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小諧
一條土狗3000元
陽春末,4月底,林茉莉忙完手頭的家務,正要煮面,電話響,接起來,是陸鴻:“趕緊打車到三環(huán)路口來,我有麻煩了,別忘了帶上3000塊錢?!?/p>
林茉莉魂飛魄散一路狂奔到三環(huán)路口,遠遠地,就看到一小撮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的農(nóng)民圍著陸鴻大吵大嚷。急急地分開人群過去,陸鴻蔫頭耷腦地蹲在地上,她家的白色騏達前保險杠癟了一塊,再看車下,林茉莉嚇得呀地叫了一聲,一只黃色的土狗已經(jīng)斷了氣。
陸鴻開車撞到了這只小狗。林茉莉稍微定定神兒。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正要回身問陸鴻,一個高個子男人氣勢洶洶地向她沖過來:“這是你男人吧?軋死了我家的狗,你說怎么賠吧?”
林茉莉厭惡地皺皺眉,再看一眼還蹲在地上的陸鴻,心里的氣憤冒了上來。不過軋死一條狗,他至于窩囊成這個樣子嗎?她不搭理那個囂張的男人,轉(zhuǎn)而掏出手機。軋死一條狗要賠3000塊,這不明顯的敲詐勒索么?陸鴻好欺負,她可不是好惹的。
讓林茉莉意外的是,恐慌的是陸鴻。他一把搶過她的手機:“你瘋了!”林茉莉的鼻子里瞬間鉆進一陣刺鼻的酒味。就在那個瞬間,她赫然明白了,為什么陸鴻心甘情愿被人敲詐——他又喝酒了!
3000元交出去,人群散了,狗被拖走,林茉莉氣呼呼地一屁股坐到車里。讓她抓狂的是,陸鴻還沒事人一樣去摸方向盤。林茉莉一把將他的手掀翻,他不惜命,她可還沒活夠呢!
陸鴻還裝無辜地和她嬉皮笑臉,林茉莉一把奪過車鑰匙,立刻給弟弟打了電話。
弟弟打車過來時,林茉莉和陸鴻吵得正兇。
“不喝酒你會死啊?”
“你怎么就是拎不清?老板讓應酬客戶,我能不喝嗎?”
“得了吧,別找借口了。我還不知道你,天下就沒有比酒更親的東西了?!?/p>
弟弟給姐姐幫腔:“姐夫,喝酒沒事,但酒駕太危險了。酒店不是有代駕嗎?找個人拉你回來就是了?!?/p>
陸鴻還嘴硬:“沒事兒,姐夫那酒量你還不清楚?今天就是倒霉,好好走著突然沖出一只狗來?!?/p>
看著陸鴻肉爛嘴不爛的樣子,林茉莉真想抽他倆大嘴巴,這男人向來自以為是到一點兒禁忌都沒有。酒駕的危險,她和他念叨多少回了,可是,管用嗎?自己不自控,別人說破天也沒轍。
想喝酒,遠離車
但這次,林茉莉不想繼續(xù)讓陸鴻放任自流了。
公司一個要好的小姐妹,本來有個幸福完美小家庭,就在兩天前,她的老公和孩子從學?;丶业穆飞?,被一輛私家車撞飛。一車兩命,小姐妹的生活徹底墜入了深淵。事后大家才知道,是開私家車的司機喝醉了酒釀成的大禍。
一個公司的人都在詛咒那個該死的司機,林茉莉一邊跟著詛咒。一邊心驚膽戰(zhàn)地想起陸鴻。自己的老公千好萬好就是有一點不好,沒事就愛喝兩口。剛結(jié)婚那陣子,她天天耳提面命地監(jiān)督他,他卻嘻嘻哈哈地說什么“親愛的老婆大人,我一不賭,二不抽的,沒事來點兒小酒提提神兒沒關(guān)系的。”那時候,陸鴻跑長途貨運,經(jīng)常又累又困地跑夜路,喝點兒小酒確實可以提神,但安全問題不是兒戲,林茉莉那顆心啊,天天提到嗓子眼。
到后來,林茉莉四處托關(guān)系將陸鴻調(diào)出了長途貨運隊,滿以為這樣陸鴻可以從此遠離酒精,結(jié)果卻悲催地發(fā)現(xiàn),自己男人好像有酒癮了。
即便沒應酬,他隔三岔五也要喝那么兩三杯。從去年開始,城里酒駕查得嚴,就為了陸鴻酒后駕車這事,他家沒少給交警隊交罰款。即便這樣,上個月,陸鴻在一個遠親結(jié)婚的喜宴上喝大了,回家路上連人帶車闖到溝里去,幸虧沒有大礙,否則,林茉莉簡直想都不敢想下去了。
經(jīng)歷那一劫,陸鴻口口聲聲要戒酒,可是,真的戒了嗎?這才多長時間,還不是又喝成了醉棗!
回家之后,林茉莉二話不說沒收了車鑰匙,她管不了他喝酒,那么,家里的汽車,她總管得了吧。
陸鴻還和她賭氣:“林茉莉,你說話算數(shù)啊,這車以后就是求我我也不開了?!?/p>
林茉莉黑著臉扭頭就走。陸鴻這是要挾她呢,不就欺負她沒有駕照嗎。雖然對開車這事毫無興趣,可為了賭這口氣,她決定立刻去駕校報名。
婆婆生日宴引發(fā)的血戰(zhàn)
進了駕校,林茉莉才知道,拿一本駕照根本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她天天渾身酸疼地練車,回到家,還得不斷迎接陸鴻的各式挑戰(zhàn)。
比如今天,婆婆的生日宴,陸鴻從早晨起來就好言好語地央求她拿出車鑰匙。七大姑八大姨的都要來祝壽,作為兒子,陸鴻指定得當專職司機啊。
林茉莉不想給,可眼下這陣勢,太固執(zhí)了確實也說不過去。末了,她妥協(xié)了,不過。去往婆家的路上和陸鴻約法三章:一滴酒都不能沾,否則,別怪她當眾讓他下不來臺。
陸鴻承諾得好好的??烧娴牡搅司蒲缟?,他壓根就顧不到林茉莉的眼色了。敬完了大姨敬二姨,敬完了二姨敬老媽,一大桌子的親人,陸鴻挨個喝一遍,到最后,生日蛋糕還沒切呢,他就酒氣沖天了。
礙于情面,林茉莉沒有當著眾人和他吵。酒宴散了,當陸鴻歪歪斜斜地掏出車鑰匙要去送那些親戚回家時,她實在忍無可忍了。一個箭步?jīng)_上去,二話不說奪過車鑰匙,黑著臉鎖上了車門。
婆婆的臉色有點兒不好看,眾位親戚也尷尬,陸鴻更是借酒撒瘋地跳噠:“林茉莉,你要造反啊?”林茉莉視而不見眾人的臉色,站到街邊攔出租車,一一將親戚送走,這才回頭看婆婆:“媽,你還不知道吧?過了今年五一,醉駕可以判刑了,您難道愿意自己的兒子因為醉酒駕車被抓進去?”
婆婆當即就紅了臉,她不答復媳婦,轉(zhuǎn)而訓斥兒子:“誰叫你喝這么多啊,真是的,這么大了還不讓我省心!”
陸鴻面上撐不住,一把推開林茉莉,頤指氣使地發(fā)威:“我根本就沒喝多,趕緊拿車鑰匙來!”
毫無防備的林茉莉被他一推,跌在地上,車鑰匙從口袋里跌出去,陸鴻上來就搶,氣急敗壞的林茉莉抓起高跟鞋甩過去,婆婆一聲驚呼,林茉莉一下子捂住了嘴巴——尖利的高跟鞋敲到了陸鴻的鼻梁上,他的鼻血都出來了。
由幾杯酒引發(fā)的矛盾迅速升級,嘈雜的戰(zhàn)爭過后,陸鴻酒醒了。鼻子上頂了張創(chuàng)可貼,氣呼呼跟著婆婆走了,留下林茉莉自己,對著發(fā)動不了的汽車淚如雨下。
最終給林茉莉結(jié)尾的,是閨蜜綰綰。她開車帶林茉莉去了自己家,一路上,林茉莉的眼淚吧嗒吧嗒向下掉。她怎么想怎么覺得自己這場婚姻沒法繼續(xù)下去了,嫁個酒鬼,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霉。
綰綰大笑:“言重了吧?你家陸鴻頂多就是好喝兩口,遠稱不上是酒鬼啊?!?/p>
林茉莉憤憤不已:“你說他怎么就這么不長記性,一次兩次地出事還嫌不夠,是不是非要搞出個大事來才甘心?!?/p>
綰綰瞥一眼林茉莉,再樂:“你們倆也真算湊到一起了,一個愛杞人憂天地瞎琢磨亂擔心,一個又百無禁忌地為所欲為。得了得了,還是消消氣,想個法子讓陸鴻真的意識到酒駕的危險性吧,這事可真不是鬧著玩的?!?/p>
幸福的暈眩,和酒精無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