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佳姝

第一次聽說胡琴心，是在一次朋友聚會上。朋友說起自己觀看舞劇《牡丹亭》的感動，說著說著，眼角竟泛起點點淚光。一桌人不免揶揄朋友的多愁善感，朋友卻說，這種感受很好，起碼覺得自己還活著。朋友的這份感動，讓我對舞劇 《牡丹亭》的女一號、杜麗娘的扮演者——南京軍區(qū)前線文工團舞蹈演員胡琴心充滿了好奇。

胡家有女初長成

1982年9月的一天，胡家小女娃終于在家人的翹首期盼中來到人世間。爺爺為她取名“劍膽琴心”的后兩字“琴心”，就是希望她能人如其名，成長為一個蘭心蕙質(zhì)、優(yōu)雅聰慧的女孩。和大多數(shù)上世紀80年代出生的孩子一樣，胡琴心是爸爸媽媽捧在手心里的寶貝疙瘩。小時候的胡琴心很乖很聽話，還有點怕生，有陌生人的場合，她總是害羞地低著頭，如果這時有人跟她講話，她便會羞澀地跑開。

上了小學，胡琴心每天放學回家寫完作業(yè)，便坐在小板凳上托著下巴盼著巷子口爸爸媽媽回家的身影。那會兒，父母的小生意剛剛起步，每天都早出晚歸，很辛苦?？粗L長的巷子里人來人往，太陽漸漸從巷子的另一頭落下去，小小年紀的胡琴心第一次感覺到了孤獨。為此，爸爸特地給胡琴心買了一臺電視機——這是一個多么神奇的“大盒子”??！里面有好聽的音樂，有可愛的動物，還有美麗的花仙子。胡琴心最愛看花仙子，看著花仙子穿著漂亮的裙子在盛開的花叢中恣意舞蹈，仿佛自己的心也跟著旋轉(zhuǎn)起來。一個人的時候，胡琴心就會跟著音樂和花仙子一起跳舞。從此，這個“大盒子”驅(qū)散了小琴心大多數(shù)的寂寞時光。但當時年幼的胡琴心并沒有意識到，舞蹈竟會成為自己鐘愛一生的事業(yè)。

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溫州市少兒藝術(shù)學校的老師來到胡琴心所在的小學招生，她們一眼就看中了身材比例完美、有著良好領悟力和感受力的胡琴心。藝校的老師幾次到胡琴心家中游說，可究竟是將跳舞當做業(yè)余愛好還是走專業(yè)道路？胡琴心也犯了難。媽媽說，你自己決定吧。最終，胡琴心選擇了舞蹈。很多年后，胡琴心才明白，與其說是自己選擇了舞蹈，不如說是這個挑剔、高貴、純粹、極致的藝術(shù)選擇了自己。

從此，胡琴心的生命同舞蹈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

進入溫州市少兒藝術(shù)學校，胡琴心成為上課最認真、訓練最刻苦的學生。胡琴心似乎天生就是學舞蹈的料，肢體柔軟，對音樂有著異乎尋常的敏感，老師教的新動作，她總是一學就會。日子流水般過去，胡琴心的舞蹈水平有了很大進步，她能輕松地將一條腿扳至180度長達3分鐘；她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用鼻子夠著腳尖；她可以連著轉(zhuǎn)上好幾十圈一站定仍然穩(wěn)穩(wěn)當當……教了大半輩子舞蹈的老師對胡琴心夸贊不已：“這可真是難得的好苗子啊！”聽了老師的夸獎，小琴心得意極了，回家后，胡琴心對媽媽說：“我不想再學舞蹈了?！眿寢寙査秊槭裁?，胡琴心驕傲地說：“因為我已經(jīng)全都學會了！”媽媽沒有說話。晚飯的時候，胡琴心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媽媽叫自己吃飯，她跑出房間一看，爸爸媽媽已經(jīng)吃完了。胡琴心摸著癟癟的肚子撅起了嘴：“媽媽，怎么不叫我吃飯呀？我都快餓死啦！”媽媽故作驚訝地說：“吃飯？你中午不是吃過了嗎？”“可是現(xiàn)在是晚上了，我又餓了?！薄澳銓W會了舞蹈都可以不再學了，為什么吃過飯還要再吃呢？”看著胡琴心若有所思的模樣，媽媽語重心長地說：“人吃了飯還得吃，因為身體需要持續(xù)不斷的營養(yǎng)才能健康成長。學習也是這樣，學無止境，只有虛心、認真、不斷地學習，才能學有所成，明白嗎？”胡琴心點了點頭。從此，媽媽的這番話一直深深印刻在胡琴心的腦海中，在向著舞蹈藝術(shù)的最高領地發(fā)起進攻的漫長日子里，每當遇到挫折和困難的時候，胡琴心總會想起媽媽對自己說過的話。

軍營里的“娃娃兵”

穿上軍裝的那一年，胡琴心13歲，是個名副其實的“娃娃兵”。問起胡琴心為什么選擇軍營，胡琴心的答案簡單明了：因為喜歡軍裝，因為熱愛舞蹈。無疑，部隊教給胡琴心的，絕不僅僅是舞蹈。

經(jīng)過重重嚴格的選拔，幸運的胡琴心成為溫州地區(qū)唯一入選南京軍區(qū)前線文工團舞蹈隊的小學員。穿上軍裝的那一刻，胡琴心在鏡子前照了又照，覺得自己儼然是個大人了。胡琴心安慰著不舍的父母，離開了養(yǎng)育自己的土地，獨自背起行囊來到了南京。在中山陵腳下的部隊大院里，胡琴心開始了自己的軍旅生涯。

每天早晨6點起床，集合，點名，跑步，吃早飯，8點上課，11點半下課后吃午飯，午休，下午2點半繼續(xù)上課，5點半下課后吃晚飯，上晚自習，晚上9點半點名，熄燈，就寢——這就是“娃娃兵”們的一天。單調(diào)又單純。一年365天，天天如此。

胡琴心當了班長。每天上課下課、吃飯來回的路上，胡琴心走在隊伍一側(cè)，高聲喊著“一二一”的口令，指揮整個隊伍前進；食堂門前，胡琴心扯開嗓門領唱“飯前一支歌”；中秋節(jié)的晚上，女孩子們想家想媽媽，在宿舍里抱著哭成一團，胡琴心也想哭，卻終于忍??；有戰(zhàn)友生病了，胡琴心忙前忙后，陪著去醫(yī)院，幫著打“病號飯”，為了不讓遠方的家長擔心，在電話里說著善意的謊言；形體教室里，胡琴心拿著小教鞭，不厭其煩地一遍遍糾正戰(zhàn)友的動作……這個一見到生人就害羞得不敢說話的小姑娘，真的長大了。

整整5年，軍營讓胡琴心和戰(zhàn)友們一起逐漸變得懂事、成熟，綠色的種子也深深埋在每個人的心中。聽著部隊的起床號、唱著嘹亮的軍歌長大，軍營承載了他們的青春與成長。

我用整個生命舞蹈

18歲那年，胡琴心拿到了解放軍藝術(shù)學院舞蹈系的畢業(yè)證書，正式成為南京軍區(qū)前線文工團的一名舞蹈演員。對于胡琴心來說，每天的生活依舊是食堂——宿舍——練功房“三點一線”，那個不大的部隊大院，成為胡琴心生活的全部，在那里，胡琴心和她熱愛的舞蹈共同成長。

2005年，胡琴心擔任領舞的《小城雨巷》獲得全軍第八屆文藝會演一等獎；2006年，《小城雨巷》獲得全國第五屆“荷花杯”舞蹈比賽金獎；2007年，《小城雨巷》走上了春晚的舞臺——悠揚的絲竹，煙雨蒙蒙的江南，當胡琴心和她的同伴們身著白色與藕荷色相間的旗袍，手執(zhí)油紙傘，在空靈的旋律中翩翩起舞時，全國的觀眾都感受到了水鄉(xiāng)的清新秀美?！缎〕怯晗铩帆@得了當年春晚觀眾最喜愛的歌舞類節(jié)目一等獎，擔任領舞的胡琴心也一舉成名，被各大媒體追捧為“2007春晚第一美女”。網(wǎng)友這樣評價胡琴心在舞蹈中的表現(xiàn)：“她撐傘、收傘時的動作細膩溫柔，無不體現(xiàn)出江南女子的靈秀和風韻，她那一低頭的嬌羞最是動人心魄。”

突如其來的聲名和贊譽，并沒有讓胡琴心迷失方向。觀眾只看見自己在舞臺上光鮮靚麗的短短一瞬，而光鮮背后，有多少辛苦與汗水，又有多少寂寞和堅持，只有胡琴心自己最清楚。

胡琴心第一次接觸的舞劇，是根據(jù)《上甘嶺》改編的《一條大河》，胡琴心扮演衛(wèi)生員王嵐。當時，從來沒接觸過表演的胡琴心沒有任何技巧可言，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感受王嵐的生活，揣摩王嵐的心態(tài)，琢磨王嵐的舉手投足和一顰一笑。正式演出的時候，舞臺上的胡琴心邊跳邊流淚，完全沉浸在王嵐的世界里，而臺下的評委和觀眾也淚流滿面?！兑粭l大河》讓胡琴心獲得了文華獎表演獎，也讓胡琴心發(fā)現(xiàn)了自己感性的內(nèi)心世界。

而《牡丹亭》這個感動了無數(shù)人的愛情故事，也被胡琴心演繹得分外傳神。有人說，這得益于胡琴心的外形、氣質(zhì)與原著中的杜麗娘萬分相像，而舞劇《牡丹亭》的編導、前線文工團團長應志琪卻說：“其實，長得像人們想象中的杜麗娘的舞蹈演員太多了，但是，能像胡琴心這樣肯為一個角色下如此大苦功的年輕演員太少了?！?/p>

如今，胡琴心的生活依然沒有太大變化，除了吃飯、睡覺，胡琴心會長時間待在練功房。在那里，胡琴心經(jīng)常獨自隨著音樂起舞，享受著身體甚至靈魂和音樂融為一體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