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少才

1942年初，德軍在印度洋上投入了大量的兵力，不到半年的時間里就擊沉了十幾艘盟國的商船。英國駐澳大利亞的情報機構(gòu)獲悉：之所以德國的軍艦和潛艇能夠準確出動和大獲全勝，是因為他們的間諜搞到了盟國商船的一些行駛計劃。不久，他們又在密謀收買一份新的盟軍印度洋船期表，代號“大洋計劃”。據(jù)說，這份計劃近期已經(jīng)到了停泊在墨爾本港一艘名叫“北愛爾蘭”號的客船上，有人正準備帶到印度的孟買，交給那里的德軍情報機關(guān)。

可以想像，這份計劃完全落人德軍之手后，肯定會有更多的盟國商船遭到不幸，于是英國情報局下決心要搞到這份計劃?！氨睈蹱柼m”號是一艘英籍客貨混裝船，但60多名船員卻來自英國、荷蘭、印尼和印度四個國家，長年跑南非、澳大利亞、新加坡、印度航線。

這一天，船上來了一位叫邁克的新接班英籍大副，30多歲，高高的個子，一頭黃發(fā)，兩只藍眼睛炯炯有神。向船長報到時，50多歲的荷蘭籍老船長正仰靠在沙發(fā)上翻閱本航次的裝載計劃，按理說這裝載計劃是由大副負責的，可是前任大副因家中出了點事情，已經(jīng)奉調(diào)離船回國了，所以，船長正盼新大副快點走馬上任呢：“好了，好了，你快點進入角色吧。關(guān)于你的情況我不感興趣，我是一船之長，我要的是一個有實際工作能力的大副，知道么?2月13日開航，還有三天時間。你不但要熟悉情況，還要完成貨物配載。小子，當心我炒了你的魷魚?！闭f罷，揮了揮手。

為了戰(zhàn)爭需要，“北愛爾蘭”號這次運送200名澳大利亞軍人和3000噸軍用貨物直達印度孟買，不載其他旅客，也不去新加坡了。由于裝運的是軍用物資，碼頭裝卸工一個都沒用，全部工作都由船員和軍人來完成，碼頭上百米內(nèi)實行封閉性戒嚴，由少校指揮官梅杰爾負責。

三天后，“北愛爾蘭”號準時啟航了，按照正常計劃，25天后抵達孟買。考慮到是戰(zhàn)時遠航，船上又運送的是軍人和軍用物資，難保不發(fā)生意外，所以，人人都知道這是一次危險的旅程。為了防止德國軍艦或飛機的襲擊，“北愛爾蘭”號采取戰(zhàn)時應(yīng)急措施，晝夜值戰(zhàn)備班，晚上燈光不許外露，電臺只許收，不許發(fā)，一切都好像死氣沉沉。

開航第七天，船進入印度洋，船員從廣播中又聽到了有關(guān)盟國商船被德國軍艦擊沉的消息，同時還得知了新加坡已經(jīng)淪陷。大副邁克感到自己使命重大，這次“北愛爾蘭”號匆忙換大副其實是英國情報部門安排的。邁克曾在英國皇家海軍服役，大戰(zhàn)爆發(fā)前夕退役當了一名船員，幾年后就當上了商船船長。1942年1月20日，家住英國倫敦的老戰(zhàn)友奧博倫上校邀請他來到一家大飯店。邁克自從退役當海員后，一年四季四處漂泊，很難與過去的戰(zhàn)友見面，這次戰(zhàn)友邀請當然沒有不去的理由。酒至半酣后，奧博倫上校交給老戰(zhàn)友一項重要使命，叫他立即起程去澳大利亞墨爾本上船去當大副，想辦法搞到那份關(guān)系到幾十條商船和幾百名船員命運的“大洋計劃”。原來自皇家海軍一別后，奧博倫調(diào)入了英國情報部門。

十天過去了，“大洋計劃”的偵破工作毫無進展，反而聽到最近又有兩條商船被德軍擊沉的消息。晚上10時半，邁克剛剛洗過澡準備上床休息，聽到有人敲門，進來的是與大副一個班的印度籍水手南伯格，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向大副報告說：“管事‘北極熊被人殺死了?！惫苁氯碎L得身高馬大，向橫向發(fā)展厲害，所以得了個“北極熊”的外號。南伯格說因為下班有事找管事，進屋后卻發(fā)現(xiàn)管事被殺死在床上。邁克立即打電話報告船長，船長的回答讓他非常失望：“我只管開好船，那些婆婆媽媽的小事你處理好了?！笔裁?，船上死了人還是婆婆媽媽的小事?邁克在心里一邊罵船長，一邊約軍隊指揮官梅杰爾和軍醫(yī)迅速趕到管事房間。他們發(fā)現(xiàn)，死者背部插著一把水手刀，軍醫(yī)斷定說死亡時間是在一個小時前。

偵察完現(xiàn)場向船長匯報，船長的回答卻出人意料：“死的好，這家伙工作太差了，整天酗酒賭博，貪污船員伙食費，還欠了許多船員的債，和他過不去的人可不是一兩個，他的民憤太大了，他早就該死了?！?/p>

邁克指示梅杰爾少校和軍醫(yī)保存好現(xiàn)場，保存好水手刀上的指紋，船一到港就交給警方調(diào)查。處理完這件事，已經(jīng)到零點鐘了，因為凌晨四時他還要起來值航行班，但他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了。船上這件兇殺案件讓他感到太意外了。管事之死究竟與“大洋計劃”有沒有關(guān)系呢?持“大洋計劃”的人到底在船上扮演著什么角色?船長對死人的事一點都不關(guān)心，莫非與此案有什么牽連?他翻來覆去不知過了多久也沒有睡著。忽然，他聽到有人敲門，打開燈一看時間，已經(jīng)到了凌晨3時45分了，是值班水手通知他接班的時間到了。

邁克到駕駛臺測定船位，觀察海上沒有異常情況。凌晨5時，他打電話叫梅杰爾少校、水手長和軍醫(yī)來駕駛臺，商討對管事尸體處理意見。水手長的意見是船員死了就要水葬，可邁克覺得案件未清楚不能這樣處理，要求先找一個冷庫保存尸體，并要梅杰爾少校在軍中調(diào)查那把水手刀的來龍去脈?？墒?，調(diào)查工作進行了一整天，軍中沒人發(fā)現(xiàn)誰攜帶過水手刀。倒是許多船員聽說管事被殺，都咬牙切齒說死得好，也有不少人大聲叫苦，因為管事欠了大家不少錢。邁克暗暗叫苦，自己根本就不是破案的料。

管事死后，由大廚阿其積斯臨時擔任管事，負責安排一日三餐的菜單，但菜單要在頭天晚上向船長匯報。因為自從管事貪污伙食費引起船長的警覺后，船長就每天過問船員的伙食了，為此“北極熊”恨透了船長。

這天晚上八時下班，邁克從駕駛臺下來路過船長房間，見阿其積斯站在船長門口欲進不能的樣子。阿其積斯用很客氣的小聲與邁克打招呼，穿著一身白色的工作服，手里拿著菜單，上面放著一支很精致的帶有美女圖案的圓珠筆，那是上伙食時供應(yīng)商送的禮品筆。就在這時，他聽到了船長在房間內(nèi)對輪機長說：“輪機長，咱倆共事這么長時間，你要相信我的能力，我知道是誰干的。為了航行安全，我先不處理這件事……”然后聲音小得聽不見了。邁克下樓時回頭看看，阿其積斯還站在那里。夜里，邁克翻來覆去無法人夢，“大洋計劃”偵破毫無進展，又發(fā)生了謀殺案。船長真的知道“是誰干的”嗎?

第二天早起，服務(wù)員按慣例將早餐送進船長房間，聞到了房間有一股異味，船長躺在沙發(fā)上，毛毯蓋著整個身子。服務(wù)員上前輕聲叫船長沒有反應(yīng)，就上前輕輕地搖了一下。這一碰讓他吃了一驚，船長的身子已經(jīng)僵硬了。

幾天時間，船上連出兩條人命，而“大洋計劃”的偵破工作還一點頭緒都沒有，更讓人著急的是，還有一周時間船就要到港了。船長一死，邁克理所當然的接替了船長了職務(wù)，二副接替大副，以此類推。邁克將船長不幸遇害的消息通報給輪機長，詢問他有沒有值得懷疑的人，輪機長搖搖頭，看樣子他很悲痛，因為他與船長都是荷蘭人，而且兩人在一起共事三條船了，感情很深。邁克見輪機長搖頭，就直截了當?shù)貑枺骸按L昨天晚上對你說‘你要相信我的能力，我知道是誰干的到底指的

是什么?”“啊，事情是這樣的，幾天前我丟了300美元，船長一聽肺都氣炸了，他說前天傍晚有人趁敵情警報的混亂中，從他房間也偷走了120美元。他好像心里已經(jīng)有了目標，但沒講是誰?！边~克有點暈頭轉(zhuǎn)向，知道自己根本沒法向老戰(zhàn)友奧博倫上校交待了。

最后一周很快就過去了，還有十個小時船就要抵達孟買港了，邁克已起草了電文向孟買警察局報案。當他拿著電報準備去找報務(wù)員時，路過船長房間門口，看到鎖著的船長房門，他決定最后再看一眼這個房間，便掏出萬能鑰匙，打開門走了進去。房間一切照舊，自從上船后，邁克因工作關(guān)系，不知來過多少次了，船長盡管人緣不太好，但他對工作卻極其認真，業(yè)務(wù)能力也很強，管理也很嚴格，這也許是人緣不好的直接原因?，F(xiàn)在人去屋空，的確叫人感到惋惜。邁克仔細打量這個房間，突然在沙發(fā)的一個角落發(fā)現(xiàn)一支圓珠筆。他想起來了，這是大廚那支帶有美人圖案的圓珠筆。這支筆怎么會遺忘在船長房間呢?邁克立即招來現(xiàn)在的大副、軍官梅杰爾、輪機長和水手長，告訴大家對船長之死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

他叫二副去通知大廚過來，并對二副耳語了一番。每天的這個時間，也是大廚向船長匯報菜單的時間。阿其積斯見房間有幾個人，也沒在意就將菜單遞給邁克簽字。邁克接過菜單說了一句：“請借用一下你的筆!”阿其積斯在口袋里摸了摸，說今天沒帶。邁克單刀直入地問：“船長被害那天你有沒有在船長房間丟過東西?”阿其積斯有點慌亂，他搖頭加以否認。邁克拿出那支美人圓珠筆問：“你的筆怎么會丟到船長房間呢?還不老實招來?”阿其積斯臉色蒼白，說話也結(jié)結(jié)巴巴起來，他是印尼人，英語詞匯量本來就不多，水手長就在一邊當翻譯，“你為什么殺死船長?”經(jīng)過大約半個小時的攻心戰(zhàn)，阿其積斯精神防線崩潰了：“因為船長都知道了，我殺他是為了滅口!”原來，阿其積斯一直與管事“北極熊”有矛盾，“北極熊”借了阿其積斯50美元不但不還，還矢口否認向他借過錢。為此，阿其積斯一氣之下殺了他，可還沒來得及將尸體扔到海里，就被那個剛下班的印度水手發(fā)現(xiàn)了。那一天晚上，阿其積斯在船長房間門口聽到船長說“我知道是誰干的”后，以為船長知道人是他殺的，就起了殺死船長滅口之意。

正在這時，二副進來遞給邁克一樣東西，說是在阿其積斯房間找到的。阿其積斯一見就癱倒在地。原來二副遞上來的正是邁克要千方百計尋找的“大洋計劃”。

阿其積斯在墨爾本得到一個供應(yīng)商1000美元的好處費，供應(yīng)商說，只要將一封信安全帶到孟買交給一個人，事成之后還會給這個數(shù)。阿其積斯知道這是一樁什么買賣，但架不住2000美元的誘惑，于是答應(yīng)了下來。可是回船后，管事“北極熊”勸說他這種間諜的事不能做，原來那個間諜供應(yīng)商是把目標定在管事身上的，但被管事拒絕了。管事知道大廚答應(yīng)了這樁將用幾十條商船和無數(shù)船員生命做交易的買賣，就好言勸他將“大洋計劃”毀掉，到港后下船走人。誰知阿其積斯不但沒聽，反而找機會叫管事做了刀下之鬼，并搭上船長一條無辜的生命，這才是阿其積斯殺人的真正目的。

一切都清楚了，邁克裝好那份“大洋計劃”，換上一身干凈的海員服，健步登上駕駛臺。

孟買港到了，他從望遠鏡中已經(jīng)看到化了妝的奧博倫上校在碼頭上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