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1992年10月出生,7歲時偶發(fā)性地開始寫作,先后在《詩潮》、《詩刊》、《詩歌月刊》、《詩選刊》等刊物發(fā)表詩歌百余首。在《山花》、《山東文學(xué)》發(fā)表過短篇小說,著有長篇小說兩部,其中《夢游者青成》即將由安徽出版集團出版。曾獲2009·中國年度先鋒詩歌獎?,F(xiàn)為重慶南開中學(xué)高二學(xué)生。
大瓷碗城
我沿著大路從南走到北
又順著小路從北往回走
一大群學(xué)生潮水般涌過街道
到處是五顏六色的隊伍和人
有的停在快餐店前歇歇氣
看來是被馬拉松跑累了
因為今天是全城的馬拉松比賽
我看到很多很多的人拉成了
一條長得嚇人的人造拉面
直到現(xiàn)在我的鬢角還淌著汗
一半是跑出來另一半是給嚇的
可憐那些個小朋友小青年
老朋友老前輩總之就是
那些累壞了也不敢在凳子上
放一下屁股的人(他們隨時
都想跳起來死勁兒往前跑呢)
我祝你們祝你們越跑越有勁
盡管有時候人們習(xí)慣在
弧形地帶緩沖一下穩(wěn)住身子
天橋一樣的立交橋
什么東西從我眼前飛過去
先感覺一道風(fēng)掠過面頰
一瞪眼我啥也沒看見
空空蕩蕩的長尾巴立交橋
被一輛發(fā)光的小汽車甩在身后
這才知道上面不是人走的路
我是順著階梯慢慢爬上來的
瞧著跟天橋的階梯一個樣
(這還是靠一好心人指點
他說這路就通向廣場中央
它貌似是我要去的地方?)
我背了一個藍色的大書包
上階梯上得像舉重腿腳可累了
現(xiàn)在我的短期愿望是
政府能在立交橋上修些滑梯
好讓我從這海拔三千米的
不勝寒的高處直接梭回人行道
擬
一群讀高二下期的傻小子
正準備期末的模什么考試
注意是模什么考試而非期末考試
這兩者聽上去似乎都差不多
但其實還是有很大的不同
有人腦子學(xué)傻了喜歡結(jié)巴
說模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眼睛鼻子吐的都是同一個字兒
把字填到空缺的地方啊
全班人急得大聲拍打課桌
也有那種腦子不結(jié)巴的蠢貨
可他一拿筆寫字手就發(fā)抖
老師講要先寫一個什么提綱
據(jù)說有個這個就十拿九穩(wěn)
他卻說我最討厭他媽的重復(fù)
噢呀這里是電鋸的樂園
每個人抱一把嗚嗚作響的電鋸
瞄準一棵高聳挺拔的大樹
當然其實也沒有真鋸
也不過是裝裝樣子而已嘛
只是小心別抖出腦震蕩
一場瓢潑大雨
我和翔子都沒有帶傘的習(xí)慣
只好用連在衣服上的帽子遮雨
天空沒有盆只有一大群雨珠
在虛無中毫無生氣地墜落
尹這家伙呢除了傻笑還會什么?
他的鞋子脹鼓鼓灌滿了水
走起來有點漂移的感覺
是誰給這群愈來愈密集的
小家伙這樣那樣的重壓?
顯然不是雨天空像人一樣
彎起了它鉛灰色的脊背
給我們一種時間緊湊的錯覺
不過這真的只是錯覺嗎
一股冰涼的風(fēng)穿過上面的回聲
將疑問帶到一個熟悉的地方
它們有很多很多看上去
像建筑般一模一樣鱗次櫛比
事實上那也不是別的
它就是雨中我們的奔跑發(fā)問
今天沒興趣
許多事情我們都弄懂了
我們是所謂的大圓圈
可是越大卻越?jīng)]了興致
如同我們在無意中學(xué)習(xí)它們
隨后又在無意中忘卻它們
一堆無知的大大小小的圈子
掄來滾去跟零零零零一樣
說實話今天我們沒興趣
張三早溜出去和人斗地主了
王五腦袋還扎在枕頭里面
李四蹲廁所里看閑書呢
只有我老老實實坐在這兒
你正好來找我的茬是吧
我告訴你我這會兒
正放假呢放假了
花園里可憐的小梨樹
被太陽曬得直晃悠
救生員
視線里總有礙眼的灰塵
當然不是指什么具體的東西
而是個長期養(yǎng)成的慣覺
我差不多快變成一條小船了
別的人上了年紀都腆著啤酒肚
我反而橫躺著中間往下凹
身體精瘦鼻孔朝天
大海的聲音一片稀里嘩啦
天空顯得更加清晰干凈
我一邊為它勾勒優(yōu)美的輪廓
一邊跟它組合成圓
我相信它的身軀
也無所事事地弓著
就像平面上的月亮那樣無聊
去干啥
我跟在他后面他跟在屁股后面
他叼著一根快要燃盡的煙頭
毒日頭烘得我們渾身是汗
熱氣騰騰地在光陰里奔走
他的頭發(fā)像枯黃的稻草
毫無生氣地凌亂支楞著
他到底要趕到什么地方去呢
盡管我其實并不在意這個
我就是踩著他的影子追趕
并沒有什么在催促我們
只有聽不清的叫嚷和回聲
他不知是抬著頭還是垂著頭
什么都沒有留下只有
布滿灰塵了無痕跡的道路
什么也不能叫人留下
他開始變得像一個陌生人
我想他跟我本來就是不同的人
他走得踉踉蹌蹌漫無目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去干啥
一首歌來自我們大家
我說不清啥樣的旋律才稱得上優(yōu)美
尤其是在這個感官有點麻木的時刻
我獨自坐在一張木頭椅子上聽別人
演唱一首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的流行
歌曲看起來除了本人大家都能和著
節(jié)拍用一片東倒西歪的聲音扯動我
這雙曾經(jīng)動過手術(shù)的半失聰?shù)亩?br/> 登臺報幕時主持人說這是一首來自
我們大家的歌曲可里面唯獨缺少了
坐在臺下大家中間的那位主觀的我
置身這樣的情境里我揣著滿腦子的
復(fù)雜思緒不知道是該自矜特立獨行
品味高雅不屑世俗呢還是應(yīng)該悲憫
自個兒不諳時尚土頭巴腦與時俱退
乃遠離集體的孤家寡人這問題令人
痛苦我本應(yīng)抱著腦袋好好思考然而
關(guān)鍵在于一旦我想到這些這些就變
成了一段錄音因為只有回想起過去
我才會生出這么多綿長糾結(jié)的思緒
有青苔的石階
不知曉球臺用什么材質(zhì)制成
四周除了它之外只有土路和石階
石階上分布著濃濃淡淡的青苔
一個乒乓球急轉(zhuǎn)著緊貼石階滾過
粗魯?shù)匕亚嗵ο葡虏淮蟛恍〉囊粔K
旁邊的黃狗咧開嘴搖著尾巴
聽小球在臺面輕盈地彈來彈去
仿佛是一粒會動的美味肉丸子
不一會兒苔蘚又給鞋子磨掉一片兒
一雙看上去跛了左腳的皮鞋
黃狗神經(jīng)兮兮盯著它似乎在笑
其實只是一條狗的習(xí)慣表情罷了
可憐的青苔一定傷透了身心
它趴在地上多么難受的姿態(tài)
沒有小球那股喜悅的彈勁兒
只有跛腳鐘擺似的來回踏步
哦球臺的另外一邊也是石階
布滿了受虐的、或濃或淡的青苔
來來回回往往返返走走停停
乒乓球清脆的、空心的身體
乒乓臺缺損的、未知的材質(zhì)
是多么的讓人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