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小學開始,因為丑,因為笨,因為成績不好,因為脾氣倔強不遵守紀律,每次調(diào)座位時,老師都把我安排在最后一排。
坐在最后一排的幾乎都是男生,都是調(diào)皮蛋,我跟他們無話可說,覺得既孤獨又自卑。上課時想認真聽卻又看不清板書,每節(jié)課都只是用呆滯的眼睛盯著黑板,成了名副其實的“聽”課,同時作一些天馬行空式的遐想。
這樣濫竽充數(shù)地上了高中,依然心不在焉地學習著。半個學期后,班主任換成了年輕的陳老師,我想他也不會關(guān)注坐在最后一排的我,因為老師們都知道如此安排的“潛規(guī)則”。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注意到我了。
那天自習課上,同學們都在做《基礎(chǔ)訓練》,我也攤開書本裝模作樣。其實,除了那些容易做的題目之外,其余我一概懶得做。正咬著筆胡思亂想地在書本上亂畫,一只手伸過來抽走了我的練習冊:“小腦瓜想什么呢?”陳老師親切地彈了彈我的腦殼。從未享受過如此“禮遇”的我禁不住心頭一熱。我老實地坐好,膽怯地聽他翻閱《基礎(chǔ)訓練》的聲音。
這是世界上最漫長的幾十秒鐘,我畏懼地等待著老師的一場雷霆大怒。然而我意外地聽到了他輕柔的笑聲:“非常好,很有想象力,花骨朵兒們在樹枝上聚精會神地傾聽春天,多有靈性啊!”
老師說的是我在空白處的涂鴉,第一次得到老師的嘉獎,我受寵若驚。陳老師輕輕地拍了拍我的頭并走上講臺,以我亂畫的畫為例講到了想象力培養(yǎng)的重要性。我第一次感受到學習的快樂和作為學生的那點自尊。下課后,同學們紛紛向我借那幅畫看,我紅著臉把它塞進書包里——因為《基礎(chǔ)訓練》上面大片的空白令我無地自容。
回到寢室,也許是老師的肯定和鼓勵喚醒了我,我熬了個通宵把落下的題全部補上了。
以后的日子里,陳老師特別注意查閱我的作業(yè),關(guān)切地詢問我各門功課的成績,勉勵我端正學習態(tài)度,正確認識自己,多與同學溝通,走向?qū)拸V的天地。潛移默化中,我逐漸領(lǐng)悟到憤憤不平和自暴自棄是多么無知淺薄,如果繼續(xù)自我封閉和自甘落后,受到傷害的只能是自己。自己不主動去積攢受人尊重和寵愛的財富,只配坐最后一排!
我加倍付出,勤懇努力,各科成績竟然如芝麻開花,節(jié)節(jié)往上躥。可眼睛近視看不清板書,仍然是我學習的一大障礙,但我沒有告訴陳老師,直到有一次上數(shù)學課抄練習題他走到我的身邊時,才知道我看黑板非常困難。從此,他給我的總是理解和贊許的眼光。
日子慢慢地過去,不久后的一天,陳老師宣布進行班級知識競賽,并說前六名有獎。
這是我的強項,為了知識競賽我做了很多準備。
公布成績的那一天,陳老師用好聽的男中音宣布道:“第一名,周杰作?!蔽矣悬c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哪,我能是第一名?我怔住了。直到宣布完畢,我還一直處于興奮之中。
教室里一陣騷動,同學們表現(xiàn)出多種表情,也有不同的議論。待稍稍安靜后,陳老師意味深長地說:“同學們,生活中會一直有最后一排的座位,但不會有永遠排在最后一排的人。”同學們向我報以長時間的、熱烈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