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嘯

[關鍵詞]花鳥畫創(chuàng)作;花鳥畫藝術;創(chuàng)新與風格

高卉民先生既是率先提出寫意花鳥畫創(chuàng)作中要“取長補長” 的理論者,又是這一理論成功的實踐者。對寫意花鳥畫創(chuàng)作要“取長補長”理論的研究,有助于寫意花鳥畫藝術的創(chuàng)新與風格的形成。高卉民先生提出寫意花鳥畫創(chuàng)作要“取長補長”這一理論有著自身的獨特性。何謂寫意花鳥畫中的“長與短”,所謂“長”是在“短”的基礎上比較而言的,是指習畫者或通過對傳統(tǒng)藝術的研習,或對自然社會的觀照,找到自身性格與藝術追求等方面的與眾不同之處,這也是畫家確立個人藝術面貌的必要條件,謂之“長”。所謂“短”,往往是共性的,它具有比較寬泛的含義。“短”與“長”也是相對而言的,自身的短處是與他人之長比較所產生的。

“取長補長”最大的優(yōu)勢是讓長處更長,就是使畫家潛在的或已表現(xiàn)出來的長處更為突出,最終形成畫家獨樹一幟的藝術面貌。寫意花鳥畫中的“取長補短”與“取長補長”有著明顯的不同?！叭￠L補短”作為藝術積淀過程,是畫家必須所經歷的過程。一個畫家所需補的短處顯然是一生都在為之努力的,很多畫家一生致力于研究傳統(tǒng),但是在藝術創(chuàng)造上卻沒能形成自己的藝術特色,這不免讓人覺得可惜,而對“取長補長”理論的研究則有助于藝術上的創(chuàng)新與藝術風格的形成。“取長補長”是通過對自己的充分認識、理解而確定取長的方向,最終形成不與人同的藝術風格?！叭￠L補短”,原為絕長補短,意為截取他人長處補已短處,但在藝術創(chuàng)作上,“取長補短”只是基礎,畫家一生都在提高藝術修養(yǎng),補己之短。還有些時候,藝術家甚至不能“取長補短”,如齊白石先生非常喜歡徐渭、八大山人和吳昌碩的畫,曾寫詩道;“青藤、雪個遠凡胎,老缶衰年別有才。我愿九原為走狗,三家門下轉輪來”?？梢娝麑π煳?、八大、吳昌碩先生的藝術佩服程度,他55歲定居北京后,好友陳師曾送給他一本吳昌碩畫冊,他如獲至寶閱至深夜不能釋手,可是第二天卻畫不出畫來了。使他非?？鄲?自言:“我鄉(xiāng)居數(shù)十年,又五次出游,胸中要畫的東西很多。但這次看到吳的畫冊,卻受到了拘束?！边@說明他人之長未必適于己用,結果他把畫冊送給了兒子,繼續(xù)探索走自己的藝術之路。從他的經歷中就能看出來:齊白石先生自幼生活在鄉(xiāng)下,少年只讀了一年的私塾便輟學,15歲學木匠,到25歲仍為雕花木匠,早期對齊白石影響的是民間藝術,包括他學的人像畫,老師也是紙扎匠出身的民間畫家,齊白石衰年變法中注定要有他心靈深處鄉(xiāng)間生活的烙印與民間藝術的感受成分。他大膽吸取了民間藝術的鮮艷色彩,如將墨葉、紅花和翠羽,或是墨葉、黃葫蘆和紅瓢蟲,畫于一圖,他尤善于挖掘來自兒時直觀感受的形象記憶,題畫詩云:“余日來所畫,皆少時親手所為、親目所見之物,自笑大翻陳案?！痹谒嫷捏π?、青蛙、麻雀、老鼠之類題材畫中,總能感受到畫家有顆天真爛漫的童心。回頭看白石先生的藝術平淡天真,生機盎然,他沒有像徐渭的畫風激情澎湃,也沒有像八大畫風冷逸孤傲,更沒有吳昌碩先生的古樸厚重的金石氣。總結齊白石的藝術道路,他正是找到了己之所長,并在藝術創(chuàng)作上不斷增強自己的長處讓長處更長,才成為一代國畫大家。

“取長補長”的關鍵在于能否把握住“取長”的方向。“取長”向哪里取,一是向內取,包含了畫家的內心感悟、藝術追求、性格因素等幾個方面;二是向外取,包括向傳統(tǒng)藝術、自然環(huán)境與社會環(huán)境取等等。有時內外相融,還會產生了不同的側重點。畫家如何在藝術創(chuàng)造中形成自家面貌是藝術創(chuàng)作成敗的關鍵。潘天壽先生說過“藝術的重復等于零”,但是要形成自家藝術風格卻很難。在當代寫意花鳥畫界,像高卉民先生畫風如此強烈、融傳統(tǒng)筆墨與北方地域精神為一體、達到心手相應境界的畫家極少,他強調在寫意花鳥畫的創(chuàng)作中要“取長補長”。簡短的四個字是畫家在長期的藝術實踐中所得的寶貴經驗。如果說高卉民先生拓展了中國寫意花鳥畫的創(chuàng)作題材,那就大大降低了對高卉民先生藝術高度的理解,繪畫題材不能等同于繪畫的高度與深度。繪畫的題材只是自然環(huán)境的映射,在藝術表現(xiàn)上,只有把人的精神與自然交融才能達到藝術的最高境界——天人合一。高卉民先生自幼就生活在北方,耳濡目染了父親對花草的研究與寫畫,后來他在下鄉(xiāng)務農時對北方花鳥喜愛備至,被這種自然環(huán)境深深吸引。北方四季分明,特別是秋冬二季,生命在寒冷與蕭瑟中更顯得倔強不屈,它不同于南方小鎮(zhèn)的古樸沉靜,也不同于水鄉(xiāng)的含蓄清麗,它是一種凝固之美,荒寒野逸之美。平時入眼的大到冰天雪地,曠野寒林,小到秋草霜枝,水禽飛鳥,都在他心中積累成了創(chuàng)作的素材與體驗,這份人生經歷也豐富了作為藝術家的心靈感悟。在北方秋冬二季中挖掘出了頑強不屈的生命精神,正是他藝術風格形成的原因與取向。而后入中央美術學院學習時高卉民先生又得到眾多大家的提點,無論從精神境界還是繪畫技巧上都有了極大的提高,這就是他藝術深度的來源。

我們要正確理解“取長補長”的含義,不能在藝術修養(yǎng)不豐厚的基礎上談風格的創(chuàng)造,只有藝術修養(yǎng)深厚才能讓我們的藝術之路走得更遠?！叭￠L補長”是以厚積薄發(fā)作基礎,是引導個性創(chuàng)造的催化劑,是水到渠成的結果。高先生在眾多名家指導下,并沒有陳陳相因,沉醉于傳統(tǒng)的筆墨情趣,而是重視個性體驗,做到了不與人同。這種不與人同的基礎是對傳統(tǒng)寫意花鳥畫的理解,他把握住了中國藝術的精神,在深入學習傳統(tǒng)繪畫技法時,對花鳥畫進行了追根溯源的研究,使他明晰了花鳥畫藝術發(fā)展的脈絡與規(guī)律。高先生用筆老辣,拙中見巧,構圖取勢自成一家,墨與色對比強烈,氣盛韻生。熟悉高先生的人知道,他藝術面貌的形成是經過無數(shù)次的藝術錘煉與加工才形成的,越是這樣,他的作品與理論才越能經得起歷史的篩選與推敲。

高卉民先生的寫意花鳥畫藝術風格獨樹一幟,他在深入傳統(tǒng)的同時,把握住了藝術生命在于創(chuàng)造這個關鍵所在。那種與天地精神相往來,為北方一域精神寫照的藝術追求,將影響一大批從藝者的藝術之路。“取長補長”理論的研究與發(fā)展前景十分廣闊,它產生于對北方寫意花鳥畫的理解,引發(fā)的是適用于整個寫意花鳥畫的創(chuàng)作,拓展來看,無論花鳥畫、山水畫、人物畫,這一理論都有研究價值。隨著時代的發(fā)展,這一創(chuàng)作理論將融入更多的時代精神,成為引導寫意花鳥創(chuàng)新的理論依據(jù)。北方寫意花鳥畫派的興起都是以高先生的創(chuàng)作精神為導向,取己所長,增己所長,從內涵到形式上做出不斷地探索與超越?！?/p>

(編輯/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