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梅
我要坐15次列車從里加去列寧格勒。我來到了火車站,我買的是第2車廂的票。我走近列車一看,前三節(jié)車廂根本就沒有!買了前三節(jié)車廂票的旅客拎著大包小裹在站臺上慌慌張張地來回走著。有一些乘客已經(jīng)來回找了好幾趟了,反復數(shù)了這次列車的車廂,但1到3車廂前面沒有,后面沒有,中間也沒有。而且連列車長也找不著了。列車員都不知道他哪去了。我氣憤地去找了站長:“第15次列車的列車長哪去了?”
可站長說:“他就在前三節(jié)車廂里?!?/p>
當時我一點都感覺不出站長的答復有什么可笑了,因為外面已經(jīng)吵成了一團。最后,買了前三節(jié)車廂票的旅客一半被安排到了其他車廂,一半換了下一次列車。最后大家總算是一腔怒氣地到了列寧格勒。
回到莫斯科后,余怒未消的我在《文學報》上發(fā)表了一篇諷刺小品。一個月后,我收到了從里加寄來的道歉信和因為這次“事故”被處罰的人的名單。
而最有意思的是我還收到了一位基輔讀者的來信。這位讀者在信中說:“您的遭遇與我和我妻子上次坐火車時的遭遇比起來簡直就不值一提。請你們趕快派一個記者來,肯定不會讓你們白跑一趟的!”因為他沒有具體寫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報社也就沒有派記者去。這樣的信編輯部每天都要收到很多封。后來我因事去基輔出差,不管怎么樣我還是帶上了那封信,在一個傍晚去拜訪了寫信人。我覺得他不會隨便開玩笑的,他不是在信中說不會讓我們白跑一趟嗎?他果然也真的沒讓我白跑一趟。
如果說我坐的那次列車是沒有前三節(jié)車廂的話,而這位讀者在基鋪坐的那次列車竟然掛了兩節(jié)第9車廂。買了第9車廂票的乘客當然都坐進了前一節(jié)第9車廂,因為所有的正常人從小就知道,第8車廂后就是第9車廂,誰會想到第9車廂后還是第9車廂呢?列車開動后,后一節(jié)第9車廂的乘務員看著空無一人的車廂,莫名其妙,于是去找了列車長:
“我的車廂里一個乘客也沒有!”
可列車長說:
“肯定是售票處又弄錯了!”
列車長說完,馬上就通知了下一站賣第9車廂車票。
列車在下一站停3分鐘。買第9車廂票的人也都是一些思維正常的人,車一停穩(wěn),大家就排起了隊準備上前一節(jié)第9車廂(前一節(jié)第9車廂停的地方正好離車站入口近)。前一節(jié)第9車廂里的乘客早都睡下了,乘務員驚慌失措地看著這么多乘客,擋著車門對眾人說:
“肯定是什么地方弄錯了!我這兒現(xiàn)在只有兩個空鋪,其他人趕緊去找列車長吧。列車長在第1車廂。讓他把大家安排到其他車廂去吧。而且大家要快點跑,要不車就開了。”
憤怒的乘客們拎著大包小包你追我趕地朝第1車廂跑去。列車長看著這么多遠遠跑來的乘客一頭霧水:
“你們這是從哪兒來啊?”
“從第9車廂來的。那個車廂早就滿了?!?/p>
列車長更糊涂了。但他現(xiàn)在沒時間研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他需要馬上把這些乘客安排好。一陣忙碌之后,乘客們終于安頓好了,他松了一口氣后發(fā)出了發(fā)車命令。這時,后一節(jié)第9車廂的乘務員又來了,還是說:
“我的車廂里一個乘客也沒有?!?/p>
“怎么可能呢?”這次列車長認為這個乘務員肯定是瘋了。
于是,列車長決定和這個乘務員一起去車廂里看看,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這次列車有兩節(jié)第9車廂。列車長現(xiàn)在終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后,回到自己的包廂通知了下一站:
“摘掉第9車廂!”
當時已是深夜。負責摘車廂的那些人也是一些正常人,他們數(shù)到前一節(jié)第9車廂,就把它摘了下來,拖到了備用道上,然后重新組裝好列車就通知了列車長。列車長再一次松了一口氣后發(fā)出發(fā)車命令,接著就準備睡覺了??蛇@時后一節(jié)第9車廂的乘務員又出現(xiàn)了:
“我的車廂里還是一個乘客也沒有?!?/p>
我不知道這次事故后列車長是不是瘋了。但給我講這個故事的這個人當時和他的妻子就在前一節(jié)第9車廂里。深夜,他去通過臺處吸煙。他邊吸著煙邊想:“列車怎么停這么長時間啊?”隨后他往窗外望了一眼,這才發(fā)現(xiàn)前面后面的車廂都沒了蹤影,就更別說車頭了。四周是一片大草原,光禿禿的,一輪圓月冷冷地照在停著第9車廂的備用道上。他急忙叫醒了所有的乘客,大家連外衣都沒穿就從鋪位上跳了下來,猜測著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他們現(xiàn)在是在哪兒。
聽他講到這兒,我忍不住哈哈地笑出了聲來。結(jié)果講故事的人火了:
“我一點都不覺得這有什么好笑!我們第9車廂的這些乘客原本是打算去保加利亞旅游的!”
選自《百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