佇立太姥山腳下,只見流云飄拂,山巒峰岱時隱時現(xiàn),未登山,已飄然若仙。據(jù)有關(guān)資料記載:太姥山的洞由花崗巖構(gòu)成,裂隙與裂縫之間,大塊滾石壘疊銜接起來,形成大洞藏小洞,小洞套大洞,洞中有洞,洞洞相連的格局,向低處延伸,直通海面,稱通海洞,向上擴展,直達海拔八百多米的九鯉朝天石頂,叫通天洞。這些洞數(shù)十年,數(shù)百年以至幾千年或幾萬年,依然如故,曲徑通幽,宛若沙漠湮沒不了敦煌那樣,時空也淹沒不了山中的一座座巨洞。太姥山的巖洞之多﹑之長﹑之奇﹑在名山中實為罕見,“東連懸崖萬丈深”,說盡太姥山洞的神奇。
在福鼎文友的陪同下,急急忙忙跨進“葫蘆洞”,入口處大石并立如門,才走幾步,就感到亂石壓頭,越來越暗。不知鉆了多久,只見兩旁峨峨的懸崖峭壁中有一巨石擋路,昏暗中,我疑無路可通了,誰知一靠近它,立即發(fā)現(xiàn)有條小徑從橫架的巨石下穿過。幾道光線偷偷地從縫隙折射進來與洞內(nèi)的氣流匯合,變換著光與色的奇妙,仿佛把我?guī)нM幻覺的時空。
走到流水灣,遇一泓城市中難見到的清泉,叮咚的水聲似古箏和鳴,忍不住俯身掬起一捧清水喝下,口感勝過包裝漂亮的礦泉水,頓覺暑氣全消。
順著僅容一只腳的“石窩窩”蜿蜒上升,兩邊全是陡峭的石壁,我屏聲斂氣,手腳并用,全神貫注的貼著石壁,連爬帶滾地過了“天塹”,若不小心,有可能上演“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悲劇?;仡^一看,來路昏沉沉,嶙峋的怪石中,星星點點的灌木雜樹扎根石縫,倔強的成長著,我偷偷問陡壁,這些懸著半邊腳的“石窩窩”,是誰挖掘著?
突然幾道強烈的光束擊中我的思緒,迎面的奇景跳入視線——兩塊懸空的怪石把天剪成三“線”,這便是奇絕的“三線天”,靠著裂罅中漏下的的三線天光,我俯身貼壁,屏息而行,神經(jīng)也繃得緊緊的,大腦一片空白,雙眼無法下視,靠著雙腳的直覺,提氣收腹,緩緩挪動提心吊膽的軀體,摸過這段險路,卻也給我留下了阿里巴巴進了“芝麻之門”后神秘﹑興奮的刺激。
我迫不及待地闖進了“將軍洞”。此洞全長三百九九米,一些石階已被踩得滑溜溜的,這是個疊石洞,因洞頂上有形似將軍靴﹑將軍劍﹑將軍帽三巨石而得名。洞內(nèi)巨石千姿百態(tài),有的似駱駝負(fù)重,有的似大象飲水…在這漫漫的“洞途中”,有不少地方游人只能曲膝彎腰而過,還有許多狹石夾縫,頗算“苗條”的我,穿過時只覺得舉步維艱,常常有被“卡住”之感,然而,我的同行中有好幾個熊腰虎背的小伙子,居然也能“順利擠過”只在文化衫上留有幾道淡淡的濕痕。看來洞中的攔路石也頗有靈氣,會隨人世間各種身軀而能伸能屈!?
一路上鉆洞,因為各種異狀的怪石阻擋狹窄的通道,我必須或蹲﹑或爬﹑或俯﹑或側(cè)﹑或仰﹑或擠﹑或臥﹑或磨肚﹑或卡脖(過卡脖子石)﹑或上撐﹑或下滑﹑才能順利地“斬將過關(guān)”。文友幽默地說:這是一套完整的“太姥山健身操”——有時需要倒退著走,有時需要貓腰蛇步,有時需要躬身折背,有時需要蹲著慢慢移動,有時需要側(cè)身躡足匍匐,有時需要手撐巖壁助力,全身每個關(guān)節(jié)都得運動,若是天天能鉆太姥石洞,定會長命百歲。
從云標(biāo)石的嶺道拾階而上,我發(fā)現(xiàn)一巖壁上鐫刻著四個遒勁有力的大字----“別有洞天”。這就是赫赫有名的“三伏腰”,它是一處疊石洞。這巨石貼近地面無論是誰想通過,都得彎腰點頭。我連彎了三次腰,點了三次頭才通過這有限的距離,故取名“三伏腰”這是世上最公正的有限空間,沒有位尊和職別高低之分,又有一視同仁的嚴(yán)肅﹑刻板。
出洞后,我又看到一個洞口已堵住的石洞,洞邊立有刻著“鎮(zhèn)海塔”的石碑,這就是赫赫有名的“通海洞”。這個洞有許多傳說,一說有個好色的知府闖洞追美女,一去不復(fù)返,十幾天之后知府的尸體從“觀井洋”浮起,從此觀井洋又叫“官井洋”﹔一說有個小和尚入洞內(nèi),不慎跌落后就失蹤了,三個月后,尸體浮在山腳下的海面。我在碑前呆立了兩分鐘,猛然悟道:是神話靠近了現(xiàn)實,還是荒誕無稽的傳說裝點了嚴(yán)正枯燥的歷史呢?噢,通海洞只是一個無解的方程,其實,這個謎也無須揭開,它給我留下一個懸念,會時常誘發(fā)我再圓重游這奇山奇洞之愿。
聽說穿過“七星洞”就到了摩霄峰,這是太姥山五十四峰之首,海拔近千米。一入洞中,我早已疲憊的腳步開始興奮地向上沖刺。突然,在過“通天”的途上,我又遇到一個盤旋峭壁的“夾巷”。我在一個奇特的石弄里穿行,兩旁的石壁似快刀削過,筆直的如兩大屏風(fēng),既光滑又濕淋淋的。石弄頂上的七塊石頭夾在兩壁之間,只要一陣風(fēng)輕拂,就會立即砸下?一陣山嵐氤氳襲身,嵌著七塊石頭的地方特別亮,宛若這些石頭正在發(fā)光,似北斗七星,鄉(xiāng)人叫他“七星洞”。我先是仰視天頂片刻,又與七大危石彼此凝望,詩人墨客有詩曰:“陡絕此雙巖,來立逼成洞,高懸七硝石,星殞屹不動。客從石上來,仰視天有縫,碨礌壓人頂,設(shè)想倘虛空?!币环N與君難說清的快感涌上心扉,心情已輕松飄然如隱士。
突然眼前一亮,頓時豁然開然,我發(fā)現(xiàn)已出洞了。我的雙眼閃閃發(fā)亮,覺得自己脫胎換骨了,世俗的價值變得無關(guān)緊要了。我覺得,這些相通的洞有種嚴(yán)謹(jǐn)﹑龐大的結(jié)構(gòu),是一種超然的體系。
登上紫煙嶺道旁的大盤石,只見峰林猶如從水中躍起沖向長空的鯉魚,這就是氣勢恢宏的“九鯉朝天”之奇景。這群活潑的鯉魚,是躍龍門?還是沖天癡笑?是耍雜技?
我迎風(fēng)佇立,只見一片碩大的天空就在頭頂,白云從黑發(fā)上浮過,好像伸手就可采摘。山風(fēng)遠處呼嘯,群峰青翠如畫,湛綠的空氣撲鼻,一種融入大自然的愜意涌上心扉,匯集心中想不透說不清的都市強加的壓抑,都云消霧散了。遠山起伏著雄壯的旋律,幾只小鳥在肆無忌憚的追逐求愛,而無視我的存在。我極目遠眺,只覺得一座座山洞似一只只黑黝黝的眼睛,正在深情的凝視著我。我知道,那是時空的精靈,正在寸步不離的呵護著我,我用猛然變得深邃的目光瞧著一個又一個洞口,作照射自己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