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 勇
夢中驚醒,聽到陣陣雁語。
大雁的聲音雖然很快消失,但我已經不能再入睡了。
許久以來平淡、寂寞與無奈的心,突然被大雁的叫聲觸動了,一下子激起了我的詩情。
此刻,黎明前的黑暗還沒有散去,窗外依舊平靜。家人仍都在安睡,我不想起床驚動他們的美夢,就躺在被中構思詩。
構思詩有時也是非常艱難的,而此刻卻很感輕松。因先得雁聲,受雁語的啟發(fā),我在被中構思了一首《雁語》:“雁/你們曾否在我的居住地降落/你們飛行時的隊列/和播灑下的語言/卻是一代一代人的精神食糧//我無法與你們相比/你們的壯志凌云/你們的志在萬里/總是我心靈中珍貴的營養(yǎng)//我曾這樣想/你們有兩個故鄉(xiāng)/我也有兩個故鄉(xiāng)/一個是曾經誕生與學步的家園/一個是發(fā)展事業(yè)的第二故鄉(xiāng)/每一處都是推進生命的動力場//我想學你們一樣/每年都有兩度遠航/只是我的兩個故鄉(xiāng)相距很近/怎能比你們的萬里艱辛/與無限暢想//無論早春/還是初冬/你們在清晨或傍晚/給人們留下團結一致的印象/與勇往直前的力量//你們多少次在夜半或黎明/豐富了無數追求者的夢想//無論為事業(yè)/還是為家園/你們都能忠貞不渝/充滿不滅的信念//你們歸心似箭的舉動/驗證了生命中存在著真摯的情感/你們那份豪邁和理想/久久讓人類贊嘆//你們南飛北去/播灑著憧憬與向往/那優(yōu)美的歌唱/鼓舞著進取的人生?!?/p>
這首詩,在我的腦海里,在黎明前的居室里,一句一句地閃來閃去,使我反復推敲著,可惜我沒能及時地起床,將那當初構思的詩記錄下來。當我在凌晨五點多起來整理這些詩時,許多當初較滿意的句子不是被忘記就是已模糊不清了。上述所整理的這首《雁語》,雖然大方向與最初的構想差不多,但似乎已失去當初構思的韻味。我在多年的創(chuàng)作過程中,也常有類似的事。
在以往的日子里,無論是在路途中或日常生活中,也常常有突然想到一首詩、一篇散文或一篇童話等作品的時候,如果不能及時地拿出筆、找到紙,將這些構思記下來,等到有空兒或有時間再重新構想那些作品時,不是丟三落四,就是面目全非,還往往把一些當時想到的最滿意的句子或情節(jié)遺忘。多年來,像這樣的遺憾事不曾間斷。說實話,遺忘一兩句曾經構思好的滿意的句子,對我來說比丟失一些錢財痛心得多。
在這深秋與初冬相銜接的黎明時分,居室已略帶逼人的寒意。我躺在床上,除想著大雁、想著故鄉(xiāng)、想著人生及想著那首《雁語》的詩之外,腦中還閃現了雪的影子,由此而閃現著一首關于雪的短詩《雪的顏色》:“顏色像童話的底韻/軟綿綿像祖母的叮囑/披在大地高山和森林的身上/溫暖生命/呵護心靈/是大自然賦予生活的一份純潔的夢境?!边@首詩也是起床后,爬在茶幾上整理的,已與起床前最初構想的句子大不相同,個別滿意的句子也被匆匆忘掉了。
多年來,我客居內邱,在這里尋找事業(yè),維系生活,內邱成為我的第二故鄉(xiāng)。但祖籍故鄉(xiāng)平山縣的西部山區(qū),那里的村莊、街道、房屋、山山水水及一草一木,都曾是我童少年時期生命中重要的組成部分,始終是我的精神家園,更是我從事文學創(chuàng)作的重要源泉。
有一天,我要回故鄉(xiāng)去,回北方去,但我的心情似乎和大雁們的心情一樣。它們雖然是向南方去,同樣是回祖籍去,去回南方的故鄉(xiāng)。我覺得我和大雁們一樣,都有兩個故鄉(xiāng),一個在南,一個在北,像是同病相憐,似有雷同的心境。
人生多無奈,未來多曙光。無論心靈多么委屈和憂傷,只要暢想未來,就會得到寬慰。若能把自己比作大雁那樣,志在萬里,任重道遠,還有什么可怕的呢?
我回故鄉(xiāng)去,一方面是因為那里有我祖輩的墳塋,有我親情的根;一方面是那里有心靈的語言與生命的思想,有詩、有散文、有童話,有我事業(yè)的養(yǎng)分?;毓枢l(xiāng),就似大雁南北飛,在兩個故鄉(xiāng)之間,總有情感、思想和信念牽系著。
黎明前的雁語就是詩,為回故鄉(xiāng)的路途準備了詩的行囊。我想,在故鄉(xiāng)一定又會有詩的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