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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物

2010-05-21 02:28張品成
文學(xué)少年(繪本版) 2010年3期
關(guān)鍵詞:營長

張品成

平三心目中極敬仰叔,叔持一桿銃一副強(qiáng)健身板在地方上威震八方。自小孤苦伶仃的平三跟鰥居的叔形影不離,叔曾答應(yīng)待平三長大帶他去東嶺淘鎢砂弄銀洋像財主上元老爺一樣穿金戴銀吃香喝辣過大富大貴日子。但叔在三年前被上元老爺勾搭的土匪在關(guān)西古道上用一把明晃晃鬼頭刀將腦殼剁了。叔那顆頭顱懸于崖壁之上三日三夜不曾瞑目。自此,平三夢幻破滅卻滋生了仇恨。在上元老爺宅院牛馬不如地做長工三年,終于盼來了紅軍,溪河卵石灘上開公審會將惡霸上元老爺腦殼剁了,身首異處,大快人心。紅軍的到來,平復(fù)了平三心中的仇恨,又激起小小人兒過幸福日子的憧憬。當(dāng)兵吃糧,革命翻身,半月前平三和安術(shù)幾個孤兒一道,加入了紅軍隊伍。

今天恰是入伍后第一場戰(zhàn)斗。

任務(wù)是阻擊白匪,隊伍就埋伏在這片谷地的兩側(cè)。凌晨時分潛入陣地,蟲的叮咬蟻的騷擾,霧氣浸潤濕透了全身,平三對這些全然不顧。至于恐懼及好奇,平三居然也全無半分,只是有一種激動莫名地在心中鼓涌。

日頭已升起老高,四周依然出奇地靜。

平三想:怎么不見白狗半點蹤影?

其實白匪就在對面的林子里,狡猾的白匪似乎已察覺出前面這片谷地中的危險,正歇息在林子里伺機(jī)而動……

這片谷地,平三再熟悉不過了。其實整個上滿村男女老少對這塊谷地都爛熟于心。那年三月,草木吐綠,映山紅火似的燃燒開了,滿坡滿嶺。三歲的平三就被叔馱到這塊叫鬼坡的谷地。這地方確實與別處不同,草不茂樹不高石亂而土瘠。

叔說:“就在這方圓半里一箭之地,埋著那塊寶哩……”

平三說:“是一坨金子?”

叔說:“那可不是尋常一坨金子呀,那可是無價之寶,有了它,咱就可以過上富貴日子了……”

平三說:“像上元大老爺家一樣?”

叔說:“比上元大老爺還要風(fēng)光……你爺那輩人找過,你爹這輩人也賣命地尋……多少人是死不瞑目……一坨價值連城的東西呀……”

從此這片谷地在平三心目中充滿了神秘。正月的時候,平三最后一次隨叔在這片谷地勾頭尋覓,到日落時分,叔坐在山口那塊大石頭上,背后襯了一抹如血夕照,點燃了手中旱煙斗,吸一口,長長吐出三口。

叔說:“算了,叔也找了一輩子了,我看什么也不會有……”

平三第一回聽到叔用這種蔫軟的語氣說話。他拼命地朝叔搖頭。

叔笑了,說:“三兒,你真信有那事?”

平三拼命點著頭。

叔仰天大笑,山谷里爆響了叔那粗獷的笑聲。三天后,叔的腦殼便被上元老爺唆使土匪砍了。平三哭得昏天黑地,穿了孝服的平三獨自來到鬼坡,立在叔坐過的那塊大石頭前,想起叔和村人所有關(guān)于那寶的傳說,估不透自己信還是不信。平三橫躺在鬼坡草地上,呆看著孝布似的云莫測不定地變幻各種圖案,突然間發(fā)現(xiàn)高空的云竟拱涌出三百多年前那流亡將軍的形象,將軍橫刀躍馬孔武威風(fēng)。賊子吳三桂引清兵入關(guān)滅明,作為朱元璋十五代孫的將軍率部抗敵,遭挫落草為寇,終年在閩西贛南這莽莽蒼林中販鹽掘砂,養(yǎng)精蓄銳,以圖復(fù)明。但好景不長,這明皇后裔終于再一次遭受了他那皇族同樣的厄運,被叛臣引清兵進(jìn)山圍剿,經(jīng)三日三夜血戰(zhàn),寡不敵眾。將軍身中三箭,被部下救出撤至鬼坡時已奄奄一息。他艱難地取出囊中羊屎大小鑲寶金坨一塊,說:“血肉之軀和這皇室瑰寶皆不能為賊人所取……”言畢,三聲長噓,含恨死去。

手下人不敢有違將軍遺囑,將那坨金子塞入將軍口中,在一個夜深人靜之夜秘密藏尸于鬼坡。從此鬼坡就夜有陰風(fēng)嘯嘯,晨有濃霧迷蒙,而白日里也讓人覺出一種陰森和怪異。關(guān)于那坨金子就成了數(shù)百年間鄉(xiāng)民嘴上和心中的一段傳說。

平三雖然相信自己永遠(yuǎn)不會有得到那坨寶貝的希望,但卻不愿在內(nèi)心深處拋棄那段傳說,他愿意有一點神秘藏于心間,常在暗夜里編織數(shù)代人都憧憬過的大福大貴的美夢。

風(fēng)止息了,暑熱漫起,日頭白亮白亮地懸在頭頂恣意燒烤,平三光光的背脊上熱汗小蟲似的下滑,懸在眉梢的已不再是露水而是咸澀的濁汗。他抹了一把,即刻聽見了那聲斑鳩啼叫,起了一聲又起一聲,成串地從那邊傳來。這是避免敵人驚覺而約定的準(zhǔn)備出擊的暗號。

其實,這暗號已純屬多余,白狗子明顯已察覺到這片谷地的危險。為試探起見,幾發(fā)炮彈帶著嚇人的嘯響從遠(yuǎn)處飛來……

平三先是感到眼前強(qiáng)光一閃,緊接著是地動山搖的震撼和巨響。沖鋒號銳聲響起。平三才要抓槍躍起沖鋒,突然就木呆在那里。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金光閃亮的一團(tuán)。

那個被炮彈掀開的墓穴距平三僅約五尺,一具白生生骨骸赫然袒露??菽X殼慘白猙獰的齒縫間,那團(tuán)金黃格外醒目。

驚呆的平三立刻就反應(yīng)過來,他明白自己看見了什么。那不就是族人世代尋覓過的值錢東西嗎?平三不相信眼前的事實,他捏捏大腿上的肉,疼痛讓他明白不是在夢里。立刻躍起,三步兩步地?fù)尡歼^去,平三感覺到枯朽的死人肋骨在他的腳踏下“咔嘰”作響。他用手掰開那下巴骨,小心地拈出了那坨金子。那果然是個寶貝,金閃閃一團(tuán)包裹了一塊翡翠,下面雕鏤著些個筆劃奇怪的文字。平三讀不懂那文字卻知道那是皇族的印記。這個曾經(jīng)屬于皇親國戚為千萬人覬覦垂慕過的寶貝現(xiàn)在屬于我了。這小小東西,能抵十間屋、百畝地。哈,我平三就要過上大福大貴的好日子了。

平三狂喜不已,跌坐在白骨之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平三只覺得槍聲漸遠(yuǎn)漸稀,顯然白匪們又一次不堪一擊。平三站起,隱約聽到安術(shù)在坡下喊叫自己,突然間不知道該怎樣藏匿這坨寶物,顯然是不能讓任何人知曉,按紀(jì)律這東西應(yīng)歸公,但平三怎能舍棄將來那大福大貴的好日子?扛槍吃糧出生入死當(dāng)紅軍,不也就為了過那富貴日子嗎?

平三望望四周,沒有合適的地方藏匿這寶貝,而身上光光僅穿一條短褲也無法藏。

遠(yuǎn)處,安術(shù)的腳步聲清晰可辨。平三急中生智,猛地將那坨金黃塞入口中。

安術(shù)從再見到平三那一刻起,就感覺出這貼心伙伴的明顯變化。四周硝煙彌漫,時有零星槍聲在空中爆響。平三怎么蔫兒吧唧神情詭秘?

安術(shù)說:“平三,你怎么了?受傷了?……”

平三搖著頭。

安術(shù)又說:“那怎么沒見你?”

平三慌急了搖頭擺手,嘴里“嗚嗚”地發(fā)出聲響,顯然他是想爭辯,但奇怪卻說不出話來。

安術(shù)覺得詫異,疑惑不解,卻沒有再說什么。

兩個人來到宿營的地方。

平三想脫身獨處片刻,只要能進(jìn)那祠堂大門,他就有辦法將那坨金子藏匿妥帖??砂残g(shù)偏偏緊隨其旁一刻也不離平三左右。這自小在一起的患難伙伴生怕平三有個什么閃失。

吊眼一邊用笠帽扇著風(fēng),一邊說:“平三,你真是,到底是怎么了?”

小滿就說:“是大白天鬼坡碰見邪魔了吧!”

吊眼探過一只手摸摸平三額頭,說:“呦!一身的冷汗,怕是沾了寒氣……”

小滿“嗤”地笑了一下,笑出一臉詭秘,說:“平三那是鋼澆鐵鑄的身板,什么時候見他病過?早不病,晚不病,偏第一仗才打響就稀奇古怪地有了病?……怕是讓一顆炮彈嚇破了膽了吧?”語氣中滿是譏諷,眉眼里含幾分蔑視,隨了樹影漏下的光斑在那張瘦小臉上跳躍。

平三受不了這種污辱,幾乎就要喊出聲,但金塊在口中翻動了幾下,險乎乎就要吞咽下肚。但平三忍住了。你小滿是什么角色,上樹掏鳥只有抬頭的份,下潭摸魚只有提簍的份,輪得上你稱英雄擺臉面嗎?

安術(shù)數(shù)落了一通小滿,蹴到平三跟前,說:“你別生小滿的氣,你不是那種膽小角兒,對不?”

平三不吭聲,斜眼看兩只游狗在河灘廝咬。

安術(shù)愣了,搖了平三的肩膀連連喚平三的名字,平三還是兀自發(fā)呆發(fā)愣。安術(shù)終于哭起來,這哭聲叫幾個小伙伴都呆了。安術(shù)一邊“嗚嗚”哭著一邊扶平三回廂房,口中叨叨地說:“平三,你是曾經(jīng)幾多威武勇敢的一個伢崽……那天夜里為救我你獨身趕走一只豹狗……爬崖攀險,你幾時懼怕過死?……你爹你叔都是頂天立的好漢……你口口聲聲說要做你爹你叔這等人杰,口口聲聲說不怕死當(dāng)紅軍拼了命去爭來大富大貴好日子……可一切才開始,怎么就被槍炮聲嚇成這樣?……”

有什么在平三喉嚨里翻滾,又一次脫口想說:“這不是真的,不是!”竟差點又將那東西吞咽下去。他在心里對自己說:“是呵,可我這回一樣要過上富貴好日子了!我為什么還要留在隊伍里拼殺,一顆腦袋吊在褲腰帶上?……安術(shù),你是我好兄弟,我有了光亮日子那一天不會忘了你……”但這一回平三心里似倒翻了五味瓶,雜七雜八弄不清是什么滋味,最初的狂喜淡弱了,因隱私而起的窘迫尷尬以及來自同樣輕蔑而引發(fā)的惱羞也消減許多,他奇怪地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和憋悶,一種前所未有的窩囊。

平三只盼著天早點黑,他盤算著天一黑就悄悄離開隊伍。他覺得那不單是因為有了這坨寶物,而是要躲避一點什么。

平三躺在鋪上,呆看一只蜘蛛在橫梁的一角從容地編織蒲扇大一張網(wǎng)。一抹夕照從門里映入,滿屋子紅光籠罩情同仙境。平三沒有往門那邊望。門那邊,落日紅得滴血,欲沉不沉,大紅燈籠似的懸在那占據(jù)了大半個門框。

光照中探進(jìn)了幾個長長人影。平三驀地坐起。

進(jìn)來的是營長。營長濃眉大眼,美髯飄飄。身后跟著的是瘦長的司務(wù)長。

營長走近鋪旁,探一只手摸摸平三前額。平三感覺到那掌的寬厚和熾熱。營長和藹地咧咧嘴笑笑,說:“三伢,你病了嗎?”

一旁的安術(shù)搶先回答:“是!營長,平三病得不輕,前三天犯了風(fēng)寒,發(fā)燒發(fā)熱,今早在濕霧里趴了大半天,那病就越發(fā)重了,已有兩餐沒吃東西?!?/p>

營長還是那么笑著,語氣慈祥,說:“三伢,病了怎就不早說聲,身體是一切的本錢,不要千難萬險斗爭革命得來好日子,到時身體卻垮了,富貴好日子到來時也沒享受的份了……”隨后又別過頭對司務(wù)長說:“我就說咱們平三伢崽怎就會被幾聲炮響嚇出毛病了呢?那話是瞎傳的哩,沒有半點根據(jù)……老何,你去伙房叫廚子弄碗掛面來,不要忘了敲兩個雞蛋!”

平三又感到一串話語燃在胸間欲吐不能,鼻子酸酸,想哭。營長拍了拍他的肩頭,說:“三伢!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叫團(tuán)部郎中老高送個方子來,你放心,他是蘇區(qū)的華佗,有起死回生術(shù)的呀!”說完,甩著臂膀大步跨出門外。

平三終于淌下淚來,悄悄抹一把,將兩顆淚珠兒彈在屋角。他心里懷了無限感激,感激伙伴安術(shù)的好意遮蓋,感激營長的一通話語。就這樣,平三突然覺得口中的寶物有種難以言說的異樣苦味。

但他決意不將那坨金子吐出,此刻在平三心中,好人雖是好人,是該知恩圖報,但不該是現(xiàn)在,平三若有了富貴出頭日子,自然會有更好的報答方式和機(jī)會。這時候,夜幕已四合,是一個風(fēng)高月黑的晚上。山野地一片蛙噪蟲鳴,夾雜了村前水碓“吱呀”的吟唱。遠(yuǎn)處有隼嘶狼嗥,更使這深山中的夏夜有了種詩意,亦有了種陰森鬼氣。

那碗掛面早已端來,放在鋪前半尺遠(yuǎn)地方,一陣陣香氣飄過來變成無數(shù)只無形指爪,撕扯著平三的轆轆肌腸。其實平三早就餓了,自清晨埋伏起,只在出發(fā)前啃了幾個生薯。正是躥長身體的年紀(jì),最是經(jīng)不得饑餓。但平三無奈,安術(shù)不離左右,天黑時候吊眼小滿他們又都回了廂房,嘰喳地談?wù)摪滋鞈?zhàn)斗中的趣事。一碗面擱在嘴邊卻沒有下口的機(jī)會,徒惹餓極的平三饞涎欲滴。

終于,幾個小伙伴睡了,夜已到了三更時分。

平三此刻才將口中的東西掏出來,小心地捏在手心。他長長地舒一口大氣,好像放下肩頭百多斤的柴擔(dān)……

平三在靜靜等待,斜插于土磚墻上的松明已燃到盡頭,最后的一塊火屑跌地,火焰和墻上那些濃黑影子一起消逝。屋內(nèi)屋外,濃漆似的黑。

平三有一種做賊的感覺,他要偷偷地從這里溜出去逃離隊伍。此刻的平三感覺到自己是個卑鄙小人,從來是堂堂正正敢做敢為,今天怕是這坨寶物作祟,自己也不能認(rèn)識自己了。但那做大戶的欲望像這暗夜,團(tuán)團(tuán)籠罩了他,平三無法掙脫。

平三抓起手邊一根柴棍朝黑暗里拋去,那聲響沒有引起回應(yīng),證實同伴們已睡個死死。他終于小心地走下鋪來,悄悄抽開門閂。趁哨兵不留神,貓似的躥到祠堂前的蓮田里。七月天蓮田恰逢茂盛,躥起的荷葉將一切遮個嚴(yán)嚴(yán)。平三知道這片蓮田之外就是那條溪溝,順溪溝走五里是關(guān)山,出關(guān)山就是縣城,百把里路,也就兩天的路程。平三遠(yuǎn)走高飛,那坨寶物就有了用場,從此就過舒心順暢好日子了。出蓮田就是一片荊棘,黑暗中平三周身被荊棘劃破了無數(shù)口子,汗水淌過,熱辣辣疼痛。平三是全然不顧了,那誘惑在眼前幻變成一片燦爛的繁華,平三在黑暗中一腳高一腳低地朝那燦爛的幻境中走去。直到一塊石頭絆他一個趔趄,額頭撞在樹根疤上,涌出一團(tuán)鮮紅,才驀然回到現(xiàn)實。發(fā)現(xiàn)自己是孤零零地置身在夜半三更的荒郊野嶺。平三往四周望望,只覺樹影憧憧,陰風(fēng)森森。不由地就瑟縮起來,眼前出現(xiàn)了那幾百年前的枯朽骨骸和上元老爺可怕的一張臉。平三心中恐怖之極。平三原是不信鬼不怕鬼的,今天卻覺得林子里到處鬼影幢幢,黑暗地方,無數(shù)惡魑兇魅正搔首弄姿,鼓兀著眼目,齜咧著利齒,血口大張,發(fā)毛直豎,舞動著指爪就要蜂擁過來將平三生吞活剝。平三在黑暗的林子里發(fā)出驚恐的喊叫,沒有人回應(yīng),只陡然地驚得一群夜宿的鳥兒“撲啦啦”騰空飛遠(yuǎn)。

魂飛魄散了的平三發(fā)瘋似的在黑暗中狂奔浪走,荊棘把他的小褂扯成絲絲縷縷,樹枝將他的皮肉劃得鮮血淋漓。但平三緊攥了那坨金子全然不覺。當(dāng)他氣喘咻咻地癱倒在草叢中時,才感覺到周身的疼痛和狼狽。他睜大眼努力辨認(rèn)四周的山影,竟覺得是那樣陌生,他知道自己迷路了。然而,他沒料到還有更糟糕的事情在等著他。那邊斷崖上,兩團(tuán)綠熒熒閃亮的是什么?!

那是一只狼!平三絕望了,他連爬起來逃跑的力氣也沒有了。平三是獵人后代,懂得狼的習(xí)性。狼夜間出沒覓食,這肯定是餓狼哩,看那暗綠的兩團(tuán)包裹著兇光。風(fēng)穿林而過,裹挾著平三身上的血腥之氣,十里八里以外的狼就能嗅聞得到循跡而來?,F(xiàn)在平三就要成為這餓狼都果腹之物了??墒?平三雖然年紀(jì)小小,但曾經(jīng)是英武威風(fēng)過的。多次跟了叔進(jìn)山打獵,老林子里進(jìn)出何曾懼怕過狼蟲虎豹?平三也曾經(jīng)打死過狼的,那天一頭狼被平三一銃打在眉心上。為此,叔逢人便夸贊侄兒的眼力和勇氣??墒悄鞘歉甯蠹以谝黄?現(xiàn)在孤單單的平三多么的軟弱和狼狽!平三這時才深深懂得人脫離了集體是多么渺小,是多么卑瑣和無奈。

他突然想起手中的那塊寶物,他將手舉至眉心,攤開手掌,看見那坨金子在黑暗中閃著幽亮。他突然覺得這原來沉甸甸的寶物現(xiàn)在輕飄得沒有了分量。

平三追悔莫及,然而一切已晚,不多久,那只虎視眈眈的餓狼就要猛撲過來將他一點點撕咬成碎塊吞咽到那可怕的肚腹之中了。

他十指摳入泥石中,緊閉著雙眼,大顆的淚從眼縫里涌出來,滴嗒落地,潤潤地滲入土中。

但是,一炷香的時間過去,平三依舊安然無恙。他抬起頭,不見了那兩團(tuán)幽綠,不再有那股騷腥臭氣。

狼離去了。狼怎么竟離去了呢?平三頗覺疑惑,也許這也是一頭孤獨的狼,離開了狼的群體,它永遠(yuǎn)地失去了勇氣和兇猛……

平三在深山里走了一整天,他決定放棄先前那可詛的念頭,重新回上滿回到隊伍中去。他要向營長明明白白承認(rèn)自己的錯誤,他是個地道的逃兵。他要向安術(shù)和其他小伙伴道歉,他曾經(jīng)欺騙了大家。他還要……平三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可是更窘的厄運卻出現(xiàn)了,他迷路了,似乎永遠(yuǎn)找不到回頭之路。

平三坐在光禿的石頭上“嗚嗚”地哭起來,他的傷心不無道理,這百感交集的嚎哭在山林里回蕩出一種奇怪的聲響。

又是一個黑漆漆的夜,平三像個游魂,漫無目標(biāo)地在山里浪走……

也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只覺得黑暗中的山影輪廓有幾分熟悉,他是瞄著北斗七星的方向走的,記得昨夜是背著那組星子走的。這是不是走到離上滿不遠(yuǎn)的地方了?也就在這時,平三聽到一種異常的響動,開始還細(xì)小隱約,不久就千真萬確地清晰起來。

是的!那是一隊人雜亂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著平三就聽到一聲粗一聲細(xì)的兩個人的說話聲。

聲音粗的那個說:“你是說赤匪團(tuán)部也在上滿?……”

聲音細(xì)的說:“千真萬確!不在你剁我腦殼。”

平三立即聽出這人的聲音,竟是團(tuán)部不久前招募的一個伙伴。平三沒想到這個瘦長男人竟會是個可恥叛徒。

聲音粗的那個又說:“這離上滿還有多遠(yuǎn)?”

叛徒立即答道:“長官,不遠(yuǎn)!也就七八里地吧,這是鼎龍山呢,拐過山腳沿那條路直走就到了……”

平三想:原來這里是鼎龍山!難怪山影輪廓看去眼熟。

那聲音細(xì)的又說:“咱這是神兵天降,紅軍是甕壇里的龜鱉,這龜鱉還在睡夢里……長官,這一回,你要成有功之臣升官發(fā)財了……”

聲音粗的干笑了兩聲,說:“也不會虧待你,賞一百大洋……一百塊呀,白花花的銀子……”

聲漸小下去。平三倏地轉(zhuǎn)身迅速地穿過竹林。竹林緊挨著一條溪子,沿著這溪走是一條近路。

平三拼死拼活地在黑暗中疾奔,當(dāng)他跑回上滿跌撲在哨兵懷中時,僅說了幾句話就昏迷了過去……

清晨的霧嵐里夾雜著濃重的硝煙氣味,鳥依舊在枝葉間跳來跳去地叫。溪邊河灘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個白軍士兵的尸體。有一具是那個瘦長的伙伴,一顆子彈恰好從左臉嘴角處穿過,將那副嘴臉?biāo)撼兜貌豢叭肽?。昨天還神氣地說話幻想著一百大洋到手花天酒地的叛徒,現(xiàn)在血肉模糊地橫臥在亂石灘上成了霧中的僵尸。而那個粗嗓門的白軍官,此刻正耷拉了一顆頭顱走在長長俘虜隊伍的最前面,臉上由驚疑而起的懵懂神色久久不能消退,目光呆呆地探出來,彎彎成兩個大大的問號。他一定在想:天衣無縫的事,怎么最終會走漏了消息呢?

廂屋里,平三剛從昏迷中醒過來,他沒有看到屋外發(fā)生的一切,這時候,朝日的一抹暉亮正映在他粘眉糊眼惺忪的臉上。他睜開眼第一樁事就是把桌上那大碗綠豆稀飯稀溜溜喝個精光。

門口,營長邁著堅實的腳步走來。

平三抬起頭,鼻子酸酸:“營長!”他喊了一聲,聲細(xì)如蟻。

營長慈祥地笑著,寬厚的巴掌輕拍著平三的后腦。“謝謝你!三伢!該給你記功……”

平三猛地站起:“不!營長!……”他喊道,“我……我犯紀(jì)律了……你處分我吧……”

平三從襤褸的小褂衣角處小心地掏出那坨寶物,他將全部真相點滴不漏地告訴了營長。

營長聽后依然那么笑著,依然用那寬厚的巴掌輕撫著他的后腦,依然用那平靜的語氣說:“過去了,三伢……一切都過去了!你還是先前那個好伢崽……忘了那些,我?guī)闳タ礃訓(xùn)|西?!?/p>

平三隨營長來到溪灘,眼前就是那個勝利的場面。幾個小紅軍正在清理戰(zhàn)場,見平三走來,“呵”一聲就蜂擁而上。

安術(shù)說:“平三,兩天不見,你瘦得走了形,你看你一副什么樣子!”

平三蹲下來,他看到溪水里映了自己蓬頭垢面的一副模樣,果然形同厲鬼。平三想說:我是過了兩日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但他沒有勇氣說出。

吊眼卻問道:“平三,這兩天沒見你,你去了哪呢?”

平三囁嚅著想說,但營長卻搶先說了:“我派他去執(zhí)行重要任務(wù)了呢!可是他卻不小心迷了路……但后來他還是自己走出了迷亂,及時報告了敵人偷襲的消息,著實不錯的一個伢崽……”眾人就都一愣,齊齊地盯著平三。

安術(shù)說:“這是真的?!……”平三看看營長,營長還是那么寬厚平靜地朝他笑,美髯在風(fēng)中飄著。

平三一把抱住溪邊的那棵栗樹,“嗚嗚”地大哭起來,那時候東面山脊上的一顆日頭正紅艷得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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