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巴瑞 馮國川
作為四姐妹中年齡最小者,我經(jīng)常在家庭聚會上負責照料祖母露西。祖母有著輪廓分明的面龐,梳著灰白的發(fā)髻,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她是我們家族中無可質(zhì)疑的“園丁主人”。因為她經(jīng)歷過大蕭條時期,懂得珍惜每一件東西。一件東西破舊了,她會想方設法修補——尤其是在她的菜園里。
祖母已經(jīng)84歲高齡。她獨自一人生活,仍然靠自己的雙手打理著菜園。在三姐詹妮的婚禮上,和大姐、二姐的結婚禮物一樣,祖母為詹妮準備了一只裝滿種子的玻璃罐。
五顏六色的種子在罐子里顯得十分俊俏可愛。最下面是大豆的種子,穩(wěn)穩(wěn)地埋在罐底,然后是玉米黃燦燦的果實,用紗布打磨得像金粒;接著上面是黃瓜、南瓜和西瓜扁平的種子,點綴著柔若羽毛的萬壽菊花瓣;最上面則是用一塊布分開的薄荷與羅勒的種子,豐盛飽滿。罐子被一頂黃銅蓋密封住,配以色彩斑斕的絲帶。
祖母把人一生所需要的種子都放了進去。這意味著她給這對新婚夫婦送來了一生的食物。
兩年后,祖母患上了中風。她不得不住進療養(yǎng)公寓。盡管那年她不能來參加我的婚禮,我仍然很高興地看到一只包扎得漂漂亮亮的罐子放在結婚禮物之中。
可令我失望的是,我的罐子里沒有整齊擺放的種子。它們雜亂無章地簇擁在一起,就連罐子蓋也布滿銅銹,顯然已用了不少年頭。考慮到祖母的健康狀況,我仍然感激她記得這一傳統(tǒng)。
我的丈夫馬克在城里找了份工作,我們?nèi)野徇M了公寓。現(xiàn)在耕種菜園已經(jīng)不可能了,于是我把種子罐擱在客廳里,聊以慰藉。我們的雙胞胎降生時,祖母去世了。兩個孩子咿咿呀呀地學會走路后,我把種子罐放到了冰箱頂部,那樣孩子的小手就不會碰倒我的珍寶了。
孩子們一天天長大,就像我種下去的種子。然而不幸突然降臨,馬克被一個喝醉酒的司機撞倒,頸部以下全身癱瘓。我們所有的積蓄都花在為他治病上。來回奔波醫(yī)院以及經(jīng)濟上的壓力使我筋疲力盡。而馬克一旦出院回家,身材瘦小的我恐怕把他扶上床都有困難。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們請不起護士,更別說日夜護理師了。
獨自一人時,我經(jīng)常茶飯不思。住在附近的姐姐詹妮每天都來看我。她強迫我吃幾口東西。有一天,她帶來一鍋烤面包條。我盯著盤子,沒有一點胃口。我們默默地坐著,絕望如影隨形。終于我打起精神讓詹妮和我一起收拾餐桌。當冰箱門關上的時候,那只種子罐被震得咯咯作響。詹妮轉(zhuǎn)身問我:“這是什么?”然后她伸手拿了過去。
“那是祖母的種子罐,我的結婚禮物。你不記得了嗎?”
詹妮看著我,然后研究了一會兒種子罐,問道:“你從來都沒打開過嗎?”
“沒有合適的土地啊!”
詹妮拽著我滿是肥皂沫的手來到餐桌旁。試了三次,她終于松動了罐蓋,并把罐里的東西傾囊倒出?!澳阍诟墒裁?”我生氣地喊道,“種子撒得到處都是!”
這時,棕褐色的種子之間露出一個發(fā)黃的信封。
“打開,”她微笑著說道,“說不定有什么秘密呢!”
我顫抖著打開信封,發(fā)現(xiàn)5張股票證明書,每一張都代表著100股??吹焦镜拿?,我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你知道這些股票現(xiàn)在的價值嗎?”詹妮興奮地問道。
我抓起一把種子放在唇邊,默默地感謝祖母。原來,這么多年來,祖母一直在為我耕耘著一片菜園,里面種滿了對我一生的愛。
(責任編輯王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