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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王一妃(四)

2011-05-14 09:47:03橘文泠
飛魔幻B 2011年5期

橘文泠

華澤被解回兆京,說是要罰在府中思過十年。而端貴妃教子無方,封號保留,但一切用度規(guī)格均降三等,亦罰在長慶宮內自省,無旨意不得踏出宮門。不過這種種過程都秘而未宣。烈帝還是為華澤和端貴妃都留了一條后路,他們的命運究竟為何,恐怕要等到烈帝龍馭賓天的那一刻才能見分曉。

而烈帝既然有心隱瞞,沐震的眇目之禍也被說成是意外。

聽涼衣說他的左眼以后都不能視物時她吃了一驚,雖然立刻就想去一探究竟,但礙于烈帝也只能壓下這份心思,甚至涼衣自告奮勇要去代為致意也被她攔下了。

直到半個月后秋狩結束,御駕入京這天還下起了雪。當夜她趁宮中諸事未穩(wěn)戒備松懈,喬裝從往日涼衣走慣的西小門出了宮,坐馬車到達諸山王府的時候雪剛好停了,浮云盡散,下弦之月露出了半滿的樣貌。

諸山王府的南苑此刻也已經(jīng)覆了一片素白,沐震走出八角亭,沿著曲廊慢行賞月色雪景。

“她要你帶什么話?”她尚未走進他身周一丈方圓,沐震就停下了腳步,頭也不回地問道。

她也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百感交集。

不聞答話,沐震有些不悅地轉過身來,卻在看到她的瞬間露出了驚訝的神色:“玉綺?”

兜著風帽,他竟然也能一眼認出她……輕輕嘆息了一聲,她摘了風帽低身一福,“王爺。”

沐震乍驚還喜,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皺皺眉,飛快地偏過頭去。

但她已經(jīng)看得清清楚楚,方才月光映亮了他的左臉,那道已經(jīng)開始結痂的傷口盤踞在上顯得分外猙獰。他是武人,失卻一目不能說沒有一點影響。即便他神情中那種近乎狂傲的自信并沒有少去半分,但她總覺得有什么不同了。

這個她該去深深憎恨的人,以這么大的代價,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看著他,她默然著,緩緩低下頭去。

“別盡想些有的沒有的,”仿佛猜到她的心思,沐震輕聲道:“看你時運多好,正遇上本王追蹤那畜生。”

那天沐震原是為討烈帝歡心,暗中追蹤花豹的蹤跡,卻不想發(fā)現(xiàn)那花豹是由人馴養(yǎng),便跟去一看究竟,恰好撞見華澤欲害她性命。

這么說來她的時運確實不錯,但是……

“不是玉綺運氣好,是王爺待我義重?!彼痤^來。

沐震笑了笑:“你為本王辦事,本王自然看重你。”

她注視著沐震的臉,蚴長的蛾眉微微蹙起。

“怎么臉色這么差?”沐震忽然皺眉看著她,又低下頭,握住了她的手,“比冰還冷。”他失笑,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你這樣子真的很像孝寧皇后,我小的時候最不忍心看她露出這個樣子來,總想將來自己本事了……一定不再讓她有片刻的傷心難過?!?/p>

是的,除此之外不會有其他原因了。她聽到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說:

他會如此寬容,不遷怒,不怨恨,甚至連一句責怪都沒有,就只能是因為這個緣故——她與孝寧皇后很像。

用情至深也好,孺慕之思也罷,無論在烈帝還是他的眼里,她都只不過是孝寧皇后的替身。

她永遠都比不上死去的孟月華。

忽然間她仿佛從物外神游而歸,一個哆嗦,猛地抽回了手。

“玉綺?”沐震不解地看著她。

“王爺,依玉綺愚見,陛下心中尚未裁定王爺與十二皇子究竟誰才是統(tǒng)兵之將,事情尚有回旋余地。玉綺……告退!”一股腦兒說完,她顧不上沐震的反應,徑直轉身就走。

雙手籠進袖中,而剛剛才被沐震捂暖的手此刻又是冰冷的了。

“拿酒!”一到逐蘭居她立刻大喊,倒把榻上正假扮她的涼衣嚇了一跳。“姑娘小聲些……”涼衣念叨著,很快取了一杯梨花燒來,“喝了暖暖身子?!?/p>

可她接過酒卻又不喝,只是怔怔地坐著。

“姑娘?”涼衣有點慌。

“出去?!彼吐暤溃谎鲱^,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梨花凜冽的香氣在口中蔓延開來,帶著一點辛辣與苦澀,酒入空腸,腹中頓時像起了一團火,“梨花燒”之稱可說名副其實。身子頓時暖了,頭腦也清醒了些。

“啪!”青瓷酒杯被重重拍到了案上,握著酒杯的手死死攥緊,甚至有些顫抖。

窗外,天色將明,風雪又起。

雪斷斷續(xù)續(xù)的下了半個多月,千重闕中各處都燒起了地龍,冬天算是真正到了。

這天涼衣從諸山王府傳信回來,帶著沐震送的一件小襖,“王爺說貼身穿著,外頭罩一件夾的也就夠了。”

孟玉綺試了試,果然溫暖異常。“王爺對姑娘可上心了?!睕鲆滦χf。

她卻沉默地看了小襖半晌,叫涼衣取來剪子,親手拆開小襖一個衣角,將內里翻出來一看,倒抽了一口冷氣。

每一根毫毛都是從烏黑逐漸過度到銀灰,頂尖兒上就成了純白。

是那只玄狐的皮!

“給我把這全拆了?!彼粊G剪子,冷著臉說道。

夜里烈帝來看她,她叫涼衣將從小襖里取出的玄狐皮子捧到了烈帝面前,“這是諸山王送來的。”

天命歸誰,似乎已有了結果。

“這小子倒是思慮周詳,”烈帝看著玄狐皮,笑著說:“若在人前呈上容易樹大招風,非要偷偷摸摸走你的門道?!?/p>

她笑了笑,不說話。

“不過……”忽然烈帝語氣一變,揭起皮子細看:“送來的時候是縫在冬衣里頭的吧?他未必是想得周詳,恐怕只是掛著你生得單薄,不好過冬罷了?!?/p>

她愣了下,趕緊說陛下真會說笑。烈帝卻笑起來,盯著她看了片刻,神情莫測高深,“你該知道,沐震的生母是西邊沐族之人,早年沐震曾隨她回沐族居地待過一段時日。沐族靠牧獵為生,族中有個規(guī)矩——男子每次所得最好的獵物,總是要給心愛的女人的。他心里有了你,就連朕這個君父的位置也沒了?!?/p>

她趕緊跪下,“陛下這么說,臣妾無容身之地?!?/p>

“好了好了,朕和你說笑呢?!绷业蹞]手要她平身,“好好的衣裳弄成這樣,回頭叫尚事房照原樣再做一件,還是給你?!?/p>

她謝了恩,還未及起身,就聽烈帝丟過來一個棘手之極的問題——

“要取云羅了,由誰為將,你倒是說說看?”

滅云羅國是南征的第一步,這件事難在一個“快”字,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下云羅國,否則打草驚蛇,反而讓南方諸國事先有了提防。

而這件重任將交給誰去辦眼下就成了所有人關注的焦點,雖然朝堂上沒有正式的廷議,私底下遞到烈帝面前的保舉折子卻堆得小山似的。

她看得出烈帝很為難。

但是幾次三番烈帝用玩笑的口吻問她該由何人為將,她都默然以對。

她很清楚不干涉政事才是烈帝希望她做的,而沐震那里也沒有任何消息,所以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為上。果然半個月后的一天傍晚,烈帝用漫不經(jīng)心的口吻告訴她,南征云羅之事已定了蘇揚為將。

蘇揚年少,初次上戰(zhàn)場就把這么要緊的事務交給他不像烈帝的作風,她也不信沐震會一點動作都沒有——雖然看上去蘇揚贏面甚小,但若萬一他當真順利拿下云羅,接下去南征統(tǒng)兵之權他就有了爭奪的籌碼。在立儲這件事上他原本已可說是沐震的勁敵,沐震沒有理由放任他去建立戰(zhàn)功。

次日小雪,她在逐蘭居的廊下看薄雪漫落,忍不住伸手接了一片,雪在手心里化開,那種冰冷直往心里鉆。

“姑娘,進去吧?”涼衣來勸她。

“京里這么冷,南邊可還是春暖花開的?!彼粗中睦锬且煌菪⌒〉乃?,想起數(shù)年前游歷南疆的情景。然后所有山清水秀百花齊放的美景,瞬間與鶴華洲遍地焦土的慘狀重疊在了一起。

猛地握緊了手,連指甲都嵌進肉里,那一點冰冷的雪水也似乎被她的體溫灼成滾燙。

過了幾天,沐震忽然讓涼衣帶了一封親筆信給她,說是他將離京一段時日,京中諸事交與謀士江文遠權宜。更特別叮囑她說雖然端貴妃已受軟禁之責,但她切不可掉以輕心。

他沒提為何事離京,但猜也猜得到一定也是為了云羅國之事。而且沐震絕無為他人做嫁衣的道理,他定不是去協(xié)助蘇揚。而是兵分兩路,蘇揚明取,他則暗奪。

這是一場爭奪南征統(tǒng)兵之權的競賽。

勝者,會是誰?望著熊熊烈火中被焚為灰燼的密信,她露出了甚至可稱為期待的笑容。

轉眼到了年節(jié),因華澤思過,蘇揚外遣,沐震也對外稱病,缺此三人,宮中幾次賜宴就都顯得有些沉悶。初六這天一道口諭下到逐蘭居,要她隨駕微服出宮。

涼衣本想跟去,她笑著說跟著一國之君還能出什么事,攔下了。然后換了套男裝,扮成個粉妝玉琢的小公子,跑去烈帝面前一亮相,先把一國之君逗得大笑。

“你要真是我的兒子,怕是有人家倒貼了彩禮也要把姑娘嫁過來?!币恍袛?shù)人走在街上,烈帝一連見好幾個女孩兒家都紅著臉偷偷看她,忍不住小聲打趣。

“如此則國庫財源滾滾矣?!彼溃Φ昧业矍案┖笱?。

他們兩人有說有笑,隨行的杜長君等人卻是神色肅然。今天是大晴天,此刻又近日中,正是最暖和,人也最多的時候。這長街集市上三教九流魚龍混雜,倘若一不小心烈帝有了閃失,他們都是罪責非輕。

可烈帝似乎高興的過了頭,不但越走越快,還一個勁兒地往人多的地方去。

正當孟玉綺被他拉著去看一個高手做糖人時,一隊舞板凳龍的乞丐忽然咋咋呼呼地從遠處小跑過來,人群一下子炸開了鍋,有笑的有叫的,哭爹喊娘掉了鞋子的。行人四下躲讓,烈帝本要拉著她避一下,不想一個乞丐忽然橫里沖出來,一下子將她與烈帝撞開了,那乞丐抓著烈帝衣角討賞,他的同伙看著也圍上來,她身單力弱怎么也擠不過去,叫聲也被淹沒在集市嘈雜的人聲里。

人潮涌動,她眼看著自己與烈帝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最后連人都看不見了。

集市一片混亂,她即刻向邊上僻靜小巷內退去。不想剛進得巷子,便聞身后金刃破風。

她不會用刀,躲刀卻是很有經(jīng)驗。一低頭一側身,一擰腰打個回旋,立刻就看見了那個一刀空砍,殺氣騰騰的男人。

此人衣著就像個流浪漢,但他手中短刀寒芒懾人乃是精工之物,顯然此人頗有來頭。這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再逃回人群中去,雖然自忖未必能躲得過下一刀,但她還是右腳微抬打算立刻拔腿就跑。

可就在此時,男人忽然悶哼一聲,兩眼翻白,臉朝下重重地倒在了泥水里。

“你怎么會在這里?”正當她茫然四顧尋找襄助之人時,沉厚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隨后一個高大的身影自墻頭躍下,點落面前。

來者方方正正的國字臉,配上濃眉大眼的鮮明五官,有種不怒自威的味道。

她沒想到竟是這個人,怔了片刻才拱手道:

“獨孤兄,別來無恙?!?/p>

初更時分,孟玉綺坐著看窗紙上映的月光出神,涼衣進來問她今天要不要早點歇了,她回過頭,似笑非笑地說:“涼衣,獨孤兄也來京里了?!?/p>

小丫頭一下子杏眼睜得溜圓,脫口而出:“淵大頭來做什么?!”

她終于忍俊不禁,噗的一聲笑了出來,但轉瞬間目光又恢復凜然。

獨孤淵乃是她在鶴華洲結識的一名游俠,其人秉性耿直,急公好義,有時就不免被奸狡小人占了便宜去,故此被鬼靈精的涼衣送外號 “淵(冤)大頭”。

中午時她在巷子里蒙他相救,兩人換了一處地方正要敘些詳情,就見外面一隊禁軍跨馬而來,半刻間將街道清肅的一個人影都不見。

卻是杜長君領命前來找她。

于是他們倆連寒暄都沒來得及,但是獨孤淵臨走時的那一瞥令她印象深刻,他的目光里有懷疑、驚訝,甚至還有點不屑。

還有當他看到禁軍時那種隱隱的怒意——如果她沒猜錯,他恐怕也是為鶴華洲孟族血案而來。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扶了扶額角,出現(xiàn)獨孤淵這么個變數(shù)雖然不能說是壞事,但也絕對說不上是好事。然而眼前當務之急是要消除他心中對她的疑慮和不滿,不然兩人若就此成為敵人,可就太莫名其妙了。

分別時獨孤淵告訴她自己在城南洛神祠中落腳,幾天后夜里,確定烈帝歇在重華殿后,她借了涼衣的夜行裝扮,趁夜溜出宮門往洛神祠而去。

到那里時獨孤淵正在烤火,“獨孤兄此來,可是為鶴華洲孟族血案?”她走進去,直言不諱。

對于她如此開門見山的詢問,獨孤淵初時驚訝,而后疑惑,思慮過半晌才似乎去了些疑心。然后他也徑直告訴她自己此行的目的:為殺沐震而來。

“可惜他現(xiàn)在不在京中?!闭f出這句話的時候她覺得有種松口氣的感覺。

可獨孤淵看了她片刻,只是笑了笑:“我可以等?!?/p>

她回到逐蘭居的時候已經(jīng)是后半夜,涼衣見她臉色難看勸她早點休息,可她換了裝后依舊坐在窗邊沉思。經(jīng)過前些天那一鬧,獨孤淵已經(jīng)查知她身在宮中,為了消除他的疑慮,她不得不將自己的部分計劃告知于他,卻遭到了他的強烈反對。

“你若成功,大夏必然大亂……百姓何辜?”獨孤淵是一貫的義正詞嚴,“殺了罪魁禍首也就是了,”當時他頓了頓,用頗有些沉痛的口氣說:“你何必如此委屈自己?!?/p>

除掉沐震,然后他會保她離開兆京,這是獨孤淵給她的建議。

可他說百姓何辜,她卻不這么想,只要大夏依然強盛,沒了沐震,還有蘇揚,還有那些總有一天長成的皇子,他們遲早會憑借大夏的國力重演鶴華洲孟族盡屠的血案。

孟族三千多條人命,只讓沐震一個人付出代價,未免太便宜。

半個月后,早春初臨,龍?zhí)ь^這日烈帝遣人來問她可有興致隨駕出游,她思慮片刻還是借口身體不適婉拒了。獨孤淵蟄伏兆京,出門說不準就會和他遇上,屆時又要聽他那些大道理。而道不同不相為謀,在沐震回來之前她也不用急著決定到底該拿他怎么辦,所以盡量減少碰面的機會為上。

此刻千重闕倒成她的一個避難所,她有些好笑地這么想。

“帝君這是微服出游玩上癮了,一天到晚的往宮外跑?!彼妥呷耍瑳鲆逻呅呑哌M來。

她是說笑,孟玉綺卻一下子上了心,的確這半多月來,每隔幾天烈帝就會微服出宮一次,要說體察民情什么的都是借口,就算遠的地方他去不得,這兆京也住了幾十年了,他這個天子腳下的地方,還有什么民情是不知道的?

上次遇襲的事,因為怕牽扯出獨孤淵她就沒有告訴烈帝,事后回想起來,隨烈帝出游乃是意外之事,事先并沒有人知曉,所以那殺手應該是始終在旁監(jiān)視,見她落單才臨時起了殺心。但能在宮外培養(yǎng)如此勢力顯然幕后主使不是等閑之輩,只是為了對付她的話也太小題大做。

莫非是沖著烈帝而來?若真是如此,烈帝近日頻頻出游,豈不正中對方下懷?

如此看來,烈帝近日之作為,絕非“游興大發(fā)”這么簡單。

“姑娘笑什么?”忽然涼衣在邊上問,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竟不知不覺地笑了出來。

笑什么?自然是笑緊鑼密鼓,眼前將有好戲一場。

這種看似平靜的日子又過了半個月,仿佛是瞬息之間,暖洋洋的春日氣息就籠罩了整個兆京,千重闕內紫玉蘭大片大片的開放,一樹繁花,極致絢爛。逐蘭居內的蘭花受了一冬的寒,如今天氣轉暖,涼衣就指揮眾人將幾個春時的品種都搬出來。曬過幾天太陽,花箭抽出,長得極快。

這天一株“春日宴”開放,烈帝聞訊也來賞玩,正和她說笑的時候杜長君行色匆匆地進來,將一封密報交到烈帝手里。

烈帝展開閱看,看著他臉色漸漸轉為凝重,她不由得好奇那里頭說些什么。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最終烈帝恨恨地罵了一句就匆匆走了,嚇得邊上侍奉的宮人個個噤若寒蟬。她揮退眾人,上前將烈帝揉碎的那些紙收起來,回到屋內小心展開壓平,重又拼湊起來。

那上面寫云羅國近日向邊境調動兵事,恐意在固守云云——顯然蘇揚或者沐震,至少有一方行跡敗露,引起了云羅的戒心。

離譜的是當天下午德妃來尋她說話,言談間有意無意地聊到蘇揚及云羅,似乎知道了什么。這等軍機秘事如今竟像流言蜚語般在千重闕里傳來傳去,她簡直哭笑不得。

之后的幾天就沒什么機會見到烈帝,說是一直在重華殿召見幾名老將。整個千重闕似乎就此籠罩在一團陰云里,人人輕聲細氣小心翼翼,明媚的春光也沒人看,白白流逝。

就這樣所有人提心吊膽地過了半個月,紫玉蘭凋零滿地,烈帝終于擺了一副好臉色,暗示無論有什么事都已雨過天晴。但連日勞心不淺,如今事情有了著落,他就想出宮散散心。

這一次就不是早出晚歸的尋訪了,烈帝要去冷香別苑小住幾日,點名要孟玉綺隨駕。

別苑就在兆京郊外,地方不大格局卻是精巧雅致,初到的時候她在里面沿著雕花廊一路小跑,沒多久就把別苑轉了個遍。烈帝看她雀躍的樣子,笑著問:“你就不擔心沐震?”

沐震離京是一定會告訴她的——這點烈帝顯然心知肚明,如此她亦明人面前不說暗話,“軍國大事,自有陛下調度,何必擔心,擔心又有何用?!?/p>

這番答話令烈帝哈哈大笑,或許離開龐大幽深的千重闕真的能讓人精神一振,烈帝高昂的興致一直保持到晚上。當夜杜長君請來民間的樂手助興,烈帝亦換了便裝,只作是尋常富貴人家的家宴,席到半途他忽然叫她也上去奏一曲。

“記得你說琴藝是得你母親真?zhèn)??那可要好好聽聽。?/p>

她依命抱琴登臺,引宮按商,《流水》古調從靈巧撥動的十指下傾瀉而出,時如清溪過澗,又似江河奔流。美妙的樂曲似乎與此夜落于春庭的月光一起,氤氳成一片醉人的溫柔氣息。

眾人聽得如癡如醉,她卻在不著痕跡地觀察四周每一個角落。這次烈帝隨行的侍衛(wèi)并不多,現(xiàn)在看來也不像有安插暗衛(wèi)的樣子,這使她不由得疑惑。

難道她想錯了?

曲終人散,已是月上中天。

她抱著烈帝所賜的琴向別苑東面的小院走去,忽然暗處有人猛地抓住她的右手,一扯之下頓時帶得她踉蹌了好幾步。

“陛下?”那人竟是烈帝,看他腳下虛浮,一身酒氣,顯然剛才席間喝得有些過量了。盡力扶著他往回走,她暗暗埋怨杜長君等人到哪里去了?竟放烈帝一個人到處亂走?

“玉綺……”烈帝含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方才你彈的真好……比起你母親,是青出于藍了,只是……”

忽然這聲音清晰起來,還帶著隱隱的笑意,“為何琴聲之中透著殺意?”

她吃驚地轉過頭去看著烈帝,只見他的眼神銳利清明一如平常,何曾有半點醉酒的樣子?

霎時間,她感到四下異乎尋常的安靜。抬頭一看,此刻她與烈帝正在水池上方的廊橋上,而橋頭橋位兩邊的回廊中不知何時已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了十幾個人,各個身著夜行衣,蒙著頭面手執(zhí)鋼刀。

絕非善類。

“到底耐不住了?!绷业鄣吐暤?,語氣中森森的寒意令她不禁一怔。隨后他慢慢自行站直了身子,手扶雕欄,沉聲一喝:“動手!”

下一刻水花四濺,水池中初生的蓮葉猛地被掀開,死士自水中躍出,刀劍寒光,直向那十幾個黑衣人而去。只聽一片金刃交鳴之聲,雙方頓時混戰(zhàn)在一起,回廊狹窄,雖然人多卻是形成各自一對一的架勢。她不由自主地緊緊靠在烈帝身側,“怕了?”烈帝側頭向她笑了笑,然后依舊冷眼看著橋兩邊的激烈戰(zhàn)況,仿佛這不過是一次校場點兵,而非生死搏殺。

或許這樣居于上位的人,早已見多了血光,習慣了別人為他去拼命。

“啊——!”慘叫聲劃破夜空,一個黑衣人落入池中,頓時血染碧波。其他人的情況亦是不妙,保護烈帝的死士顯然技高一籌,一刻過去,戰(zhàn)況漸漸明朗。

忽然她聽見身后風聲忽起,一回頭只見一個黑影背張蝠翼,像一只巨大的蝙蝠般迎面滑翔而來?!氨菹庐斝?!”她猛地推開烈帝,“咣”的一聲瑤琴落地,她只覺得身子一輕,雙腳離地騰空而起。

那個黑衣人挾持她掠過水池,停落到對面的屋頂上。見他抽得短劍在手,她不禁退了一步,卻一腳踩在松動的瓦片上失卻了平衡。

“別動!”那人正要拉住她,忽然一支短弩箭破風而至,在他眉心開了一個大口子。孟玉綺看著他圓睜著眼倒下去,隨后一陣天旋地轉——

她自屋頂上滾落了下來。

只道不墜死也免不了一場水難,不想落到半空忽然受人一扶,一個死士托住了她,幾下起落,落在離戰(zhàn)場稍遠的回廊那里,“娘娘無恙否?”

她驚魂未定,怔立了好一會兒才說了聲沒事,話音未落,那人一縱身,又投殺陣中去了。

此時那些黑衣人已是死的死,受縛的受縛,大勢已去,只有幾人還在頑抗。不消片刻,連那幾人也在死士的刀劍下棄械了。

將投降的黑衣人都牢牢綁了,烈帝上前,走到那個一直被其他人護在身后的黑衣人面前,猛地扯下他臉上的黑巾。

竟然是華澤!

她吃驚的趕緊掩住嘴才沒驚叫出來,雖然隱約有些預感,但她想不到華澤竟然會親身參與這次行動。

他竟要親手殺父弒君?!

此刻只見他臉上滿是怨毒之色,正用仇恨的目光肆無忌憚地直視烈帝。

“哼……這定然不是你母妃的主意?!绷业郯櫭嫉溃骸澳阋兴话氲穆斆鳎筒辉搧磉@里?!彼恼Z氣不帶一絲感情,仿佛面對的不是他的兒子,想殺他的也不是他曾經(jīng)喜愛過的女子。

“‘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我豈能不知此理?!比A澤也揚了揚眉,張狂放肆,全無平日謹慎之態(tài):“可若錯過了你臨死的樣子實在太可惜。”

聽到這般大逆不道的話烈帝卻不動怒,只是揮了揮手,讓死士將人帶下去。

誰知華澤忽然變了臉色,“你怎么不問我為何要殺你?!”

“逆臣賊子,多言無用?!绷业劾淙坏?,背過身去了。

“混賬!你為何不問!你難道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放開!放開!”被死士架走的過程中華澤還在不斷地大喊大叫,瘋狂混亂的叫罵聲在寂靜的夜里分外清晰,但沒有烈帝的命令,誰也不敢擅自出手讓他住口。

而她默默地看著眼前大夏朝最尊貴的一對父子演出的這場好戲,只覺得寒意無法抑制的自心底彌漫,浸透全身。

自屋頂上滾落,她雖然沒有大礙,但細微的擦傷是免不了的。隨杜長君去上藥的時候,她看著烈帝在那邊褒獎一眾死士,莫名有種不妥的感覺。一直到上藥完畢她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些死士,包括兩個重傷身死的在內一共是二十一人。但剛才她看得清楚,明明應該有二十二人才對。

天子嘉獎當然不會有人避而不見,更何況死人都還擱在那里,活人又躲什么?

她想起救了自己的那個死士……除非,他并不是烈帝的人。

她心下一緊,是沐震的安排么?此人何時到她身邊來的?她與獨孤淵的會面可曾被他看到?

“你受驚了?!绷业圻M來的時候見她正在出神,就上前來安撫了一句。

她趕緊起身福了一福,抬頭看著烈帝肅然的神情,想要說些什么,但耳畔仍然回響著華澤的叫聲,凄厲怨毒。她不由得抿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烈帝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了一回,似乎約略猜到了她的心思,有些感嘆地說:“有些事或許你心里已經(jīng)明白了,那就裝作不明白,聽朕給你講講。”他的語氣里竟有種哀求的味道,她聽了便默默坐回去,洗耳恭聽。

她很明白,因為自己特殊的身份,有些事天子愿意并且只愿意對她講。沒有理由拒絕這個邀請,而且她也不忍心。

烈帝坐下后沉吟了片刻,才開始說起這次的前因后果——他一直都對華澤的不軌之心有所提防,因為端貴妃的家族在朝中頗有根基,為防日后外戚專權,并且也不看好華澤的才干人品,所以他從未想過要將帝位傳給這個第七子?!盎蛟S朕的想法和做法都有些失之偏頗,對他并不公平。”烈帝嘆息了一聲:“但是事關社稷,又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

她無言以對。

既然不看好,素日自然就多方冷淡。而華澤在皇子中年紀最長,母妃又是身份尊貴,本當多受榮寵??涩F(xiàn)實中反而如此受冷落,再加上端貴妃是個事事要強的性子,對于烈帝的態(tài)度難免要有怨言,如此一來二去,休說華澤本性陰鷙,縱然溫馴恐怕也要生出不平來。

上次因圍場之事他母子二人受了重罰,烈帝料他們絕不可能善罷甘休,此番沐震與蘇揚相繼離京,烈帝便有意頻頻出游對端貴妃加以試探,暗中查探到鎮(zhèn)安王府與宮中仍有書信往來。但顧念到端貴妃一族的勢力,倘若只有書信供詞未必壓得住陣。這才設下冷香別苑這一局。

“如此說來,前些天宮中的傳聞……”關于南取云羅失利的傳聞恐怕也不是真的,只是為了讓端貴妃以為沐震或者蘇揚有可能因為失敗而很快回京,逼他們不得不盡快動手的伎倆。

“不錯,那是個假訊?,F(xiàn)在為止云羅那邊尚無任何消息?!绷业埸c了點頭,贊許地看著她。隨后忽然說:“不用擔心,以他二人之能,想必不久便有佳音?!?/p>

她怔了怔,他略帶寬慰的口吻似乎是看穿了她正在掛念沐震的心思。微一轉念,又想到過了今夜,明天端貴妃與華澤或許就成為階下之囚;還有藏身在洛神祠的獨孤淵究竟該如何處置?一時間眾多念頭涌上來,她頓時百味陳雜,不知今夕何夕。

遙望窗外,只見明月已隱。晨曦初現(xiàn)前那種最深沉的暗,早就不知不覺地籠罩了整個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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