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捕手》是1997年由美國著名導演格斯?范?桑特執(zhí)導的一部心理劇情片,1998獲多項奧斯卡提名和多項電影大獎。影片男主角威爾是一個有著極強數學天份的孤兒,由于少年時受到父母虐待而產生心理問題,整日把業(yè)余時間用在了酒吧和打架之中,他雖沒上過大學,卻有著過人的天賦,在他做麻省理工學院的清潔工時解開了一位著名數學教授藍勃公開給學生出的難題。在一次斗毆后威爾被法庭宣判送進少年觀護所。藍勃知道他的數學才華后,向法官求情并保釋了威爾,希望與他一起研究數學,可是威爾卻不愿意合作,在此期間藍勃發(fā)現威爾有著嚴重的心理疾病,便請心理醫(yī)生為其做心理輔導,但這些心理醫(yī)生均遭到智商極高、攻擊性極強的威爾的羞辱,他們不愿再為威爾做心理輔導。藍勃無奈,只好請當年麻省理工學院的同班同學及好友肖恩?馬奎爾幫忙。與之前的心理醫(yī)生不同的是,肖恩尊重威爾,與他真誠溝通,巧妙運用咨詢技術最終越過威爾敵意的、諷刺性的防護機制,最終消除了威爾的心理痼疾,在朋友查克的鼓勵勸告下,威爾最終找到了自我和愛情。
影片展現了一個完整的心理咨詢過程,詳細展現了在心理咨詢過程中遇到的困難及涉及的心理技術。威爾家境十分糟糕,他缺乏家庭的愛,對任何人不信任,不幸的幼年經歷,使得他不敢正視自己。雖然他外表桀驁不遜,但是內心卻極度自卑,因此不敢接受女朋友的愛。藍勃愛惜威爾的才能,希望他能得到心理輔導,但威爾本人卻并無咨詢動機,開始威爾僅以接受心理咨詢作為可以獲得保釋的手段。這樣的開端,就注定了心理咨詢的難度。羅杰斯認為心理咨詢是一個過程,其間咨詢師與來訪者的關系能給后者一種安全感,使他可以從容地開放自己,甚至可以正視自己過去曾否定的經驗,然后把那些經驗融合于已經轉變了的自己,做出統合。那么,肖恩這位優(yōu)秀的心理咨詢師是怎樣運用專業(yè)技巧幫助威爾打開了心扉呢?
傾聽是心理咨詢師職業(yè)的基本功。俗話說“會變得不如會看的,會說的不如會聽的”。通過對其問題的傾聽和理解,使來訪者對問題產生新的認識和理解,從而更加開放自己,更加暴露自我,更容易在雙方之間產生共同的語言,達到雙方的交流,建立良好的咨詢關系,將來訪者的思路引向預定方向。只有聽“懂”別人的話,才能使人際關系順暢起來,從而減少心理問題。尊重是指對來訪者現狀的尊重,如價值觀、人格特點、行為方式等予以接受和悅納、關注、愛護。尊重會使來訪者感到自己受重視、被接納,獲得一種自我價值感。
在對威爾進行心理咨詢的過程中,肖恩也遇到了同樣的問題:即沒有治療動機,有攻擊性等。但肖恩的態(tài)度與前面的心理咨詢師不同,首次咨詢開始,肖恩先讓陪護者到咨詢室外面等候,這是心理咨詢會談設置的嚴格運用,也是他后面開展談話的良好開端。咨詢中面對威爾發(fā)起的多次攻擊,肖恩持尊重態(tài)度,他很安靜地聽威廉?亨特說話,坦誠接受,并很有興趣地傾聽和回答,這就使攻擊性很強的威爾無法找到能實施攻擊的地方,從而與威爾建立了初始的咨訪關系,并使會談繼續(xù)下去。在治療結束時,由于威爾繼續(xù)尋找攻擊的機會,肖恩卻說“現在時間到了”,但最終還是遭到了威爾的攻擊。這次會談,整體看是非常成功的。肖恩由于受到威爾的強烈攻擊,治療結束后他非常痛苦,但最終還是決定約威爾下次見面。這表明,優(yōu)秀的心理咨詢師也是人,他們也有痛苦,也會發(fā)怒,只是他們在發(fā)怒和痛苦之后,能夠很快進行自我調整和修復。
羅杰斯認為無條件積極關注的核心是選擇來訪者的積極方面,使其人格得到健康發(fā)展。積極關注是對來訪者言行的閃光點、潛力予有選擇性的關注。利用其自身的積極因素促使其發(fā)生積極變化,樹立積極向上的價值觀。
肖恩將與威爾的第二次會談地點選在河邊,這樣就把威爾放到一個自然環(huán)境里,讓他真實地感受和面對現實世界。同時,肖恩明確告訴威爾:你的確有很多的知識和超人的才能,但是你沒有現實生動的生活!這樣的會談方向是肖恩受到威爾的攻擊傷害、通過分析自己的反移情、對威爾進行了準確判斷后作出的。這次會談使咨詢深入了一步。威爾雖然聰明絕頂卻無法看清自己的問題,他一方面大談在任何地方只要靠力氣吃飯就行,而另一方面卻每天乘40分鐘的火車,到全球最受敬重的大學去做勤雜,還躲起來解答難題,事后又否認是自己所為。肖恩質問威爾為什么這么做,為什么不在自己的家門口做雜役?威爾啞口無言。肖恩繼續(xù)展開攻勢,并問威爾的志向是什么?威爾拒絕給出誠懇的回答,而是隨口說要做一個牧羊人。肖恩認為威爾是在觸及自身情結時采取回避態(tài)度,這種態(tài)度對心理重建毫無助益。于是肖恩敞開屋門對威爾說:“不要浪費我的時間,你走吧?!绷晳T了口出狂言的威爾大惑不解,無語離開,他開始反思自己矛盾的言行。
肖恩通過與威爾交談,發(fā)現威爾強大的表面背后實際上是深深的自卑,他敏銳地洞察到威爾所做的事情都源于強烈的自我保護意識。肖恩指出威爾在人際關系上總是預期將來的失敗,造成他要么在別人甩了他之前先把別人甩了,要么有意與他人保持距離,這樣就不必冒感情受傷害的風險,包括威爾對數學教授安排的所有工作都嗤之以鼻,對自己深深喜愛的女友的粗魯拒絕,對自己的才華的無情糟蹋等等,都讓肖恩對威爾有了更深刻的認識。由此看來,心理咨詢師需要在會談中很快發(fā)現來訪者的問題所在,建立心理診斷,找準治療的突破口,進而使會談深入下去。這樣的能力是要通過長期大量的臨床實踐才能鍛煉出來的。
真誠即真實,誠懇,不做作、不偽裝。咨詢師應真實地投入到咨訪關系中,以實質自我的面目出現在來訪者面前,這種真誠可使來訪者感到無所顧及,感到自己被接納,被信任,從而坦露自己的軟弱、過錯、隱私等。同時咨詢師的真誠給來訪者提供了一個榜樣,鼓勵來訪者以真誠的態(tài)度與咨詢師交流,宣泄情感,進一步發(fā)現、認識、面對并改進自我,使溝通更加準確與清晰。情感表達的目的是為咨詢服務,應有助于咨詢活動的進行,而不是為了滿足咨詢師自己的需要,為了表達而表達。
肖恩為了幫助威爾,讓他面對現實而不是生活在完美的幻想中,肖恩談起了他去世的夫人在睡覺的時候會放屁,把狗都臭醒了,她自己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這段談話,肖恩做了一些個人私生活的暴露。咨詢會談中,恰當的自我暴露,不是為了滿足咨詢師自己的心理需要,而是用生動的例子來幫助來訪者。另外,肖恩還談起他與夫人約會時,正值一次世界足球大賽。他手舞足蹈講述著那次約會的情景。這是他自然人性的展現,惟有這種真城和自然,才能拉近他們的距離,真正地打動威爾的內心,這樣的會談內容和方式,恰好切中了威爾心理上脫離現實的要害,肖恩也就成了威爾學習做人的榜樣,從而有效地幫助了威爾。
肖恩在與威爾的最后一次會談后即將分手時,威爾內心充滿了感激,他主動上前擁抱肖恩,并問“這是否違犯了心理咨詢的原則”,肖恩回答“只要你不掐我的屁股”??吹酱颂?,非常感人,我們似乎已忘卻了肖恩與威爾的咨訪關系,仿佛看到了一對情同父子的忘年之交。這里我們看到的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心理咨詢師形象,他在恪守咨詢原則的同時,更注意讓自己還原為一個普通人。
肖恩與威爾的第三次會談,兩個人在治療室僵持50分鐘,肖恩耐心等待威爾思考、開口,一直等到自己睡著了。這種沉默對峙既顯示肖恩有足夠的耐心,沒有攻擊性,也表明,心理治療要出于患者的自愿和需要,而不是咨詢師強求所為。這樣,肖恩既表達了對威爾的尊重,又擺脫了威爾對他的攻擊,最重要的是把解決問題的自主權交還給了威爾。這是此次會談成功的關鍵。
當肖恩了解到威爾是一個孤兒,自幼被家人遺棄,并受到養(yǎng)父的虐待時,心里受到強烈的震撼。因為肖恩自己也有同樣的遭遇。他明白了威爾自卑的根源,更深層次地理解了威爾強烈的自我保護意識。當談起這段痛苦的經歷時,面對威爾表現出的無所謂的態(tài)度,肖恩沒有氣惱,反而用同一句話“這不是你的錯”來說服威爾,威爾在肖恩的反復質問下,從無所謂到認真對待,然后到惱怒、痛哭流涕、與肖桑恩緊緊擁抱,在經歷了這一系列的心理感受后充分理解了肖恩的話,認可自己的過去不是自己的錯,為什么要一直背著這個沉重的包袱不肯真實地面對生活,不肯接受真摯的情感?為什么一直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一直以踐踏自己的才華來撫慰自己?他終于認清了自己,看到了自己的優(yōu)缺點。這是一個多么殘酷而漫長的過程,同時也是一個鳳凰涅槃后新生活的美好開端。
肖恩與威爾共經歷了5次交鋒,有沉默對峙、言詞激烈的對峙和行動粗暴的對峙,每一次對峙都讓威爾對自己有了更深入了的了解,都給雙方留下了無限的思考,思考自己存在的價值和意義,思考在面臨考驗的時候是退縮放棄還是直面挫折。這也是這部影片最扣人心弦的部分,故事的一波三折正是通過不同的對峙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
藍勃不管威爾的個人意愿執(zhí)意要把威爾變成一個數學天才,肖恩卻堅持人本主義的治療方向,希望威爾自己選擇將來的職業(yè)和生活道路。這點對于一位優(yōu)秀的心理咨詢師來說尤為重要,因為心理咨詢如果失去了人本的根基和方向,心理的理論和方法就變成了殘害來訪者的工具。這也是《心靈捕手》塑造心理咨詢師形象最為成功的地方。肖恩就像一個機敏而富有智慧的獵手,在桀驁不遜的威爾面前,通過自己的真誠和技巧打開了威爾的心扉,找到了威爾心理問題的癥結所在,幫助這個富有才華的年青人重新找到了屬于自己的生活。當威爾重新應聘工作,駕車駛往心愛人的城市時,每一個觀眾內心都對心理咨詢有了一種更深刻的感觸和理解,也給心理工作者留下了值得深思和借鑒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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