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婷婷
(溫州大學 人文學院,浙江 溫州 325035)
《吳聲歌曲》所見吳語指稱代詞
朱婷婷
(溫州大學 人文學院,浙江 溫州 325035)
整理歸納吳方言指稱代詞在《清商曲詞·吳聲歌曲》歌詞中所占的語法成分,可以從中認識南朝吳歌中人稱代詞的用法,并對當時吳地指稱代詞的發(fā)展和使用情況做簡要推斷,從而加深對古代吳歌的了解。
《吳聲歌曲》;吳語;指稱代詞
《清商曲詞·吳聲歌曲》是《樂府詩集》中的一部分代表作,基本都為南朝的民歌和文人擬作,歌詞中大都包含有江浙一帶的吳語用詞。對其中的指稱代詞梳理、歸納和總結(jié),并整理其在歌詞中所占的語法成分,一窺其使用頻率,可以推斷出南朝時期人稱代詞的發(fā)展和使用情況等。
(一)儂
“儂”是《吳聲歌曲》中使用頻率很高的一個詞?!稄V韻》:“儂,我也?!盵1]至今,吳儂軟語為我們所知,其中的“儂”字便是“人”的意思。潘悟云先生曾結(jié)合方言及少數(shù)民族語言的例子,證明“儂”是古代百越語的遺留。
(1)用作主語:儂作北辰星,千年無轉(zhuǎn)移。(《子夜歌》)
(2)用作賓語:嬌笑來向儂,一抱不能已。(《讀曲歌》)
(3)用作定語:譬如秋風急,觸遇傷儂懷。(《子夜變歌三首》)
(4)用作兼語:玄云不應雷,是儂啼歡喜。(《七日夜女郎歌》)
另外,“儂”也有表示“人”的意思,比如“赫赫盛陽月,無儂不握扇”(《子夜四時歌·夏歌》),這里的“儂”很顯然是“人”的意思。所以,我們說,在南朝時期的“儂”字有“我”和“人”兩解,這是需要我們注意的。
(二)我
表示自稱的“我”相對于“儂”來說,使用頻率要小些。
(1)用作主語:麻紙語三葛,我薄汝粗疏。(《讀曲歌》)
(2)用作賓語:晃蕩無四壁,嚴霜凍殺我。(《子夜四時歌·冬歌》)
(3)用作定語:我心如松柏,君情復何似。(《子夜四時歌·秋歌》)
(4)用作兼語:四座暫寂靜,聽我歌上聲。(《子夜變歌三首》)
“我”大概是當時的通語在歌詞中的運用。對比“儂”與“我”的使用情況,“儂”占了絕對的優(yōu)勢。這足以說明《吳聲歌曲》這樣有著明顯地域特征的民歌,方言在其中的巨大影響力,可以說它是作為一種強勢的話語成分進入文本的。
(一)歡
“歡”在《清商曲詞·吳聲歌曲》中的用法很普遍,它的意思大約是古時男女相愛時對情人的稱呼。
(1)用作主語:遣信歡不來,自往復不出。(《子夜歌》)
(2)用作賓語:朝霜語白日,知我為歡消。(《讀曲歌》)
(3)用作定語:郎情難可道!歡行豆挾心。(《華山畿》)
(4)用作兼語:聞歡得新儂,四支懊如垂。(《讀曲歌》)
在北朝樂府民歌中,表示對稱的“歡”沒有出現(xiàn),一方面說明北朝樂府民歌的題材不太適合“歡”這個具有嬌柔意味的詞的運用;另一方面,我們推斷“歡”字可能是吳方言所特有的,因其多半是女子對男子的親昵稱呼,更加符合古代南方女子的含蓄、嫵媚的嬌態(tài)。
(二)郎
《吳聲歌曲》中女子用“郎”呼喚男子的僅次于“歡”,但是與“歡”不同的是,“郎”的用法在南北朝樂府民歌中都相當普遍,它在歌詞中所占的語法成分也很齊全,并且它的用法一直延續(xù)到南朝以后的民歌中。
(1)用作主語:歡愁儂亦慘,郎笑我便喜。(《子夜歌》)
(2)用作賓語:自從別郎來,何日幣咨嗟。(《子夜歌》)
(3)用作兼語:憂思出門倚,逢郎前溪渡。(《前溪歌七首》)
(4)用作定語:郎情難可道!歡行豆挾心。(《華山畿》) (三)子
“子”的用法相對于“歡”和“郎”來說明顯減少。
(1)用作主語:我念歡的的,子行由豫情。(《子夜歌》)
(2)用作賓語:玉藕金芙蓉,無稱我蓮子。(《子夜歌》)
(3)用作定語:竹簾裲襠題,知子心情薄。(《讀曲歌》)
(4)用作兼語:感歡初殷勤,嘆子后遼落。(《子夜歌》)
“子”在《吳聲歌曲》中的用法還有幾個特例需要淺釋,它們分別是“梧子”、“歡子”?!拔嘧印笔恰拔嶙印钡闹C音,在歌詞中出現(xiàn)的地方大致有五處,分別作主語和賓語,而且它是作為一個整體充當句法成分的。“歡子”表示情人的意思,唯獨出現(xiàn)在“五鼓起開門,正見歡子度”(《讀曲歌》)中,很顯然它是兩個對稱代詞合用為一個對稱代詞,這種情況在南朝的民歌中還很少。
(四)汝
“汝”的使用很早。在《吳聲歌曲》的歌詞中,“汝”用作人稱代詞的只有作定語和賓語兩類。
(1)用作定語:麻紙語三葛,我薄汝粗疏。(《讀曲歌》)
(2)用作賓語:語笑向誰道,腹中陰憶汝。(《子夜歌》) (五)君
“君”作為對稱代詞出現(xiàn)的頻率比較低,但它充當?shù)恼Z法成分很齊全?!熬痹凇秴锹暩枨分杏梅ㄆ俚脑虼笾掠袃牲c:一是民歌追求通俗和平民化,用老百姓的語言自由地表達情感,而“君”在古代是一個典型的敬稱,過多地用于民歌中反而顯得做作;二是少量出現(xiàn)“君”的地方大都體現(xiàn)身處熱戀中的女子對心上人的愛戀,用“君”以示尊敬。
(1)用作主語:腹中車輪轉(zhuǎn),君知思憶誰? (《黃鵠曲》)
(2)用作賓語:朝日光景開,從君良燕游。(《讀曲歌》)
(3)用作定語:君行負憐事,那得厚相于。(《讀曲歌》)
(4)用作兼語:未言涕交零,如何見君隔。(《上聲歌》)
另外,《吳聲歌曲》中出現(xiàn)了“郎君”一例:“郎君不浮華,誰能呈實意?!?《讀曲歌》)“郎”與“君”連用,大概也是一種對愛人的敬稱吧。
值得注意的是,用來稱除自己和對方之外的人的他稱代詞在《吳聲歌曲》中出現(xiàn)得很少,僅有“他”:“酒無沙糖味,為他通顏色?!?《神弦歌》)“他儂”:“詐我不出門,冥就他儂宿?!?《讀曲歌》)出現(xiàn)這種現(xiàn)象要歸結(jié)于其內(nèi)容?!秴锹暩枨范喟胧敲枋瞿信畱偾?抒寫感受不同的情,而且大多數(shù)是女子的情感寫照,所涉及的對象便只有男女雙方,在歌詞中分別用自稱代詞和對稱代詞表示。
[1]周祖謨.廣韻校本[M].北京:中華書局,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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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1395(2010)03-0218-02
2010-03-10
朱婷婷(1986—),女,江蘇吳江人,碩士研究生。
責任編輯 韓璽吾 E-mail:shekeba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