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殿偉

格桑帶領(lǐng)著巴布和丹珠兩只藏獒,打算用一周時間穿越藏北高原的一片茫?；哪Ｆ鸪跛麄冏叩煤茼樌?只用了三天時間就到了荒漠中心區(qū)。偏偏不巧的是,此時竟遇到了罕見的特大風(fēng)暴,只見狂風(fēng)席卷著沙塵鋪天蓋地地襲來。

格桑和兩只藏獒盡量選擇走避風(fēng)的地方,但在倉皇中還是被沙粒打得體無完膚。更糟糕的是,他們僅有的一只水囊也被風(fēng)沙打翻在地,等格桑撲過去搶救時,水囊里只剩下一小半兒水了。

風(fēng)沙足足肆虐了一整天才漸漸平息下來。格桑清楚地知道在沙漠里一旦缺乏飲用水,后果將有多么可怕。為了生存,他不得不放棄此次遠(yuǎn)行的計劃,掉頭開始往回返。

格桑本想依靠巴布和丹珠靈敏的嗅覺找到來時的路,但風(fēng)沙早已將來時的蹤跡掩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兩只藏獒似乎也陷入到驚慌失措的境地中,悲哀地朝著天空哀嚎了數(shù)聲。格桑曉得這時除了認(rèn)準(zhǔn)一個方向不停地向前走外,再沒有別的出路脫險。

格桑和兩只藏獒的體力經(jīng)過與風(fēng)沙搏擊,已經(jīng)大大地打了折扣,因此行路的速度明顯減慢。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為了防止進(jìn)一步迷路,格桑支起帳篷和兩只藏獒在里面過夜。

半夜,格桑被沙漠里驟降的氣溫凍醒,他發(fā)現(xiàn)巴布和丹珠一左一右緊緊地貼著自己的身子,用微弱的體溫為自己取暖,不禁流下了淚水,乃至變成小聲的啜泣。被吵醒的巴布和丹珠不約而同地坐起身子,望著遠(yuǎn)處黑黢黢的夜色,也跟著悲愴地嚎叫起來。

格桑撫摸著兩只愛犬的頭,止住悲聲盡力安慰道:“你們兩個放心吧,我一定會帶你們走出困境的,不過……”格桑說到這里頓了頓因干渴而變得嘶啞的嗓子 “不過你們要聽話,我們水囊里只剩下極其有限的水了,一定要節(jié)省飲用,不到萬不得已,我們誰也不許碰那點兒水?！笨粗魅艘桓睒O其嚴(yán)肅的臉色,兩只藏獒好像聽懂了什么。

太陽剛剛露出地平線時,格桑帶著巴布和丹珠又開始了艱難的行進(jìn)。

沙漠的白天出奇的熱,行近到中午時,格桑覺得嗓子像冒煙似的疼痛難忍,極度虛脫的他感到眼前金星亂閃。為了防止暈倒,他打開水囊,自己先喝了幾口,然后依次讓給巴布和丹珠喝。誰知它們只各自舔了一小口就默默走開了,這不禁讓格桑心中再次涌動起一股無限的溫暖。

當(dāng)他們氣喘吁吁地登上一處較高的沙丘時,格桑舉目眺望,心不禁涼了大半截,因為面前仍是一望無際的連綿沙丘。照這樣有氣無力地挪動著越來越慢的步子,也許不等他們走出荒漠就已經(jīng)被活活地渴死了。

就在格桑感到絕望之際,有一件意外的事情發(fā)生了。只見巴布和丹珠并不是緊隨在他的身后,而是有意和主人保持著一段距離。

格桑幾次回頭,都詫異地看見它們頭碰著頭,像是在無聲地偷偷商量著什么。很快,兩只藏獒把目光都緊緊盯在了格桑背著的那只水囊上。格桑注意到這種情形,心里陡然緊張起來,這兩個平時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家伙,在這樣的生死關(guān)頭難道會為了搶奪這點水而背叛自己的主人嗎?

格桑知道,巴布和丹珠是兩只雪藏獒,是獒類中最富有靈性的動物,往往能做出人類意想不到的舉動。畢竟它們以前對主人的忠誠是建立在無憂無慮的安樂基礎(chǔ)上的,而現(xiàn)在同時陷于絕境中,誰又敢保證它們不變心呢?

想到這里,格桑暗暗地握緊了腰刀的刀把,因為自己生存的惟一希望就是這點救命水了,他絕不能讓這兩個畜生搶奪了去。

果然不出格桑所料,兩只藏獒幾次都試圖靠近那只水囊,都被高度警惕的格桑用刀嚇了回去。格桑就這樣一邊走一邊回頭預(yù)防這兩只隨時準(zhǔn)備發(fā)動襲擊的藏獒,體力與精神均疲憊到了極點。

巴布和丹珠似乎也窺到了主人已達(dá)到力不能支的程度,膽子遂變得越來越大,竟然靠近到離格桑背后只有數(shù)米之遙的距離內(nèi),只要稍稍一躥就能將格桑撲倒而奪下水囊。

格桑見狀怒不可遏,莫大的憤怒竟使他眼前一黑,未等拔出腰刀便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格桑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居然奇跡般地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戶牧民的家里,而身旁除了那只空空如也的水囊,還有巴布和丹珠僵硬的尸體。

看著面前對他微笑的牧民一家人,格桑終于獲知了事情的真相……

原來,巴布和丹珠在看到主人因饑渴而近乎要暈厥時,知道如果這樣下去也許主人就會走不出那片可怕的荒漠而葬身其中。于是,它們裝作想搶喝水囊里的那點兒水,以便讓主人保持最大的體力限度去警惕和防范它們,從而下意識的有力氣支撐到最后。

兩只忠誠的藏獒就這樣在力圖激發(fā)出主人求生意志的路上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與汗水,直至看到牧民時,它們才知道主人終于有了獲救的機會,就用盡力氣各自長嚎了幾聲,最終因體力超負(fù)荷消耗而雙雙倒在地上停止了呼吸。

獲救后的格桑強忍著巨大的悲慟,把巴布和丹珠葬在了它們殉職的地方,墓碑上清晰地刻著:這是兩只長眠于此的、靈魂最高貴的動物,它們將是永遠(yuǎn)的藏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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