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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你守得星漢燦爛

2011-05-14 09:46風寄燕然
飛魔幻A 2011年7期

風寄燕然

我曾想一生一世守著他的星漢燦爛,卻只見日落,不見月出,天地昏聵化為蒼茫的黑暗。

{始為終。}

攜著幽涼的酒香,我踏入竹林,恍惚想起同樣月光如水的夜晚,曾有人微笑著,走進沉沉的黑暗。

眼前的男人低聲喚我:“玉笙……”

我上前,為他斟了一杯竹葉青。

竹林不該是現(xiàn)在這副臟亂蕭索的樣子。沒有了世上最干凈純粹的人,便連竹葉也帶了毒。人心之毒。

他口吐鮮血地倒下,臨死前,我說:“你欠我的,千杯毒酒也還不完。”

{靈芝生王地,朱草被洛濱。}

我及笄那年,父母雙雙亡故,不出七日,家中門客便作鳥獸散。

靈堂上,表兄司馬仲達出現(xiàn)在我面前,問我,可愿替父母完成未盡的遺志?他是曹丞相身邊的紅人,他我隔著婆娑的淚看不清他的臉,卻直覺他的背后有一條廣闊大路,能讓我擺脫困苦,走上不一樣的命途。

于是我點了頭,抱著豁出一切的勇氣,想當然地認為,自己已經(jīng)沒什么東西能夠失去。

仲達從懷中掏出一枚羽箭,叮囑道:“聽到馬聲,就扎進自己的肩膀?!?/p>

那便是我第一次走入萬竹林的日子。我倒在一塊磐石邊,捂著血流不止的傷口,甚至無力辨認馬嘶來自哪個方向。云雀掠過刺眼的日光,一行王公模樣的人勒馬停住。

他們皆背長弓箭筒,為首的是曹氏二公子,曹子桓。他以為誤射了人,慌忙翻身下馬,小心扶起我,詢問傷勢。

我按照仲達事前教的,自稱全家被山賊所害,只有我一人逃了出來,躲避在竹林之中,不料卻被打獵的箭支射傷。

編完這段故事,我故作悲戚,懇求曹子桓收留。

“小女名叫崔玉笙,其他親戚早與我家斷絕往來,無人可以投奔,若是公子……”

不遠處卻傳來一道刻薄的言語打了岔?!熬烤故钦l傷了你還沒個定論,如何就要賴上我們?”

我猝然一驚,舉首望去,只見白馬青衫,一名年輕俊俏的男子,手里晃著酒壺,昂起下巴盯著我。他神色桀驁,目光中已有幾分醉意,粼粼似要溢出酒來。

被他一說,曹子桓才頓悟,細細查看我肩上的箭。只看了幾眼,就站起身,對青衫男子道:“四弟,這箭上刻有你的名號。看來,罪魁禍首是你了?!?/p>

其實箭上的圖騰,是仲達偽造的。

男子不以為意地哼一聲,將酒一扔:“那好,隨我回府便是。”他望我,隨即輕蔑地挪開了視線。而我,竟覺動彈不得。

要達成父母遺愿,就要嫁進曹家——當時仲達在我耳邊悄聲說道。以我作耳目,為我一族奪回曹氏在朝中的權(quán)勢。

我問仲達,要接近哪位公子?

成年公子中,只有四公子曹子建尚未娶妻,我嫁過去,便是元配,地位更加有利。二公子曹子桓的府上,也有我們的人,她會暗中幫我,互通有無。

仲達似乎早已算計好一切。這場險惡的賭,原來竟有如此精妙的局。我不禁疑惑,這個我并不親近的表兄,究竟是何方神圣?

子建命我做清掃廳堂的婢女。清早,我灑了滿地的水,還未開始清洗,卻不想會有客人登門。

來者是位少婦,走上濕滑的地板,險些跌倒,驚呼了一聲。我誠惶誠恐地跪在她腳下,不住謝罪。少婦伸手便要打罵,卻從袖口里丟了一個錦囊在我手邊。我這才心領(lǐng)神會,悄悄收起錦囊,抬起眼來望她,呆住了。

皓月般高貴絕美的臉孔,配上雅致的妝容,擁有此等傾國之相的女子,只要見過一眼,任誰都不會忘記。我自然也記得她。她就是竹林之中,與曹子桓同乘一匹馬的女子,甄洛。那日,她的存在,令整片竹林失色。

而此時此刻,同為仲達安排在曹府的耳目,她望著我,眼神中不含親切,卻滿是悲憫。

{生我既已晚,棄我何其早。}

甄洛是應(yīng)子建之邀前來的。

我引她進入客堂,幾案之前,筆硯與酒壺散落了一地。子建滿面通紅,正全神貫注地畫一幅美人像。仔細一看,畫中人的衣飾容貌,竟像極了……我不禁狐疑地朝旁看去。

甄洛倒吸一口氣,故意忽視,清清淡淡地開腔:“子建,你又嗜酒了,被曹丞相知道,又要責怪?!?/p>

子建停下筆,回身笑道:“嫂嫂怎么不品評一下我的新作?”他表情故作輕佻,可凝視甄洛的目光中,卻流淌著隱隱的傾慕與無望。

我忽然有些明白他為何那么愛喝酒,或許他是想用酒,稀釋自己化不開的情愁。那愁,名叫“求不得”。

甄洛看了我一眼,莞爾:“品評不敢當,不過畫中人與崔姑娘甚是神似,子建你喚我來,莫不是要我為你說媒的?”她拉起我的手,“崔姑娘是你帶回府的,想娶她過門還用問我這個嫂嫂么?”

下意識地,我掙開了她。她可以無視子建燃燒的視線,但這番腔調(diào)自她口中說出,對子建來說簡直如受刀劍。我有些慌亂地看向子建,他凝眉不語,氣得微微發(fā)抖。

片刻后,子建打破了僵持?!澳俏揖妥宰髦鲝埩?。玉笙,你過來?!?/p>

我低著頭走到他身前,慌亂如麻,聽到那清亮的聲音問我:“你可愿意嫁我為妻?”

而我只是跪下:“公子,衣襟臟了?!蔽夷闷饚装干系氖峙?,正要為他擦拭沾上的丹青,卻被他一把拽了過去。

竹葉青的酒香包圍了我。我一時眩暈,不敢與他對視。雖然被子建抱在懷中,我的心底卻滲出了血。

我曉得他是故意做給甄洛看。毫無招架的他,只能用偽裝的輕浮,去對抗甄洛的不在乎。

可是甄洛已經(jīng)走遠,如風略云端,不著痕跡。他失望地放開了我。

“你是二哥派到我身邊的眼線,對不對?”子建兩眼微紅,有些慍怒,“我精通字畫雕刻,還能認不出那箭上圖騰,并非我府所制?”

我愣了,沒想到他會誤解到子桓身上。但他的臉上讀不出怨恨,只有一沉到底的悲傷。他隨手抓過地上的酒壺,可里面空空如也?!拔腋静幌肱c他爭奪世子之位,我只想要……”

他醉了,自言自語,如同脆弱哭泣的孩童。我抱緊他,分不清他的臉上哪是淚,哪是酒,卻怕他飲酒也如咽淚,苦不堪言。

片刻后,他沉沉睡了過去。其他下人說,他常常這樣和衣而眠,隔日便染風寒??鄤袼硪碌娜?,無一不被呵斥。

我輕手輕腳地替他蓋上被子,想退出去。屋外暮色靜謐無聲,或許出于同情,我的腳下竟叢生一股不舍,困住了步伐。我不禁凝視他那清俊的臉孔,在夢中才得少許安詳。

環(huán)顧四下無人,我取出甄洛留下的錦囊。里面寫著:“我知子建鐘情于我,卻選擇嫁給子桓。你若效仿,與子建成親,再讓子桓愛上你,便可令兄弟反目?!?/p>

錦囊掉落在地上。榻上的子建抿了抿唇,似乎做著夢。

這般耿直率真又與世無爭的少年,卻偏偏生在爭權(quán)奪勢的亂世,勾心斗角的王家,連愛情,都是一場爾虞我詐。

我突然覺得,命運對他太不公平。

{茱萸自有芳,不若桂與蘭。}

我與子建的大婚在春分時節(jié)舉行。他敬我如賓,每每寫就新賦,我便是第一個觀者。他作賦時總是神采飛揚,一旁的我凝望著目不斜視的他,將他一顰一笑收進眼底,心底。

剛巧都城內(nèi)的銅雀高臺建成完工,曹丞相遂在那里大宴群臣,并下令舉辦斗賦會,列位公子皆要出席。

仲達將比試的題目,偷偷知會了我,囑咐我轉(zhuǎn)告子建,以助他勝出。

而我捏了捏袖中錦囊,沉思片刻,沒有去找子建。我走的是正門,不少下人在那做活,親眼見我沒有繞路,徑直向子桓的住所而去。

料想,不多時就會有多嘴的人告訴子建我的行蹤,這必然會加深他的懷疑,認定我是子桓的眼線。等他忍不下去了,就會趕我走。

我走了,至少他身邊能少一個欺騙他的人。

子桓見我登門作客,甚是稀奇。我開門見山地告訴他,今晚比賽的題目,是“登高懷古”。

他一怔,問我如何知道,又為何要來向他告密?我回答:“仲達大人只告訴了子建一人,這對二公子你不公平。”

子桓的目光中略帶揣測,而我坦然相視。沉默了片刻,他低聲道,多謝弟妹。

我禮貌地告辭。走出門很遠,依然能感覺到,他在望著我。

黃昏的宴席上,曹丞相試題一出,子桓才發(fā)現(xiàn),我告訴他的題目是假的。真正的題目,是“銅雀臺”。

我默默跪在他后屋的園中,迎接怒氣沖沖前來興師問罪的他。我抬起頭:“那是我自己的主意,與子建無關(guān)。二公子若是怪罪,奴婢愿自罰三杯酒?!蔽揖o張萬分,捏著手,掌心汗水涔涔。

這是一步險棋。我告訴他的雖是假題,但與真題相合,按“登高懷古”準備的賦,亦可套上“銅雀臺”之題。事實上,宴會中子桓確實應(yīng)對自如,有驚無險。于是,我的計謀不致使他動怒,反而能引起他對我的好奇。

“賠個酒便能了事?”他抬起我的下巴,放慢了語速,“機靈的女子我見過不少,既機靈又膽大的卻不多。你跟了子建,倒是有些可惜了?!?/p>

見情勢轉(zhuǎn)圜,我松口氣,笑了出來。這步險棋,我走對了。

而這笑,在子桓看來,似乎頗有些調(diào)情的意味。他猶豫少許,手指從我的下巴撫上臉頰,滑到脖頸,最后捉起我的手。

這一刻我竟忽然渾身一震。

我可以瞞過子桓,卻瞞不過心底那片油然而生的期許。

我期許,此時望著我抱著我的人,不是別人,而是子建。那個孤高寂寞的男子,策馬賦詩,執(zhí)酒酣暢,他的一切,原來早已深藏在我腦中,只等一場驚蟄,萬念蘇醒。

淚水涌出眼眶。越過子桓寬厚的肩,我遠遠望見亭榭之中,甄洛一言不發(fā)地飄然而過。

{愿為中林草,秋隨野火燔。}

當晚回到屋內(nèi),廳堂里已堆滿各色稀世珍寶。往來不絕的下人排著隊,將美味佳肴擺放于幾案之上。

聞?wù)f子建在斗賦會中揮筆寫就的《銅雀臺賦》,神采奇絕,氣貫古今,曹丞相大悅,賜予重賞。而此刻子建站在流光照耀的寶物之間,竟神色淡漠,不屑一顧。

我躬身行禮,向他道賀,他哼笑著別過頭。

“那賦不過隨性之作,卻被凡夫俗子驚為神物,著實好笑?!弊咏⒂诖斑叄p目灼灼,如琢磨剔透的碎玉,“終有一日,我會寫就天下第一的賦。那必定,是為至親至愛之人所作!”

窗欞間漏進涼薄的星塵,他的世界,我走不進去。

我終于感受到了一個女子最悲戚的痛,不是山河破碎家道中落,而是愛人近在咫尺,卻遠在天邊。

入府這段日子,我漸漸得知了子建與甄洛的故事。甄洛是敗軍之將的女兒,沒入相府淪為官婢。子建同情她的遭遇,常帶著衣食去探望,陪她閑談?wù)f笑,吟詩作畫。就在他決心娶她為妻之時,卻看到她依偎在了子桓的懷抱。

而子桓只是貪戀甄洛的美貌,很快她所受恩寵就大不如前,甚至會被婢女欺侮。子建為此,還曾與子桓撕破了臉。

如果這是甄洛想要的局面,她付出的代價未免太大。

數(shù)日后,我正在屋內(nèi)刺繡,驚恐失措的下人進來通報,子建被毒蛇咬傷了,所幸醫(yī)治及時,未傷及命脈,但恐怕短期內(nèi)無法離開床塌。我一慌神,繡針刺進了指尖。

相府從未聽說有蛇,難道此非天災,而是人禍?但有誰,欲對子建不利?腦中頓時閃過宴會那日,子桓曖昧的神情。我不敢多想,起身要去見子建,卻被一人攔在了門口。

是甄洛。她屏退左右,意味深長地看著我,說昨日偷聽到,子桓吩咐貼身的下人捉蛇。

她夸我做得好,不愧是仲達的妹妹。我卻“撲通”一聲跪下,求她告訴我解蛇毒的藥方。

是我害了子建,若我早一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意,不去接近子桓,他也不會遭此橫禍。

甄洛微愣,隨即看穿了我的心意。

“子建雖逃過一劫,但日后子桓不會罷手,你救得了他一時,救不了一世?!?/p>

“你也曾對子建動過心的,請你救救他?!蔽移疵鼞┣?,孰料她竟無動于衷。

“不,以前那些事,皆是仲達的計謀?!?/p>

甄洛拂袖而去,行至門前卻又停下,沒有回頭,“萬竹林中有位神醫(yī),可令枯木逢春?!?/p>

她還是不忍見子建受苦。我欣慰,卻也心酸。

我只身前往竹林,尋覓了整整一日,直到傍晚,恍然見一襲白影,追上前去,是位背著藥壺的鶴發(fā)老人。

得知他便是神醫(yī),我匆匆說明來意。老人手捋胡須,笑說無妨,除了解毒藥方之外,若病人能多見鮮艷之物,多賞絲竹舞曲,亦能加快康復的速度。

我萬分感激,請教他尊姓大名。

“老夫華佗。姑娘切記,事在人為?!?/p>

{佩蘭蕙兮為誰修,宴婉絕兮我心愁。}

相府禮樂莊重嚴肅,我只好向民間樂師學了幾首輕快歡暢的曲子,身穿彩衣,為病中的子建跳舞。

初次跳時,子建慌忙喝止,說我穿這種衣服不守規(guī)矩,要被責罰的。我將他扶回床頭,故作輕松地笑笑:“這里是內(nèi)室,誰會看到?”

誰都不會看到,這舞曲我只跳給他一人賞,彩衣也只穿給他一人看。

他總算放心了些,安心看我跳舞,嘴角微揚,再緩緩睡去。

當所有的彩衣都穿過一遍,我去找甄洛,求她借幾身華服給我。甄洛當場怒道:“成何體統(tǒng)!你這不是幫他,而是害己,還要連累仲達大人!”

她的警告我當然懂,但我更懂自己的真心。我的所作所為,早已不為奪回家族權(quán)貴,只為能一解子建憂愁緊縮的眉頭。

“責罰,我不在乎,就像你不在乎子建會為你傷心。”我說。

這話終于觸動了甄洛。她見我如此堅決,斥責的言語便沒有再說,只是嘆了口氣:“我何嘗不像你一樣,深愛一個人,什么都愿為他做??赡闶欠衩靼祝瑦矍椴还馓鹑缑?,更是沉重的枷鎖?!?/p>

她對我講了許多事,從開始,到現(xiàn)在。原來,她的心上人,不是別人,竟是仲達。

她冷漠清高,高明地將曹氏兄弟玩弄于鼓掌之中,卻也同我一樣可憐。為了仲達,她不惜做一顆棋子,用自己的美貌當祭品,身不由己,但甘之如飴。無情年歲磨去了她的青春與熱情,只剩那份堅守的執(zhí)著。

或許在我身上看到了曾經(jīng)的自己,最后,甄洛將幾身鳳繡紋章裙拿給我,再三囑咐:“千萬小心?!?/p>

事在人為,我記得神醫(yī)說過的話,這世上能愈百病的良藥,是人心。

那之后,我度過了一段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清晨為子建烹茶煎藥,午后為他撫琴跳舞,夜里與他共枕同床,平淡美好,如在云上。

子建的身體亦日漸好轉(zhuǎn),已經(jīng)可以走下床來,握住我的手,糾正我彈錯的音符。我恍惚覺得,今生的身世沉浮,全是為了換取與子建林中相遇,除此之外再別無所圖。

曾有子桓派來的下人請我前去相見,我都婉言謝絕了。我的怠慢令子桓羞惱不已,秘密差遣了貼身侍從前來打探,我閉門不出究竟是何原因。

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已經(jīng)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在了曹丞相的腳下。

我的越矩之行被前來打探的侍從告知了丞相,他親自奪門而入,撞見了穿著艷麗衣物的我。

曹丞相一向容不得半點忤逆,于是便以“衣繡違制”之名降罪于我,杖責八十。

我剛要磕頭謝恩,子桓竟沖進來攔在我身前,懇求丞相饒我一命。

孰料丞相勃然大怒,將椅案拍得震天響。“欲成大器,怎可被小女子牽絆?前日有人密報,你放蛇咬傷子建,我本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想到你殘害手足竟是為了這個賤人!這種妖女,斷不能留!”

一道詔命頒下,定我死罪。

我如遭霹靂,昏厥過去。恍惚間,子桓伸手扶我,而不遠處,亦有一個人拖著病弱的身體向我跑來,喊我的名字:“玉笙!”

那是子建最后一次叫這兩個字。

{佳人慕高義,求賢良獨難。}

丞相將我投入地牢,禁止子桓子建來探。唯一進來見我的,是甄洛。

隔著牢門,她像是早料到會捅出簍子般,神情淡漠。我說,我不后悔。

她嘆了口氣,壓低聲音:“我可以救你性命,讓大家以為你死了。但以后,你要做另一個人?!?/p>

我點頭,我不想死,還想再見子建一面。

行刑當日,我喝下了被掉包的毒鴆,在亂葬崗昏迷了十二個時辰,醒來時躺在一間草屋之中。

甄洛端著一碗草藥,坐在床邊:“崔玉笙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你是謝盈,日后,亦會是曹子建的第二個妻子?!蔽矣煮@又喜,不知她有何盤算。

她教我易容術(shù)。我攬鏡自照,竟連自己都認不出鏡中之人。改頭換面,重獲新生,只要能讓我回到子建身邊,我什么都不在乎。

臨行前,我問甄洛:“你救我,是不想讓仲達的計策半途而廢,對么?”我知道這一切都是仲達安排的。我身份卑微無足掛齒,因此刑室把守并不嚴,再加上仲達是曹丞相最倚重的大臣,將毒酒偷梁換柱易如反掌。

甄洛猶豫一下,點點頭,又搖搖頭。

“你好好照顧子建,這是我欠他的,希望你能幫我還上?!?/p>

半年后,我以甄洛表妹的身份進入王府探親,被她帶到子建屋內(nèi)。子建嗜酒更加厲害,地板上堆滿了亂扔的畫,全都只畫了一半。

茶過三巡,甄洛提及要將我許配給他。子建滿面通紅,雙目充血,一口答應(yīng)下來,卻壓根不看我一眼。

他從來只聽她的話,更何況易容后的我,相貌與甄洛三分相似。

我們不日便成了親。新婚之夜,他為所有賓朋擋酒,自己替他們一杯接一杯地喝,子時才酩酊大醉地回到洞房。

他拉著我的手不發(fā)一語,神色恍惚。我不禁浮想聯(lián)翩,他心中思念的,究竟是誰?可有哪怕一點,是在思念崔玉笙呢。

然而平靜的日子似乎一去不返。此處風潮未定,彼處又起波瀾。

自崔玉笙死后,子桓大失常態(tài),常常打罵下人,冷落妻妾,流連花柳煙巷。甄洛當面抱怨了幾句,竟使他將全部怨氣遷怒到她身上。二人的爭吵日漸升級,終于有一日爆發(fā)。

“你跟四弟的茍且之事以為我不知?那些彩衣也是你送給玉笙的,你想除掉她,自己做四公子夫人是么,那就為她陪葬吧!”

子桓本就對甄洛無意,現(xiàn)在更嫌棄到極點,奏請丞相,以不貞之罪將她賜死。

當初崔玉笙只是壞了規(guī)矩即遭殺身之禍,今日甄洛不守婦道,更難逃一死。很快,甄洛就被投進了曾關(guān)押我的大牢中。

我去探監(jiān),想用同樣的辦法救她。誰知,她卻苦笑著搖了搖頭。

“今時不同往日。子桓被立為世子,仲達做了世子幕僚,已經(jīng)成功滲透進了曹氏的中心要害,我對他來說已經(jīng)沒用了。仲達大人不會救我的。”

果然,仲達拒絕見我。我站在緊鎖的大門外,震驚錯愕,不明白仲達為何如此無情,更不明白,甄洛既然猜到一切,為何竟那般坦然,沒有半句怨言?

子建在丞相房前跪了三天三夜,水米未進,求他收回成命,然而噩耗最終還是傳來了。

直到甄洛被處死,我再沒能見她一面,只是不斷回想著她曾對我說的話,愛情不光甜如蜜,更是沉重的枷鎖。

{仰清風以嘆息,寄余思于悲弦。}

而仲達,繼續(xù)走著他勝端畢露的棋局。

丞相病逝,子建因甄洛之死無心他顧,沒有參加殯葬,便被拿住把柄。在仲達教唆之下,子桓將其流放在外,十年不得回朝。

而子建流放途中所帶的行李只有一件,便是甄洛留下的金縷衣帶。

看著他思念成疾,日漸憔悴,我心如刀剜。

出城的第一夜,馬車停在洛河邊歇息,我在水畔洗臉,看到河面映出的陌生模樣,突然想起,甄洛教我的易容術(shù),可以讓我成為任何人。

于是,我易容成甄洛的模樣,立于河洲之上。子建尋不到我,便來到河邊,看見我時,如雷霆一驚,瞠目了片刻,問道:“洲上何人?”

“吾乃洛河之神?!?/p>

“洛神,洛神……”他仿佛著了魔,口中不停念著,“是你對不對,甄洛,你沒有死……”

我退入濃稠的夜色之中,悄悄折回了馬車里。

那一夜,子建沒有喝酒,而是奮筆疾書,為河上洛神寫就了他迄今最長的一篇詩賦。

仿佛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

寫完后,他興奮地對我說:“盈兒,我敢確信,這會是我所作詩賦的頂峰,再無人能及!”

我微笑著為他披上外衣,交口稱贊。

他履了約,寫出天下第一的賦。這賦為我而寫,卻也不是,只因我并非他所想所愛之人。他傾盡一生一世的情,在那個女子身上,再留不出半分,施舍給其他人。不論是崔玉笙,還是謝盈。

但他不是那種會因憐憫而施舍情愛的男人,一望到底心無旁騖,我最愛的,卻正是他這點。

我們隱居在萬竹林中,日復一日。

子建夜夜都去洛河邊,不顧嚴寒酷暑。然而總是滿懷希望而去,萬分失望歸來。

我沒有再假扮過甄洛。因為這并非長久之策,只有讓子建忘掉過去,他才能真正開始新的生活。

經(jīng)常有朝中官員前來,訴說以仲達為首的司馬家族,把持朝政,欲篡曹氏之權(quán),請子建回去做官,撥亂反正。他皆避而不見,只有一次聽說子桓被謀害時,他渾身一顫,落下淚來。

之后,再無官員踏入竹林。

一天夜里,他突然對我說,他見到甄洛了,就在外面。我忙拉住他:“夫君,那是幻影?!笨伤恍?,掙開我,跑進了黑夜中。

我慌忙追在后面,在竹林里迷了路,最后終于在洛河邊找到了他。然而太晚了,他已經(jīng)走到了河心,一道浪襲來,我連尖叫和呼救都來不及,大浪便淹沒了他單薄的身影。

暴雪突降。漫天雪花嗚咽哭泣著,凍住了洛河,也凍住我的淚,將我摯愛的男子,永遠留在了河底。

我曾想一生一世守著他的星漢燦爛,卻只見日落,不見月出,天地昏聵化為蒼茫的黑暗。

或許那里,比這骯臟的塵世更適合他。

{退詠南風詩,灑淚滿袆抱。}

歲月變遷無數(shù)載,我一直守著這片竹林。

當仲達找到我的時候,從他染盡滄桑的臉上,我知道自己也已經(jīng)青絲化雪,垂垂老矣。

沒有了我和甄洛,他的局依然贏了。其實從一開始,他就不是為了完成我父母的遺愿。他只想讓天下改姓司馬,不姓曹,也不姓崔,如今,如愿了。

我敬了他一杯酒。是當年曹丞相賜我的毒酒,被掉包之后藏在甄洛的那間草屋內(nèi),我悄悄收了起來,一直留到今天,總算派上了用場。

仲達眼中閃過一絲驚恐,瞬即幻滅,倒在滿地碎葉之中。

“見到子建和甄洛,你應(yīng)該好好向他們賠罪。尤其是甄洛,若有來世,你不能再負她?!边@是我對仲達說的最后一番話。

我恨他,更恨自己,愚蠢地想要改變命運,卻不知它只會走向更加扭曲的路。

子建,你告訴我,這二十年是否只是我一場沉沉的醉夢?是不是其實什么都沒發(fā)生過,我們依然青春年少,我身著彩衣韶華無限,你對酒當歌意氣風華?

姹紫嫣紅開遍,你是否仍然只執(zhí)著于,萬花叢中那唯一一朵?

我端起剩下的竹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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