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達納哈
2011年初埃及的動亂引發(fā)全球對這一古老國家的密切關注。英國廣播公司負責中東事務報道的保羅·達納哈(Paul Danahar),在暴亂的第一現場,夜以繼日地播報消息,他的所見所聞在腦海里提出了對埃及未來的思考。
我以觀察員的身份坐在反政府示威者的卡車上。
前方,數天前亂石橫飛、警哨不絕于耳的街道在軍隊的作用下空無一人。
去往開羅市中心塔西瑞爾區(qū)、廣場和公共聚集場所的道路已經被帶刺鐵網封鎖,軍隊走上了街道,坦克停放在路邊,頭頂上盤旋著巡邏的直升機。
到處可見穿著爭取人權口號短袖、反對穆巴拉克政府的人群,人們除了標語和口號別無其他保證自身安全的抗議選擇。
這是一場長期統(tǒng)治的穆巴拉克政府與渴望轉變生活的年輕一代埃及人之間的矛盾激化。
傳統(tǒng)政府面臨前所未有的危機,但也尚有機會喘息??棺h聲中并未出現集中支持某一位政治領導人的聲音,換句話說火力集中在穆巴拉克一個人身上,擺脫他政府或許得以保留大部分設置。
這是一場民眾自發(fā)無領導核心的革命,以至于穆巴拉克政府的應對策略無一奏效。政府無從選擇收買何人,無從選擇封鎖區(qū)域,無從下手驅趕騷亂骨干。
知道這場動亂何時結束的人,既不是廣場上的抗議者,也不是軍隊指揮官;不是美國白宮,更不是穆巴拉克本人,動亂充滿了不確定性。
瞬間失控
埃及和首都開羅在歷史上是有名的政治活動活躍地區(qū),而當代埃及的政治長期被看作虛無的狀態(tài)。
成千上萬的人們受雇窺探、騷擾、恐嚇和折磨這個國家8500萬人口。
“暴怒日”(Day of Rage)的發(fā)生,開羅在短時間內便完全失去控制。挑釁和抗議的人群放火燃燒了埃及國家民主黨的總部大樓,一些年輕人在起火的大樓內跑進跑出,搶奪椅子、桌子、保險柜和一切他們可以搬走的東西。
早在大火幾個小時前,在街上與人群對抗市區(qū)的警察們收到通知被解散回家,這也成為了關押在開羅四大監(jiān)獄中的囚犯的最佳越獄機會。
在開羅通往中心的街道上到處可見警察丟棄的制服,顯然他們中的一些人早已放棄對抗。
郊區(qū)遭襲
混亂迅速擴大到了郊區(qū),一些人開始洗劫中產階級住宅。
郊區(qū)的失控促使社會進一步分裂,越來越多帶有不滿情緒的人加入到暴亂中。
恐懼在全國范圍蔓延,人們生活變得不安,鄰里間不相往來。
實行宵禁的埃及夜幕下,中產階級自發(fā)組織防御,安排每50步的距離相互接應。裝備齊全的家庭主婦在自己家門前的街道上巡邏,手里拿著廚房使用的尖刀,只要看到陌生的面孔出現在周圍,立即會大聲呵斥驅趕。
青年人的革命
埃及這場自發(fā)性的暴亂值得世界思考。
當地年輕人的思維已經開始脫離古老的傳統(tǒng)。當中午祈禱的鐘聲敲響,僅有1/4的人們下跪禱告。
這是一場年輕人的反抗活動,衣著打扮前衛(wèi)的年輕人都認為這場暴亂的結果是他們必然的勝利。
暴亂中最常見的標語是“穆巴拉克游戲結束”(“Game over Mubarak”),不難看出提出抗議的人群是受視頻游戲和網絡影響的年輕一代。
大多數埃及人和工程師優(yōu)素福(Youssef)一樣,聽過口口相傳的一句話:“我們是生活在第一世界國家的第三世界人口,我們有權利獲得真正第一世界國家生活水平的權利。”
如不是這場暴亂,世界眼中的埃及印象還是一成不變。發(fā)達國家的許多人認為門前是駱駝,屋外是金字塔,這就是7000多年來埃及人的生活,文明似乎和沉默聯(lián)系在了一起。
政治裂痕
“暴怒日”后穆巴拉克出現在國家電視頻道,表示將保證2011年9月的總統(tǒng)選舉正常舉行,他還承諾對憲法進行改革。
盡管情況出現了樂觀跡象,但是反對的年輕人群并未罷手,他們希望穆巴拉克下臺。
人群中出現了支持和反對穆巴拉克的兩派,他們在廣場上相互沖撞,石塊如雨點般襲來,開羅的地標性場所解放廣場(Tahrir Square)頓時間變成了激戰(zhàn)場。主要道路兩旁停放的汽車被點燃焚燒,人行道也被破壞,越來越多的街道遭到瘋狂“洗禮”。
軍人出身的穆巴拉克不會輕易讓出總統(tǒng)大權,18天的暴亂幾經折騰,他終于在2月11日辭去總統(tǒng)攜家離開埃及。
開羅爆發(fā)的動亂讓世界人民為之緊張。埃及軍隊首次介入沖突的原因是拯救埃及國家博物館的寶貴遺產。雖然軍隊幸運地保住了千年來古埃及的光輝歷史,但更值得思考的是埃及政府能夠為這個國家越來越脆弱的將來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