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麗瑩 楊 柳

一我的家在湖南省岳陽市洞庭湖邊,常說江南出美女,我長得確實很漂亮。高中畢業(yè)后,我來到深圳一家玩具廠打工,身邊一直有很多追求者。經(jīng)過慎重考慮,我接受了同廠電工李正雄的追求。他是湖北人,雖然長相一般,但對我很好,我喜歡他的樸實和真誠。

2009年5月,我和李正雄結婚了。由于工資不高,又在外面租房,我們的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但每天早上我們可以手牽著手一起出門上班,晚上一起買菜做飯,我感覺特別溫暖?？臻e時,李正雄就帶我在出租屋附近散步,邊走邊講各種有趣的故事。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老婆,你這么漂亮,卻要跟著我受苦,真是委屈你了?！钡乙稽c也不覺得委屈,只要老公真心疼我,日子苦一點又怕什么?

然而,這種幸福的日子并未持續(xù)多久。2009年10月的一天,有個同事的老婆被人強暴了,強暴者為了息事寧人,提出用10000元錢私了。那位同事很有骨氣,他憤怒地拒絕了,把那個人送到了派出所。這事在廠里炸開了鍋,有人半真半假地拍著李正雄的肩膀開玩笑說:“你老婆也很漂亮,你可要當心一點啊!”結果,那晚散步時,李正雄憂心忡忡地對我說:“老婆,你以后要寸步不離地跟著我,知道嗎?”

我不以為然,世上哪有那么多壞人呢?可是,李正雄每天都要把這句話反反復復地說幾次,還時時刻刻告誡我穿戴要保守,免得男人看了起壞心思。

過了幾天,有個同事結婚,邀請我當伴娘。本來我想拉李正雄一起去的,可他偏偏患了重感冒。臨出門前,李正雄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多加小心,不要喝酒,酒能亂性。如果有誰敢碰我一下,我只管大喊“非禮呀,救命呀”,保證那人不敢把我怎么樣。于是,在婚宴上我滴酒不沾,不管同事怎么勸酒,我始終“咬定青山不放松”。離開時,什么事也沒發(fā)生,我松了一口氣。

不料,坐公共汽車回家時,因為車上人太多,我被緊緊地擠在人潮中,隨著車子的顛簸,我感覺有個人在我背后蹭來蹭去。當時,我渾身一個激靈,不等回頭看就脫口大喊:“非禮呀,救命呀!”結果一車的人都哄堂大笑。原來站在我后面的是個10歲左右的小女孩。她媽媽毫不客氣地說:“你有病呀,瞎叫什么?”我又羞又窘,臉馬上漲得通紅,恨不能找個地縫鉆下去。

回到家,我哭著把一肚子的氣往李正雄身上撒。我一哭他就慌了,抓著我的手邊打自己的臉邊說:“老婆受委屈了,是老公的錯,你打我好了。你沒做錯呀!警惕性高,是好事啊?對不對?”看到他臉上紅紅的手指印,我的氣消了一半,再轉念一想,李正雄的話也沒錯,被人羞辱總比被人強暴好吧。

二2010年元旦佳節(jié),深圳地王大廈搞服裝大減價活動,李正雄帶我去了。那里的服裝都很漂亮,還很新潮,有很多人來挑。我和李正雄也拼命地往里擠。他一直跟在我旁邊,一只手牽著我,另一只手環(huán)著我的腰,不讓某些心懷不軌的男人有可乘之機。

一會兒,我就看中了一套米色的休閑套裝,拿到試衣間去試。正試著,隨著門被敲響,有一個中年男人推門而入。我嚇得大叫一聲:“老公,救命啊!”李正雄沖了進來,揚手就給了那人一巴掌,把他的眼鏡打掉了。中年男人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問為什么打他。他話音沒落,李正雄又是一拳打了過去,怒目瞪著他說:“耍流氓還不該挨打嗎?再說就揍死你!”中年男人囁嚅了半天,還是不敢發(fā)出聲音。最后,商場保安來了,把我們都帶到了保安室。原來,又是一場誤會。那人根本沒有輕薄我的意思,不過是看中了一件衣服,也想進試衣間試試。由于這次打了人,我們只好把準備買衣服的錢賠給了中年男人,還挨了保安經(jīng)理一頓訓斥。

“賠了衣服又折錢”,我和李正雄灰頭土臉地走出了地王大廈。一路上,我惴惴不安,低著頭走路,不敢看李正雄一眼,怕他氣極了,會像打中年男人那樣打我。300元錢對于有錢人可能不算什么,但對于我們來說,就相當于白打了幾天工。誰知一進門,李正雄就親熱地說:“老婆,錢是什么東西呀?沒有了可以賺。只要你沒事就好?！蔽耶敃r很感動,心想老公真是很疼我。

因為心存感動,以后李正雄再說要我注意防范之類的話時,我就很認真地點頭,還主動跟他探討碰到那種事后該怎么做。看到我這么配合,李正雄特別高興,從新華書店買回一本《女子防衛(wèi)術》,自己先花幾個晚上看完了,在重點部分做好記號才讓我看。等我看完了,我們就照著書中寫的,他扮演壞人,我扮演堅貞不屈的女人,真槍真刀地演練起來了。

李正雄瞇著眼睛盯著我看,還故意張牙舞爪地朝我撲過來,嘴里嚷著:“美女,過來,過來呀!”我知道是在做戲,忍不住笑起來。李正雄生氣了,要我認真點。我就照書中說的,抬腿朝他狠狠地踢了過去,嚇得他趕緊往后退,跌了個四仰八叉,也讓我忍俊不禁?？次倚Φ没ㄖy顫,李正雄干脆來個就驢下坡,歪倒在地上不起來了:“老婆,你玩真的,是不是想踢掉你下半輩子的幸福呀?！蔽衣犃藵M臉緋紅……

沒想到有天晚上,竟然真的有人冷不丁地從我身后抓我的胸脯。我急忙一個后踢腿,踢得他嗷嗷直叫?；仡^一看,原來是李正雄在測試我的防衛(wèi)能力。他雖然疼痛難忍,但對我的警惕性感到很滿意。可令我們都始料不及的是,這樣的演練多了,我開始不自覺地回避夫妻間正常的親熱。

有一次,李正雄嬉笑著過來抱我,我卻像觸電似的彈開了,跑到離他幾米遠的地方。李正雄問我怎么了?我這才如夢方醒,慢吞吞地走過去,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說:“老公,剛才我突然覺得好怕,真的好怕。”李正雄怔了怔,緊緊地把我擁在懷里,像哄小孩一樣哄我:“老婆,怕什么呢?一切有老公哩。”

那天夜里,我們沒有親熱成,一看到李正雄伸手過來準備擁抱我,我就渾身僵硬冰冷。幾次三番后,李正雄疑惑地問我:“老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可不可以有點熱情?”我愣了,這是怎么回事?

三我學會了防衛(wèi)術,心情卻變得郁悶起來,害怕遭遇色狼,干活也沒有精神。一次,有個男同事講了一個黃色笑話,很多人干脆笑出了聲。車間工作太枯燥了,難得樂一樂。本來我也想笑,剛咧嘴就想起了李正雄的話:“老婆,有些色狼很狡猾,先講黃色笑話勾引你,你千萬不能笑?！庇谑?我趕緊閉上嘴巴板起臉。那個男同事嘴“臭”是在廠里出了名的。看見我這樣,他越發(fā)來勁了,接二連三講了好幾個黃色笑話。我再也不想笑了,板著的臉越來越沉,心里厭惡極了。

下班后,我把這件事告訴了李正雄。他先是很嚴肅地警告了那個男同事,后來不知從哪里找來一本《色狼心理學》,要我認真看。他說:“老婆,一個廠的都有人打你的主意?？磥碇粚W防衛(wèi)術是不夠的,咱們一起研究,先從心理上打倒色狼。”通過《色狼心理學》,我才知道除了黃色笑話,大概還可以從5個方面確定色狼:他們大多衣著講究,頭發(fā)梳得很整齊;眼神特別,看到女人瞳孔會不規(guī)則放大;懂“讀心術”,喜歡替女人抱不平;行為怪異,喜歡靠近女人;心思縝密,約女人單獨出去的理由很正義。

2010年4月的一天中午,質檢員小王叫我去質檢臺。由于那是單間,中午幾乎沒人在。我當時第一個想法就是:真想不到,小王也是色狼!于是,我毫不猶豫地一口拒絕了。大概看出了我的顧慮,小王說他沒別的意思,因為我今天做錯了十幾個玩具,他想偷偷讓我返工算了,還說都是在外面打工的人,他知道打工的難處,不想我因此被炒魷魚。見我還不信,小王只好獨自去質檢臺拿了一個我做的玩具小熊。我仔細一看,原來小熊的左、右手都做反了,自己差點又鬧出誤會。這樣一想,我就準備跟小王去質檢臺。

不料,因為擔心我昨晚沒睡好,李正雄利用午休來看我,正好看到這一幕。他三步并兩步地趕上來,一掌就把小王推開了,拉著我就走。到了廠門前的小樹林里,李正雄說:“老婆,你怎么這樣單純呢?色狼最會找借口了。你跟小王非親非故,他憑什么這么幫你?”看到李正雄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我突然覺得陣陣后怕。但事實證明,這真的又是一場誤會。

李正雄教我學“防狼術”幾乎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我無法過正常女人的日子,導致工作中又幾次做錯了玩具,部長毫不留情地炒了我。丟了工作,我們只能靠李正雄一人的工資生活,本來就緊巴的日子更難過了。我想出去找工作,但李正雄說外面太復雜,他不放心,要我安心在家休息一段時間。可盡管我天天呆在家里,李正雄還是不放心,每天出門前都要千叮萬囑,叫我不要出去,關好門窗,在家用心學習《女子防衛(wèi)術》和《色狼心理學》。

這段時間,我獨自一個人呆在家里,看的又是那些書,心里越來越害怕,總覺得身邊每個人都是色狼,還夜夜做噩夢。我還開始害怕跟李正雄親熱了,每次都不由自主地抗拒,不是渾身起疙瘩,就是全身冰涼,不能放松下來。

我雖然愛著李正雄,不想離開他,但是我真想沖出“圍城”,對他大喊一聲:“老公,美麗不是我的錯,請你不要再這樣逼我防色狼,我快要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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