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菲利普斯
我有幸成為了普林斯頓大學的學生,不幸的是,第一個學期結束,我的成績慘不忍睹,幾乎所有的學科都是D和F。教務長決定把我降級為試讀生,并宣布,如果第二個學期我再有一門功課不及格,我就得卷鋪蓋走人。
第二個學期一開始,我就強迫自己對所選修的學科產(chǎn)生興趣。其中,我選修的一個學科叫做“核武器戰(zhàn)略及軍備控制”,每周三個學時。一個周一的早上,著名物理學家弗里曼·迪森在課堂上跟大家討論原子彈的問題:“原子彈的威力大家都知道,這在日本的廣島和長崎也已經(jīng)得到證明。你們說原子彈的威力這么大,那么制造一枚原子彈到底需要多少原料呢?”全班沒有一個人回答。
迪森教授一笑,繼續(xù)說:“各位都知道,制造原子彈的重要原料是钚。要制造一枚低級的原子彈僅需15磅的钚。如果增殖反應堆被廣泛應用,那么每年運送到美國的钚可以制造出幾千枚原子彈。這些钚很有可能被盜走或在運輸途中被劫走?!?/p>
很多同學馬上說,這樣的話,恐怖分子豈不可以自制原子彈?
“不可能!”一個同學反駁道,“恐怖分子沒有制造原子彈的技術。再說,他們也無法得到資料。”
不可能?還是有可能?這個問題開始在我的腦中揮之不去。我查閱了參考書,結果發(fā)現(xiàn):一位著名的核物理學家說,恐怖組織可以輕易地從核反應堆盜取钚或鈾,然后運用已經(jīng)公開的資料設計出可以引爆的原子彈,而且,除了钚之外,別的所有材料都可以合法地從五金商店或者化工公司買到。
突然,一個念頭在我的腦中蹦了出來:像我這樣連中等水平也算不上的物理系的學生能夠設計出一枚理論上可以引爆的原子彈嗎?如果成功的話,我相信教務長肯定不會讓我退學了。我決定去請求弗里曼·迪森教授做我的導師。
“我可以給你指導。但是,你要明白,我參與的是政府的機密工作,任何絕密資料我都不能說給你聽,我能給你提供的資料只能是在學校的圖書館查到的。還有,由于涉及政府的機密,所以凡是有關原子彈的設計的問題,我既不能回答‘是,也不能回答‘不是。”迪森教授淡淡地說道。
“是的,先生,我明白?!蔽掖鸬馈?/p>
幾天后,迪森教授交給我一張書單。我興奮極了,但一瞧上面所列的書目,馬上感到失望。他列的都是一些普通核物理和當代原子理論方面的書籍。這些都是一般原理的教科書嘛!我原本還指望他能給我多一點指導呢!
隨后,迪森教授也只向我解釋核物理的普通原理。如果我問及具體的設計或者數(shù)據(jù)時,他就會掃一眼我的圖紙,然后把話題岔開。剛開始時,我以為他這樣做是默認我做對了。為了確認這一點,我給了他一個錯誤的數(shù)據(jù)。結果,他看過后,又岔開話題。
一個月后,我去了趟華盛頓特區(qū)。我聽說那里有一份已經(jīng)解密的核工程文獻。果真,我找到了那份詳細描述20世紀40年代初期最前沿的科學家都知道的原子裂變細節(jié)的文獻。
當我把那份文獻放到迪森教授面前時,他的表現(xiàn)很震驚。這讓我確信,我肯定可以拿出一個有價值的方案來。
要引爆一枚原子彈需要很多精確的配置材料,這些材料多數(shù)是如何引爆反應堆保護層外圍的炸藥。這些不同的炸藥的排列則是制造原子彈的最高機密。而這也是我需要攻克的最大的難題。
接下來的三個星期,我什么課都不上了。我不分晝夜地干著。我從一個恐怖分子的角度去思考每一個問題:這枚原子彈的造價不能太昂貴,設計要簡便,而且體積要小,小到能裝進汽車的后備箱。
我的設計實質(zhì)上是在拼湊一個復雜的七巧板游戲。我每天都在瀏覽文件,尋找尚未解密的知識領域。一旦解決了那個板塊,我就馬上拼湊上去。
離第二個學期結束還有三周,這個“七巧板”還差兩塊沒拼好。一是要使用哪些炸藥,二是這些炸藥應該如何圍繞钚排列。又一周過去了,這兩個問題沒有取得絲毫進展。我不得不重新審查我的整個設計過程。哦,上帝,原來有幾個數(shù)據(jù)被我計算錯了。
還有10天時間,我又審查了一番整個設計過程。如果我的化學方程式正確,我的這枚原子彈的威力不會比投放廣島與長崎的那兩枚差。但是,我必須了解要使用的炸藥的性能。
學期結束倒計時第9天上午,我打電話給杜邦公司(美國大型化學公司,譯者注),找到了化學炸藥部經(jīng)理格拉夫斯。
“您好,格拉夫斯先生。我是普林斯頓大學物理系的一名學生。我正在研究在一個球形的金屬體內(nèi)放置某種極高密度的炸藥的排列問題。您能給我建議一種符合這一要求的杜邦公司的產(chǎn)品嗎?”我開門見山地說。
“當然可以?!彼淇斓卣f道,“就您說的這種情況,我們公司的產(chǎn)品完全可以解決這樣的密度問題?!?/p>
我順利得到了急需的信息。
學期結束倒計時第8天下午,我拿著寫好的論文直奔物理系大樓,闖入系主任的辦公室。系主任停下手中的工作,像看怪物一樣地看著我。我已經(jīng)一個月沒有刮臉了。
“我有一篇論文想讓您看看?!蔽艺f。
學期結束倒計時第5天上午,我再次來到物理系主任辦公室。系主任卻不在,我的論文也不見了。
“你是設計原子彈的那個學生吧?”秘書問我。
“是的。”我答道。
“系領導已經(jīng)開過研討會,打算把你的論文作為保密項目交給美國政府?!泵貢⒅艺f道。
我差點兒沒暈倒。好一會兒,我不知說什么,但心里響起一個聲音:“我想我不會被退學了。”
(小石頭摘自《小品文選刊 》2011年第1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