘇薺也不會有向秦凱傾訴的念頭,可這次不一樣他想聽她也想說,看來這次她是真的傷心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啦,我不明白在別人看來明明很好的生活為什么總是要爭吵呢?是我們不會生活還是我們本身就有問題?”

“多大的事啊,你一個人跑出來,這么晚他難道一點(diǎn)都不擔(dān)心嗎?媽的,他就是這樣履行愛你一輩子的承諾的,不行,我要去問個究竟?！鼻貏P越說越激動,就像沸水上的壺蓋。

“不要去,你根本就無法跟他溝通,在他的思維體系里他是有委屈的,只是我根本就不是他理解的那樣,我脾氣不好卻不是他想象的那么膚淺,要怪就怪我不懂他那套虛假的世故,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跟他繼續(xù),我必須時刻小心著,因?yàn)椴恢滥木湓捑蜁剿舾卸执嗳醯纳窠?jīng)。唉,真的好累,倒退十年真不敢招惹窮酸敏感的文人?！?/p>

秦凱拍拍蘇薺的肩膀溫情的說:“外面太冷到車?yán)镎f吧?！彼宪?而隨后趕到的江海被無情地甩到了后面,兩人沒能相遇。此刻的分差秒錯鑄就一個永遠(yuǎn)也解釋不清的誤會,他不知道她去了哪兒,她也不知道他曾經(jīng)來找過她。

“這些年他到底對你怎樣?”坐在車上秦凱一臉認(rèn)真地問。

“他好的時候可以很好,可以毫無原則的順著你,可每次吵架他都會拿那些好當(dāng)做攻擊我的說詞,在他眼里我是多么的刁蠻無聊,現(xiàn)在連他對我的好都要有所防備?！?/p>

“你應(yīng)該找個合適的機(jī)會跟他好好談?wù)?這樣不是辦法?！?/p>

“結(jié)婚十年了,到現(xiàn)在我才清醒地發(fā)現(xiàn)我根本就不了解他,他跟過去完全就是兩個人。我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妥協(xié),可越遷就卻越難以融合,反而使他的脾氣越來越大。這不能不說是我們的失敗,也許是他善于偽裝也許是我不善體會,感覺兩人思想已經(jīng)分岔,就像兩條平行前進(jìn)的直線,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走到一起。”

“我能體會你的痛苦,這種貌合神離同床異夢的日子太折磨人了?，F(xiàn)在你需要冷靜一下,事情或許已經(jīng)很嚴(yán)重,但你不能太悲觀,我想醉酒時你說的或許是真心話卻未必是決心話,省廳現(xiàn)在正好有個培訓(xùn)班剛開始兩天,你插班學(xué)習(xí)一下吧,全當(dāng)放松心情?！?/p>

蘇薺點(diǎn)頭應(yīng)承下來:“其實(shí)這些話說出來已經(jīng)好了很多,生活中我真的不知道該找誰傾訴,在大家眼里我們就像是泡在蜜罐里的模范夫妻,我真沒勇氣戳破這個美麗的謊言?！?/p>

“你知道嗎,其實(shí)這些年我一直都在關(guān)注你的生活。每當(dāng)從別人那里聽說你生活的很幸福時,我都會很輕松的嘆息。今天看到你這副模樣我心里真的好沉重,我說能理解那種貌合神離同床異夢的感覺,其實(shí)我的生活又何嘗不是這樣。沒有你,我的日子是灰色的,只是我習(xí)慣了?！?/p>

秦凱的真情告白令蘇薺無言以對,她望著夜色深深的窗外默默流下眼淚,她腦子一下浮現(xiàn)出十年前那段青澀傷感的愛情,一下覺得好溫暖,好想回去。他輕輕的將她擁入懷中,也許是酒精的作用也許是內(nèi)心的情感壓抑的太久,秦凱欲罷不能蘇薺無力拒絕,他們就這樣任體內(nèi)激情肆意燃燒,也就在轉(zhuǎn)瞬間,蘇薺用僅存的一絲理智制止了一場瘋狂的不負(fù)責(zé)任的游戲。如果拿女人和權(quán)力做比較可能大多數(shù)男人都會選擇后者?？梢坏碛袡?quán)力,女人就變成了男人終極的目標(biāo)。所以對于男人來說,最大的滿足莫過于完全地?fù)碛凶约盒膼鄣呐?那應(yīng)該是種原始的征服欲。人總是對沒有得到的一往情深甚至至死不渝,秦凱就是陷入這樣怪圈的一個男人。

3

太多的煩亂讓蘇薺決定馬上離開,除了錢她什么也沒帶,反正什么都買得到,她不想自己有任何的負(fù)擔(dān)。唯一令她顧慮的是兒子金豆,所以坐在公車上她又打電話安排一番,至于江海正在氣頭上,她才懶得去搭理,巴不得能夠永遠(yuǎn)擺脫。她覺得婚姻中女人妥協(xié)的代價就是越來越?jīng)]有自我,男人的脾氣是越慣越壞,就像一堆柴火,不碰倒好越碰火越旺,最好的辦法就是晾著他。何況蘇薺也不認(rèn)為這個世界上誰離了誰會過不下去。

蘇薺沒有接納秦凱的安排,培訓(xùn)班跟她的業(yè)務(wù)無關(guān),更關(guān)鍵的是那里無法讓她真正放松。她不想煩亂的感情再生枝節(jié)。所以她向單位請假去培訓(xùn)而實(shí)際上去了另外一個地方獨(dú)自去漂流,這也是自結(jié)婚以來她第一次一個人出遠(yuǎn)門,原本她也是個獨(dú)立的女孩,一個人背著包擠著火車到一個陌生的城市,轉(zhuǎn)個三五天后揣著大包小包回家?？山Y(jié)婚后別管大事小事,除了上班幾乎任何事情都是兩人出雙入對而且事無巨細(xì)全都交由江海打理,所以蘇薺現(xiàn)在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話就是“江海你是一個讓我功能退化的男人”。這次單飛讓她一下找到久違的感覺,她很期待這次心靈的回歸之旅。

公車像沒飲飽的水牛漫不經(jīng)心地前行,一個小時后蘇薺有些厭煩,她不得不打開車窗不時地往外張望,可總有人借口風(fēng)大讓她關(guān)上。車?yán)飶浡幕祀s氣味她受不了,感覺自己像被劫持一樣想下卻又不能。她轉(zhuǎn)過身去把臉貼在臟兮兮的車窗上,閉著眼睛漫無邊際的胡思亂想,吵架的事在她腦子里不停地打轉(zhuǎn),此刻雖然她已經(jīng)平靜了很多,可仍就想不出問題的癥結(jié)。是,自己脾氣是不好,可作為老公不該包容嗎?何況他比自己大那么多,再怎么說他也是個男人,不,此刻蘇薺覺得他根本就不算個男人。是男人就不會眼看著自己的女人大半夜的跑出去不聞不問,這么狠心哪還有什么夫妻情分。想到這兒,蘇薺一陣心痛,她一下覺得自己這么多年的感情白費(fèi)了,再也回不去了,不想回也無路可回。

“小姐,終點(diǎn)站到了,下車吧。”身旁站著的乘務(wù)員一臉好奇地說。

她的聲音打破了她的沉思,她悵然若失地回過神來,一臉沉重地下車。正中午的時光,繁華的街道上車水馬龍行人腳步匆匆,這是個極為陌生的城市,奇怪的是蘇薺沒找到十年前那種新鮮和興奮,反而是惶恐和無措。她不知道該往哪走,該干些什么,過去出來是游歷而今天卻像是在流浪。被呵護(hù)慣了的女人,似乎總是缺乏安全感,好像得到的保護(hù)越多越覺得不安全,而女人的通病是一旦找到依靠馬上會生出依賴直到發(fā)現(xiàn)自己一個人什么也不行時,才明白男人所謂的愛其實(shí)是一種毒害。蘇薺重重地嘆口氣,理了理思緒。她決定先找一家酒店住下,要是以前她肯定不會打車前往,可現(xiàn)在她卻沒有徒步前行的勁頭。

來到酒店,蘇薺像是泄了氣的氣球一下癱在床上,雖然很餓卻不想吃也懶得動,不顧肚子咕嚕咕嚕的抗議,就這樣趴著像只鴕鳥一樣昏昏睡去。一個固執(zhí)的女人會把自己引向絕路,蘇薺就這樣把自己置于一個無比悲戚的境地,折磨自己也折磨別人。這一覺她睡得不香甜卻很深沉,醒來時天色已黑。恍惚中她一下想不起自己身在何處,陌生的環(huán)境令她感到恐慌,她像是走入夢境,有種空間和時間錯亂的感覺?；艁y中她突然鼻尖酸楚,此刻她有種被拋棄的恐懼,她想自己的家,想回到那個溫暖的家,她哭著找出手機(jī),是的,她要給江海打電話,在這充滿恐懼的孤寂中她再一次的意識到家的重要,江海的重要,她不在乎是誰先做出的讓步,此刻她只想回到他那溫暖而又踏實(shí)的懷抱?？墒謾C(jī)那端卻傳來了暫時無法接通的回應(yīng)。蘇薺愣住了,她知道摳掉手機(jī)電池意味著什么……一個等待繼續(xù),一個卻等待著結(jié)束。她弄不明白原本一件極小的事情怎么會打在自己婚姻的七寸上,是偶然還是必然,想到這里蘇薺不由得落淚,她沒有開燈就這樣在黑暗中毫不掩飾地哭泣。

一陣急促的鈴聲打斷了她的自楚自憐,她以為是江海,可傳來的卻是秦凱的聲音。“你怎么還沒到,我這都訂好酒店準(zhǔn)備給你接風(fēng)呢?！?/p>

“我在另外一個地方?！?/p>

“在哪兒?一個人嗎?那怎么能行?！鼻貏P焦急地追問。

“沒關(guān)系,我很好?！碧K薺故作堅強(qiáng)地說。

秦凱敏感地追問:“可你的聲音,蘇薺,我能聽出不對?！?/p>

“謝謝你的關(guān)心,我真的很好。”說完她掛上電話,心里的委屈就像一股強(qiáng)大的氣流沖破瓶頸瞬間泛濫開了。此時電話再次響起,她看也沒看便摳掉電池,她以為是秦凱其實(shí)是無比焦急的江海。他同樣也知道她摳掉電池的想法和決心,他們再一次彼此誤會。

凡是有煩惱和痛苦的人都是可以拯救和自我拯救的。蘇薺很清楚可以讓自己快樂起來的只有自己,可此刻她對任何事情都索然無趣,可她還是強(qiáng)迫自己來到浴室,一番簡單的裝扮后,她打車來到當(dāng)?shù)刈畲蟮馁徫镏行摹１揪拖矚g淘寶的她準(zhǔn)備瘋狂的消費(fèi),樓上樓下逛了一圈她感覺心情好了很多,尤其是在她買了幾件衣服后,看來人只要有愛好就有療傷的方法。

接下來的幾天,她仍是這樣百無聊賴又自由自在地閑逛,從幾塊錢的地攤貨到幾千元的品牌,她幾乎逛遍這個城市的邊邊角角,等她覺得這次心情的沙塵暴已經(jīng)平息了,她決定回家。

4

好多意想不到的事情與其說是巧合倒不如說是天意,來得毫無征兆,就像是平坦馬路上突然遇到的陷阱,發(fā)現(xiàn)時就已經(jīng)無法收拾了。

蘇薺出去的這幾天金豆病了,連續(xù)的高燒怎么也降不下來。后來醫(yī)生確診為水痘,這不是什么大病卻很受罪,也沒有什么藥到病除的好方法,不能打針不能吃藥,只能硬扛著。這對從沒有吃過任何苦的金豆來說是個考驗(yàn)。此刻她最需要的是媽媽,而時刻在他身邊忙碌的卻是林惜,林惜是蘇薺的遠(yuǎn)房親戚,遇上難事投靠到她家,一向很好說話的蘇薺父母看在這層情分上暫時收留了她和她的女兒,幾乎是蘇薺剛走她便到來,巧得沒有一絲縫隙。

為了全心全意地照顧金豆,林惜把女兒安置好便住進(jìn)了蘇薺家里,因?yàn)榘W得厲害金豆總是哭鬧抓撓,成夜成夜的睡不著,林惜就將他抱在懷里輕拍著來回走動,這樣極為溫暖的安撫多少令他好受些。兩天下來金豆就習(xí)慣了這樣的入睡方式,林惜便成夜成夜的抱著他。江海很焦急卻幫不上什么忙,大小事林惜盡量全包,只是偶爾讓他搭把手。

“江哥你快睡會吧,這兒有我呢!”林惜抱著熟睡的金豆輕聲說。

“我不困金豆這么難受我哪兒睡的著?！?/p>

看著他心疼的模樣林惜重重地嘆了口氣,不是為別人是為自己:“金豆真有福啊,有這么疼他的爸爸,這么幸福的家,真讓人羨慕。想想我們家妞妞哪知道什么是父愛,他一年四季不沾家,等到?jīng)]錢了,沒地方可去了才想起我們。原本他也有些錢,有廠子車子,女人更不用說。男人有錢就變壞一點(diǎn)兒也不假,他成天跟著那些狐朋狗友瞎混,被人算計了還不知道。廠子垮了,他人也垮了,不光不吸取教訓(xùn)還不改惡習(xí),這些年的積蓄都賭光了,房子竟然也被他在賭桌上押了出去。我們娘倆是偷偷地賣了房子從家里跑出來的。”說著說著林惜不由自主地落淚,江海忙遞上紙巾,想安慰她卻又不知道說些什么,但她的眼淚已讓他動了惻隱之心。

林惜擦了擦眼角的淚強(qiáng)裝堅強(qiáng)的說:“這么些年我們也習(xí)慣了,同人不同命要怪就怪自己得命不好?！?/p>

“他人呢?”

“跑唄,像耗子一樣?xùn)|躲西藏?！?/p>

“那這也不是辦法?！?/p>

“我們現(xiàn)在躲起來就怕被他找到,沒有他我們娘倆還能像個人似的生活,真怕哪一天他像個幽靈似地突然冒出來?！?/p>

“既然不能在一起生活,那就該跟他從法律上脫離關(guān)系?！?/p>

“唉,哪有那么容易,被小人纏上就永無寧日,他不會輕易放過我的。我只想平平淡淡地過日子,可老天卻讓我受這樣的苦,有時候看到別人親親熱熱的在街上閑逛就覺得自己好委屈。唉,我現(xiàn)在都不流淚了,因?yàn)槲抑揽迵Q不來任何東西?！?/p>

“你既然投奔到這里,你的事我?guī)投?他要是再出現(xiàn)我來處理?！?/p>

“江哥你真是個好人,表姐可真有福氣?！?/p>

“唉,你看的只是表面,在大家眼里好像我們就不該有煩惱,與其說是我們做的好倒不如說大家給我們設(shè)想的好,我們好像是在為了滿足別人眼中的自己而生活,其實(shí)我們有很尖銳的矛盾,只是大家都隱忍著,為了這個家為了不拆穿被扣在我們頭上的美麗謊言,很虛假地生活。其實(shí)我很愛你表姐,可我的愛卻總是受傷,她總是說我敏感卻從不想想我為什么敏感,無法溝通不能不說是婚姻的悲哀。”

“想想人真的很難滿足,在我看來你們已經(jīng)很好了,什么都不缺,可你仍不覺得滿意,也許時間久了再美好的東西也能挑出毛病。有時候忍一忍什么都過去了,你不知道你們是多么令人羨慕?！闭f著,金豆又下意識地?fù)习W癢,林惜忙站起來輕輕地說:“寶貝別撓,過一會就好?！闭f著她又輕拍著他在屋里來回走動。就這樣經(jīng)過了三個不眠夜后,金豆的癥狀終于減輕了,兩人也總算松了口氣,可能是因?yàn)檫@兩天著急上火江海突然牙疼得厲害,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焦急中林惜想起了一個偏方,于是她到廚房倒杯淡鹽水,又抓了點(diǎn)花椒:“姐夫,你先用這個漱漱口?！?/p>

“有用嗎?”江海問。

“試試你就知道了。”林惜神秘地說。

“花椒治牙痛哪來的道理?”江海疑惑的問。

林惜頗為自信的說:“等有效果你就明白了?！?/p>

“那要多長時間?”江海急切的像個孩子似地問。林惜看了看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之間隱藏的甜蜜應(yīng)該超過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

晚上,江海趁金豆睡著后把林惜叫到客廳,自上次兩人互訴了衷腸后彼此的距離便拉近了很多,所以他并沒有說什么客氣話:“大家都是親戚以后你有什么困難就告訴我,別什么事都硬抗?！?/p>

“其實(shí)現(xiàn)在挺好的,等過兩天沒事了,我準(zhǔn)備去租套隱蔽點(diǎn)的房子,絕不能讓他再找到我們。”

“這個我可以幫你,還有這個是我的一點(diǎn)心意,親戚嗎本該有難同當(dāng)?！闭f著他拿出三千塊錢。三千對于她所欠的外債可能是杯水車薪,可若是就這兩天的辛苦而言那可算超值了,錢不能代表感情卻衡量著一個男人的心,何況這一切是背著自己的女人進(jìn)行的。反正他這個舉動有點(diǎn)不正常,傻傻的卻很真誠,林惜沒有接受卻已感動得落淚,也許是太久沒有人這樣關(guān)心她了,此刻兩人都尷尬的說不出話來。林惜借口離開,她來到衛(wèi)生間打開水龍頭讓暖暖的水伴著自己的淚流淌,可為什么哭呢?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此刻江海已深深地打動了她。

洗完澡她來到臥房,掀開被子剛想睡覺,可手一摸褥子已經(jīng)濕了半邊,小家伙可能是睡的太熟了,沒辦法她只好找來江海。

“怎么啦?”江海打開書房門問。

“尿床了?！闭f著林惜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在林惜的幫助下江海小心翼翼的抱起金豆?？粗鴥鹤映了臉幼?江海不由得揚(yáng)起嘴角,不經(jīng)意間他看見林惜穿著蘇薺的衣服,她雖然瘦小些,但這一襲淡紫色的睡袍在她身上是那么的嫵媚動人,寬松的領(lǐng)口出賣了她的隱私,他應(yīng)該把眼睛移開的,可他沒做到,看著她像個女主人似的在床上忙活,他有種難掩的欲望。其實(shí)男人對女人無所謂君子做派,只是有的男人懂得克制,不去做并不等于不想。

“把孩子給我吧?！绷窒мD(zhuǎn)過身去抱孩子卻遇上了他掠人的眼神,她極不自然的扯了扯衣領(lǐng)停頓片刻說:“把孩子給我吧。”接過孩子,她開始給他換衣服。江海知道自己該離開了,不得不承認(rèn)這迷離的燈光曖昧的空間里,已經(jīng)滋生出一種不道德卻很真實(shí)的想法,事實(shí)上剛才他已經(jīng)很失態(tài)了,也許再這樣下去真的會出事。

金豆基本恢復(fù)好了,被解禁的他歡快得像只小兔子走在去外婆家的路上。他們跟在后面說些無關(guān)痛癢的話,林惜說:“今晚我就不過去了,你要是有事就給我打電話?！?/p>

江海略微遲疑了一下,很快他意識到這是個必然的現(xiàn)實(shí),他點(diǎn)點(diǎn)頭,兩人便沉默了。也許是有些心不在焉,走著走著林惜突然一個趔趄,多虧江海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抱住,四目相對時林惜的臉紅了而江海的心卻亂了,只一秒那種不言而喻的感覺便種在心里,突然他覺得林惜的憐弱姿態(tài)其實(shí)是種變相的霸權(quán),她沒用任何伎倆不費(fèi)吹灰之力就讓他頓生情懷。如果說過去兩人之間有堵堅實(shí)的壁壘,而現(xiàn)在阻隔他們的只是一扇透明的窗。男女的事這種隱約朦朧的感覺是最美的,江海找到一種久違的新鮮感。

5

來到家飯菜已經(jīng)備好,滿滿一桌子都是金豆喜歡的,他催促著趕緊開飯,席間大家不免又對林惜的精心照顧道謝一番,正說著外面?zhèn)鱽砹舜蠛粜〗械穆曇簟?/p>

“是媽媽。”金豆放下筷子高興地跑了出去。

“兒子想媽媽了嗎?瞧我給你買什么了?”

“電動機(jī)器人,太好了,媽媽?！闭f著他抱著媽媽吻了一下。

“瞧你們娘倆有什么話不能到家里再說?”

“媽媽,我又累又餓,我要吃飯?！币姷綃寢屘K薺也撒起嬌來。

“瞧你像什么樣子,跟逃難似的,怎么大包小包的買那么多東西,真不知道你什么時候能改掉亂花錢的臭毛病?！?/p>

“是你們把我慣成這樣的,現(xiàn)在讓我改,說的容易?！碧K薺狡辯道。

江海聽是蘇薺回來了,不知怎么想的就來到洗手間里。他可能沒想到蘇薺一進(jìn)門便沖這兒來了,見到她他不知如何是好,蘇薺卻像個嬌貓似的一下鉆進(jìn)他的懷來,輕輕地親吻他,好像根本就沒有吵架這回事一樣?！斑@兩天有沒有想我?”蘇薺伏在老公懷里嬌恬地問。

“你別鬧了,大家都在外面等我們。”

“那你在家有沒有想我呢?”蘇薺摟住江海的脖子追問。此刻江海陷入了沉思,是啊,這些天自己到底有沒有想她呢?好像真的沒有,除了打過一個電話好像再也沒有想過。原本以為兩人會冷戰(zhàn)一陣子,沒想到她這么快就好了,他弄不明白為什么她好的時候可以這么好,像個柔弱的嬌貓,發(fā)起脾氣時卻像頭強(qiáng)悍的倔驢。她怎么會有這樣極端的雙重性格,陰陽難測喜怒無常,永遠(yuǎn)都是自己被動地接受她的好或是她的壞。當(dāng)然她好的時候他是無力拒絕,雖然生活多年仍沒有一點(diǎn)的免疫力;可她壞的時候他同樣無法接受,即便多年仍沒有一點(diǎn)的防御能力。想到這里他頗為無奈地嘆息,他摟著蘇薺說:“我拿你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我不知道我是該想你還是不該想你,我早晚要被你折磨死?！?/p>

“我知道這兩天你一直在想我想跟我道歉,好啊,給你個機(jī)會,把我給你買的那件衣服穿上,讓我飽飽眼福?！?/p>

“好好好,我去跟你道歉?！闭f著江海就要出去卻被蘇薺一把拽了回來,她指了指自己的臉,江海無奈地說,“你又不是那個大三的小女生了,怎么還搞這一套。”

“就不?！碧K薺嬌蠻地說。

無奈之下江海敷衍的親了一下,不料卻被蘇薺踹了一腳:“是不是外面有相好的了?！碧K薺無心的一說,江海卻感到自己的心猛地一顫抖,像是自己真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兩人甜蜜的斗嘴外面的林惜隱約可以聽到,不知怎地她心里就那么實(shí)實(shí)在在地掠過一絲難過,突然她覺得自己好可笑好可憐。

“蘇薺你出去的這些天多虧了林惜了,金豆出水痘她沒日沒夜的照顧連妮妮也沒顧上?！?/p>

“什么金豆出水痘啦,你們怎么不告訴我?”

“你手機(jī)打的通嗎?再說你是去工作又不是去旅游?！眿寢屢荒槻粣偟恼f。

“兒子你受苦了,媽媽對不起你?！闭f著蘇薺心疼地將兒子抱起。

“光知道疼你兒子,人家林惜這幾天都累瘦了?！备赣H在一旁嚴(yán)厲的說。

蘇薺忙說:“謝謝你林惜,我也不知道你來,所以沒帶什么東西,這是500塊錢你自己去挑兩件衣服吧?！闭f著蘇薺就把錢遞過去。

林惜當(dāng)然不會接受,推搡中蘇薺便將錢扔在她腳下,然后拉著兒子就要離開。沒人在意林惜唰一下漲紅的臉,江海沒看卻知道她內(nèi)心的窘迫。他無法克制的陰下臉來:“蘇薺你別拽我,把錢摔在地上算什么?”

他的態(tài)度令她很是來氣:“怎么了,她總是客氣,老來回拉大鋸似的有意思嗎,再說這點(diǎn)錢至于嗎?”

“那也不能就這么摔在地上?！苯Ｈ耘f較真地替林惜討理。

“怎么了,我只是想讓她接受而已。”蘇薺理直氣壯地跟他爭執(zhí)。

“可你這樣人家怎么接受?”江海的堅持令蘇薺憤怒:“干嘛江海,不過一丁點(diǎn)的小事你干嘛大呼小叫的,我是好心?！?/p>

看著她這副理直氣壯的蠻橫樣,江海長舒了口氣,他嗤之以鼻的模樣好像是在告訴蘇薺你不可理喻。蘇薺敏感地讀到這些:“江海,你無聊。”說著她帶著兒子離開。

“林惜,你也是,你表姐給你兩個錢你拿著就是了,她不是好心嗎?你推什么嗎?瞧惹得他們倆一見面就吵起來?！?/p>

林惜什么也沒說,她只是躬下身子去撿錢。若不是出于理智他真想攔住林惜,在他看來地上的那堆東西不是錢而是羞辱。此刻他從林惜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突然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已是晚上七點(diǎn),可江海卻不想回家,林惜躬著身子撿錢的一幕總在他眼前浮現(xiàn)。蘇薺的言行傷了林惜也惹惱了他,他總覺得有愧意,不知道林惜是不是還在難過。想了很久,他給林惜發(fā)了條短信:“你還好嗎,其實(shí)她是直脾氣,沒有惡意?！?/p>

很快林惜回來了信息:“江哥你不該跟表姐吵的,我覺得很對不起你們,一見面就因?yàn)槲页沉似饋?。說實(shí)話這點(diǎn)事算什么呢,這些年在外面我什么委屈沒受過,我覺得你們已經(jīng)對我太好了,我真不好意思再接受什么了?！?/p>

江?；氐?“不管怎么說,她的贈與方式是不對的,有點(diǎn)居高臨下像是施舍。這些年她也是這樣對我,對我的家人,也許我太敏感反正就是看不慣。你還是盡快搬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那里是很拘束的,房子的事我來幫你解決?！?/p>

發(fā)完這些短信,江海一下輕松了許多,也許不說出這些話,他會一直耿耿于懷?？彀它c(diǎn)了,他關(guān)上電腦,走出辦公室,在樓下小吃部里簡單吃了點(diǎn)東西回家。他以為正在氣頭上的老婆會對他橫眉冷對,冷若冰霜,可她竟然弄了一桌極為豐盛的晚餐,結(jié)婚近十年了,家里少有鍋碗瓢盆的聲音,而且她的手藝不是咸得發(fā)澀就是淡得無味。情緒化的她竟然能在生氣的時候做這些事,不能不說是個改變。

“你們怎么還沒吃,我吃過了?！睕_廚房里忙碌的蘇薺江海大聲說。

“那你怎么不來個電話呢,真是的?！碧K薺不悅地埋怨。

“媽媽,可以吃了嗎?”金豆迫不及待地問。

“吃吧,寶貝,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蘇薺心疼地說。

江海一頭扎進(jìn)書房,他知道哪怕不想吃也應(yīng)該陪著他們坐在一起的,可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坐在書桌前,一點(diǎn)兒都不想站起來。過去他總是隱藏自己的想法去做那些應(yīng)該做的事情,可今天他卻不愿顧忌那么多。其實(shí)呆在書房里他也無事可做,在辦公室擺弄一下午的電腦,他根本就不想開機(jī),可無事可做并不代表心里沒事。此刻他滿腦子都在想在這個城市哪里才是最安全最隱蔽的地方,這實(shí)在是太難了,百密還有一疏,安全隱蔽不可能是個絕對的概念,思來想去他終于想到一個相對比較合適的地方,老區(qū)委家屬樓,那是上世紀(jì)80年代的房子,面積小采光也不太好,那里很多人都另置新房搬了出去,老房子便用來出租,而且那里離自己的單位很近,有個要緊的事自己也可以幫上忙。想到這里江海似乎坐不住了,他走出去跟蘇薺說了聲便開著車出去了,來到那里他一個單元一個單元的詢問,終于在第五棟第三單元三樓找到一處待租的房子,可房主已經(jīng)搬走留下的電話也模糊不清,已經(jīng)不想再敲門的他不得不又敲對門的房子。

“誰啊?”隔著門傳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

“你好,我想問一下對面房主的聯(lián)系方式,你可以告訴我嗎?”經(jīng)歷多次白眼和閉門羹后江海說話更是小心翼翼。

“不知道?！蹦侨藰O不耐煩的說。

“那你知道他是哪個單位的嗎?”江海追問。

“不知道,這都幾點(diǎn)了,你明天不能再來嗎?再急也不差這一晚,簡直有病?！遍T里的女人小聲嘟囔,讓江海意識到自己行為的不妥。他看了看手表已是晚上十點(diǎn)二十分,難怪人家要罵自己有病,他在心里自嘲道。倚在樓梯扶手上他點(diǎn)了顆煙,在這個陌生的黑夜里,他思索著自己異常的行為,到底是什么驅(qū)使自己這樣做?可憐她還是喜歡她?想著想著他卻停止了思緒,他知道好多事情清清楚楚還不如不清不楚的好。

回到家,她們娘倆都睡了。江海倚在沙發(fā)上,又點(diǎn)了顆煙,煙卷慢慢的燃燒露出灰白而又真實(shí)的自己。借著那螢火般的光點(diǎn)他洞察到一個隱藏很深的自己,他無法相信自己的感情就這樣輕車熟路般地開了小差。他知道男人的心一旦生出枝節(jié)是沒有任何一把刀可以將它斬斷的,殘酷的就像時間一樣,走過了就留下一段痕跡誰也無法抹煞,而且永遠(yuǎn)無法復(fù)位。煙燃燒到盡頭燒疼了他的手,也讓他猛地清醒。

他捻滅煙頭,起身來到衛(wèi)生間準(zhǔn)備洗洗睡覺,不經(jīng)意間卻看到了林惜忘在這里的內(nèi)衣,橘紅色的胸罩垂落在衣物架上,他腦子里一下聯(lián)想到那個被淡紫色的睡袍包裹著的身體和嫣紅玉潤的酥乳。他轉(zhuǎn)過身去,簡單洗洗便來到臥室。蘇薺像個貓一樣蜷縮在被窩里,柔軟絹秀的長發(fā)散落著散發(fā)出淡淡的清香,想想有這樣一個老婆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他小心翼翼地上床,好像生怕吵到老婆,一動不動地躺著心里卻十分的煩亂。這時,蘇薺從背后將他緊緊摟住,柔軟的真絲內(nèi)衣貼在他赤裸的身上,他轉(zhuǎn)過身來將她摟住,舌像條蛇,從他嘴里爬出,游到白皙的脖頸,趴在柔軟的耳垂淺吟低唱,當(dāng)他的手觸碰到她的乳房時,他條件反射地想到了林惜,他有些恐懼以致于影響了他的性趣。在老婆的激情下他才勉強(qiáng)完成,他突然覺得自己好猥瑣。

“你有心事,心不在焉的,幾天不見你怎么跟變了個人似的?！碧K薺敏感地問。

“哪有什么,你別太敏感?！苯２莶莸亟忉?。

“什么敏感,我是你老婆又不是木頭,我難道沒有感覺的?我們什么時候這么三兩下就完了?！?/p>

蘇薺的話令江海無言以對,是啊,自己這是怎么了,自己明明很愛蘇薺的,跟林惜也沒什么,可為什么會這樣?

“還有衛(wèi)生間的內(nèi)衣是誰的?是不是林惜的?她是不是穿我的睡衣了?她是不是住我們家了?怎么可以這樣,太過分了?！?/p>

“人家怎么過分了,你兒子發(fā)高燒又起水痘,受不了那罪成夜地睡不著,是林惜從早抱到晚一刻不離地照顧。你不想她在這兒你人呢?你跑哪去了?別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幫咱多大的忙啊,穿你件衣服怎么了?我就是看不慣你這盛氣凌人的德行,怎么了憑什么那樣呀?好歹也是你遠(yuǎn)方親戚,你能不能平易近人些,別總搞得跟多大的領(lǐng)導(dǎo)似的,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容易讓人覺得你很淺薄無知?！?/p>

“江海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因?yàn)槟莻€林惜你這是第二次跟我吵架了,我就弄不明白我怎么了?我都不能說說心里話啦?睡衣那是貼身穿的衣服,是躺在床上穿給你看的。她穿上我就覺得別扭。怎么了?是不是我一說林惜你就難受?！碧K薺刁蠻地問。

“蘇薺,你別胡攪蠻纏行不行?！?/p>

“那可不可以請你對我多一點(diǎn)包容,別總抓住我隨口無心的話來詆毀我,你要我怎么樣,難道非得讓我在說話之前先考慮考慮哪句該說哪句不該說。江海,如果你需要的是一個精明世故的女人,那我告訴你我很抱歉?！闭f著蘇薺卷著被子轉(zhuǎn)身睡去,江海赤裸著身子晾在那兒,他冷得打哆嗦,伸手去扯被子卻被蘇薺拽的更緊?！澳阆雰鏊牢?”

“凍死你我怕有人心疼?！碧K薺陰陽怪氣地說。

“你什么意思?”江海一下急了。

“你那么知道疼人,那人要是不知道疼你好像對你有點(diǎn)不公平?！碧K薺冷嘲熱諷的說。

“蘇薺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們有點(diǎn)什么?”

“不是我巴不得是有人朝思暮想?！?/p>

“你這樣捕風(fēng)捉影冷嘲熱諷對我們倆有什么好處,你難道只為了嘴上的痛快而不顧后果?”

“我只是提醒你。”

“你不覺的你的敏感讓人惡心嗎?”

“我之所以敏感那是因?yàn)樵谀愕那楦刑炱嚼镂乙呀?jīng)處于弱勢了?！?/p>

“哼……”江海很不屑地?fù)u搖頭,然后用一種忍無可忍的口氣問,“那你要我怎么做?”

“我們之間的問題不在于你為我做什么,而是現(xiàn)在你連最起碼的包容和理解都沒有了?！?/p>

“你告訴我,我的問題在哪?”江海忍著脾氣問。

“那我也問問你,我的問題在哪?”蘇薺鄙夷地問。

“聽著蘇薺,我不想爭吵,我現(xiàn)在承認(rèn)是我不對,睡覺,OK?”江海不耐煩,終止談話。

聽著他嘴軟心硬的話,蘇薺很失望,她不想再跟他說哪怕是一句話。

爭吵之后總要有個妥協(xié)的,要不生活還怎么繼續(xù)?？墒沁@次蘇薺并不準(zhǔn)備讓步,一大早起來帶著兒子便走了,在肯德基吃完早餐送兒子去了學(xué)校她來到單位,聽門衛(wèi)說省廳檢查團(tuán)來了。蘇薺看了看院子里的車子,她知道秦凱也來了,也許相見會很尷尬,反正她不好意思見他,于是她給科長請了個假便走了,無處可去的她來到美容院,她準(zhǔn)備做個全身的SPA,好好的放松一下。

快十點(diǎn)了江海還在夢中,要不是林惜的短信可能他還醒不了。他半躺在床上剛想點(diǎn)支煙卻猛地想起單位還有個會議,他趕緊起身火急火燎地趕往單位,好在只遲到幾分鐘,他坐下后讓辦公室的工作人員給倒了杯茶便安心開會,就在他發(fā)言時手機(jī)短信又響了,是林惜。于是他長話短說簡明扼要地講了幾句便出去:“不好意思林惜,剛才在開會我忘了回短信?！?/p>

“沒關(guān)系,中午過來吃餃子吧,我都包好了?！?/p>

“不了,我中午還有事,房子我看了一套,呆會兒你要是有時間我們一起去看一下,如果你覺得滿意我們再想辦法跟房主聯(lián)系,對了這事千萬別告訴你表姨?！?/p>

“那么快啊,我隨時都有時間?！?/p>

“那好,過十分鐘你在路口等我?！?/p>

不出江海的意料,看到房子林惜果然非常滿意,經(jīng)過一番番詢問后他們弄清了房主的聯(lián)系電話,等到談妥價錢把鑰匙拿到手后已是中午。為此江海把飯局推掉,沒地方吃飯的他聽了林惜的建議回家吃餃子?？汕傻氖墙：吞K薺的車子在大門口不期而然地相遇,林惜極不自然的神情令蘇薺很氣憤,她狠狠地看了江海一眼便將車子超了過去。

回到家里林惜忙解釋說:“表姐,我們是在半道上遇上的?！?/p>

“哦,”蘇薺意味深長地應(yīng)了一聲接著說,“不就是搭個車嗎?你又沒做什么,干么那么緊張?瞧你嚇得,這也算個事呀?江海,下午你接孩子晚上我有事?！闭f完她從家里走了出去連飯也沒吃。江海追了出去,可她的車子已經(jīng)走遠(yuǎn),一想這事越描越黑便沒有追出去。

6

從找房子到清掃再到搬家,前后也就用了五天的時間,這些事都是江海親歷親為的,而且是背著他老婆干的。為了表示感謝,林惜執(zhí)意請他吃飯,他想拒絕可終沒敵過林惜的盛情。

這天一大早林惜來到菜市買了滿滿一大籃子的菜,江海下班便直接來到這里,可等她拾掇利索準(zhǔn)備做飯時卻停水了。無奈他們只好就近選擇一家頗有名氣的美食廣場,正值用餐高峰,里面人很多,江海讓她們娘倆找個位子坐下,他去選購飯菜,等他把所有的飯菜都端上來準(zhǔn)備吃的時候,卻聽到不遠(yuǎn)處有人喊爸爸,那聲音很熟悉像是金豆。他不禁回頭望去,蘇薺也猛地回頭,兩人目光里都寫滿了吃驚。江海一下懵了,上次的事情就那樣懵著過去了,可這次呢?蘇薺愣住了,看看他跟前坐的兩個人,怎么回事不用想她也明白,她不敢相信地?fù)u著頭,此刻她真想找個地縫鉆下去,自己的男人帶著別的女人和孩子宛若一家人似地坐在一起有說有笑,這對她來說不是當(dāng)眾的羞辱嗎?她收拾起自己的眼淚一臉平靜地走過去:“要不要再給你們點(diǎn)些什么?”

江海當(dāng)然明白她平靜背后的洶涌:“蘇薺你聽我說。”

未等江海把話說完蘇薺接過來說:“不,我知道,是半路碰上的,真是巧了,不就是吃個飯嗎,你們又沒干什么那么緊張干嗎?林惜你還想吃什么?”

林惜忙站起來解釋:“表姐你千萬別誤會,江哥幫我找了套房子,我很感謝他所以……”

江海叮囑過她千萬不要把房子的事說出去,可她還是說了,是情急之下的無奈還是有心抖落,也許只有她自己知道,但江海一定以為她是無奈的選擇。

“噢,原來是你請客啊,怪不得這么快搬出去,原來是有金屋了,你確實(shí)該謝謝他,那我就不打擾了。”蘇薺并沒有說什么出格的話可句句聽起來都像是不軟不硬的釘子。她轉(zhuǎn)身離開,眼淚也隨之流出。沒人知道她堅強(qiáng)的外表下的脆弱,她拉著兒子快步離開,兒子卻邊走邊回頭喊爸爸,江海緊跟在后面追著,邊走邊大聲地說:“蘇薺你別多想,我只是看著她可憐又念在她幫我們照顧過孩子的份上才幫她的?！?/p>

蘇薺停下腳步:“這就是你的解釋?江海你希望我說些什么?我能說些什么?你告訴我該怎樣跟你說話才不至于讓你和她生厭?”

“蘇薺,你真的誤會了?！?/p>

“你為什么要讓我誤會?正大光明的事你為什么不說?你們應(yīng)該是統(tǒng)一了口徑了吧?沒有一個說的,你偷偷摸摸那就別怪別人亂想?！?/p>

“我就是怕你誤會才不說的?！苯４诡^喪氣地說。

“怕我誤會是怕我知道吧?房子找好了下一步是什么安排?該你搬進(jìn)去了吧?”說著蘇薺抱著兒子開著車走了。

江海手足無措地站在哪里,林惜滿腹愧疚的跟在后面:“對不起,江哥,又給你添麻煩了,現(xiàn)在怎么辦呢?”

“沒事的,會過去的?！苯］p描淡寫地說,但林惜明白他的壓力,看著他滿臉焦急地離開,她心里不禁一陣酸楚,很久沒人這樣關(guān)心自己了,她也很久沒有為誰難過了。此刻他們心里都不好受,林惜很自責(zé),江海很無奈,蘇薺很痛心。是誰造成的這一切?事情就像粘稠的漿糊一樣讓人辨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委屈的就是蘇薺,一直以來她都以為江海就是她的,是她感情的唯一歸屬,可無情的現(xiàn)實(shí)當(dāng)眾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她覺得自己就像傻瓜一樣被人愚弄了,憤怒中她打電話到江海的老家,她讓小姑子帶著公婆過來,她要讓他們看看他們的兒子是怎么“興風(fēng)作浪”的。

江海的車子在后面緊跟著,他試圖能夠追上她,因?yàn)檐囁偬退铧c(diǎn)撞到護(hù)欄上。他試探性地?fù)艽蛱K薺的手機(jī),可她根本就不接聽,被吵得心煩的蘇薺干脆打開車窗一把將手機(jī)扔出窗外,此舉讓尾隨其后的江海明白她是真的受傷了。結(jié)婚近十年還從沒見她這樣憤怒過,該怎樣才能將她哄好他是沒有一點(diǎn)主意,所能做的就是緊緊地跟在后面看著她,可心事重重的他還是不小心跟丟了?，F(xiàn)在是車流的高峰期,蘇薺在憤怒的狀態(tài)下開快車他想想都害怕,沒了手機(jī)此刻等于中斷了所有的聯(lián)系。突然江海有種別離的難過和焦灼,他開著車漫無目的地尋找,轉(zhuǎn)了一大圈江海把車子開回了家。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一進(jìn)門屋里竟然坐著幾張正襟危坐興師問罪的臉。"你干什么去了,到現(xiàn)在才回來?"說話的是江海的父親,他的臉猶如生鐵般凝重。

江海不解地問:“爸媽還有小荷你們怎么來了?”

“你還有臉說,你還裝什么裝,你說你到底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了?你這個不爭氣的混賬東西?！苯５膵寢屢贿吜R一邊捶打他。

這架勢不用問他也知道怎么回事了,他們是蘇薺搬來的,他無言以對,也不想說話。

“哥,你怎么能做出這樣對不起蘇薺姐的事呢?她對咱們家多好啊,從我上大學(xué)到找工作,還有你一帆風(fēng)順的仕途,還有……”

沒等妹妹把話說完,江海便呵斥道:“小荷帶著爸媽趕緊回去,這兒沒你們什么事?！?/p>

“攆我們走,還反了你啦,我今天不教訓(xùn)你,我看你是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了?！闭f著老爺子就揚(yáng)起了手。江海沒有閃:“我再說一遍,你們要想讓我們過下去,就馬上離開?！?/p>

“不把事整明白,不給蘇薺把氣出嘍我們就不走?！?/p>

“你們不走我走。”說著江海轉(zhuǎn)身就要走,被小荷硬是拽住了:“我們總是為你好吧,你總得讓我們弄明白怎么回事吧?”

“你們知道有用嗎?好,我說,蘇薺有個遠(yuǎn)房的親戚走投無路來投靠他們,我念在她幫我照顧金豆的份上幫她找了一套房子,然后她請我吃了頓飯恰巧被蘇薺碰上了,就是這樣?！?/p>

這時一直在臥室里的蘇薺走了出來:“是我的親戚,來投靠的是我家,她想租房子你可以幫她,可為什么這一切我們家人都不知道,而你們又統(tǒng)一口徑不讓我們知道,偷偷摸摸的這是干嗎?”

“說句良心話,蘇薺你們根本就看不起她,我就是看不慣所以幫她離開,別管你信不信這是最真實(shí)的想法?！?/p>

“那這么說你在同情她的時候已經(jīng)將我們一家人都對立起來了?那就請你別用幫我親戚這種冠冕堂皇的話來為你們的不恥行為當(dāng)遮羞布。你說我們對她不好,江海我們家農(nóng)村親戚不少,我爸媽在老家那兒也是有口皆碑的,林惜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還帶著個孩子,我爸媽都收留了她,你卻認(rèn)為他們?nèi)瞬恍?那我想問你什么才是好?我爸我媽對你又算好不好?我不明白你到底是種什么樣的心態(tài)?”

“蘇薺我不想吵了,你就直接說你想讓我怎么做吧?！?/p>

“我不認(rèn)為你現(xiàn)在的態(tài)度有任何愧疚或是悔改的意思,我也不認(rèn)為現(xiàn)在我還有向你提要求的權(quán)利,當(dāng)然我也很清楚你也不會去按我的要求去做任何事?！?/p>

“蘇薺能不能請你冷靜點(diǎn),我發(fā)誓我江海沒做一點(diǎn)對不起你的事,能不能請你不要小題大做動不動就上綱上線,這對我們的感情沒有任何好處?！?/p>

“那你在外面背著我跟別的女人約會對我們的感情就有好處了?江海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的行為是對我的羞辱,這比當(dāng)眾打我兩耳光還讓我難受?！?/p>

“也許我做事欠妥當(dāng),可也請你不要把簡單的事情復(fù)雜化?！?/p>

“說了一圈又成我的錯了是吧?”蘇薺含著淚質(zhì)問。

“我已經(jīng)解釋得很清楚了,你要我怎么才肯罷休,就算我是個忘恩負(fù)義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你看你想怎么辦吧?”江海像是被逼到了墻角的公牛猛地咆哮起來。他的舉動惹得蘇薺大哭起來,她也高聲吼了起來:“你憑什么大呼小叫的?”

“我又沒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我為什要任由你胡攪蠻纏,我為什么不能理直氣壯地跟你理論?”說著他一頭扎進(jìn)書房把門鎖死了。

蘇薺愣住了,她一下意識到讓他的父母過來是多么愚蠢的事,他們的打罵令他憤怒了,他原本是該滿腹愧疚想方設(shè)法地哄自己的,可現(xiàn)在他輕松地反敗為勝理直氣壯地跟自己叫起板來,他錯了卻連對不起都懶得說,為什么?為什么自己怎么做都是錯?我該怎么辦?許久,她對沖著書房門前大呼小叫的公婆說:“你們回去吧,小荷給你錢打車回去?！?/p>

“不行我必須把事給你們處理好?！?/p>

“走吧,算我求你們了。”聽蘇薺的口氣不像是隨便說說,他們略有所悟地沖著門里的兒子說:“你不想讓我們問,我們現(xiàn)在就走,你不許再犯渾,否則我們饒不了你?！币呀?jīng)多少年父母沒有用這種教訓(xùn)的口氣跟自己說話了,好像有二十多年了,一直以來他都是父母引以為傲的好兒子,可今天因?yàn)橐稽c(diǎn)誤會卻惹得他們大動肝火,江海很痛心。他不明白蘇薺到底想干嗎,讓自己的父母來又有什么意思呢?難道她認(rèn)為他們的打罵能化解所有的問題?為什么兩個人的事情就不能靜下心來好好談?wù)勀?他想不明白。這一夜他一直在書房里抽煙,困急了便偎在躺椅上睡去。清晨他被凍醒了,走出書房見蘇薺在沙發(fā)上和衣而睡,他心里本能地掠過一絲心疼。他從臥室里抱出被子小心翼翼地給她蓋上,便靜靜地坐在她的旁邊。也許是白天經(jīng)歷的事太多了,蘇薺在夢中大喊道:“你別走別丟下我?！笨粗纯嗟哪?江海很愧疚,他一下明白了自己在老婆心里的分量,為了捍衛(wèi)婚姻女人做得越多或許愛得越深。就這樣江海的思緒像是開了竅一下子懂了她的心。想想自己信誓旦旦地保證,捫心自問自己真的沒有一絲背叛嗎?也許就是這一點(diǎn)點(diǎn)的游離已經(jīng)讓老婆全線崩潰了。他輕輕地握住她的手凝望著,突然覺得她仍沒有長大,仍是那個不諳世事、善良膽小但卻任性的小女生,也許在她所處的環(huán)境里她根本就無法長大,也許自己還應(yīng)該像個哥哥一樣毫無原則地遷就她,也許只有這樣兩人才能回到從前。此刻,他只想就這樣靜靜地守在她身旁,在她睜開眼的一剎那緊緊地將她吻住,用自己的愛來化解她心中的惶恐和哀怨?？刹缓蠒r宜的手機(jī)卻在書房嘰嘰作響,江海輕輕地走過去,是林惜發(fā)的短信:江哥怎么樣了,她哄好了嗎?江?；氐?沒事的別擔(dān)心。等江?；亓硕绦懦鰜硖K薺已經(jīng)醒了,他一下意識到自己那個絕美的道歉方法泡湯了:“餓了吧,我去給你做點(diǎn)吃的?！?/p>

“好啊?！碧K薺說?？粗哌M(jìn)廚房,她來到書房打開他的手機(jī)看到了林惜發(fā)來的短信而且不不止一個,幾乎每天都有,內(nèi)容雖算不得曖昧,可這種行為本身就很危險早已不在正常范圍內(nèi)了,蘇薺不覺間眼角濕潤,是啊,她吃醋了,因?yàn)樽约阂呀?jīng)很久沒有收到過老公的短信了,哪怕是個無聊的笑話,她的心一下沉到海底,冷得瑟瑟發(fā)抖。合上手機(jī)她走出書房拿著包帶著一臉的眼淚走出家門。外面陰沉的天氣如同她的心情,兩條腿像是灌了鉛一樣每走一步都那么的沉重。自己的愛情就這樣遠(yuǎn)走了嗎?放手嗎?蘇薺追問自己。不,沒有江海自己要怎樣生活,還有兒子他怎么能沒有爸爸,這個家不能沒有他啊,可我該怎么辦?自己能敵得過林惜嗎?江海到底喜歡她什么?誰能幫幫我呢?父母他都懶得理誰還能管得住他,想到這兒蘇薺不禁為自己的孤立無援而嘆息。忍嗎?可以忍,可忍到最后會是什么樣的結(jié)果?還是快刀斬亂絲就此放手隨他去?蘇薺開始了有生以來最為沉重縝密的思考卻始終不能在兩者之間一錘定音,想到最后她終于明白,自己根本就沒得選,不想離開就只能忍受。

她收拾起自己的難過,盡量讓生活回到正常的軌道上去,只是這種刻意的偽裝讓她再也找不到生活的樂趣,家成了讓她局促不安憂心忡忡的地方,而江海也從那個最親密的人成為了一個時刻提防的人,生活像亂了碼的音符讓她讀不懂難以接受卻又不得不繼續(xù)。

7

日子在虛假和真實(shí)中慢條斯理地前行,生活很平靜,沒人知道背后隱藏的湍急的暗流,也許它永遠(yuǎn)都不會浮出水面,也許一個不起眼的雨滴就能讓它激起千層浪。

兩個月過去了,江海似乎沒有什么異常,從移動公司打的話費(fèi)清單上也沒有林惜的號碼,蘇薺整日懸著的心總算輕松些許,好久沒有逛街的她一下來了興致,邀上單位的王姐來到商場。

“你最近整天寡言少語的是不是有什么事,這可不像你的性格。”細(xì)心的王姐說。

“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臉色那么差。”

“我是累的,我侄子住院了我們輪流照顧。你們家是不是也有親戚生病了?我在兒童醫(yī)院幾乎天天都能碰見江海,他說是個親戚一個三歲多的小女孩挺漂亮,得了急性肺炎?！?/p>

王姐無意中的一句話打翻了她心里的五味瓶,也打破了生活所有美好的假象。自己就這樣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可能是他表妹的孩子,我去看看。”說著她扭頭就走,生怕被人看出破綻,她腳步匆匆地往前走,可究竟要去哪兒她自己也不知道。坐在街邊長椅上,她穩(wěn)了穩(wěn)自己的情緒撥通了江海的電話,她想想聽聽他會說些什么?

“你在哪兒?”

“我正在開會,要晚會兒回去?！?/p>

“是在醫(yī)院吧?”江海被問得沒有退路,他喃喃地說:“蘇薺你聽我說,我沒有故意騙你的意思,你知道林惜在這兒沒有什么熟人,孩子又病得利害……”

沒等他把那套令人耳膩的話說完蘇薺接過話來:“幫忙是應(yīng)該的,在哪里我去,畢竟我才是她正宗的親戚?！?/p>

幾分鐘后蘇薺來到醫(yī)院,她有絕對的理由興師問罪可此刻她卻猶如上刑場一樣步履艱難。來到病房,林惜低著頭抽動著雙唇想說些什么,沒等她發(fā)出聲音蘇薺先說道:“林惜大概是不知道我的手機(jī)號碼吧,以后請給我聯(lián)系,畢竟我是你的遠(yuǎn)房表姐,他又遠(yuǎn)了一層?！闭f完蘇薺便走了,她實(shí)在沒有勇氣呆下去,她前腳出來,他后腳跟了過來。

“別跟著我,她一個人忙不過來?！碧K薺無力地說,雖然她很憤怒卻沒有力氣發(fā)出狠來,事實(shí)上她已經(jīng)承認(rèn)自己敗了。

“蘇薺你別誤會,之所以沒跟你說,是因?yàn)橹耙呀?jīng)有很多的誤會,我也只是幫她聯(lián)系了一下專家,孩子病得很重是誰都會幫一把的?！?/p>

“這幾天天天說單位有事大概都是在這兒忙活吧?正如你所說的,她是我表妹你幫她其實(shí)也是在替我做事,雖然用不著我說謝謝,但還是要說一聲你辛苦了。還有你的兒子也在打點(diǎn)滴麻煩你抽空也去看一下。”蘇薺的話句句在理,可每一句都是個不軟不硬的釘子,讓他說不出什么又十分難受。

江海剛想說話,蘇薺手機(jī)響了,是同事小劉:“蘇姐,上次跟你說的事想好了嗎?”

“什么事?”

“買基金啊,現(xiàn)在漲得好厲害,我買了三萬現(xiàn)在漲了一萬多,趕緊買現(xiàn)在證券市場進(jìn)去就是拾錢。”

“好啊,能賺錢當(dāng)然買了?！?/p>

“一定要買建行的我那兒有熟人?！?/p>

“你小子不是托吧?行,給你個面子明天我把錢交給你。”接完電話她轉(zhuǎn)過身去問江海:“存折放哪兒啦?”

“出什么事啦?”江海焦急地問。

“我想買點(diǎn)基金?！?/p>

“你又不懂?！?/p>

“無所謂全當(dāng)花錢買刺激。”

“你今年剛換了車,哪還有什么錢?”

“四五萬總該有吧?！?/p>

被蘇薺這么一問,江海心里慌了,家里哪兒還有什么錢,僅有的十萬塊錢,他背著蘇薺拿給林惜用了。本以為林惜住在老區(qū)委會很安全,可竟然還是被她男人找到了,他拿著刀逼林惜交出賣房子的錢,林惜不肯他就用刀傷害她,等江海趕到時她已經(jīng)渾身是血,江海當(dāng)即做主把錢給他,但前提是必須跟林惜辦理離婚手續(xù)。那人一聽離婚便獅子大開口非要十萬塊錢。林惜在小鎮(zhèn)上的房子總共才賣了四萬多點(diǎn)而且已經(jīng)花了不少。跟暴徒是沒有條件可講的,余下的錢他便負(fù)擔(dān)下來,就這樣林惜永遠(yuǎn)地脫離了火坑。江海本以為這錢不會被發(fā)現(xiàn),也就半年左右他就可以把這個窟窿補(bǔ)上,可還是東窗事發(fā)了而且是在最不合時宜的時候,說什么也不能讓她知道這錢的去向,一定要把瞎話編圓嘍,他在心里警告自己。

“蘇薺,家里是有點(diǎn)錢,前兩天我一個朋友買房子跟我張口,我沒好意思拒絕,反正我們也不著急用,他頂多半年就還咱?！?/p>

“朋友,哪個朋友?”此刻敏感的蘇薺一下警覺起來。

“你不太熟悉?！?/p>

“不熟悉也總該有個名吧?！?/p>

“郝雷?！?/p>

“噢,知道的,可能你不知道他找我辦過事,就在前幾天,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問問他能不能先轉(zhuǎn)點(diǎn)錢?！?/p>

“別,蘇薺,我盡快跟他要?！?/p>

“不,這個電話我必須打,”說著她撥通了那人的電話:“郝雷,我是蘇薺可以請你幫個忙嗎?”

“什么事你說,上次幫我還沒謝你呢?！?/p>

“我需要三萬塊錢,一個月還你。”

“沒問題,明天給你送到辦公室。”

掛上電話蘇薺沒有說話,她望著江海用眼神傳遞著自己的疑問,等待他的回答?？山Ｖ缹?shí)情的殺傷力有多大,他不敢說卻又捂不住,他吞吞吐吐地連句話也說不完整。

蘇薺皺起眉頭:“錢沒了,你總該讓我知道是怎么沒的吧,不要再跟我?；^,這次我決不得過且過?！?/p>

“那我明天就把錢拿過來?”

“不行,我要知道那些錢現(xiàn)在的去向,究竟在誰的腰包里?”

眼看兩人吵的越來越兇,病房里的林惜坐不住了,看著江海忍氣吞聲她很心疼,她走過去怯生生地說:"表姐你別難為江哥了,錢他借給我了,我保證在最快的時間里還上,等孩子出院我就去操辦。"林惜的話證實(shí)了蘇薺的猜測,她應(yīng)該知道這件事對蘇薺的打擊會有多大,她也應(yīng)該清楚這事能引起什么樣的后果,可她還是說了出來,將江海和蘇薺的關(guān)系推到了風(fēng)口浪尖,讓他們痛痛快快地做個了斷。也許這不是她的本意。

蘇薺像掉進(jìn)冰窟一樣蹲在地上瑟瑟發(fā)抖,許久她站了起來像只覺醒的困獸一樣咆哮著沖向江海,一把抓起他的衣服聲嘶力竭地罵道:“江海你憑什么拿我的錢給這個女人?你們就這樣串通起來玩弄我?從這個女人一出現(xiàn)你就像沒了魂似的,你愛她你可以跟我離婚啊,可你為什么不離?為了我的財產(chǎn)?讓我人財兩空是吧?江海我就差把心掏給你啦你知不知道?你這樣逼我是想我死嗎?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你總說我看不起你,可你想過這話有多傷我嗎?我會和一個自己看不起的人結(jié)婚嗎?江海其實(shí)我們是可以離婚,只要你提出來我決不糾纏,可你們?yōu)槭裁匆眠@么陰損的辦法來對付我?就為這點(diǎn)錢你值當(dāng)?shù)膯?你可以向我撒謊在這兒照顧她們卻顧不上你自己的兒子,他也病了也在醫(yī)院打點(diǎn)滴,你知不知道?”說到這里蘇薺激動得聲嘶力竭地咆哮起來,她趔趄著來到妮妮面前,狠狠地拽掉她手上的針頭:“我讓你疼她,讓你好好地疼。”林惜過去阻止卻被她一把推倒在地,接著她又一把將妮妮推到地上,妮妮頭上頓時涌出鮮血。看著蘇薺越來越瘋狂,江海一把將她拽住,可掙扎中她卻不小心摔了個頭著地,鼻子嘴角都冒出血來,這是自結(jié)婚以來她第一次挨打,倔強(qiáng)的她咬著牙硬是站了起來,剛要還手又暈了過去。

8

蘇薺被抬走去搶救,不一會兒兩家的父母都趕到了,林惜沒臉繼續(xù)呆下去,她不顧江海的反對,帶著還在生病的女兒離開了醫(yī)院。

“親家對不起,是我們沒有管好自己的兒子?！闭f著江海的父母就要下跪,被蘇薺的父親攔下,蘇薺媽媽坐在病床前看著女兒鼻子嘴角都泛著血絲不由得落淚:“我女兒長這么大也沒人動過她一個指頭,你兒子卻把她打成這個樣子,太讓我們心寒了。”說著她竟心疼得大哭起來。

“畜生還不給親家跪下?！苯５膵寢屢贿叴反騼鹤右贿吤钫f。

這時昏迷的蘇薺被驚醒,她孱弱地說:“別讓他跪,讓他走吧,都結(jié)束了?！?/p>

婆婆走上前去趴在床邊上哭著說:“孩子別瞎想,那個狐貍精被我們攆走了,事情都過去了,有啥事等身體好了再說啊?！?/p>

“好嫂子你就原諒哥這一回吧?！?/p>

“沒有誰對誰錯,也不存在誰原諒誰,沒有誰要故意變心的?！?/p>

“孩子,事情沒你想得那么好也沒你想得那么糟?，F(xiàn)在是身體要緊,別想那么多了?！逼牌虐参康馈?/p>

“我心里有數(shù),我累了,你們都回去吧,對不起爸媽讓你們傷心了,我沒事,你們快回家看金豆去吧?！?/p>

“你這樣媽媽怎么能放心呢,哪兒疼啊,想哭就哭出來吧?！?/p>

“哪兒有那么多眼淚,走吧,我想睡覺了。”大家拗不過蘇薺的堅持擔(dān)憂地離開了,江海哪兒也沒去就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里面撕心裂肺肆無忌憚的哭聲令他心疼,他走過去說了一大推的廢話。蘇薺停住了哭泣用理智打斷他此刻的假慈悲:“如果你沒事可做就請你離開?！?/p>

江海上前握住她的手,她猛地抽回:“請你別碰我?！?/p>

“蘇薺我該怎樣給你解釋,我真的沒做對不起你的事,我到現(xiàn)在連她的手都沒碰過。”

“沒碰過應(yīng)該是忍了很久了吧?為什么不碰?因?yàn)槲业拇嬖?我明白是我的存在妨礙了你們,江海我明確地告訴你,我不在乎你們有沒有睡在一起,因?yàn)橥眢w的背叛相比我更在乎的是精神的背叛。我明白你不是要故意背叛的,愛一個人沒有理由,不愛一個人也沒有理由,我不想糾纏了?！?/p>

蘇薺已經(jīng)表明態(tài)度,江海無言以對,正尷尬時,蘇薺的同事王姐聞訊趕來,她拉出江海弄清原委后不由分說地將他說了一通。看著病床上憔悴的蘇薺她沉重地嘆了口氣,在一起多年她太知道蘇薺的脾氣了,固執(zhí)得像頭倔驢,她要是橫下心來可不是誰幾句話可以勸好的。但總得試試啊,王姐心思沉重的地走過去:“蘇薺我知道你心里難受,想哭就哭出來吧,可哭過就算了,有些事情不能較真,糊里糊涂的也就過去了,人這一輩子哪有不犯糊涂的,剛才他向我保證過一定改,我敢說你要是原諒了他,他肯定比以前還服帖。”

“可他不是因?yàn)楹坎懦龅能?。他們有精密的計?他背著我又買了張手機(jī)卡,他背著我給她找房子,背著我去她家,背著我?guī)е齻內(nèi)ワ埖?背著我把家底子都給了她,這是知道的,鬼知道他到底背著我還干了多少事,我就像傻子一樣被他們愚弄。下午你說我這段時間情緒不對,其實(shí)這事我早就知道,我不想失去他不想失去這個家不想讓我的兒子沒有爸爸,所以我忍著我以為我會用我的好換回他的心,因?yàn)槲矣X得我比那個女人強(qiáng)?？傻阶詈笪也虐l(fā)現(xiàn)自己好傻,男人要是變了心,其實(shí)跟你是否依然美麗毫無關(guān)系,當(dāng)他厭倦時不管你有多好,只要你以外的任何女人都能吸引他。”

“這次是他錯了,可你總得給他一個改過的機(jī)會?！?/p>

“何必呢,又不是誰離了誰不能過,何況他的心早就不在這兒了,我不想糾纏他委屈自己?！?/p>

“別那么倔了,誰也不為,為了孩子也不能想怎樣就怎樣,人這一輩子誰不是在坎坎坷坷中走過來的,太順了反倒沒意思了,你們生活出問題就是因?yàn)樯畹眠^于平靜,走過這段你倆的感情一定會有一個新的高度,聽我的現(xiàn)在好好療傷,啥事等到心情好了再說?！?/p>

“椅子不舒服不如站起來,沒必要吊死自己耗死他,繼續(xù)在一起看起來兩全其美其實(shí)是兩敗俱傷,何必欺騙別人坑害自己,還是生活得真實(shí)些好?！?/p>

“我知道你真的受傷了,但你不能在這種心理環(huán)境下來裁度你的人生大事,調(diào)整調(diào)整再說。知道嗎,現(xiàn)在外面下雪了,就這一滴雪可以折射出很多道理,平凡的人可以讀出冬天,聰明的人可以讀出春天,智者可以讀出輪回。我相信你是那個有智慧的人?！蓖踅懔粝乱痪淠腿藢の兜脑捵吡?蘇薺陷入了沉沉的思考。許久,她起身拔掉手上的針頭,換上自己的衣服,離開了這里。外面的雪漫天飛舞,是啊,自己是多么的喜歡雪,可終究還是因?yàn)檠┲辛粲忻篮玫幕貞?和江海第一次牽手,第一次親吻都是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中,此刻雪依然還是那樣的潔白輕盈只是自己心里裝滿了憂傷。人們可以把幸福說得天花亂墜卻沒人可以把傷心如實(shí)的表達(dá),正所謂世上無數(shù)丹青手,一片傷心畫不成。此刻,王姐的一番話在蘇薺耳邊縈繞,她似有所悟,她腳步匆匆地回到家里,走進(jìn)書房拿起紙和筆開始認(rèn)真地書寫自己的離婚協(xié)議書,可當(dāng)她找江海簽字的時候,婆婆卻哭得癱坐在地上,惹得蘇薺忍不住地落淚。

“媽,您別哭了結(jié)束近十年的婚姻不是兒戲,我是認(rèn)真的,這畢竟是我們兩個人的事,當(dāng)初我的家人沒能擋住我跟他結(jié)婚,同樣今天我也是下定了決心?！?/p>

“嫂子實(shí)在不行你先回阿姨家住上幾天,啥事等氣消了再說。”

蘇薺鎮(zhèn)定地?fù)u搖頭:“小荷,感情誰也耗不起,傷人也傷己,既然決定給愛一個出口那就干脆些。江海你仔細(xì)看看協(xié)議,如果沒有異議明天十10點(diǎn)帶著證件民政局見,你可以幫林惜擺脫婚姻也請你幫幫我?！?/p>

“蘇薺非得這樣嗎?”江海陰沉著臉問。

蘇薺,沒有回答,她推開門只身走向飄雪的黑夜,眼淚還是不由自主地流下來。她知道一切都結(jié)束了,就好像在奔跑的火車上不小心被風(fēng)吹走的車票一樣,雖然很重要,卻追不回了。

責(zé)任編輯:趙宏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