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祖芬
哈佛某教授對學生說,你學我這門課,你就一天只能睡兩小時。學生想,那么,我學4門課,不但沒有睡眠時間,還得倒貼了。
于是——
哈佛走出的諾貝爾獎得主有33位。
哈佛走出的美國總統有7位。
泰坦尼克號下沉時,游客們逃到甲板上擁向小船,偏有一個叫威德納的青年逆向而行奮力返回船艙,僅僅是為了搶救一本弗郎西斯·培根的散文集。威德納和散文集隨著泰坦尼克號一起下沉了,這個愛書勝過生命的青年人是哈佛的學生。
威德納的母親就是泰坦尼克號那位幸存的太太,老太太以威德納的名義給哈佛捐助了一個圖書館。這座威德納圖書館是哈佛最大的社會科學和人文科學研究圖書館,有圖書345萬多冊。圖書館正門兩側各有一塊石碑,分別刻著這樣的碑文:
“威德納是哈佛大學的畢業(yè)生,在泰坦尼克號沉沒時去世。他生于1885年6月3日,死于1912年4月12日?!?/p>
“這座圖書館是威德納的母親捐贈的,這是愛的紀念。1915年6月24日?!?/p>
哈佛的畢業(yè)生有一個傳統:捐助哈佛。哈佛的資金1/3來自捐助,很多學生的家長,也都是哈佛校友。一代一代的哈佛人,進入社會上層又把財富反饋給母校。每年的捐款,是哈佛收入的重要組成部分。
給予往往是相互的。是先有哈佛的給予,還是先給予哈佛,這個問題如雞生蛋還是蛋生雞那樣說不清,或者只有讓哈佛告訴你。
哈佛沒有高樓大廈,只有新英格蘭的紅磚墻。即使諾貝爾獎獲得者也不過在校園有一個不起眼的停車位。畢竟哈佛最起眼的是100座圖書館,尤其是一個個像圖書館那樣的人,或者說,一個人就是一座圖書館。哈佛或哈佛人是不需要任何包裝的。
本杰明·史華慈是哈佛的一位漢學家,在他動過癌癥手術,且82歲高齡的時候,依然天天早上按時去辦公室工作,即使有時會倒下。而他辦公室里掛大衣的兩個衣架,竟是用鐵絲胡亂纏繞而成的。
哈佛的博士生,可能每3天要啃下一本大書,每本幾百頁,還要交上閱讀報告。哈佛過橋便是波士頓,前人類學系主任張光直在哈佛讀博士那幾年,沒有上過橋,更沒有去過波士頓。
哈佛學生或是哈佛教授,首先不是一份榮譽,而是一種證明。人到底可以有怎樣的意志力,人到底可能發(fā)揮怎樣的潛力?哈佛告訴你。
哈佛是一種象征,最高智慧的象征,最高學府的象征。人的意志,人的才情,人的理想,為什么在哈佛能兌現?哈佛告訴你。
哈佛的學生餐廳,很難聽到說話的聲音,每個學生端著比薩和可樂坐下后,往往順手把大衣扔地上,然后邊吃邊看書或是做筆記。我就沒見過哪個學生光吃不讀的,更沒見過哪個學生邊吃邊閑聊的。感覺上,餐廳不過是一個可以吃東西的圖書館,是哈佛正宗的100個圖書館之外的另類圖書館。哈佛的醫(yī)院也同樣寧靜,不管有多少候診的人,無一人不在閱讀或記錄,醫(yī)院也只是圖書館的延伸。
哈佛校園里,不見華服,不見化妝,更不見晃里晃蕩,這里只有匆匆的腳步,堅實地寫下人生的篇章。哈佛不是神話,哈佛只是一個證明,人的意志、精神、懷抱、理想的證明。
在美國,行人是有序地聽從紅綠燈指揮的,除了哈佛校園。哈佛人不相信紅綠燈,只相信自己是重要的,自己的每一分鐘都是重要的,見縫插針地快步過馬路,旁若無人,旁若無車。
哈佛的學費不是一般家庭負擔得起的。哈佛校園里,恐怕有相當部分的學生,他們?yōu)槊恳徽n交上美金,但是不拿學位,這也是哈佛收入的可觀的部分。不過你看不出哪些學生是可以得到學位的,哪些是不拿學位的。因為都急匆匆地趕路,都一邊吃比薩一邊啃大書。
哈佛校園里的中國人不少。有一次幾個中國人邊走邊議論前邊幾個美國人“老外”,那美國人笑了,用地道的中文說:“在這兒你們才是老外呢!”
我最常去的是哈佛廣場的書店,喜歡那里的書卷氣,佩服哈佛的生意眼。玩具熊穿上寫著Harvard University的紅背心,T恤打上哈佛法學院、哈佛商學院等標記,各種帽子、書包、筆、本子、杯子、文件夾、工藝品上都是哈佛字樣。打上了哈佛字樣,就都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一只并不很大的絨毛熊,連稅賣到大約19美元,為什么?因為是有學問、有身份、有身價的熊,是哈佛熊;一只普通的茶杯,連稅賣到大約16美元,為什么?因為是有品位、有內涵、有深度的杯,是哈佛杯。
(錢哲雄摘自《中華讀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