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雄鷹

(重慶大學外國語學院 四川 重慶:400030)

工程翻譯是有關工程文獻的翻譯活動,廣泛涉及土木工程、化學工程、機械工程、電子電氣工程、冶金工程、石油工程、礦業(yè)工程等領域。工程文獻是“工程技術人員及時把握科技知識更新和理論前沿發(fā)展的重要渠道”[1]。工程文獻的翻譯保證了各項工程的順利竣工,是翻譯界尤其是社會翻譯界(相對于學術翻譯界)的重頭戲。由于工程文獻具有專業(yè)性、規(guī)范性、特殊性等特點,主要用于“陳述事實,傳遞知識,分析問題或總結經(jīng)驗”[2],是“注重內(nèi)容或信息”的目的性科技文體,在工程翻譯實踐中,用語不專業(yè)、信息傳達不準確的現(xiàn)象普遍存在。學術界也缺乏對工程翻譯的研究力度,因而,探討工程翻譯的原則、技巧和方法,提高工程翻譯質(zhì)量是一項有著重要理論和實踐意義的課題。鑒于詞匯是文獻的信息載體,也是科技翻譯的重點和難點,本文將以工程詞匯為研究對象,從功能派翻譯理論中的“翻譯要求”視角出發(fā),對工程文獻中詞匯的翻譯原則、技巧和方法進行深入研究。

1 工程詞匯與“翻譯要求”

工程文獻是科技文獻的一種,含有大量的普通詞匯如專有名詞(如地名、公司機構名稱等)以及大量的專業(yè)詞匯。劉松妍[3]在探討科技英語詞匯的翻譯方法時指出,專業(yè)詞匯分為純專業(yè)詞匯和半專業(yè)詞匯。純專業(yè)詞匯,如 hydroxide(氫氧化物)、promethazine(異丙嗪)等,嚴謹、規(guī)范、詞義單一、使用范圍狹窄、國際通用,一般來源于希臘語或拉丁語,具有統(tǒng)一的譯法[4]。半專業(yè)詞匯來源于普通詞匯,在不同專業(yè)領域具有特定的專業(yè)詞義,但在同一專業(yè)領域中詞義也很單一,屬于常用詞匯專業(yè)化[3],如feed,其基本詞義是“喂養(yǎng)”,在電力工程中指“供水、輸送、電源”,機械工程中指“加料、進料”,計算機工程中指“饋送、供給”等。張敏嫻[4]通過一般詞匯與科技詞匯的比較,探討了科技英語翻譯中常見的詞義翻譯方法;黃健平和劉安洪[5]分析了土木工程英語語篇中詞匯同現(xiàn)的特點。對于詞匯翻譯中出現(xiàn)的問題,劉毅和宮麗[6]指出,科技詞匯誤用的主要原因包括為了顯示出專業(yè)性而誤用一些大詞;對于科技詞匯概念的混淆和替換;對科技詞匯的文體要求缺乏了解等。以上各詞匯研究大都只是某項科技翻譯研究中極其微小的一部分,它反映了譯界對詞匯專項研究的重視度不夠,因此,本文將從德國功能派翻譯理論中的“翻譯要求”視角出發(fā),對工程詞匯進行有針對性的研究。

德國的功能派翻譯理論出現(xiàn)于20世紀70年代,是以目的為主導的翻譯標準多元化的理論體系[7],“著重研究功能或文本和翻譯的功能”[8],其代表人物有凱瑟琳娜·賴斯(Kantharina Reiss)、漢斯·弗米爾(Hans Vermeer)和賈斯塔·赫滋·曼塔利(Juasta Holz-Manttari),主要學術理論包括賴斯的文本類型和語言功能理論、曼塔利的翻譯行為理論、弗米爾的目的論和諾德(Christiane Nord)的功能加忠誠理論。目的論是功能派翻譯理論的核心,而“翻譯要求”(translation brief)是“目的論”中的一個重要概念,它包括譯文的功能、譯入語接受者、接受譯文的時間、地點、譯文傳播的途徑以及產(chǎn)生或接受譯文的動機等。李文革[9]指出,“功能學派是一個非常值得重視的學派,其理論既繼承了傳統(tǒng)譯論中合理的成分,又突破了傳統(tǒng)譯論的束縛,更重要的是它具有很強的實踐意義和可操作性”。該理論為工程詞匯的翻譯提供了視角。

諾德[8]指出,目的語文本的充分性(adequacy)比等值(equivalence)更重要,而充分性指目的語文本應該“充分滿足”翻譯的各種要求。一般來講,“翻譯要求”指導整個翻譯過程[10]。對于工程翻譯而言,其目的在于傳遞工程文獻的內(nèi)容或信息,其接受者主要是工程師及其他工程技術人員,接受譯文的時間和地點通常由翻譯的發(fā)起者(客戶)決定,譯文以閱讀或工程技術人員間相互溝通的方式傳播,產(chǎn)生或接受譯文的動機是盡量傳遞完整準確的信息使相關工程技術人員做出相應的行動。詞匯是工程文獻的靈魂,它既凝聚了文獻的主要信息,同時也體現(xiàn)出工程文獻的功能,要滿足這些“翻譯要求”,工程詞匯的翻譯應保持譯文在上下文中的高度一致。

2 詞匯選擇的一致性

工程類文獻是一種目的性很強的科技文獻,主要用于各類工程師以及工程相關技術人員參考閱讀并按照相關文獻進行施工。由于文獻目標群眾的特殊性以及工程文獻的專業(yè)性與技術性,工程類文獻的翻譯應專業(yè)、規(guī)范,應確保各類使用者能快速準確地獲取文獻信息,并按照要求進行施工。工程作為一種跨文化交流形式,通常涉及不同文化背景、不同知識結構的工程師或其他使用者,其翻譯也要考慮到社會背景、社會文化等各種因素[11],要滿足各種“翻譯要求”。為了滿足這些“翻譯要求”,達到賴斯所謂的理想翻譯,即“目的語篇和源語語篇在思想內(nèi)容、語言形式以及交際功能等方面的對等”[12],工程詞匯的翻譯應專業(yè)、應注重橫向和縱向上的一致,具體體現(xiàn)為與國家、國際規(guī)范和標準一致、與客戶的翻譯要求一致以及其他特殊一致。

2.1 與國家、國際規(guī)范和標準一致

李文革[9]指出,“交際是通過交換符號實現(xiàn)的。語言和非語言符號的意義可能因人而異。然而為了完成交際活動,交際符號必須在符號的意義方面達成某種共識”。曼塔利[12]也指出,翻譯不是單純地翻譯詞語、句子或文本,而是引導意向中的合作,跨越文化障礙,促進功能性的交際。工程文獻中涉及大量的專業(yè)用語,其跨文化性質(zhì)要求詞匯(尤其是專業(yè)術語和專有名詞)的翻譯應符合國家、國際規(guī)范和標準,從而確保在不同文化背景的工程認識之間達成共識,有助于他們的準確理解。

某電力工程英譯中項目中:“The HV gapless metal oxide surge arrester shall comply with porcelain insulator and supplied with insulating bases and discharge counter.”該句中涉及多個電力專業(yè)詞匯:HV gapless metal oxide surge arrester、porcelain insulator、insulating base和 discharge counter。按照國家、國際通用譯法,應分別譯為相應的中文專業(yè)術語“高壓無縫金屬氧化物避雷器”、“瓷絕緣體”、“絕緣底板”和“電計數(shù)器”,使譯文所指事物與原文概念相同,便于電力專業(yè)人士理解。

再如專有名詞的翻譯,地名山西、陜西通常譯為Shanxi、Shaanxi,西藏譯為Tibet而不是Xizang——雖然多數(shù)中國地名英譯時采用拼音。某英譯中項目涉及以下地址:

其中Tyco為國際知名公司,在國際上具有統(tǒng)一的譯法——泰科;Kunshan、Hongqiao、Jichang和Zhangpu是音譯中文地名,據(jù)文獻內(nèi)容和網(wǎng)絡查證可知分別指中國的昆山市、虹橋、機場路和張浦鎮(zhèn),再結合英語地址與中文地址表達方式的差異,該處應翻譯為“中國昆山市(215321)電子和開發(fā)區(qū)張浦鎮(zhèn)虹橋機場路泰科(昆山)有限公司”。此外,國家機構、組織、法規(guī)等具有國際性特征和法律效應,其翻譯更應符合國家、國際規(guī)范和標準。如“海關總署”、“商會”等國際上通譯為 General Bureau of Customs和Community of Commerce,不得隨意翻譯。

合同文件在工程文獻中占有很大比例,其用詞規(guī)范、專業(yè)以及具有法律效應的特點使得合同翻譯更為復雜,同時也更具有代表性,對合同詞匯的翻譯要求也更高。由 FIDIC(Fédération Internationale Des Ingénieurs-Conseils)編寫的“Conditions of Contract for Construction”——《施工合同文件》是一本具有國際性權威的中英對照合同文件,合同詞匯的選擇通常可以此作為參考和借鑒,如履約保證金(Performance security)、招標公告/邀標(Tendering Notice/Invitation for Bid[IFB])等,從而在準確傳達合同內(nèi)容的同時,也保證合同譯本在語言形式以及交際功能等方面的對等。

2.2 與客戶的翻譯要求一致

翻譯行業(yè)是一種服務性行業(yè),以滿足客戶的特定要求為宗旨。功能派認為,翻譯參與者除原文作者、譯者外,還應包括翻譯過程的發(fā)起者、譯文使用者和收受者,而客戶通常是翻譯行為的直接或間接發(fā)起人或是譯文的直接或間接接收者。翻譯行為理論指出,客戶確定翻譯的目的;接收人的需要是目的語文本的決定因素。目的論也認為,決定翻譯目的的最重要因素之一是受眾——譯文所意指的接受者,他們有自己的文化、背景知識、對譯文的期待以及交際需求[12]。因此,工程詞匯的翻譯應與客戶的要求一致。

通常情況下,客戶對具體的翻譯項目有特定的翻譯要求,包括人名、地名、縮略語等詞匯的翻譯方法以及相應的詞匯表等。如在某翻譯項目中,客戶有如下要求:

(1)所有小地名照抄不譯,僅譯大地名,如國名和能確定的省會名。

(2)縮寫詞:原文用縮寫譯文就用縮寫,用全稱就按縮略詞參考目錄翻。

(3)詞匯表(略)。

工程翻譯項目通常時間緊迫、工作量較大,并且文獻中詞匯(尤其是專有名詞和專業(yè)詞匯)的重復率通常較高,需由多個譯員交流合作完成,客戶給出的這些指令性翻譯要求既保證了同一工程項目中詞匯選擇的一致性,確保翻譯內(nèi)容的連貫與統(tǒng)一,同時也確保了翻譯工作的高效性。

同一詞匯的一致性譯法體現(xiàn)了“目的論”中的語際連貫法則,即譯文與原文之間存在的某種關系,這種關系也常被稱為對原文的“忠實”[10]。原文中描述某一工程事物、程序或過程,譯文中也應描述相應的工程事物、程序或過程,避免因用詞各異而導致概念不明,從而引起理解混亂。胡作友[12]在分析曼塔利的翻譯行為理論時也指出,“為保證目的語讀者的閱讀連貫性,單個術語的翻譯需要前后一致”。因此,某個術語的譯法一旦確定后,在同一翻譯項目中應確保該術語譯法的高度一致,實現(xiàn)譯文內(nèi)容的整合與連貫。在工程文獻的翻譯中,詞匯選擇的一致性廣受客戶的重視,如某中譯英翻譯項目中,客戶在所提交譯文的反饋中著重提到詞匯的一致性:

(1)安裝:譯文中使用了installation,assembly, erection等,請統(tǒng)一為installation,相應地,erect應更正為install。

(2)維修等級:譯文中使用了maintenance level,maintenance class,maintenance classification等,請統(tǒng)一為maintenance level。

翻譯市場是一種服務性行業(yè),為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士尋求認知“共識”,搭建溝通橋梁,客戶的翻譯要求在指導詞匯選擇的同時,也保證了譯文內(nèi)容與原文以及上下文中的連貫性、信息傳達的準確性以及翻譯工作的高效性。

2.3 與特殊需求一致

工程詞匯的翻譯除了應與國家、國際規(guī)范和標準一致以及與客戶的翻譯要求一致外,還存在其他情況下的一致。目的法則認為,整個翻譯過程都是由翻譯行為所要達到的目的,即譯者的目的、譯文的交際目的和使用某種特殊手段所要達到的目的決定的[9]。某些工程詞匯既沒有國家、國際統(tǒng)一譯法,又不在“翻譯要求”之列,而游離于兩者之外,這些詞匯的翻譯可“使用某種特殊手段”實現(xiàn)翻譯目的,如通過Google等搜索方式檢測各種譯法的使用頻率,選擇使用頻率最高的詞匯作為該詞的譯法。如tension strength通?？勺g為“拉伸強度”、“抗拉強度”,在Google中輸入“tension strength拉伸強度”,點擊搜索,可在搜索欄下第二行右方看到“tension strength拉伸強度獲得約33,800條結果…”信息,再輸入“tension strength抗拉強度”,點擊搜索,可看到“搜索tension strength抗拉強度獲得約32,400條結果…”信息,比較兩者的使用頻率,宜選用“拉伸強度”作為tension strength的譯法。這種與使用頻率較高者保持一致的翻譯方法使譯文更具可信度,這種利用 Google等搜索方式檢測詞匯的使用頻率來確定詞匯的譯法,也是一種提高翻譯質(zhì)量的有效方法。

3 詞匯一致的重要性與局限

工程翻譯不同于文學翻譯,其詞匯(尤其是上述“有分量”的詞匯)選擇不要求花俏多樣,而是要專業(yè)、規(guī)范,“用詞簡單易懂,表達清楚”[12]。工程文獻專業(yè)性強、信息量大、詞匯重復率較高;翻譯時間緊迫、工作量大,通常需多名譯員分工合作完成,而不同的譯員具有不同的文化背景、翻譯風格和翻譯習慣,很可能導致同一翻譯項目中內(nèi)容不連貫、概念混淆、事物指代不明等。而選詞上使用國家、國際統(tǒng)一譯法、與客戶的翻譯要求統(tǒng)一等各種滿足“翻譯要求”的一致性譯法,在注重信息、講究實效的今天,既能保證內(nèi)容或信息的準確傳達、保證譯文的規(guī)范與專業(yè),又能規(guī)范譯者的語言,提高翻譯效率。

然而,詞匯選擇的一致性適用范圍有限。工程文獻雖然含有大量的工程專業(yè)詞匯,但占大多數(shù)的還是普通詞匯。普通詞匯用法靈活,在不同語境下具有不同的譯法,因此詞匯選擇的一致性不適用。李艷[13]也指出,來源于普通詞匯的專業(yè)詞匯具有新詞義,表示的概念有所不同,并且這樣的詞匯在不同領域也具有不同的詞義,因而一致性不適用。即使在同一翻譯項目中也會涉及不同的專業(yè)領域,因而詞匯選擇的一致性不能一概而論。如某一翻譯項目中“operate”出現(xiàn)兩次,根據(jù)上下文語境有不同的譯法:“These controllers are operated by hand”中譯為“操作”;“The computers can operated only according to instructions”中譯為“運算”,必須根據(jù)語言環(huán)境進行翻譯。

4 結束語

工程翻譯是當今社會翻譯界的重點,也是社會發(fā)展的樞紐。工程詞匯作為文獻信息的載體,其翻譯具有重要作用。鑒于工程文獻目標群眾的特殊性質(zhì)以及工程文獻的固有特點,工程詞匯的翻譯應滿足各種“翻譯要求”,保證譯文與國家、國際規(guī)范和標準一致、與客戶的翻譯要求一致以及其他情況下的一致,從而確保文獻信息和內(nèi)容傳遞的準確性,避免給不同文化背景的工程人士造成理解障礙,避免因上下文中詞匯指代各異而導致理解混亂。這就要求譯者專業(yè)知識精通、知識面廣博,熟悉國家、國際規(guī)范和標準,掌握有效的翻譯方法,合理選擇詞匯,保證翻譯質(zhì)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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