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峰

2010年4月初,36集電視劇《媳婦的美好時代》在北京衛(wèi)視初次亮相。這部講述媳婦與婆婆間酸甜苦辣、打打鬧鬧而又充滿溫情的故事,從普通市民的生活著手,將家庭的矛盾真實而客觀地呈現(xiàn)出來,引發(fā)了無數(shù)觀眾的強烈共鳴,被奉為“80后的婚姻寶典”。

在這部劇中,“惡婆婆”曹心梅的飾演者柏寒,她涂著紅嘴唇,戴著一副綠發(fā)箍,穿著一件邋邋遢遢紅毛衣的形象可謂深入人心。柏寒惟妙惟肖的表演,引發(fā)了觀眾對她真實生活的種種猜測。事實上,生活中的柏寒并沒有“人劇合一”,她與兒媳的關(guān)系在雙方的互諒互解之下,演繹得十分溫馨與幸?！?/p>

一家一經(jīng),

同在屋檐下也有煩惱

1955年3月,柏寒出生在北京。她的父親是公安大學(xué)的教員,母親是法院的書記員。柏寒少女時代便癡迷于文藝表演,那時候家里沒有收音機,柏寒聽著鄰居家的收音機學(xué)會了很多唱段,沒事時唱上兩句,鄰居還以為是誰家的收音機在響。17歲那年,柏寒考入了北京市供電局宣傳隊。6年后,天賦很高的柏寒考入了中央實驗話劇院。

進(jìn)入演藝圈之后,柏寒在事業(yè)上并沒有太大的起色。而婚姻上,柏寒更是不幸。第一次婚姻由于夫妻性格分歧太大,兩人最終選擇了分手;第二次婚姻雖然幸福,丈夫卻因病不幸去世。兩次婚姻對柏寒的打擊很大,但她更加擔(dān)心的是兒子韓青,柏寒總覺得自己虧欠孩子,所以對孩子的要求極力滿足,從來沒有半點猶豫。讓柏寒欣慰的是,韓青長大成人之后,順利考上了中央戲劇學(xué)院,成為一名品學(xué)兼優(yōu)的學(xué)生。畢業(yè)后,韓青在《劍出江南》《奇妙女孩》和《便衣警察》等電視劇中出演多個角色。兒子的出色表現(xiàn),讓柏寒既欣慰又滿意。

2006年5月,韓青突然不好意思地對柏寒說:“媽媽,我交了一個女朋友,她是一名護(hù)士,名字叫杜菲菲?！卑睾畬n青說:“沒問題,只要你看上的姑娘,媽媽會無條件地同意!”年底,柏寒為韓青和杜菲菲舉辦了隆重的婚禮。

孝順的韓青擔(dān)心媽媽寂寞,婚后選擇和柏寒住在了一起。開始時,一家三口還相安無事,但幾個月后,不和諧之處日益凸顯。作為不折不扣的“80后”,韓青和杜菲菲都很喜歡玩“開心農(nóng)場”游戲。每天深夜,兩人還在網(wǎng)上不亦樂乎地“偷菜”,要么就是用MSN和網(wǎng)友聊天,直到凌晨兩三時才上床休息。經(jīng)常是柏寒買好了早點,兒子、兒媳還關(guān)著房門在睡覺。柏寒只好用力地拍著兒子的房門。一連串“咚咚”作響之后,兩人才揉搓著惺忪的睡眼,邊打著哈欠邊無精打采地坐到餐桌前。

而在消費和審美觀念上,柏寒更是對兒媳婦看不慣。有一次,杜菲菲買了幾件鏤空鑲邊的高檔內(nèi)衣,柏寒拿在手里左瞧右看,最后還是忍不住說話了:“菲菲,這樣的內(nèi)衣能遮得住嗎?大窟窿小眼子的,再說,這玩意兒穿在身上別人也看不見,買那么貴的值嗎?不如買些便宜的!”面對婆婆的問話,杜菲菲只好笑著調(diào)侃道:“媽,夫妻間是要講一點情調(diào)的,您說這玩意兒穿在身上別人看不見,我也沒想讓別人看呀!要是那樣,別說是您兒子,就是您也饒不了我呀!再說了,東西貴有貴的道理,穿在身上就是舒服、好看?！?/p>

后來,杜菲菲把這件事告訴了韓青,韓青大大咧咧地說:“既然這樣,再買來這類衣服時,最好別讓媽媽看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爭議。”從那以后,杜菲菲再買來比較性感的衣服后,常常藏在兩人的床頭柜里,有意不讓柏寒發(fā)現(xiàn)。可是,家里的空間只有那么大,時間一長,還是讓柏寒發(fā)現(xiàn)了端倪。察覺兒子媳婦有意背著自己,她心里疙疙瘩瘩的,感到很不舒服。

4個月后的一天傍晚,當(dāng)拍完了30集電視連續(xù)劇《夢回春谷》的柏寒疲憊地回到北京家中時,開門的一剎那,她頓時感到有點尷尬:杜菲菲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躺在沙發(fā)上看電視,還不斷地對著韓青頤指氣使。而兒子韓青偏偏很聽“使喚”,廚房里忙碌的他跑進(jìn)跑出,正在燒杜菲菲愛吃的糖醋排骨和地三鮮。

柏寒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菲菲,韓青是個專職演員,工作時沒日沒夜的,讓他干這些活,傳出去在圈子里會很丟臉的?！倍欧品坡犃T,隨口說道:“媽媽,昨天晚上我在醫(yī)院里加班,一整夜沒睡覺,上班也很累的。再說了,當(dāng)演員辛苦,其他人就不辛苦了?男人做點家務(wù),我沒覺得是件丟臉的事情啊!”這一下,柏寒頓時覺得有點氣短,她放下手上的東西,氣呼呼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飯菜燒好后也不出來。杜菲菲見狀也關(guān)上電視,在沙發(fā)上悶頭生氣。最后,韓青苦得兩頭說好話……

打開心窗,

別樣母女情重新回歸

2008年6月,韓青看中了北京昌平區(qū)的一處新樓盤。那天晚上,韓青兩口子與柏寒商量,希望她能出錢贊助一點。柏寒爽快地說:“放心,媽媽會幫忙的,不行的話,我就把現(xiàn)在這套舊房子賣了,這樣一來,大家就都有新房子住了?！薄岸加行路孔幼?到時候,我們還要一起住嗎?”性情率真的杜菲菲詫異地問道?！澳钱?dāng)然了,我就韓青這么一個兒子,肯定要住在一起的。”話一出口,柏寒頓時覺得周圍的氣氛不對。房子沒買成,婆媳關(guān)系卻變得更加緊張。

那段時間,如何處理好婆媳間的關(guān)系,讓柏寒感到很是惶惑與苦悶,她把內(nèi)心的感受告訴了中央實驗話劇院的韓影老師。韓影曾經(jīng)在著名的電視劇《渴望》中飾演劉母,對婆媳之間如何相處很有心得。她替柏寒分析:婆媳之間的關(guān)系,其實是一個心態(tài)問題,如果婆婆首先能把握好度,掌握好平衡,婆媳間自然會其樂融融,反之就會有不和諧的音符出現(xiàn)。柏寒聽后很受啟發(fā)。

2008年10月,柏寒去香港參加一個公益活動,席間和陳奕迅坐在一起時,她了解到:陳奕迅的妻子徐濠縈對時尚十分熱衷,還是家里不折不扣的“財政大臣”,很多錢都被她花費在追逐房產(chǎn)或是旅游上,而這一切,自然引起了陳媽媽的極度不滿。后來,婆媳倆大吵了一架,感情的裂痕被拉大之后,陳媽媽索性搬到了英國居住。臨上飛機前,她只留了一句:“我年紀(jì)大了,很多東西我都管不了了,他們喜歡怎樣就怎樣!”婆婆出走后,公公為了避免和媳婦相處尷尬,也收拾包袱搬離他們家,過上了獨居的生活。聽罷陳奕迅的故事,柏寒的內(nèi)心唏噓了許久。

柏寒意識到,兒媳畢竟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要想關(guān)系真正地融洽,自己必須放低姿態(tài)。柏寒內(nèi)心給自己加了兩條約束:第一,不能拿自己的習(xí)慣去要求別人;第二,媳婦畢竟是人家的孩子,自己不可以像對待韓青那樣隨便說話。

一次,柏寒在南京參加了一個影片前期宣傳活動,回到家后,發(fā)現(xiàn)兒子兒媳的房間里凌亂不堪,但她并沒有責(zé)備,只是把客廳和自己臥室的衛(wèi)生收拾停當(dāng)。杜菲菲下班回來后,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媽,你怎么沒收拾我們的房間呀?”柏寒笑瞇瞇地說道:“年輕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房間亂也有亂的道理,我怕收拾得井井有條,你們有些東西反而找不到了!”后來,杜菲菲悄沒聲息地收拾好了房間,在收拾的過程中,內(nèi)心里充滿了被理解的甜蜜。

柏寒發(fā)現(xiàn),在她放低姿態(tài)、用心經(jīng)營婆媳關(guān)系后,她們婆媳關(guān)系真的有了明顯的改善。大家都相處得非常愉快。一次,杜菲菲一件心愛的玉石手鐲不小心摔壞了?？吹剿懿婚_心,柏寒立即拉她到王府井一家著名的玉石城,準(zhǔn)備掏錢為她買一件新的?？墒?看到琳瑯滿目的各種名貴玉器時,杜菲菲卻一個勁兒地?fù)u著頭。柏寒問她:“菲菲,你是不是不喜歡啊?”杜菲菲搖了搖頭說:“媽媽,我不是不喜歡,而是價錢都太貴了!”柏寒仔細(xì)想了一下后,認(rèn)真地對她說:“你看媽媽也沒有玉石手鐲,干脆咱倆買一對,你我一人一只,這樣好不好?”這一下,杜菲菲十分驚喜,甚至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當(dāng)婆媳兩人一人一只玉石手鐲戴著回家時,柏寒看到杜菲菲臉都是紅彤彤的,開心得像個小孩子。她內(nèi)心感嘆:真正的幸福就是如此啊!柏寒驚喜地發(fā)現(xiàn),從前她們婆媳之間的那些溝壑竟然不知不覺地填平了,兩人親密無間,完全像是一對母女。

2009年年初,柏寒婆媳兩人在廣東省汕頭市的一家品牌店購買衣物時,營業(yè)員大力向柏寒推薦一款女裝。柏寒饒有興趣地試著衣服時,突然,杜菲菲在后面冷不丁冒出來一句:“媽,你穿上這件衣服怎么那么難看呢?”柏寒連忙把衣服脫下來問:“哪里難看了?”杜菲菲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你的身材比例不太好,腿也不夠長,褲管松松垮垮的,像截豬大腸!”賣衣服的營業(yè)員一邊把衣服收好,一邊怏怏地對柏寒說:“你女兒說話好直接哦!”柏寒說:“不,這是我兒媳婦。”營業(yè)員這下怔住了:“啊?原來是兒媳婦,我還以為是女兒呢,只有女兒才敢以這樣的口吻來說媽媽,沒想到,兒媳婦也敢這樣說婆婆呀!”

愛的見證,共創(chuàng)一個

《媳婦的美好時代》

與80后出生的女孩子一樣,杜菲菲非常喜歡看周星馳系列的無厘頭電影,對《食神》《大話西游》等極度青睞。讓柏寒不解的是,杜菲菲喜歡的大多是一些極為另類的演員,如《唐伯虎點秋香》中的“石榴姐”苑瓊丹、《食神》中的“火雞”莫文蔚、《百變星君》里的“鋼牙妹”梁詠琪等等,這些另類的角色每每讓杜菲菲百看不厭。

看到這些角色極盡癲狂,一副不修邊幅、嬉笑怒罵的樣子時,柏寒很不理解兒媳的想法。一天,柏寒看到杜菲菲把很多類似的視頻收集在電腦里,甚至一一加上編號,她忍不住好奇地問道:“菲菲,這些角色難登大雅之堂,你怎么還看得津津有味呢?”杜菲菲對柏寒說:“媽,現(xiàn)在正統(tǒng)影視人物太多了,難免讓人產(chǎn)生審美疲勞,倒是那些各具特點的另類角色,往往能夠脫穎而出,真正吸引住年輕人的目光。您什么時候也試一下這類角色,讓我開開眼界呀?”

兒媳的一番話,讓柏寒陷入了沉思。作為中國國家話劇院的一級演員,柏寒演了數(shù)十部電影和電視劇,先在電視劇《永不放棄》《為奴隸的母親》和話劇《紅塵》中,詮釋了各種充滿慈愛和為事業(yè)犧牲家庭的母親形象,特別是在《莊妃軼事》中雍容華貴的孝莊皇后,更是為她贏得了眾多的影迷,被圈里人譽為“熒屏母親專業(yè)戶”?？上У氖?由于正統(tǒng)人物塑得太多,柏寒的眾多作品中,只有電影《大小夫人》獲保加利亞喜劇節(jié)榮譽獎,電影《都市情話》獲第十四屆金雞獎最佳女主角提名。她自己也深知:一個演員一旦被定型,等于是受到了諸多的限制。

2009年7月,一部話劇的劇組找到柏寒,想讓她飾演其中一個反面角色。柏寒看完劇本之后,第一個印象就是覺得這個角色實在壞得讓人有些恐怖,讓她接受不了。更重要的是,這個角色和她本人根本不像。由于角色的個性與自己反差很大,柏寒并不想接手。然而,杜菲菲不干了:“媽媽,依我看,一部劇中的反派角色絕對是重中之重,沒有反派上躥下跳地使點絆子,我都會覺得這部劇太過平淡,也不夠精彩……”她還不斷地“忽悠”道:“媽,這些年您一直不是想轉(zhuǎn)型嗎?我看這是個很好的鍛煉機會呀……”禁不住兒媳的軟磨硬泡,柏寒最終同意試一下。

開始時,柏寒的感覺并不是特別好,但一路演下來之后,柏寒漸漸找到了感覺。后來,可能是由于入戲太深,柏寒甚至開始同情起這個反面角色來。這部話劇演完之后,柏寒有些感激地對杜菲菲說:“這個反派角色可以說與我本人很不靠邊,卻一下子把我的戲路給打開了,這種另類角色不僅磨煉了我的演技,對我的人生也是一種豐富,也讓我有機會去體驗其他的人生狀態(tài)。”

2009年10月,《媳婦的美好時代》劇組向柏寒伸出橄欖枝,邀請她飾演其中的“惡婆婆”曹心梅。杜菲菲正擔(dān)心婆婆會拒絕之時,這次的柏寒卻爽快了許多:“原來,別人總是找我演主旋律,現(xiàn)在,我喜歡演點有問題的人,‘曹心梅這個角色非我莫屬,只有我能演好,他們選我選得特對!”聽了柏寒的話,杜菲菲笑了:“媽媽,你真棒!我期待你在這部戲里,有最最出彩的表現(xiàn)!”

果然,2010年4月初,《媳婦的美好時代》在廣東、浙江等各大衛(wèi)視播映時,掀起了一波接一波的收視潮。柏寒將“曹心梅”的孤獨狹隘,內(nèi)心充滿怨恨,又偶爾可愛可憐的女人演活了。她完全顛覆了傳統(tǒng)影視作品中的“惡婆婆”形象,塑造了一個“摳門兒到了一定境界,擰巴到近乎搞笑”的極品婆婆。一時間,“曹心梅”成為不折不扣的“萬人迷”。

5月初,柏寒在接受采訪時談到:“生活中的我真的和‘曹心梅不一樣,我不是一位‘惡婆婆。相反,我是一個品味很高的好婆婆,這是因為,我不但有一個懂事的兒子,更重要的是,我還有一位很照顧我的兒媳,在兒媳身上,我用心去體味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才成就了《媳婦的美好時代》。”

(編輯/李建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