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 柳岸 縮寫 佚名
聊吧隨錄
■原著 柳岸 縮寫 佚名
潁川縣委副書記侯書文的“行宮”——“紅地毯”里有兩部電話,一部紅電話,一部黑電話。一天,少有人知道號碼的黑電話突然響了。接完電話,他就逃到了外地一個朋友家中。
離開“紅地毯”的第十一天,他接到N的電話。她說,她想見他。H是潁川縣的副縣長。她幾乎說不成一句完整的話,一直在抽噎。他最終答應(yīng)了,但是在見面時,被埋伏在周圍的人抓了起來。
他被雙規(guī)了,被帶到一個招待所里。專案組的人進來。侯書文很鎮(zhèn)定,什么也沒有被問出。你,太狡猾了。一個年輕人霍地一下站起來。他們走了,出門時,告訴看守:等他把材料紙寫滿了再喊我們。
寫滿了?寫什么?“黑電話”打進“紅地毯”時告誡他:一定要穩(wěn)住勁兒,什么都不要說?!昂陔娫挕敝浪M來了嗎?也許不知道。
他知道,“黑電話”一直密切關(guān)注G的案子。G出事兒后,有人跟“黑電話”打招呼,讓他清洗一下屁股。他那么聰明的人,肯定知道怎么回事兒,因此電話才打進“紅地毯”。G賬上一筆還未來得及做的款項,是經(jīng)侯書文的手,如果侯書文暫時消失,黑電話也暫時安然無恙?!昂陔娫挕币欢ê匏浪?。還會撈他嗎?會的,他堅信。這其實就是一種較量:情與法,正與邪,公與私,自己和自己,智慧和意志。
于是,他拿起筆,得先寫點什么,以示態(tài)度。
侯書文斟酌著字眼,以免把自己套進去。他先寫婚姻,因為他的婚姻是眾所周知的不幸。他必須以此來爭取時間。
侯書文家里很窮,但考上了大學。等他上大學時,“錢銀行”把他瘸腿女兒錢妮娃塞給了他。因為婚姻的不幸,他很苦悶,畢業(yè)后就躲得遠遠的,到基層去了。當時,下到基層的大學生很少,他很快就干出了成績,得到上級的表揚。不過他被抽調(diào)到鄉(xiāng)政府,卻是“錢銀行”看出他與同事A關(guān)系曖昧,找到自己的老朋友張浩然,把他調(diào)走的。
A才是我的第一個女人,也是我的初戀。可是,正當我和A策劃著怎樣白頭偕老時,鄉(xiāng)政府把我借調(diào)走了。和我談話的是當時胡灣鄉(xiāng)的政工書記張浩然。他說:我和你岳父是好朋友,你到這之后,記住兩點:一是要好好工作,你材料寫得不錯,很有前途。二是生活作風不能再出問題。如果你想在這條道上走,就必須和A了斷。
我這次進來,不知道是不是張浩然搞的鬼?也許是天意吧,我的仕途一直跟他攪在一起。我當鄉(xiāng)黨委書記時,他是縣紀委書記。我當縣委副書記,他是縣人大常委會主任。我不明白他為什么那樣跟我死磕。
專案組的人看了侯書文的交代材料很不滿意,說:你這么一個聰明的人,怎么不明白你的處境?你還是認真反省自己的問題吧。我給你提個醒,“紅地毯”怎么回事兒?
“紅地毯”!確實不是一句話能說清的。
中午吃面條。那個年輕看守送飯時瞟了他一眼說:好好吃吧。
侯書文停下了,終于看出了不同。面條,還有筷子。不是一次性的,而是粗大多了的黑木的。他明白了。他用牙咬住筷子一頭,使勁地拔了一下,筷子終于開了,他看到了里面一個紙條。G已翻供。
他知道“黑電話”已經(jīng)找到了他干爹?!凹t地毯”!現(xiàn)在決不能說,G也得回避??墒牵虶的故事,像魚漂一樣漂上來。
那一年,他還在湖灣鄉(xiāng)當書記。一天,一個十分漂亮的女人飄然走進他辦公室,是剛來的種子站長,也就是后來的G。她走時,留下一股體香和報紙包著的一萬塊錢。
幾天后,女站長來找他,商量“統(tǒng)一供種”的事兒。他說,要開班子會商量一下。女站長就順水推舟地說:太好了,我也借此機會跟鄉(xiāng)里領(lǐng)導認識一下,侯書記給我個面子,請領(lǐng)導們吃頓飯。
那時,統(tǒng)一供種是上邊提倡,是個工作亮點,搞好了一石多鳥。但是,牽涉向群眾收錢,工作量就大了。班子會上,大家當然附和他的意見。他當下拍板:就這樣定了。散會時,他說,女站長請客。
吃飯的時候,大家都傻眼了。飯菜倒是平常,讓他們驚奇的是酒,那可是傳說中的茅臺。
等到玉米收獲的季節(jié),女站長就無影無蹤了。全鄉(xiāng)五萬畝地的玉米,三分之一沒有結(jié)棒。群眾鬧到鄉(xiāng)政府,揚言要砸鄉(xiāng)政府。侯書文本來是打算給群眾辦好事兒,那時縣里正準備推薦他為副處級的后備干部。萬萬沒有想到,他因“假種子事件”成了焦點人物。
不久那個女站長就落網(wǎng)了,一萬塊錢的事兒隨著抖摟出來。檢察院早就想撈他這一條大魚。當檢察院的人到他的辦公室時,他拿出教辦室主任給他打的收條。那天,他正不知道該怎么辦時,教辦室的主任來了,說有一所學校再不修就要出事兒了。他就把這錢拿出來修學校了,讓他打了一個收條。
自從張浩然和我談了話,我就下定了決心,干出一番事業(yè)。
張浩然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我的恩人,由于他的提攜,我三十歲就當了鄉(xiāng)黨委書記。我和張浩然的關(guān)系出現(xiàn)裂痕,是因為農(nóng)民負擔問題。
我當鄉(xiāng)黨委書記后,自然要往副縣奔。那時候中央對農(nóng)民負擔已經(jīng)有了明確的規(guī)定,不準超過農(nóng)民純收入的5%。為了多收錢,我們就得把農(nóng)民純收入定高。張浩然是“減負”領(lǐng)導小組的組長,他像賊一樣盯著我。他說:其他的鄉(xiāng)里情況我不了解,你們鄉(xiāng)里情況我最清楚。沒有辦法,我只好壓低??墒?,我要協(xié)調(diào)各層面的關(guān)系。我需要錢,自己又不會生錢,我不加重農(nóng)民負擔,我的負擔怎么辦?
你不讓我弄,我就變通。你定你的百分之五,我不在這說事兒。不是還有“一事一議”、“義務(wù)工”嗎?我就在這里做文章。有了錢,我就開始了下一輪的競爭。我找到那位市委領(lǐng)導。那時候,我和他已經(jīng)相當熟悉,已經(jīng)完全拋開了“錢銀行”的老關(guān)系。他告訴我,只要推薦這關(guān)能過,他保證市委常委沒問題??墒?,常委會上提交提拔人員名單時,張浩然突然說,有我一個信訪批件,關(guān)于農(nóng)民負擔的。其實,征求常委意見也不過是走走過場,而張浩然這樣一攪就變味了。
我繼續(xù)在胡灣鄉(xiāng)當書記。大概是十二月份,縣里組織潁水河清淤。我任“潁水河清淤工程胡灣鄉(xiāng)指揮部”指揮長,住在工地。那時,縣委書記剛上任,挖河是他點的頭把火。他在動員會上信誓旦旦地說:我不是在挖河,而是挖干部。他的這把火燒得我熱血沸騰,我一心只是想讓他把我“挖”成副處。當時縣里的“工程總指揮”是張浩然。
我們都知道,像這種沒名沒利的苦活累活,一般都是張浩然干,還美其名曰能者多勞。其實,張浩然的人氣也就是靠這點苦力撐著。這本來是“黑電話”的活兒,“黑電話”不知怎么就突然得了腎結(jié)石,疼得死去活來的,去省城住院了。
河工開拔的前一天上午,我打電話給“黑電話”。他說去省里檢查身體。于是,我趕在開工之前去探望他。我進入病房時,只見他紅光滿面,不像生病的樣子。我心里明白了傳聞的真實性,幾天前就聽說要動縣級班子了。正是關(guān)鍵時刻,他太需要生病了。機遇、人脈、錢財都需要在省城里一間病房發(fā)酵。
出病房時,“黑電話”叫住了我,問了河工籌備情況。他教導我說:干工作第一是“巧”,第二是“會”,最后才是“實”。實必須在“巧”與“會”的基礎(chǔ)上,不然就不叫實而叫傻。我由衷地敬佩,他對官場的研究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侯書文從頭看一遍他的交代材料,檢查是否有漏洞。事實上,那次河工他榮立了縣政府三等功,為他日后的提拔作了鋪墊。但張浩然并沒有提拔,提拔的是“黑電話”?!昂陔娫挕庇筛笨h長提拔為副書記,排名在張浩然之前。沒辦法,張浩然用心謀事,“黑電話”精心謀官。謀事兒者“有事兒”,謀官者有官,此乃天道吧。
我和N相遇完全是工作上的原因,那時候我剛從副縣長調(diào)整為市統(tǒng)戰(zhàn)部長。這樣的調(diào)整讓我心灰意冷,如果奔縣長的位置,至少還要三級隱形階梯。那么多年的血拼,讓我心寒。
部里吃飯時,我見到了N,她在我的下手坐著,當別人都勸我喝酒時,她替我夾菜。晚上,我神差鬼使地打了她的電話,表示感謝。她卻說:你第一次跟部里領(lǐng)導喝酒,喝多了影響不好。
一天,她告訴我,近期省里領(lǐng)導對黨外技術(shù)人才發(fā)揮作用情況下來調(diào)研。這對于我確實是個難得的機遇。在省里調(diào)研組來之前,我就著手運作,成立了領(lǐng)導組,挖掘了好多在崗位上的黨外技術(shù)人才,成立了專家咨詢團,把一些黨外的技術(shù)骨干調(diào)整到重要的崗位上,而且以縣委文件下發(fā)了黨外技術(shù)人才的優(yōu)惠政策。我爭取了全省的現(xiàn)場會,主要領(lǐng)導在會上發(fā)言,我成了本系統(tǒng)的先進典型。我只能這樣獨辟蹊徑。
從省調(diào)研組下縣,到現(xiàn)場會籌備,N和我?guī)缀趺刻炫菰谝黄?,最終走到一起。
后來在“黑電話”的運作下,我當上了副縣長?!昂陔娫挕?、張浩然和我,就像伏羲手里的八卦圖,生克轉(zhuǎn)換高深莫測。
那天“黑電話”給我打電話,說要去市里喝羊肉湯,還叮囑我別帶司機。不承想喝個羊肉湯鬧得婦孺皆知。
我遵命去了縣委大院,可是,大門被上訪的人堵住了,根本進不去。我正納悶,信訪是“黑電話”分管的,他還有心喝羊肉湯?這時候,張浩然從外面回縣委,卻主動地接觸了上訪的人。張浩然看到縣委大門被堵,就勸說他們離去,有事兒按程序解決。本來,張浩然這樣也就可以了,可他卻偏偏自覺接下這個案件,還組織了一個班子,深入公安局內(nèi)部,處理了公安局的一個中隊長,陷入了一個極其復雜的涉黑案件。這件事兒,引發(fā)了公安局內(nèi)部矛盾,牽扯到不少人。我想,“黑電話”肯定是覺得棘手才沒有出面。
我正躲在車里看熱鬧,“黑電話”的電話打過來了。他從側(cè)門出來了。路上,他跟我說:書文,你知道經(jīng)貿(mào)委主任出事了嗎?我聽說,省里審計組馬上就到了。他說,你是管審計的,我只給你一個任務(wù),不能讓他們有結(jié)論。我只要結(jié)果。你這個位置也該動動了,正是個機會。
晚上,我給N打電話,問她有沒有聽到什么消息。她說,市里有傳聞,要提拔幾個正縣。
省審計組的人終于來了。我把他們安排到最豪華的賓館。一切安排妥當,我就聽從他們的吩咐,不再陪他們。到了第三天,賓館突然停電了,正是七月中旬的三伏天,屋里熱得可想而知。他們實在受不了了,就打電話給我。
屋里根本無法呆下去,審計只好暫停。我領(lǐng)他們到附近的一個靶場區(qū)活動。他們組長一槍就打飛了,正準備放第二槍時,墻外傳了一女人的號啕大哭。說她兒子被子彈打倒了。組長驚慌地看著我,我說可能打著人了。果然,一會兒,一個女人哭著找上門了,后面還跟著一群拿家伙的人。我趕緊安排他們先走,我留下來處理事故。
審計組當晚撤離。至于他們怎么提交的審計報告我就不得而知了。過了幾天,我們?nèi)チ耸〕牵腿チ怂麄兯牟牧?,當然也送去了平安的消息,事故已妥善處理?/p>
審計組撤離之后,“黑電話”開始讓我替他活動,準備民主推薦工作。
果然,張浩然還陷在那起涉黑涉法案件中沒有拔出來,而“黑電話”已經(jīng)鋪開碩大的網(wǎng)。后來,我聽說,張浩然確實也拉著錢銀行去活動了,確實也認為“黑電話”放棄了。但是,最終的結(jié)果是“黑電話”當了潁陽縣的縣長,而張浩然到了鄰近的潁川縣當了人大主任。其實,“涉黑”和審計都有可能把“黑電話”絆倒,而他就是這樣輕輕地跳過了。
那天,下鄉(xiāng)視察工作。晚上躺在床上,一陣孤寂襲來。我撥了N的電話,她說正要給我打電話呢。N已經(jīng)下到縣里做了副縣長,她也很忙,偶爾我們會通通電話。
我想,我應(yīng)該和N結(jié)婚。但錢銀行的死,讓我打消了離婚的念頭。那天,他一咽氣,黑電話就安排辦公室張羅錢銀行的喪事。那天晚上,我沒有回縣城,想再和錢妮娃談?wù)劇kx婚的話還未出口,錢妮娃拿出了那些錢,還有一些名單。
錢妮娃說:別勸俺了,爹不讓離。如果你執(zhí)意要離,俺就把這個交上去。我沒有看清有多少錢,只掃了一下那張寫滿名字的紙,都是送禮人的名單。
侯書文被雙規(guī)之后,錢灣出現(xiàn)了歷史上第一次抄家。
專案組非常困惑,他們查過的所有處級干部中,侯書文是唯一在城里沒有房子的。到錢家時,錢妮娃已經(jīng)準備著一摞一摞的錢,還有一些送禮人的名單在等著了。錢妮娃平靜地說:把這些都拿出來,希望能減輕點他的罪。
專案組拿起那張名單,上面竟然有“黑電話”的名字,后面寫著兩萬元。那是錢銀行死的時候,“黑電話”的奠禮。
“黑電話”當縣長后,我也成了常務(wù)副縣長,我們的關(guān)系也更近一層。一次他說帶我去見一個人。
我們到了省城一個小區(qū),是去見“黑電話”的“干爹”。就在那兒,我又一次見到了G,他是“干爹”的“干女兒”。
不久,“黑電話”沒有在潁陽當書記,而是去了潁川。也許是命中注定,他竟然又和張浩然搭班子了。
侯書文得不到任何外界的消息,他預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昂陔娫挕笔遣皇且渤隽藛栴}?不可能,如果“黑電話”出了問題,干爹一定會想辦法的。
中午送飯時,他看到了那雙黑筷子。他知道,也許自己想得太多了,遠沒那么嚴重?!昂陔娫挕辈粫还芩?。
但黑筷子里是一張白紙片。他的智商已經(jīng)降到最低了,白紙片是一個混沌的世界,是什么都有,還是什么都沒有?
“黑電話”雄心勃勃地想在潁川干一番事業(yè),因為和縣長關(guān)系不太協(xié)調(diào),就把H也從潁陽要過去。我到潁川任常務(wù)副書記,配合“黑電話”抓中心。H任副縣長。一天,“黑電話”找我說晚上有一個投資商來,讓我安排地方,一起陪客。
晚上,“黑電話”介紹說,這是“香港大富豪貿(mào)易商會”駐內(nèi)地“鴻嘉房地產(chǎn)公司”總代理。我一看是G。
我本以為G不過是想衣錦還鄉(xiāng)而已,卻不想她還真想弄出點動靜。她先在潁川建了一個五星級的賓館,承包了潁川所有的公務(wù)接待。很快,G就成了潁川的公共人物,潁川的干部可能不知道某位副縣長,但沒有人不知道G的。
一天,G把我?guī)У搅怂奈逍羌壘频辏瑥暮箝T進去的,當真沒碰上一個人。她領(lǐng)我進了一個鋪著“紅地毯”的總統(tǒng)套房讓我休息。后來,“紅地毯”就成了我的行宮,謠言和非議漸起。
G是怎么進去的?據(jù)說問題出在銀行里。G進去時,“黑電話”賭咒發(fā)誓說他和G沒有關(guān)系。他是跟她沒有直接關(guān)系,可我就扯不清了。
一天,“黑電話”讓我趕緊到他辦公室。我匆忙地趕到,他說:聽到什么消息了嗎?最近市里考核班子,要補充一名副市長。競爭得很激烈。
我說:我能做什么?
你負責市直機關(guān)的推薦,對口打招呼。這樣就沒有賄票之嫌了。
這個錢從哪里出呢?
找G吧。
我給G打電話。那天晚上,她說,我現(xiàn)在情況不太好,但我希望“黑電話”能提拔啊,說不定會給我?guī)砗眠\的。
“黑電話”有干爹罩著,還真入了圍,全市就推薦他一個。“黑電話”公示剛剛結(jié)束,省委組織部還沒有下文,G就進了監(jiān)獄。她的罪名是涉嫌金融詐騙。
那天,在“紅地毯”,我正處在極度亢奮中,床頭上的黑電話陡然響起,我嚇了一跳。是“黑電話”打來的,他說:你多帶點錢,出去避一避。G進去了,可能什么都會說。
侯書文腦子里又出現(xiàn)了那張白紙條,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傻啊!也許是這種日子把他的智商變得太低了。一張空白的紙片難道不是要他說點什么嗎?他沒什么好說的,他把握得那么好,關(guān)鍵的時候才能看出一個人的定力。定力才是決定輸贏的根本。他的心情頓時好起來。
終于等到了那根黑筷子,他顫抖著打開黑木筷,當那紙片幻化出一道金屬的寒光時,他笑了,笑得那樣慘烈。
侯書文的墳頭新土未干,“黑電話”就出事兒了,而且跟侯書文和G都沒有關(guān)系?!昂陔娫挕边M去之后,迅速崩潰,連司機給他買了一條短褲都交代了。
(原載于《北京文學》2010年第七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