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本刊記者 陳婧 攝影 · 小亨
冠軍的背后
文 · 本刊記者 陳婧 攝影 · 小亨
盡管任何一段歷史都有它不可替代的獨特性,可是,1978—2011年的中國,卻是最不可能被替代的。在一個擁有十幾億人口的大國里,僵化的計劃經濟體制日漸瓦解,中國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試驗場,它在眾目睽睽之下,以不可逆轉的姿態(tài)向市場經濟轉軌。在過去的三十多年中,無論是經濟、科技,乃至教育、文化、體育,世景變遷的幅度之大常讓人恍如隔世。然而,歷史變遷的背后,或顯或隱都有其特定的桎梏,尤其是在高速運轉之下。很多時候,人們看不清它的存在,是因為人們正處于這紛繁變幻的歷史當下,而當一切繁榮生成之時,這些遺留在光榮背后的問題,才會如水底之瓢,慢慢浮出水面,茲待解決
或許你沒有聽說過陳玉梅這個名字,她是一名在鞍山齊大山鐵礦北采礦場工作的普通女工。而在多年前,她還曾有這樣一個身份——叱咤風云的馬家軍成員之一。陳玉梅個人的最好成績是1992年漢城第三屆世青賽800米亞軍。如今,她的工作就是在鐵礦里負責計數。
馬家軍的第一代隊長陳穎是馬家軍最大的悲劇。1998年,她的尸體在沈陽棋盤山水庫被發(fā)現。如果不是被學歷卡住,她也許會成為夢寐以求的一名新聞記者。盡管她沒有顯赫的成績,盡管她常半夜起來偷練,也沒能取得世界冠軍,但她卻成為馬家軍中唯一會寫詩,唯一用日記本記錄了馬家軍歷史的人。退役后,她曾到遼寧一家報社自薦做體育記者,但被這樣回絕了:應征者必須有大學本科以上學歷。這對從小就進了運動隊的她來說,這是是不可逾越的一道鴻溝。舉目四望,前途一片茫然,之后她燒掉了在馬家軍7年間記錄的十幾本日記……而馬家軍中的王曉霞,退役后成了一個逃避計劃生育的“農婦”。
說起冠軍退役后的境況,很多人都會提到鄒春蘭,當她13歲時國家曾對她承諾,會照顧她一輩子——只要她好好練,取得好成績。10年里,她拿過5個全國冠軍,但當她要退役時,得到的照顧卻是在舉重隊的廚房干粗活。3年后這點照顧也被取消。她重新回到社會上,賣過羊肉串,做過雜工,令她“揚名”的不是她當初的成績,而是她退役后做搓澡工的經歷。
從風光無限的全國冠軍,到一次只掙1.25元、月收入總共不到500元的搓澡工,鄒春蘭自己也承認,目前的境遇,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自己的文化水平太低,連拼音都不會。由于常年從事體育訓練,把學業(yè)徹底荒廢了。除了沒有文化,她還缺乏一技之長。除了舉重,她在實用技術方面一無所長。
才力,這位“亞洲大力士”曾連續(xù)獲得40多個全國冠軍和20多個亞洲冠軍,但退役后,在遼寧省體育運動技術學院的關照下,被安置當了一名門衛(wèi)。
由于長期受困于運動生涯帶來的各種痛苦的頑疾,才力在退役5年后去世,時年33歲。他去世的當天,家里只有300元錢,還留下欠賬單800元。
斯蒂芬·茨威格曾在《人類群星閃耀時》中寫道:“一個人命中最大的幸運,莫過于在他的人生中途,即在他年富力強的時候發(fā)現了自己生活的使命?!睆倪@個意義上說,那些成功或失敗的運動員都是幸運的,因為在他們至少前30年的生命中,在應當由他們承擔責任的這個年代,上演了一場場最具激蕩力的狂歡,他們的使命與命運,影響了一個民族的榮譽。然而就在這項使命落幕時,他們中的大多數,也都有著一段煙花般瞬間璀璨旋即又歸于寂寞的命運。
對于這些從小到大多和隊友、教練接觸的運動員來說,退役之后他們首要解決的問題就是與社會生活脫軌。
馬拉松運動員艾冬梅由于生活所迫,在北京通州一家菜場賣服裝。有人去探望她之前詢問同行,碩大一個菜場,怎樣才能找到她?對方說:“你就看地攤前低頭坐著一個人,既不叫賣也不跟顧客多說話的那個人就是艾冬梅?!睂Υ耍方忉專骸拔也恢涝撛趺慈ソ匈u,也不知道別人還價時,我該怎么辦。有時候顧客砍到5塊錢一件還嫌貴,我真是氣得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痹跀[地攤第一天,艾冬梅就收到了一張100元的假鈔。
十多年前,曾經的亞洲賽艇錦標賽女子2000米雙人雙槳冠軍獲得者陳又香退役時,嫌棄過環(huán)衛(wèi)工人的職業(yè),她無法接受自己懷揣一堆獎牌和證書卻要在退役后去掃大街的現實。此后的幾年,為了生存,她做過福利院小工、家政服務、電梯清理工……因為兒子患有先天性疾病,在漂泊了一大圈之后,她不得不放下冠軍的架子,答應城管局去做環(huán)衛(wèi)工人。她覺得這至少是一個穩(wěn)定的工作,可以免去每天到處投簡歷和找雜活,但是城管局卻沒有再給她回去的機會。這位昔日賽場上昂首挺胸的女英雄,卻在退役后的生活面前低下了頭:“為了能攢錢給兒子治病,什么活我都干。”
現在的陳又香與昔日在領獎臺上風光無限、眾星捧月的情景構成鮮明的對比。很多次,陳又香都在想,如果沒有小時候超于常人的天賦,如果這種天賦沒被父母發(fā)現,自己可能從此會變成另一個人:她會和常人一樣繼續(xù)上學,按部就班地構建自己的生活??墒?,機遇偏偏選中了她,給了她一個燦爛的瞬間,卻又殘忍地將之收回。
這些并不是個案,年齡大、沒文化、就業(yè)難、傷病纏身、缺少社會關愛,是目前我國部分體育項目退役運動員的現狀。而出現這種情況,與我國所實行的專業(yè)化訓練體制和缺少相應的配套政策有著直接的關系。
競技體育是一個金字塔,最后能站在塔尖上的畢竟是少數人,可大部分人在搭建塔基的過程中卻付出了不可磨滅的代價——為了訓練,他們失去了與其他同齡人競爭的基礎,與此同時,因運動成績沒有達到頂尖水平而使他們默默無聞,失去了社會需要的“眼球效應”,這又再使他們的二次就業(yè)面臨困難。
今天,我國體育人才的訓練、培養(yǎng)還是沿襲前蘇聯的體系,走的是“縣市少年業(yè)余體校-省體育運動學校(專業(yè)隊)-國家隊”這種特定的選拔培養(yǎng)路徑。許多運動員從小從事專業(yè)訓練,忽視了文化學習。在家長、教練的眼里,只要刻苦訓練,將來拿世界冠軍,一生就會有了依靠。在業(yè)余體校訓練一段時間后,一部分運動員就被挑到省級專業(yè)隊進行全封閉訓練,文化課學習雖然還有,但基本上等于形同虛設,運動員在專業(yè)體校里,目標只有一個——就是拿金牌。但實際上,往往是幾百人中才能出一兩個世界冠軍。
專業(yè)化的訓練體制,使絕大部分運動員除了精通自己的專業(yè)項目外,退役后基本上成了“廢人”——沒有文化知識,且過了學知識的最好時機,對新事物的接受能力較差,不了解社會,容易四處碰壁。
根據調查結果顯示,我國優(yōu)秀運動員的教育水平所占比例為:小學水平占8.53%,中學水平占 37.32%,高中、中專水平占33.59%,大專水平占18.54%,大學本科水平占1.72%,運動員文化素質相對較低。而且更為尷尬的是,有些省份曾經出現過政策性安置的運動員因為不能勝任工作,90%被退回的事情。
而超強度的訓練,造成很多運動員傷病纏身,在成了“文化知識的廢人”的同時,他們也成了“身體的廢人”。奧運會獎牌獲得者、自行車運動員王艷,早在1999年就患有重癥肌無力,這種病無法根治,而就在這種情況下,王艷還在堅持訓練甚至比賽。柔道亞洲冠軍潘松,身高1.90米,看起來很強壯,但20多歲的他已患有糖尿病,也堅持訓練。他說:“幸虧院里已決定留我做教練,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p>
被譽為“金牌工廠”的遼寧省體育運動技術學院每年都有大批運動員退役,其中,全國冠軍以上資歷的就有70-80人,而學院691個工作編制早已嚴重超編,學院方面已不可能再給退役運動員安排工作,他們只能到社會上自謀職業(yè)。柔道隊總教練劉永福說,20年來,遼寧柔道運動員數百名,而奧運會冠軍只有4個。到2005年,遼寧柔道隊退役幾十人,包括2個奧運會冠軍,還有全國冠軍、亞洲冠軍。前途較好一點的也就是2個奧運會冠軍。其他的都不包分配,也沒有什么名氣,就業(yè)是很難的。當教練的畢竟是少數,而且現在也飽和了。部分退役運動員生計困難,表面上看,這是個運動員的退役安置問題,可實質暴露出運動員受教育程度偏低,適應社會能力不強,即便有些運動員手持大學文憑,但假如文憑含金量不高,心態(tài)沒調整、轉變,一旦被推進激烈的社會競爭中,他們依然會處于明顯的劣勢:生存技能匱乏、社會交往能力低下、心理的巨大落差和自我調節(jié)能力不高,于是,他們的生存現狀必然會窮困潦倒。
“奪金牌難,找工作更難”——成了體育圈內流行的一句經典,而外界也有人以“有誰聽見舊人哭”來描述運動員退役后出路的嚴峻形勢。
在計劃經濟時期,退役運動員都屬于政策性安置,這幾乎是退役運動員再就業(yè)的唯一渠道。當時絕大多數退役運動員都能通過這種方式實現再就業(yè)。改革開放以來,雖然勞動人事制度改革不斷深化,但政策性安置仍然是退役運動員實現再就業(yè)的一條重要途徑,盡管力度已大不如以前,數量也比以前大大減少。迄今,全國各地實行政策性安置的做法也都大同小異,即省級人民政府授權勞動、人事、體育、公安、財政等部門聯合進行,基本按照“哪來哪去”的原則,每年安置一次。不過,這只限于優(yōu)秀運動員,也就是那些在世界大賽上摘金奪銀的一小部分運動員,而作為金字塔塔基的絕大多數運動員則無法從這個渠道再就業(yè)。
在這種情況下,很多運動員選擇退役后走進高校,求學深造,有人稱之為“賽而優(yōu)則學”。此后畢業(yè)時名人效應或可為運動員打開通往各種職業(yè)機會的大門。
上個世紀90年代后,一些體育明星退役后開始全方位選擇,不少運動員加入體育記者的行列,有的則走出國門到國外發(fā)展,或開辦運動學校,培養(yǎng)更多的體育人才。而需要注意的是,在當時,只有獲得世界大賽前3名的運動員退役后才有免試進入高校學習的資格,現在國家體育總局已把限制條件放寬到全國比賽前3名。但即便這樣,90%的退役運動員仍然得不到讀書接受再教育的機會。
對于大多數運動成績并不突出的運動員而言,他們的再就業(yè)形勢不容樂觀。現在機關、企事業(yè)單位用人自主權擴大,門檻越來越高,人員素質要求越來越高。尤其是事業(yè)單位實行全員聘用制,普遍實行競聘上崗,這對長期缺失文化知識的運動員來說,無疑是最大的困難。另外,不同項目也有冷熱之分,乒乓球、籃球等項目出路還不錯,而像舉重、摔跤、柔道等群眾基礎薄弱的項目出路較窄。在這樣的背景下,除了個別極出色的運動員能被吸收到教練隊伍外,各地都積壓了一批無處可去、等待安置的退役運動員。據大楊揚介紹,在九十年代以前,被安置進入工廠的人比較多,之后,市場化越來越高,便少有單位再要“不對口”的運動員。
“安置”是計劃經濟時期遺留下來的產物,而現在更流行的說法是“一次性補償”。一般情況是,補償額由各地方體育局自己做主,根據運齡、成績和本人退役前體育津貼水平等因素計發(fā)一次性的經濟補償。
以湖南省為例,具體分為基礎安置費、運齡補償費、社會保障補償費、運動成績獎勵費四部分。最大的一項是運動成績獎勵,即根據比賽成績不同,給予5000元-6萬元的獎勵,獲奧運會、亞運會、全運會冠軍分別給6萬、5萬和4.5萬元獎勵。
根據國家體育總局人事司測算,實施經濟補償辦法后,全國每年需要補償經費1億元左右,而全國每年退役的運動員在3000人以上。依此推算,平均每人不足3萬元。 但問題是,補償經費在上海、廣東等經濟發(fā)達地區(qū)基本可以保障,但是在西部等不發(fā)達地區(qū),則顯得十分困難。
在一片唏噓聲中,很多地方也在出臺一些政策保護這些為了國家榮譽奉獻青春的人。但不盡如人意的地方還有很多。著乒乓球教練蔡振華曾這樣分析中國運動員與西方運動員的差異:“在西方人眼里,體育運動是一個職業(yè),運動員要靠這個養(yǎng)家糊口;而在中國,體育運動是一項事業(yè),運動員不惜一切代價來爭取的事業(yè)。”此言一語中的,講清了“職業(yè)”與“事業(yè)”間的區(qū)別。其實,不僅是運動員,整個國家都將此視為實力驗證的一種途徑,它承載著國家的光榮與夢想。
在中國,有一種特殊的、宜于奇跡萌芽的土壤。這可能跟東方人的審美趣味有關,我們總渴望有一些超出常規(guī)和想象的事情發(fā)生,并以此為興奮劑來刺激我們的感官。因此,我們往往樂于看到奇跡的發(fā)生,并大聲地將它傳播。
然而,在任何一個奇跡的基因中,都生長著這樣的一些特質:非理性的、激情的、超常規(guī)的、不可思議的……放在歷史的大背景下,發(fā)源于西方的現代體育,一些體育落后的國家想要迎頭趕上,勢必會走一些超于常規(guī)的道路,舉國體育就是一種。從結果看,這種體制的確帶給我們無盡的榮譽,也實現了對各個運動項目的大力推廣。但在經歷過那個充滿了變化和激情的年代后,它背后的缺陷也開始慢慢浮現出來,比如說,冷門項目運動員退役后的艱難境遇。這種排斥了商業(yè)運作機制的模式割斷了體育作為一條產業(yè)鏈的完整性,其供給制運作,既無法滿足運動員退役后的生活秩序,且更無力兼顧運動員的后續(xù)的生存需求。
冬奧會首金得主楊揚對記者表示,除了國家體制方面進行改革以外,更主要的還是運動員的自身素質有待提高?!斑\動員要擺正自己的心態(tài),依靠自己,管理好業(yè)余時間,形成良好的學習習慣,掌握適合自己的職業(yè)技能?!?/p>
1998年長野冬奧會的失利,讓楊揚開始有了危機感,“自己總有一天要退役,如果只會滑冰,退役后根本沒辦法生存?!彼龂L試過找工作、申請學校去學習,結果紛紛被拒。她也咨詢過退役后安置的問題,同樣不容她樂觀,“如果不早作打算,我的生活不會像現在這樣。”
在退役問題上開竅較早的楊揚,每年假期都會出國充電。出國這件事在她看來是個不小的考驗,“從領登機牌到托運行李,以前隊里都有專人負責,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辦,到了國外也很少和別人有交流,到哪都是服從命令聽指揮?!钡S著接觸的東西多了,她本能的好奇心和爭取話語權的潛力被調動起來。
1999年,楊揚當選為國際滑聯運動員委員會委員,經常到國外參加會議,她才知道原來運動員是可以發(fā)表意見的。 2003年,她當選世界反興奮劑運動員委員會委員,2006年,她獲國際奧委會主席羅格提名,成為國際奧委會婦女與體育工作委員會委員。之后,從清華大學經管學院畢業(yè)的楊揚就任奧組委志愿者部的工作。
兩年前,楊揚了解到國際奧委會的一個“運動員職業(yè)發(fā)展”的慈善項目,于是,她將這個國際奧委會運作了7年的運動員職業(yè)發(fā)展培訓引進到中國,希望從根本上破解困擾中國已久的普通運動員出路難的問題。這個項目就是“冠軍基金”。
央視評論員白巖松曾評價李娜是“體制外的勝利”,而我們所看到的“冠軍基金”則是“體制內的希望”。
這個從2005年就開始實施的國際奧委會運動員職業(yè)發(fā)展項目,目前已拓展到2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為上千個國際運動員提供了教育、生活技能、就業(yè)的咨詢和培訓。由世界最大的人力資源公司Adecco做技術支持,免費為運動員提供培訓和推薦工作。
其實,早在2005年中國奧委會主席劉鵬在國家體育總局就會見了應國際奧委會主席羅格和美國奧委會主席尤伯羅斯的介紹,前來尋求合作的Adecco公司主席賈科布斯及公司總裁凱利。當時他們主要就北京奧運會志愿者的培訓及退役運動員的安置,達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作為曾是悉尼奧運會、雅典奧運會、美洲杯、戴維斯杯等大型體育賽事的合作伙伴,Adecco于2005年2月就已和國際奧委會簽署了排他性協議,旨在協助20多個國家的退役運動員再就業(yè)。在2000-2004年間,它已幫助了西班牙、意大利和北歐諸國的700多名運動員,并在2005-2008年間,為2000名運動員提供了幫助。
而在中國,“冠軍基金”啟動之后, Fesco-Adecco將負責推動這一項目在國內的全面開展,為退役和現役運動員提供職業(yè)發(fā)展、就業(yè)渠道。
2011年5月24日,項目啟動時,中國紅十字基金會理事長郭長江、國家體育總局副局長于再清、國際奧委會執(zhí)行委員/運動委員會主席弗蘭克·弗雷德里克斯、國際奧委會運動員職業(yè)發(fā)展項目副總裁帕特里克·格蘭能(Patrick Glennon)等出席并致辭,國際奧委會主席羅格特意發(fā)來賀電。楊揚、李小鵬等4名退役運動員,以及來自FESCO的4名職業(yè)發(fā)展顧問成為第一批“運動員職業(yè)發(fā)展培訓大使”。
“客觀地說,中國對待退役運動員的政策算是全世界比較完備的了,很多時候,運動員也要靠自己才能活得有尊嚴,關鍵要早做準備?!睏顡P到現在都記得薩馬蘭奇說過的一句話——你們在役時付出了艱苦的努力,才贏得了全世界的尊重,在生活上要想獲得冠軍,絕不可能比賽場上付出的努力少。
楊揚認為,運動員退役最需要的是一個找到自我、獲取成功的方法,不能急于抹殺運動員希望退役后過上與在役時一樣美好生活的想法,“誰都想過好日子,這是正常的,我們要鼓勵他們能過上他們想要到達的生活,并且告訴他們怎么才能到達那個位置。”楊揚說,“不能只是資助或者盲目地提供工作崗位給他們,那樣是治標不治本的?!弊鳛椤肮谲娀稹钡陌l(fā)起人,她試圖讓自己的理念在這里生根,“我們幫助現役的和退役的運動員,認識自己,打消生活的焦慮和孤獨感,規(guī)劃好自己的時間。”
Patrick是國際奧委會運動員事業(yè)規(guī)劃項目負責人,應楊揚之邀來到中國,而他將面對的是無數需要重新規(guī)劃自己人生之路的中國退役運動員。
Patrick介紹說,在這里,培訓師用類似游戲的形式,采用職業(yè)興趣測量工具來幫助運動員發(fā)現和確定自己的職業(yè)興趣和能力特長,從而更好地做出求職擇業(yè)的決策。目的是幫助運動員真正了解自己,并且進一步詳估內外在環(huán)境的優(yōu)劣與限制,在“衡外情,量己力”的情形下,實現職業(yè)與性格、興趣、特長的匹配,設計出合理可行的生涯發(fā)展方向。
對處在退役階段的運動員,開展有關再就業(yè)技能方面的培訓,比如讓運動員學習簡歷準備技能、工作面試技能、尋找工作的策略等,幫助現役運動員樹立退役意識,更能接受退役,為退役后的規(guī)劃做準備?!斑@種對退役事件的積極認知,將會誘發(fā)他們對退役資源的覺知。他們會利用運動員生涯期間的各種機會,參加社會實踐,突破自己狹窄的社交圈子,結交跟多的朋友。利用出國比賽的機會,多學習外語。而且,鍛煉自己和別人打交道,像領導、隊友,包括一些科研人員。另外,還有教練員、裁判員。從而培養(yǎng)自己的人際交往能力。這些行為都會對退役后開始新的職業(yè)生活,進入新的人際圈打下基礎?!?/p>
為了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職業(yè)運動員,楊揚把“冠軍基金”的入門門檻定的很低,標準只有一個——運動員。培訓項目將率先在北體大冠軍班開始,然后提供上門服務,幫助更多的運動員。
“Patrick反復詢問了中國退役運動員的情況,我們都希望通過冠軍基金和各方的努力,讓這個培訓項目面對所有的運動員,更希望為那些沒有名氣、沒有成績的運動員提供幫助?!?楊揚說。
目前,全國每年退役的運動員達3000人左右,楊楊介紹,退役后難以得到安置的數量約有300人,“我們短期的目標是,下一步把項目納入到國家體育總局運動員退役后保障這個項目中去。到2013年,能夠同時為300人進行培訓,幫助至少10%參訓的運動員在退役后走上良性的生活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