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徐成龍
愛的溫度
浙江/徐成龍
這是他們最后一次約會,坦率地說是一次見面。也就是說,過了這一次,他們相戀一年的情愫就壽終正寢,從此分道揚(yáng)鑣。
這次見面是他主動提出來的,他不知為何自己那么果斷。中午,他正忙得一塌糊涂,她的電話來了,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我們好聚好散,就此分手吧!”他的腦袋“嗡”的一聲,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對方電話掛斷了。
他根本沒有想到自己的初戀就這樣夭折,怔了怔,搖了一下頭,一聲苦笑。說分手就分手,愛情真的是太脆弱。他知道自己忙,很少跟她相會。可有什么辦法呢?一年來,他為了尋找工作,在茫茫人海里奔波,遭受了人家的冷眼,好不容易在一家公司站穩(wěn)了腳跟。他要珍惜來之不易的工作。
他穩(wěn)了穩(wěn)情緒,撥通了她的電話,溫和地說:“你說得對,我們好聚好散,我不勉強(qiáng)。既然我們相戀一場,我們能再見個面嗎?”
“好吧!”她遲疑了一會,冷冷地回答。
容不得多想,他放下手中的活,披了一件皮衣就出去了。外面好冷,已經(jīng)是隆冬了,北風(fēng)呼呼地刮,冷颼颼地直割人的臉。他的心情如同呼嘯的寒風(fēng)一樣糟糕。
他焦急而耐心地站著,眼睛四下逡巡。這是他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小城臨海的一個公園。公園風(fēng)景依舊,那么熟悉,可惜……
在他左等右盼中,她姍姍而來,穿著火焰般的紅上衣,顯得熱烈奔放。他迎上去說:“你來了!”“有什么話就說吧!”她說得輕飄,甚至魂不守舍。
“我們爬一會山,熱熱身,這鬼天氣太熬人了?!彼鸱撬鶈?。
她哀怨地瞅了瞅,然后是一聲不吭,茫然若失。
山不高,有鐵塔,有涼亭,滿眼的枯葉隨風(fēng)飄啊飄,似乎找不到歸宿。他們一前一后地向上爬,眼看就要爬上山頂了。在一個轉(zhuǎn)彎處,有一段陡坡,布滿了荊棘。她穿著高跟鞋,一步三滑,怎么也爬不上去,累得呼呼地喘氣,面紅耳赤。她站著不走了,尷尬地眺望山頂。他不知如何是好,一個勁兒搓著手。
“來,拉住我的手。”半晌,他走下幾步,鼓起勇氣說。她害羞地把手伸出來,拉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多么結(jié)實有力?!彼睦镎f。
“她的手多么細(xì)膩白嫩?!彼睦镎f。
他用了勁,拉著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走過了那道陡坡。
“會當(dāng)凌絕頂,一覓眾山小。”站在山頂,眺望遠(yuǎn)方,她不禁誦哦起來。
“是啊,小城盡收眼底了。”他隨聲附和,沉重地舒了一口氣。
他們木木地站著,飄忽地看著遠(yuǎn)方,再也沒有什么話了。沉默,還是沉默……只有風(fēng)聲,還有枯枝折斷的“咯吱”聲。
風(fēng)在怒吼,她不禁打了個寒噤,默默地向前走去。
前面有一間石頭小屋,墻壁四周有大大小小的洞口,想當(dāng)年戚繼光抗倭寇的瞭望臺吧。她一邊搓手,一邊呵氣,暖和一下白皙的小手,走進(jìn)了石屋。
“你的手好冷,冰一樣。不礙事吧!大冷天還讓你出來,真不好意思?!彼粗l(fā)紫的臉,殷殷地呢喃。她心里一顫,不由自主地瞥了他一眼,心底仿佛大海潮水般地涌動。站在眼前的他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了解他多少,他從沒有說過這樣知冷知熱的話,想的是自己的工作。
他脫下身上的皮衣,披在她的身上,動情地說:“風(fēng)太大了,山上冷,我們還是下山去?!?/p>
她紋絲不動,呆若木雞,然后掖了掖披在身上的皮衣。少頃,她的臉色變得紅潤,張了張嘴又閉上了,恍然間,眼前浮現(xiàn)出一幕。
這是他們第一次相約,也在這個山上,正在她談笑風(fēng)生的時候,他說了一句,不好,公司有急事,我得馬上去。說著,一轉(zhuǎn)身就下山了。
“從此,我們不能相見了?!彼挠牡卣f。她的思緒被打斷了,愣怔地看著他,覺得鼻子酸酸的,使勁地揉了揉。
“以前都是我的不好,只忙乎自己的工作,冷落了你?!彼卣f著“,可是一切不能回到從前。”
她一陣暈眩,控制不住自己,明亮的眼睛有了液體的晃動,后來竟捂著嘴巴背轉(zhuǎn)身去輕輕地啜泣。
“也不知能否再相見。”他說得很傷感,似乎對她說,又似乎對自己說。
她明白自己誤解他了,他有一顆火熱的心。她忍住抽噎,靠近他的身邊,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他,深情地說“:只要你愿意,我們還有相見的日子?!?/p>
他從驚愕中清醒過來,喜上眉梢,握住她的手,緊緊地捂在胸口。她小鳥依人一般,伏在他的肩頭,任由淚水恣意地流。