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英
漢宣帝劉詢出生僅數(shù)月,因震驚京師的巫蠱事件受牽連,被囚于獄中。當時,丙吉奉召為治巫蠱獄吏。丙吉心知肚明,漢武帝只不過中了江充的冷箭,聽信了奸人謠言,才逼得太子劉據(jù)造反。他憐憫皇曾孫,如此幼小卻無辜入獄,于是,選派謹慎忠厚的女子喂養(yǎng)漢宣帝,并每天到獄中探望。
后來,有流言傳到漢武帝那,說長安的監(jiān)獄有天子之氣。年事已高的漢武帝此時已明白在巫蠱事件上自己錯走了一步,心里惱怒,后悔得很,但發(fā)作不出來。一聽說監(jiān)獄里有天子之氣,便勃然大怒,下令把長安監(jiān)獄的犯人無論罪狀是輕是重,統(tǒng)統(tǒng)殺掉。關鍵時刻,丙吉挺身而出,拒絕使者進入監(jiān)獄,并說:“使不得,萬萬使不得,別人無辜處死尚且不可,何況皇上的親曾孫呢?”面對丙吉的冒死苦諫,使者深受感動,回宮面見皇帝,陳說丙吉的言語。聽了丙吉的一番話,漢武帝有了醍醐灌頂之意,下令赦免天下。
漢宣帝從獄中出來后,并沒有回歸到皇宮中,而是流落在民間。于是,丙吉個人出錢給漢宣帝請奶媽,前后請過3個奶媽,總算把孩子慢慢帶大。讀書生活的費用,也都是丙吉暗地里贊助的。不過,這一切都是背著漢宣帝做的,丙吉也從來不在他人面前提起,好像照顧漢宣帝是他份內的事兒一樣。
后來漢昭帝早逝,昌邑王因荒唐被廢,新皇帝的候選人成為迫在眉睫的問題。當時,國家權力操縱在霍光手里。此時,丙吉又站出來,向霍光力薦漢宣帝。他說:“當今社稷宗廟,天下群生之命,全在將軍之舉?;试鴮O病已(漢宣帝原名)在宮妃外家,已十九年,博通經術,才能優(yōu)異,仁慈愛人,行為安詳而節(jié)和,可以嗣孝昭皇帝之后,愿將軍詳大義,決定大策?!被艄饪紤]再三,權衡利弊,最終從民間請回漢宣帝做了皇帝。
漢宣帝即位后,按仕途升遷,丙吉做了御史大夫,可以近距離地接觸皇帝??擅鎸h宣帝,丙吉沒有絲毫得志的神態(tài),更是絕口不談對皇帝的前恩,好像那力?;实郦z中不死、暗中撫養(yǎng)皇帝、力薦皇帝即位的事與自己毫無關系。
直到漢宣帝幼時的一個奶媽在京城出現(xiàn),說自己保育有功,無論如何也得分一杯羹吃,丙吉撫養(yǎng)漢宣帝的事情才被“抖露”出來。奶媽也因此被抓,朝廷讓她拿出確鑿證據(jù)來,她供出是受雇于丙吉才撫養(yǎng)漢宣帝的?;实塾谑怯H自向丙吉詢問事情的真相,無奈,丙吉才承認是自己所為。
丙吉無疑是漢宣帝一生的大貴人,沒有丙吉關鍵時刻的歷次出場,漢宣帝的性命尚且難保,更何況登上皇帝的寶座?面對貴人丙吉,漢宣帝唏噓慨嘆:生命中如此重要之人,時常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卻只字未提自己的功勞,這需要多么高的境界呀!《菜根譚》中的一句話可以用到丙吉身上:“人品做到極處,無有他異,只是本然。”漢宣帝也不負丙吉厚望,成為一代明主,才得以留下史學家班固對他的高度評價:“孝先之治,信賞必罰,綜核名實,政事、文學、法理之士咸精其能,至于技巧、工匠、器械,自元、成間鮮能及之,亦足以知吏稱其職,民安其業(yè)也。遭值匈奴乖亂,推亡固存,信威北夷,單于慕義,稽首稱藩。功光祖宗,業(yè)垂后嗣,可謂中興,侔德殷宗、周宣矣!”
丙吉是名副其實的真名士,“是真名士自風流”,一個“真”,一個“自”,道盡了丙吉渾然天成的做人本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