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謨潤

（廣西民族大學 文學院，廣西 南寧530006）

唐詩佛寺輯考，雖細微但頗含學術(shù)價值與研究意義，它涉及對詩人行蹤、心態(tài)與思想變化的把握及唐詩內(nèi)容的正確理解，屬更全面梳理佛教與唐詩、佛寺文化與唐代文學等問題的基礎(chǔ)性研究工作，因而不容忽略。學界已有成果對唐詩所涉佛寺的輯考有所忽略。小野勝年《中國隋唐長安寺院史料集成》共考隋唐長安佛寺173所，征引文獻豐富，帶資料匯編性質(zhì)，然僅限長安一地；孫昌武《唐長安佛寺考》考唐長安有名可稽佛寺161所，卻與唐詩無涉；李芳民《唐五代佛寺輯考》（簡稱《輯考》）通考唐五代佛寺，存有一些疏漏與缺憾，表征之一即未利用《全唐詩補編》所載唐詩佛寺材料。此著共收錄直接標明佛寺詩題者140余首，另有數(shù)量頗豐的僧詩。本文擬以《全唐詩補編》所載唐詩佛寺材料為線索，分別對《輯考》失載或已載而甚略之部分佛寺加以考索，以期對唐詩佛寺的稽考略作補充。

（一）真寂寺

《全唐詩補遺》卷一載宣宗有《南安夕陽山真寂寺題詩》（見《泉南雜志》卷上）。

按：南安夕陽山真寂寺，《輯考》失載。南安，據(jù)《元和郡縣志》卷三○載為唐泉州屬縣?！度想s志》卷上載此，題下注云：“宣宗皇帝居邸時，遁于此?！辈⒃埔娭T《泉州府志》［1］。翻驗明人徐敏學、伍維新等修《泉州府志》卷二“夕陽山”條：“在城西六十里，以山高在西方常接落日故名，上有遁跡巖，又有真寂寺。唐宣宗居邸時遁跡于此?！保?］117同書卷二四：“真寂院，在安人里十五都夕陽山，刺史王廷彬建，洪武辛未僧雪峰重修。”［2］1806兩處均未見載錄宣宗此詩?！度想s志》所據(jù)，當有更早《府志》。

真寂寺，位于唐泉州南安縣夕陽山，初名義安寺。上有遁跡巖，相傳唐宣宗居藩曾遁跡于此并與黃檗禪師賦詩唱和，登極后敕賜額真寂禪寺。五代王延彬重建，元至元中寺毀，明洪武僧雪峰重修，后廢毀。明清時，因山名稱寺夕陽。民國時僅存僧殿一、小樓一。寺旁有國師巖、鼓聲石、浴龍池等勝景。

《八閩通志》卷七七：“夕陽寺在（同安）縣西安仁里十五都?！保?］1169同書卷七：“夕陽山在安仁里十五都，以其常帶落日故名。山之上有遁跡巖，相傳唐宣宗微時以武宗忌之遁跡為僧于此?！保?］185－186佛寺，似以山命名，而此后《萬歷泉州府志》則稱寺名為真寂。兩志均未載錄宣宗此詩。

《全閩詩話》卷一“唐宣宗”條載：“夕陽山在同安城南六十里，上有遁跡巖、真寂寺，唐宣宗居邸時遁跡此巖。三載后還京即位，勅賜真寂禪寺云?！保?］下錄宣宗此詩及與黃檗師瀑布聯(lián)句。又，清人杜臻《粵閩巡視紀略》卷上亦錄此詩。

《乾隆泉州府志》卷一六：“真寂寺……初名義安。唐宣宗龍潛時與黃檗禪師觀瀑吟詩于此。登極后敕賜今名?！宕淌吠跹颖蛑亟?，元至元中圯，明洪武間僧雪峰重建?！保?］同書卷八“夕陽山”條下亦載宣宗此詩。

《民國同安縣志》卷八：“真寂寺……明洪武辛未僧雪峰重修，后廢墜。今建僧殿一層，左構(gòu)一小樓。寺后怪石巍巍，中有石洞，澗外有小渚，宣宗至時浴焉?！保?］55－56同書卷四《山川》云：“（同安）縣西七十里有夕陽山，以山接落日名?！堕}書》：上有遁跡巖……又有真宗（當為寂字）寺。下載宣宗此詩（詩略）。距寺里許，有石方二丈，有巖號國師巖，國師僧懷暉也。巖前有石橫臥，狀如鼓扣之作，鼓聲石有二竅，相傳宣宗時出米供食，宣宗去遂不復有。山澗有橋鐫‘浴龍池’三字，宣宗將至，先一夕寺僧夢伽藍云‘明日有皇帝浴此?！疗谝娭?，稽首呼萬歲。詰其故，曰：‘伽藍神現(xiàn)夢’。及入寺，宣宗指神額曰‘饒舌頭，為西轉(zhuǎn)’，至今塑像仍之。”［6］33介紹寺旁勝景并添以神奇色彩。按同安縣，據(jù)《（嘉慶）大清一統(tǒng)志》卷四二八載唐為泉州府南安縣地。余未詳。

（二）烏牙寺

《全唐詩續(xù)補遺》卷三載李白有《烏牙寺》詩（見《麈史》卷中）。

按：烏牙寺，《輯考》失載。烏牙寺位于唐蘄州黃梅烏牙山，又名靈峰院、峰頂寺，為盛唐釋圓震所創(chuàng)或發(fā)揚光大。此寺清光緒間尚存。

《輿地紀勝》卷四七《蘄州·景物下》“烏牙山”條：“南，烏牙山，有靈峰院。在黃梅縣東北五十里，有白居易所撰碑、張商英《輪藏記》?！保?］下轉(zhuǎn)引《麈史》所錄李白此詩。據(jù)此知則李白詩中烏牙寺即靈峰院。

又，《麈史》卷中云：“南豐曾阜子山，嘗宰蘄之黃梅，數(shù)十里有烏牙山，甚高，而上有僧舍，堂宇宏壯，梁間見小詩，曰李太白也（詩略）。布衣李白?！保?］詩中所稱烏牙寺，似以山稱名。

又，《西清詩話》卷中：“蘄州黃梅縣峰頂寺，在水中央，環(huán)伏萬山，人跡所罕到。曾子山阜為令時，因事登其上，見梁間一榜塵暗粉落，蛛絲蒙罥，幾不可讀。滌拂之，乃謫仙詩也（詩略）?！保?］據(jù)此，知太白詩中之寺又名峰頂。

按，《麈史》卷中與宋劉宰《漫塘文集》卷二四《題跋·書明秀軒米元暉詩后》等錄李白詩，詩中為烏牙寺；《李太白詩集》卷三○、宋蔡正孫《詩林廣記·前集》卷三、孫奕《示兒編》卷九、曾慥《類說》卷一五、陳耆卿《赤城志》卷四○等載李白此詩，均題《題峰頂寺》，趙令畤《侯鯖錄》卷二、蔡絳《西清詩話》卷中、邵博《聞見后錄》卷一八等載此，詩中為峰頂寺。烏牙、峰頂與靈峰，實屬一寺異稱。

《嘉慶一統(tǒng)志》卷三四一：“靈峰寺，在黃梅縣東北烏牙山?！睹麆僦尽罚红`峰寺有唐白居易所撰碑及宋張商英《輪藏記》?！保?0］143又，《湖北金石志》卷六載元和十二年白居易所撰《唐震覺大禪師碑》（碑佚），題下注云：“靈峰寺，在黃梅縣東北五十里烏牙山，以在鼓角南一曰南山，圓證祖師道場。有唐白居易所撰碑及宋張商英《輪藏記》。”［11］又，《光緒黃梅縣志》卷一四：“南山靈峰寺，在鼓角山圓震祖師道場，去寺百余步，祖塔在焉。寺之西，楚靜國師塔亦在焉?！保?2］按，《湖北金石志》卷六所載震覺大師即盛唐間釋圓震?！端胃呱畟鳌ぬ凄囍轂跹郎綀A震傳》載：“釋圓震，姓陳，中山人也?！笥龊蓾啥U師得法，隱南陽烏牙山?！懺杲K，享齡八十六?！保?3］荷澤禪師即慧能弟子神會，湖北襄陽人；釋圓震終于貞元六年壽八十六，則其生活年代與李白相當。據(jù)此，知寺為盛唐釋圓震所創(chuàng)或發(fā)揚光大。此寺至清光緒間尚存。余未詳。

（三）法臺寺

《全唐詩續(xù)拾》卷一六載張繼有《剡縣法臺寺灌頂壇詩》詩（見《剡錄》卷八）。

按：此寺，《輯考》失載。剡縣，據(jù)《元和郡縣志》卷二七載，唐為越州屬縣。張繼此詩與《全唐詩》卷五四九趙嘏《早發(fā)剡中石城寺》（《剡錄》卷八載題《早發(fā)剡中法堂寺詩》，《紹興府志》卷二一載為《早發(fā)法臺詩》）詩中佛寺，即為此縣法臺寺。

《會稽志》卷八《寺院·嵊縣》載：“惠安寺，在縣西一百五十里剡山之下。晉義熙二年，南天竺國有髙僧二人入金華，師道深弟子竺法友。授《阿毗譚論》一百二十巻，甫一宿而誦通。道深遂贊法友曰：‘釋家重興，今先授記?！焱邧|卭山……復于剡山立般若臺寺。獵士陳惠度射鹿此山?！ɑ荻龋┩端鲁黾?，后為名僧。鹿死之處，生草號‘鹿胎草’。會昌廢，咸通八年重建，改法華臺寺。天佑四年，吳越武肅王改興邑寺，大中祥符元年改賜今額?！保?4］146另，同書卷一：“宣和三年，方臘既平，七月丁卯詔越州剡縣改名嵊縣?！保?4］16據(jù)此，知法臺寺為東晉義熙間僧道深所創(chuàng)，寺在唐越州剡縣剡山之下，初名般若臺，會昌寺毀，咸通修復更名法華臺，五代改稱興邑，宋大中祥符賜額惠安。陳惠度因獵鹿感悟出家投寺。

《剡錄》卷八：“惠安寺，在剡山之陽，舊曰般若臺寺，又曰法華臺寺?！逼湎伦⒃唬骸皶x義熙二年……（道深）復于剡山立般若臺寺。……《十道志》曰‘西臺寺，今法臺寺是也?！惢荻人ⅰ！庇衷疲骸八掠泄囗攭?。”其下載張繼與趙嘏《早發(fā)剡中法堂寺詩》，題中“堂”當為“臺”字繁體形訛。又云：“寺有增勝堂，僧彥強所居?！保?5］其下載宋人王铚、僧彥強、擇璘詩。據(jù)此，知法臺寺又名西臺寺，有灌頂壇、增勝堂等勝景。按趙嘏《早發(fā)剡中法臺寺詩》，《全唐詩》卷五四九題為《早發(fā)剡中石城寺》，詩題應以《剡錄》所載為是。另，法臺寺為晉釋道深所創(chuàng)，《剡錄》載為陳惠度所立，應誤。

《紹興府志》卷二一載宋明間佛寺發(fā)展情形較詳。云：“嵊惠安寺……舊有應天塔、灌頂壇、增勝堂、幽遠庵。元至元中寺廢，明宣德中僧永寧重建（文字應有脫落，詳康熙《縣志》），景泰中僧巨源修應天塔并建山門。寺有棲云、宿云房。弘治二年，僧廣達建翠寒亭?！保?6］下錄張繼、趙嘏等人詩。趙嘏詩，題為《早發(fā)法臺詩》。

《康熙嵊縣志》卷六載“惠安教寺”云：“寺在剡山……明宣德中僧文彬、永寧邑人劉文敏舍基重建，景泰中僧巨源建山門并棲云房。弘治二年建翠寒亭，嘉靖十七年殿毀，十八年僧道玞、智方等重建，三十五年僧惠宗造山門，隆慶三年僧智佩等建觀音閣，僧原昭、原祥等為石磴欄干及更衣亭，今皆廢。國朝康熙間僧明超重建觀音閣?！保?7］下錄趙嘏、王铚、錢莊、張性、胡淮、張元澄、周光被等人詩。據(jù)此，知法臺寺在明清的發(fā)展情形。趙嘏詩，題作“早發(fā)法臺寺詩”。

《民國嵊縣志》卷八云：“惠安寺，《周志》：坐剡山……弘治二年僧廣達建翠寒亭于高坡……萬歷二年僧惠鏡復幽遠庵、凈土庵?！稄堉尽罚嚎滴蹰g，僧明超重建觀音閣。《道光志》：嘉慶六年劉大道、大宗、大成、僧清圓等重建兩廡、韋馱殿?！锻庵尽罚合特S三年，劉從宜等與僧涼洪建左廂及胡公殿，浚鹿池，十年捐修大殿，同治元年寇毀觀音閣、山門、兩廡，漸次修復。”［18］對康熙《縣志》所載明清來佛寺發(fā)展情形作了補充。余未詳。

（四）碧流寺

《全唐詩續(xù)補遺》卷三載牛仙客有《寧國院》詩（見《咸淳臨安志》卷八五）。

又，《輯考》云：“《全唐詩》卷六五三方干有《寧國寺》詩。詩題原注：‘新城縣?！瘬?jù)《元和郡縣志》卷二五，杭州有新城縣，寧國寺疑當在杭州之新城縣?！?/p>

按：《輯考》載杭州有此寺無誤，然甚簡略，無建置沿革等內(nèi)容。新城，唐為杭州屬縣?！度圃姟肪砹乓惠d杜荀鶴《登山寺》、卷六九二《登石壁禪師水閣有作》、同書卷六五三方干《寧國寺》等詩，詩中佛寺均為此境碧流寺。

北宋釋元照《寧國院記》較早載錄了杭州新城碧沼寺的建置沿革。云：“新城古東安郡，寧國院在其南，相去五六里淥渚之北塢所謂青巒山也。晉郭文舉來吳，嘗棲隱于茲山。鄉(xiāng)人慕之，乃肖象立祠以時致祭，旱澇有禱立應。鄉(xiāng)長孫邳立佛宇于祠之旁。聞于朝，賜名碧流。命僧主香火，時東晉安帝隆安五年也。逮唐會昌累遭廢毀，咸通中里人孫軒與眾進狀乞請重建，遂復舊額；中和間巢寇作亂悉為灰燼，至光啟三年杜太師棱修復廊宇，建石幢于殿砌。晉天福八年院僧得求、智聆等重建大殿。吳越錢氏始更為碧沼，以其門枕小池故也。祥符中復改賜今號?！暧腋脑锞旁隆瓕儆栉臑橹洝！保?9］據(jù)此，知唐杭州新城碧流寺在縣南七里青巒山下，東晉末年所建，安帝隆安五年賜額碧流，至唐佛寺幾經(jīng)廢毀，五代改稱碧沼，北宋更名寧國。牛仙客此詩，其題當為北宋時所加，其時本應稱碧流寺為是。

《臨安志》卷八五：“寧國院在（新城）縣南七里青巒山……大中祥符元年改今額。有白蓮堂、妙樂堂、定軒、碧沼軒。”［20］904－905該寺“題詠”條下，除載牛仙客此詩外，尚錄方干、杜荀鶴二人題詩。按杜荀鶴題詠，《全唐詩》卷六九一載題為《登山寺》；方干詩，《全唐詩》卷六五二錄為《寧國寺》。其下另載五代宋人潘閬、裴極、杜棱、許廣淵與縣令徐評等人題詠。又，同書卷三八“碧沼”條：“在寧國院，唐大中八年建，舊名碧沼院，咸通十年改碧流院，有金魚可愛，盛夏水不竭，灌田甚廣。”［20］416據(jù)此，知佛寺唐代尚有碧沼、碧流等稱名，有白蓮堂、妙樂堂、定軒、碧沼軒等勝景。

《武林梵志》卷六：“寧國寺，在縣南七里青巒山。晉郭文舉嘗隱于此。夜有虎，為一金釵鯁喉，俯地作求救狀，郭探手去之，虎搖尾回拜再三。次早啟扉，則有一死麋，乃虎所銜置門外者。咸和二年，人為立祠，禱祈必應。晉天福八年，吳越王因碧沼清澈，遂命額曰碧沼寺?！保?1］其下所錄題詠，新增王圻、邵輶、釋智圓及劉大綱等人。文中載鄉(xiāng)人為郭文舉立祠極易與佛寺創(chuàng)立相混。

《（乾?。┖贾莞尽肪砣氨陶铀隆睏l下錄杜荀鶴、牛仙客、方干、裴極、杜棱、釋智圓等人詩詠，題均為《題碧沼寺詩》，潘閬詩題為《寧國院詩》。此處錄杜荀鶴《題碧沼寺詩》有二，其一即《全唐詩》所錄《登山寺》，其二為：“碧沼早聞僧說好，今來偏與我相宜。有山有水堪吟處，無雨無風見景時。漁父晚船分浦釣，牧童寒笛倚牛吹。畫人畫得從他畫，六幅應輸八句詩?！保?2］與《全唐詩》卷六九二杜荀鶴《登石壁禪師水閣有作》大體相同：首句前兩字為“石壁”，第八句前兩字為“畫得”。詩題應以《乾隆杭州府志》所載為是。

《（民國）杭州府志》卷三八：“碧沼寺……宋祥符元年改寧國院，后仍稱碧沼寺。明永樂二十年重建，正德間又建?！保?3］據(jù)此，知碧流寺在明清沿革情形。余未詳。

（五）陜州御題寺

《全唐詩續(xù)拾》卷一九載德宗有《寶應初征史朝義過虢州題僧寺壁》詩（見光緒《靈寶縣志》卷八、《金文最》卷七一、《永樂大典》卷一三八二三）。

又，《輯考》載陜州御題寺云：“在靈寶縣南門內(nèi)，相傳唐德宗為雍王，征史朝義，過此題詩于壁，后即位，僧請寺額，詔以御題為名。見《明一統(tǒng)志》卷二九、《乾隆一統(tǒng)志》卷一七五?！都螒c一統(tǒng)志》卷二二○。一作‘延壽寺’。”

按：《輯考》載此寺屬地無誤，然甚略，未明佛寺建置沿革，且將御題寺與延壽寺相混。

靈寶縣，據(jù)《元和郡縣志》卷七載唐為陜州屬縣。德宗詩中僧寺，即此縣御題寺。

金人許安仁《御題寺重建唐德宗詩碑》較早載錄了德宗此詩并敘及此寺建置沿革。中云：“安仁始至靈寶聞御題寺者，莫知其所謂。尋問于寺僧濟公。濟曰：‘法濟祖師曰：元覺大師，有唐髙僧也，本淮南人，不知氏族。游汴梁，落發(fā)于相國寺。會行腳至此，睹城西古佛堂，欣然駐錫焉。逮寶應元年，天下兵馬元師皇子適統(tǒng)兵征史朝義，過之，題詩壁間，厥后十七年皇子即大位，是為德宗。師詣長安求寺額，詔因以御題名之，仍賜紫及元覺大師之號。退而顧佛堂隘陋不足副大名，遂卜城南爽塏地，建巨剎，聚比丘眾，大作佛事，齋鼓粥魚，無冬無夏，燈□（當脫火字）相續(xù)以傳于今。寺舊有碑刻，在嗣法者皆能誦其詩而道其事。皇朝未撫定前，天下兵荒，寺為火所焚。……至阜昌四年，（法濟）聞□（當脫關(guān)字）東無事，秋九月來歸寺?！ǚ┤招拊螺荨袼氖嗄辏杏械钣钭阋試榔湎?，旁有廊廡足以棲其眾，環(huán)以崇墻，蔭以茂樹，面函谷背洪河，枕井邑而帶原野。望之郁然雄深，似有復振之漸?！踩饰镀湓妱t不凡，核其事則得實?！虼髸湓娪谏?，而序其事于下。大定十六年歲次丙申秋七月二十七日記?！保?4］按：寶應元年闕后十七年，即德宗建中元年。阜昌四年，即金太宗天會十二年。據(jù)此，知詩中御題寺為唐德宗建中、貞元間釋玄覺所建，德宗賜額，宋金之際毀于戰(zhàn)火，金大定四年僧法濟重修。

《明一統(tǒng)志》卷二九載此寺甚略，僅有佛寺屬地及唐代所建內(nèi)容。光緒《靈寶縣志》卷三與《民國靈寶縣志》卷一○載此寺與《明一統(tǒng)志》相類。《永樂大典》卷一三八二三引《洛陽志》敘此寺稍詳，亦錄德宗此詩，然無出安仁此碑。

《（雍正）河南通志》卷五○載：“御題寺，在靈寶縣治南?！骱槲涫迥曛蒙畷居谄鋬?nèi)，成化六年重修?！保?5］下錄德宗此詩。《通志》載佛寺由金迄明沿革情形甚明。同卷同頁又云：“延壽寺，在靈寶縣朱陽里涃頭村，元至正六年創(chuàng)建，中有魚塘谷，雨三日，魚從穴出，又名魚窟?！绷恚都螒c一統(tǒng)志》卷二二一：“延壽寺，在靈寶縣南門內(nèi)。相傳唐德宗為雍王征史朝義過此題詩于壁，后即位，僧請寺額，詔以御題為名?！保?0］448－449據(jù)此，知《嘉慶一統(tǒng)志》始將延壽寺與御題寺相混。

另，孫洤《擔峰詩》卷三載有《御題寺夜成》詩。孫洤，號擔峰，清康熙壬戌進士。據(jù)此，知御題寺在清代康熙間尚存。余未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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